“娘娘多保重。”郑氏看着念善有一万个不放心,自从念善入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没能安心过。“您不必再送了。”
哪怕念善已经有了一双儿女,哪怕她又怀了皇嗣。
在她心里,善善倒不如嫁一个寻常人家,也免得担惊受怕。
等一会儿见了皇上,善善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善善身边的大宫女被叫了去,怕是果真牵连到善善。
郑氏忧心忡忡的离开,意溪扶着念善仍旧回到了殿中。
陪着玥玥荡了会儿秋千,念善觉得腰上发酸,便哄着她回殿中玩。
映月已经去了好一会儿,还没有回来。
念善犹豫着是否让人去打探消息,便听到通传声说是皇上来了。
听到自己父皇来了,玥玥也不用念善牵着,自己迈着小短腿儿往外跑。只见宋骁牵着熠儿,身后跟着卫吉胜和映月,同平时一样走了进来。
“父皇,抱。”玥玥扑到了宋骁身边,抱住了他的腿。她看到朝着自己笑的熠儿,仰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道:“父皇也抱哥哥。”
对于女儿的要求,宋骁自然满足。
他抱起了两个孩子,走到了念善身边。
“皇上,您来了。”念善笑笑,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行礼。
宋骁见念善独自带着玥玥在外面,奇怪的道:“三夫人和容姐儿怎么没在?”
“娘亲和妹妹先回去了。”念善没有掩饰,再回到殿中时,才解释道:“英国公府和康郡王府的事,妾身家里也知道的,加上今日的情形,她们不适合久留。”
熠儿知道父皇母妃有话要说,主动牵着妹妹去偏殿玩翻花绳。
宋骁拿出了作为证物的那方雪青色帕子。
“娘娘,这帕子确实是您所绣。”映月在一旁道:“在您生大公主前,那日德妃娘娘来咱们宫中。您送给了德妃娘娘拭汗,当时许是德妃娘娘恍惚,竟带走了。”
当时娘娘怕这些贴身小物容易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还特意跟皇上解释过。
之后两年过去,并没因这方帕子而生出事端,这件事便被渐渐淡忘了。
映月是在向失去记忆的念善解释,也是在宋骁面前说明自家主子的无辜。
宋骁也记起,念善确实曾向自己提过。
“没错。”念善接过帕子,仔细看了看,又让映月取她之前绣过的带祥云纹饰的荷包。“皇上您看,妾身收针时的习惯,跟帕子是一样的。”
这帕子是从德妃手里流出去的没错。
“是德妃。”宋骁眸光微沉,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德妃已经有如此多的小动作。
先前他太轻信德妃,以至于纵容了她。
“皇上,虽是由皇贵妃挑起事端,可妾身不信是皇贵妃刻意安排。”念善从容的道:“至于德妃娘娘,妾身僭越,请您先静观其变。”
宋骁挑了挑眉,等着她解释。
“今日这事出来,妾身本该因此担惊受怕,毕竟谣言伤人,却也捉摸不到。”念善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妾身怀有身孕,若情绪起伏过大,必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再加上德妃又暗中派人调换了佛经,李太医说佛经用药水浸泡过。
至于成分,有不少是容易致人滑胎的药材。但这些剂量的吸入,还不足以让她小产。
德妃便想着要利用皇贵妃,利用谣言让她先乱了心神。
“眼下妾身更担心皇贵妃。”念善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微蹙着眉道:“您和妾身都知道始作俑者不是皇贵妃,皇贵妃至多是发现这个机会,想借此打压妾身。”
虽说因着先前的旧事和如今她们的身份,皇贵妃并不喜欢她。只是皇贵妃喜欢孩子,对熠儿和玥玥都很好,两边都相安无事。
可如今皇贵妃分明动了想抢走大皇子的心思,自然希望传出些她德行有亏,不配抚养大皇子的流言。
“妾身想请皇上劝一劝皇贵妃。”念善抬眸看向宋骁,神色坦然。“这事本与她无关,还请皇贵妃不要再插手。”
若同时拉皇贵妃下水,德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宋骁闻言,凝视了念善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他不计较流言,甚至仍然信重霍治臻,是不想伤了善善;而善善能顾全大局,是不是心里仍然没他的位置?
“你放心,朕绝不姑息德妃。”宋骁神色间透着几分锐利冷意。
念善轻声应下。
用过午膳后,宋骁回了福宁殿。
兰心服侍念善歇下,她低声道:“娘娘,宫中若仍有皇贵妃,对于皇后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形势再清晰不过,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便是嘉贵妃。
“我让皇上提醒皇贵妃,是有两个意思。”念善神色平和的道:“若皇贵妃因此能看清现实,放下执念,我能容下她;若皇贵妃执意如此,皇上的话会让她彻底逆反,来针对我。”
宋骁的话可能是警醒,也可能是刺激,皇贵妃不得不做出选择。
念善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垂着眸子笑了笑:“我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她们一再触犯我的底线,我也绝不会轻轻放过。为了孩子们,我也会坐稳自己的位置。”
兰心看着念善,眼眶发涩。
若是懿贤皇后还在,指不定要多心疼。
“兰心,不必为我难过,这也是我的选择。”念善抬眸,眼中已是一片坦然。
她从来不后悔。
****
德妃自回宫后就一直留在庆福宫养病,并没有外出。
平日里除了皇贵妃来看过她两次,英妃和敬妃分别带着唐美人她们来过一次,自此就冷落了下来。
最要紧的是,宋骁只探望过一次,就再没来过。
“娘娘,您该用午膳了。”忍冬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德妃靠在大迎枕上,面上仍未见红润之色。
“皇贵妃铩羽而归?”德妃示意她放在一旁,垂了眸子淡淡的问道。
忍冬迟疑片刻,还是轻轻点了头。
皇贵妃带着康郡王妃回了昭阳宫后便没了下文,皇上仍旧带着大皇子去了瑶华宫,与往日并无不同。
德妃死死的攥住了帕子。
“娘娘,嘉贵妃怀着身孕,皇上必会优待她。这怀疑的种子既是已经种下,皇上便会追查此事。”忍冬宽慰她道:“您千万要沉住气,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
没错,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竟和别的男人有染,哪怕仅仅是谣言——
德妃定了定神,扶着忍冬的手坐了起来。
“皇贵妃因为大皇子的事和今日皇上的表现,必定心中不快。”她露出嘲讽的神色,道:“皇贵妃若是还能忍,本宫才佩服她呢!”
皇贵妃本就离皇后之位一步之遥,等江念善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怕是皇贵妃就要屈居在江念善之下。
懿贤皇后在时,皇贵妃就一直被压着;懿贤皇后薨了,她怎么甘心被另一个姓江的人压着?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娘娘,听说嘉贵妃日日给懿贤皇后抄经,每日少说也有两个时辰。”忍冬捡着能让德妃高兴的事情说,她低声道:“莫非皇贵妃惊动了嘉贵妃,嘉贵妃心中有愧才……”
德妃面色稍霁。
“留意瑶华宫的动向,虽是咱们无法安插人,只留意李太医去请脉的次数。”德妃叮嘱道:“借着给本宫去取药的机会,打探嘉贵妃最近有没有胎动频繁、腹中隐痛的情形。”
忍冬答应下来。
江念善想借着龙凤胎的吉兆更进一步,她就要这对孩子胎死腹中——
德妃眼神蓦地变得阴鸷。
“把药取来,本宫从今日起开始泡药浴。”
忍冬闻言有些犹豫,这药是有毒性的,对自家娘娘身子也有损伤。“娘娘,不若让奴婢来,奴婢比您还身子骨好些……”
德妃笑着摇了摇头。
“好丫头,本宫知道你心疼本宫。可这事非得本宫来不可,一来你不能近身,二来本宫这些日子喝得药,能更好激发药性。”
忍冬这才不再坚持。
娘娘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她越来越不认同。
对上嘉贵妃,娘娘已经用过了两次。
娘娘执念已深,只希望娘娘能实现心愿,早些停手!
****
等到李太医送来结果时,念善沉默了许久。
“娘娘,此事已证据确凿,您可以向皇上禀告。”李太医知道念善定然伤心愤怒,他怕念善藏在心中不提,对身体损伤。“臣这就启封懿贤皇后的所有脉案,举太医院之力,很快就能有结果。”
凤仪宫中他们取回来的木料是有问题的,被人动了手脚,被换上的这块看上去跟普通木料无异,实则其中已经沁入了毒物,让人身体一点点衰败下去。
这药性散发的本就慢,遇上帐中香里的沉香,更能在不知不觉中激发药性。
德妃果然是中个高手,许多方子都是李太医查阅大量医书后,发现的极其偏门的法子。
这样就让她伏法,岂不是太轻易了?
念善缓缓的开口道:“本宫知道了,过两日本宫会亲自禀告皇上。”
李太医不知念善还有什么打算,识趣的没有多言。
“后宫妃嫔未能有孕,是不是也跟德妃有关?”念善问道。
李太医面露迟疑之色,道:“臣还不敢确定,要彻查德妃的贴身之物才清楚。”
原先宫中出事时,也曾细细的查过庆福宫,只是没查出问题来。李太医有了个极端的假象,最毒的一味药,极有可能是德妃本身。
他从医书上看到,说是西南一带,曾有人血养毒。
只是在查证之前他并不敢乱说,等到宋骁正式下旨后,便能查清。
“本宫自有打算,还请李太医先缓上两日再告诉皇上。”念善面色平静的道。“对了,本宫闻了那香料,本该有频繁的胎动罢?总之该有的迹象,你都设法在太医院中透露一二。”
李太医忙答应下来。
等李太医走后,念善神色靠在大迎枕上,她缓缓闭上了眼。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中滑落,冥冥之中她记得,仿佛小姑姑拉着她的手说,善善不哭。
她没有哭出声,她只是流泪。
原先她就只能依靠小姑姑的庇佑,如今虽是来不及,可她要为小姑姑报仇!
念善再睁开眼时,目光似海般深沉。
她恨不得亲手撕了德妃,若不是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她可能真的会采取简单粗暴的手段。
这都无法纾解她的心头之恨!
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能说明德妃对宋骁的喜欢,比她自己肯承认的还要深得多。
那么真正能摧毁德妃的就是宋骁的厌恶,和她的成功——念善看着自己浑圆高耸的肚子,这两个孩子,令德妃嫉妒得发狂了罢?
德妃阻止后宫有孕,是想自己生下宋骁的子嗣。
这般歹毒的心思,德妃的这股狠绝,真真非常人能有。
那就在宋骁面前将德妃的画皮全部撕开!
让德妃以为自己将要得逞之时,发现一切轰然坍塌。
她一无所有。
****
自从南巡回来之后,皇上本就偏宠嘉贵妃,如今更有了专宠之势。
昭阳宫外。
大家照例来给皇贵妃请安后散去时,对于皇贵妃,英妃等人心中多有不满。
原本想着皇贵妃能劝谏皇上临幸后宫,谁知等到了嘉贵妃有孕,皇上除了留在福宁殿,就是去瑶华宫。
“听说嘉贵妃日日宣李太医去诊脉。”
“这双胎本就怀的不易,上次听唐美人她们去时说,嘉贵妃揉着肚子说皇嗣动得厉害。”
“听说双胎都会早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没有高品阶的宫妃在,她们才敢随意些。
她们闲来无事,只能在一起说些闲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昭阳宫和庆福宫都得到了消息。
“娘娘,德妃娘娘请您过去见一面。”皇贵妃才放下了手中的账册,香莞前来禀告。
德妃如今病着,在庆福宫还未出来过,她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皇贵妃心中正是烦闷,也想找人说说话,便依言前去。


第139章
庆福宫。
今日德妃的“病”看起来好了不少, 皇贵妃来时,她亲自迎到了殿外。
“妾身给娘娘请安。”德妃笑盈盈的上前行礼。
皇贵妃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身子不好起来罢。”
“妾身今日请您过来, 是听说了一桩事故。”德妃请皇贵妃在殿中坐下, 屏退了宫人后, 她低声道:“前些日子柳娘子探望本宫时,提到了昭明二年春, 在梧桐苑周围似乎看到嘉贵妃出现过。”
她的话音才落, 皇贵妃立刻变了脸色。
念善极有可能是大皇子生母这件事,简直就是扎在皇贵妃心中的一根刺。
“当初是柳娘子想去梧桐苑附近‘偶遇’皇上的, 碰巧看到了, 但不敢确定。”德妃装出满心忧虑的神色,她有些不安的道:“若是真的, 那么懿贤皇后突然病重的缘故……”
因得知自己疼爱的侄女跟自己丈夫滚到了一处, 懿贤皇后气病了?
皇贵妃愈发肯定自己当初的猜测。
嘉贵妃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 怎么配抚养大皇子?
“娘娘,您知道妾身深受懿贤皇后恩典,自是不愿嘉贵妃染上这样的恶名。”德妃见皇贵妃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便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还请娘娘调查此事,还嘉贵妃一个清白。”
听了她的话, 只听皇贵妃冷笑一声。“清白,谁说嘉贵妃就是清白的?”
德妃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纵然嘉贵妃德行有亏,大皇子和大公主却是无辜的。”皇贵妃淡淡的道:“若本宫查出确有此事, 自然不能让两个孩子跟着这样的母妃。”
“娘娘,您别忘了这事还牵扯到皇上。为了后宫的平静,您还是还嘉贵妃‘清白’罢。”德妃说着, 特意加重了“清白”一词的语气。
皇贵妃挑了挑眉。
“娘娘,妾身这身子已是不中用,也没有别的念想。妾身只盼着旧日的姐妹们都能好好的,这后宫中能风平浪静。”德妃神色诚恳的道:“娘娘您这些年的辛苦,妾身们都看在眼中。”
“还请您三思。”
是,为了讨宋骁欢喜,她应该帮着把这件事压下去,让谎言成真。
可她要先知道真相!
皇贵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愈发坚定了要追查。
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
既是答应了念善,宋骁也念及皇贵妃这些年的辛苦,想找个日子去昭阳宫跟她深谈。
然而还没等宋骁去,刘维昱便进来回话,说是皇贵妃命人在查昭明二年冬在行宫养胎的人,也命人去了皇陵。
宋骁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厉害。
他已经明令禁止再查大皇子的生母,皇贵妃这是非要跟他对着干不可?
“去昭阳宫。”宋骁寒声道。
听到宫人通传说是宋骁来了,皇贵妃面上并未见半分喜色。
她才将人撒出去没多久,宋骁就得到了消息。怕是宋骁一直都防着她,不想她知道真相。
她平静的迎了出去,给宋骁见礼。“妾身见过皇上。”
“皇贵妃,朕记得早就说过,不许你再追查此事。”宋骁冷冷的道:“你这是要抗旨不遵?”
自从苏选侍说了自己的猜测后,皇贵妃几乎就全信了。再后来又听德妃转述柳娘子的话,更是印证了苏选侍的话。
“皇上,妾身不提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皇贵妃赤红着眼睛,沉声道:“妾身斗胆问一句,大皇子的生身之人,是否已经在宫中了?”
宋骁看着嘉贵妃,眸子中藏着化不开的墨色。他淡淡的道:“皇贵妃真的想知道吗?”
“皇上,妾身不想到头来都蒙在鼓中。”皇贵妃咬牙道:“妾身想要一个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令你我二人从此离心离德?”宋骁忽然道。
宋骁这是在用十数年的夫妻情分来警醒她——皇贵妃在这一刻,感觉到一丝甜蜜更多的却是痛苦。
真真好生讽刺!宋骁放下身段劝自己,却是为了保护江念善和她的孩子。
皇贵妃闭了闭眼。
“皇上,妾身想与您同心同德,可您的心在妾身这儿吗?”皇贵妃原本美艳的面庞上,满是哀伤之色。“皇上,大皇子的生母就是嘉贵妃对不对?”
宋骁漆黑如墨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她片刻。
“皇贵妃病了,竟说起了胡话来。”只听宋骁平静的道:“让吴太医来给皇贵妃瞧病。”
这个秘密,他永远都不能公开。
皇贵妃状若疯癫,大哭着摇头。不
消片刻,她又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
“皇上,妾身知道了。”皇贵妃喃喃自言自语道:“是妾身料错了,是妾身料错了。”
再吴太医来之前,宋骁已经离开。
“皇贵妃,朕再警告你最后一次,你犯了糊涂,朕当你没有说过。”宋骁念及十多年来的恩情私心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他语气毫无起伏的道:“再有下次,朕绝不容情。”
皇贵妃神色木然的跪在了地上。
宋骁拂袖而去。
“从梧桐苑调人来,看住了皇贵妃,不能让她生事。”宋骁吩咐道:“各宫暂且不必往昭阳宫请安,只说皇贵妃要安心养病。”
卫吉胜答应着去了。
殿中。
皇贵妃从宋骁离开后就说累了要歇一歇,果真换了衣裳躺下,不让人打扰。
等卫吉胜将人送来时,皇贵妃仍然没有起身。
梧桐苑来的两个宫人觉得帐中影影绰绰的有些不对,她们坚持上前检查。
原本床上应该睡着皇贵妃,此时躺在上头的却是一个宫人——
皇贵妃不在昭阳宫!
****
瑶华宫。
念善安心等着德妃上门。
既是她最擅长利用两种不起眼、甚至看起来不相干的药材悄无声息的下毒,那么她为了检验效果,就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自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熠儿和玥玥被送去了景瑞宫玩,念善则是由映月扶着在院中慢慢的散步。
她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仿佛很久之前在一座大院子里,也是映月陪着她。
自进宫起她就住在瑶华宫,可在隐约模糊的记忆中,那间院子比瑶华宫还要更大些。
到底是哪里?
“娘娘,皇贵妃来了。”意溪前来通传道。
没等来德妃,却等来了皇贵妃。
念善并不觉得意外,德妃若在其中挑拨,让皇贵妃来出头也是有可能的。
平心而论,她不希望皇贵妃走错路。
“请皇贵妃进来。”说着,念善扶着腰慢慢的穿过回廊,回到了前殿。
见念善挺着个大肚子走路都有些吃力,皇贵妃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肚子上。
今日的皇贵妃有些奇怪,念善有些不解。往日都是妆容精致、衣裳一丝不乱的皇贵妃,如今看来竟有些许狼狈?
看着
她一步步靠近,念善下意识的扶住了映月的手。
“嘉贵妃今日可好?”皇贵妃很快收回了目光,态度跟往日一样亲切,她温声问道:“肚子里的皇嗣也都好?”
念善不懂她突然的转变究竟为何,点了点头。
“嘉贵妃,本宫有件事要告诉你。”皇贵妃突然压低了声音,让映月等人离得远了些,对念善道:“本宫知道谁是害死懿贤皇后的凶手,你屏退服侍的人,本宫告诉你。”
起初念善有些不信,皇贵妃若查到早就去宋骁面前邀功了。
“本宫骗你做什么?”皇贵妃笑笑,她垂了眸子道:“你害怕本宫伤害你肚子的孩子不成?若本宫这么做了,这个皇贵妃也就做到头了,本宫还没那么傻。”
念善实在不知皇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给映月等人使了个眼色。
映月她们就在外头守着,若皇贵妃真有不妥的举动,她们也能立刻冲进来。
“嘉贵妃,你这肚子可真大。”皇贵妃忽然起身,她动作极轻柔的摸着念善高高隆起的肚子。“这才过了六个月罢?”
念善不懂她的用意,只听她继续道:“怕是比怀着大皇子足月临产时还要大罢?”
怀着大皇子?
念善被她的话弄糊涂了,明明她生得头胎是玥玥——
“嘉贵妃,你跟懿贤皇后感情很深。在王府时,你给懿贤皇后出谋划策,该怎么对付跟她争权的我。”皇贵妃很快重新做坐了回去,语气有种诡异的轻快。“然而你也成功了,你的心机远胜同龄人。”
“从王妃到皇后,多亏有你在身边陪着,懿贤皇后才能自己松快些。”皇贵妃看着念善,忽然笑了笑。“懿贤皇后多疼你啊,她身子不好不能侍寝又怀不上孩子,靖安侯府该把你送入宫固宠才对。”
“懿贤皇后一心想把你嫁个好人家,安稳富足的过完一生。可她猜错了你的野心,你怎会甘心平凡的过完一生?”
念善听皇贵妃话,一面觉得她这是疯话,一面又觉得有些记忆将要破土而出。
她没有制止皇贵妃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懿贤皇后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没了依靠,只得再找个靠山——”皇贵妃掷地有声的道:“皇上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爬了皇上的床,有了身孕,让懿贤皇后在气恼之下愈发病重!”
念善只感觉自己的头剧烈的疼了起来。
她好像听到了下雨的声音,听到了雷声轰鸣中,她的哭声几乎听不到。
她痛苦的挣扎,却无济于事。
“你胡说,我不会做对不起小姑姑的事。”念善感觉头剧烈的疼痛,她面色有些苍白,却愈发镇定。“退一万步,即便真的发生了意外,小姑姑也不会用死来惩罚我!”
念善神色坚定的看着皇贵妃,倒让皇贵妃生出几分疑惑来。
到底念善有没有跟皇上有过苟且之事。
“皇贵妃,我知道你恨我,很我抚养着大皇子和大公主,又怀着身孕。”念善扶着小几起身,她一面感觉自己头疼得几乎被劈成两半,一面神色更加沉静。“你想扰乱我的心神,让我腹中的孩子出事,我不会上当的!”
皇贵妃本也在情绪激动之下,一时间也忽视了念善称呼上的变化。
“映月,进来!”念善咬牙道:“送皇贵妃离开!”
慑于念善的这份镇定,皇贵妃心里也愈发没底。
宋骁的人已经追到了瑶华宫,见念善神色如平日一般,甚至还交代了请太医给皇贵妃瞧病。
等念善回到了殿中,她头疼得唇瓣都在颤抖。
她跪下哭着哀求什么人,那人神色冷漠锐利,她放下了全部的尊严。
那个雨夜,那个人——
念善闭上了眼。
那个人的轮廓渐渐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善善拒绝任何PUA!


第140章
当念善睁开眼时, 发现宋骁竟站在一旁。
她揉了揉眼,疑心是自己在梦中。
“皇上,您来了。”念善才撑着要起身,就先被宋骁扶着坐了起来。“妾身方才有些倦, 竟睡了过去。”
宋骁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他低声道:“善善, 你哪里不舒服?”
听说皇贵妃去过瑶华宫后,宋骁已经派人看住了她。他自己来了瑶华宫探望念善, 见念善睡着了, 梦中似有痛苦之色,他便没有离开, 一直等她醒来。
“妾身无事。”念善神色温顺, 她蹙着眉,望向宋骁道:“皇贵妃说是因为妾身才害死了懿贤皇后, 这是真的吗?”
善善还是没恢复记忆。
宋骁在松了口气的同时, 也隐约有一分失落。
“善善, 懿贤皇后是因病薨逝,与你无关。”宋骁语气笃定的道:“皇贵妃听信了旁人谗言,对你心生不满, 才故意口出恶言。”
念善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皇上,前些日子皇贵妃才去过德妃宫中, 怕不是被德妃挑拨了?”她定了定神,对宋骁道:“先前妾身一直让李太医在查德妃娘娘,如今已有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