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她没心思看,如今听到街上的叫卖声,她却是多了几分好奇。
沈惜坐直了身子,悄悄的掀开把车帘掀开了一条缝隙,偷偷的往外看。
长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十分热闹,鳞次栉比的店铺,小摊上的各种玩物、吃食,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新奇。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沈惜镇日里不是在伯府的院子中,就是在侯府的院子中,从未见识过如此鲜活的场面,故此忍不住贪婪的多看了几眼。
殊不知她的小动作已经被一旁的乔湛看在了眼中。
乔湛有心讨好媳妇,买些小东西自是不在话下。
他招手叫来了一个长随,扬鞭指了指旁边经过一溜摊贩,低声说了两句,那长随便依言去了。
乔湛说话的时候,恰好是沈惜落下车帘时,故此没看到乔侯爷动作。
等到沈惜再次掀起车帘时,她的眼中便只有那个策马走在马车边的男人。
乔侯爷的坐骑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骏马,身上没有一丝杂色,连沈惜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是一匹好马。而骑在马背上的人,身姿挺拔,如同白杨般,侧脸线条完美,鼻梁高挺,浓眉……
他的侧颜真是没得说。
沈惜犹自在心中默默的欣赏“美色”,谁知“美色”突然侧过脸来看她。
“侯、侯爷——”沈惜脸色微红,不由喃喃道。
旋即她又想到这点子声音乔湛未必能听到,胡乱点了个头后,沈惜便慌张的放下了车帘。
乔湛听没听到姑且不论,兰香和兰草却是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俱是看到彼此眼底的忍俊。
侯爷和大奶奶的感情可真是好,一时见不到也是要想的。两人顺理成章的认为,先前沈惜掀起帘子也是在看乔湛。
眼见马车已经走出长街,周围的叫卖声已经小了很多。
“惜娘,让兰草她们过来拿东西。”乔湛的声音在车窗外突然响起。
拿东西?
沈惜疑惑的眨了眨眼,她一面让兰草兰香过去,自己则是掀起了身边的车帘。
只见乔湛的长随手上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东西,甚至连乔侯爷手上也有。
这些……都是买给她的?
第47章 有心
对于突然出现在乔湛手上的东西诸如知味轩的点心果脯等物,一看便是临时起意买的。
沈惜愣了片刻。
她一共才撩起帘子两次,其中便是路过知味轩时看到有人排长队她便瞥了一眼。街边小摊贩售卖的东西她觉得新鲜便没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小会儿。
明明那时乔湛策马走在车窗的右前侧应该看不到她的小动作的。可这些东西……
兰草和兰香合力搬了两次才都搬完。
等到看清那些零碎的小东西时沈惜终于确认,乔湛命人送来的东西全都是她第一次撩起帘子时目光所及的。
沈惜弯了弯唇角,又觉得眼眶微微发涩。
乔湛是把她当做小孩子来哄了么?
她不由攥紧手中的车帘侧脸向外看去正巧和乔湛回望过来的目光撞上。
乔湛唇角微扬眼神温和的望着她。
与他相处的时日久了沈惜发现他并不如同初见时冷漠、不近人情。相反乔湛在细节处很能体贴人只是他不善于表达罢了。
碍于在外面,沈惜并没有多说什么可那双漂亮的眼眸,已经告诉了他一切。
沈惜落下了车帘,一旁的兰香和兰草望着几乎被堆满的车厢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没想到侯爷这样有心!”兰草细心些沈惜那两次掀开车帘的举动被她看在眼中,她不由笑道:“夫人只是略看一会儿侯爷便让买了这些。若是大奶奶再看一会儿恐怕这半条街都要买下来了。”
兰香也在一旁笑道:“可不是侯爷对大奶奶可真好!”
沈惜随手拿起一个竹篾编成的精巧小篮子,娇美的面庞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她最初对乔湛的要求不过是他能尊重她,两人相安无事的过下去便好。如今乔湛的表现越来越超出她的期待,每一次都是她未曾想过的惊喜。
那么她也得加把劲儿才行,不能让乔湛失望才行。
等等,乔湛对她的期望是什么呢?
沈惜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望着眼前堆满的各色零嘴吃食、新奇玩物,一时陷入了沉思。
做一个合格的嫡妻?
她莫名想到他夜里火热的怀抱、略显粗粝的指腹划过她的肌肤,她忍不住的微微战栗……
沈惜面颊微红,摇了摇头,像是想把那些旖旎的画面甩出去似的。
可乔湛的那句话,却回荡在她耳边。“惜惜,快点养好身体。”
承恩伯府。正院。
张通脸色阴沉的厉害,从送走乔湛夫妇后,一路走回去时同刘氏并无半句交谈。
刘氏几次讪讪的想开口,却慑于张通眼中的寒意,她还在不断的打着腹稿,希望把这件事给遮掩过去。
谁知到了正房后,张通并不听她的解释,反而直接逼问冯嬷嬷。
“说,永宁侯夫人的嫁妆究竟是怎么回事!”张通目光凌厉的看向她,他端坐在太师椅上,也不叫刘氏和柔娘坐下,语气冰冷。
冯嬷嬷求助似的看向了刘氏。
“伯爷,您听妾身解释。”刘氏见张通动了真怒,也害怕了。她放柔了声音,殷勤的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您听”
不等她的话说完,张通便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闭嘴!”
两人成亲二十余载,刘氏还甚少有被张通驳了面子的时候,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说,说错一个字你就完了!”张通盯着冯嬷嬷,语气加重。“若是还敢隐瞒拖出去先抽五十鞭子。”
今日张通在乔湛面前颜面尽失,早就没了好气。见她们还有隐瞒之意,更是怒不可遏。
冯嬷嬷见刘氏救不了自己,若是惹得伯爷动怒,那五十鞭子抽下去,恐怕她这条命就要交代了。
她一面磕头不止,一面道:“奴婢说、奴婢说!”
一边是伯夫人,一边是伯爷,冯嬷嬷左右为难之下,只得把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
那漏洞百出的说辞根本经不住推敲。
“我的话,你只当耳旁风?”张通信手把旁边的茶杯丢了出去,杯沿擦着冯嬷嬷的耳边飞过去,她脸上、头发上也被溅上了已经冷掉的茶水。
可她动也不敢动。
刘氏急了。“伯爷,您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留吗!”她心中既是羞恼又是愤怒。
如今被乔湛两口子打脸,她已经很没面子。如今关起门来,张通还要再发落她一通!
“刘氏,我素日相信你,伯府的后宅之事从未多问。”张通沉着脸,声音冰冷的道:“别打量我不知道,当初乔湛和沈惜是怎么回事!”
“那些嫁妆,本就是永宁侯给沈惜的,你竟然也敢指染。”
刘氏已经破罐破摔,她死不悔改,梗着脖子道:“难道当初我没给沈惜添妆吗?”
“永宁侯府的下聘的那些东西,你可曾再给沈惜添到嫁妆里?”张通冷笑一声。
当然没有。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嫁女儿,压根不是贪图那些聘礼。绝大部分的聘礼,都会重新放到嫁妆中,随着女儿一起到婆家。
刘氏气弱了些,还尤其辩白道:“我是为谁打算,还不是为了咱们伯府!总不能嫁了沈惜,还要平白多出许多亏空来!家里两个哥儿、三个姐儿都没成亲,那一项不得费银子?”
“胡搅蛮缠!”张通对她也失了耐心,他冷声道“即刻就把东西给补全,下午就给永宁侯府送过去!若是有找不回来的比照着原来的价值,双倍给补回去!”
刘氏简直心头血滴。
是有些东西她送人或是用掉了,她补个差不多的就行了,也不至于双倍往回补啊!
“你当乔湛是好惹的?”张通见她还不开窍,训斥道:“你贪下沈惜的嫁妆,已是站不住理。如今不想法子赶紧补救,只知道一味敷衍。若是坏了名声,儿女都被你带累了!”
柔娘就在一旁,听了自己父亲的话,气得直接哭了出来。
“还有你柔娘,你真是被你娘宠坏了。”张通对自己原先最得意的嫡长女甚是失望,他痛心的道:“如今再放任下去,实在是害了你。”
“这半年也不必再出门,先在院中学规矩,我会亲自挑两个人给你。”
这是要她禁足了。
可翻过年去她就是十七了!正该由母亲带着在外走动,遇上想给挑儿媳的诰命贵妇们,才好彼此都有挑选的余地。
议亲的事姑且不论。若是她半年都不出现,别人会怎么说她!到底是染了恶疾,还是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哪里还有面子在贵女们的圈子里!
柔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不要!”她尖声道:“明明不是我的错——”
刘氏也觉得张通这禁足太过分了。
只是他正在气头上,刘氏见他动了真怒,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先安抚女儿。
柔娘连番受到打击,不仅沈惜能踩到她头上,连父亲都偏心外人!她越想越是委屈,见娘亲似乎也不站在她这一边,便不管不顾的哭着跑了出去。
“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张通拍案怒道。
刘氏不敢再犟嘴。
“你即刻让人去把沈惜缺失的嫁妆都补回来。”张通也不愿多留,起身拂袖而去。“我会让冯德顺过来帮你。”
冯德顺是承恩伯府的大管家,也是张通的心腹,选了他来督办此事……
刘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目光中透出一抹阴郁之色。
张通是摆明了不信她。
“冯嬷嬷,沈惜怎的就突然想起这些嫁妆来了?”刘氏转向跪在地上的冯嬷嬷,一字一句道:“从头到尾,一字不落的给我说清楚!”
刘氏心中的不安也愈发强烈,似乎沈惜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等到沈惜和乔湛回到侯府时,已经到了快要用午饭的时候。
马车一直到了垂花门前停下,乔湛翻身下马后,文竹已经等在了一旁。
他在乔湛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乔湛的脸上神色竟肉眼可见的变得松快了不少,还隐约见了些笑意。
“每人十两银子,去领赏罢。”乔湛心情不错,大方的道。
此时兰草和兰香已经先下了马车,正预备着把沈惜给扶下来。冷不防一抬头,便看到乔湛走了过来。
两人无声的曲膝行礼,兰草笑眯眯的拉着兰香后退了一步,把位置让给了乔湛。
还在马车中的沈惜并不知道已经换了人,她撩起帘子的一角,才预备探出手去时,旋即感觉被一双沉稳有力的手给抓住了。
是……乔湛?
沈惜不由停了下来。帘子被兰香兰草从左侧打了起来,果然立在马车右侧扶着她的是乔湛。
“过来。”乔湛轻声道。
沈惜小心的挪了两步。
纵然有小杌子等上下马车的辅助之物,沈惜对于这项技能还是不甚熟练。
乔湛见她颤颤巍巍的,生怕她下来时再给踩空,摔伤就不好了,也不差多抱她这一次。
故此沈惜正琢磨找什么角度下去,只感觉到突然失重。很快她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将她带离了马车。
又是被乔湛给抱了下来。
当着丫鬟小厮的面,沈惜脸色微红,挣扎着要下去。“侯、侯爷,我自己能走。”
“别乱动。”乔湛低低的在她耳边低语一句,把她稳稳的放了下来。
太没面子了,沈惜看着身边丫鬟的笑容,愈发觉得脸上发烫。
她想赶快进去,可想起马车上的那些东西,还是嘱咐了兰香一声,道:“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到我房中。”
乔湛闻言,唇畔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给文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找人帮忙给搬过去。
沈惜往前快走了几步,想要快些摆脱这尴尬。虽说她也很享受乔侯爷的照顾,可、可毕竟这么多人都在呢……幸而乔侯爷身高腿长,三两步便赶上了她。
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速度也随着她的步伐而放慢。
“怎么,害羞了?”乔湛突然靠近,在她耳边低低的道。
这还用问吗?
沈惜气鼓鼓的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有人昨日才谢了我,陪她去承恩伯府。”乔湛突然叹道:“谁知翻脸就不认人。”
她哪里有?
“侯爷!”沈惜也不敢声音高了,怕被人听到。她眨了眨眼,娇嗔道“我自是感谢您的。”
乔湛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了一番,意味深长的道:“你预备怎么感谢我?”
咦?她怎么不知道,乔侯爷还是这般挟恩图报的人?
旋即她很快明白了他炙热目光中的未言之意。
“侯爷!这还在外头呢,您,您——”沈惜面颊上的热度是退不下去了,她嗔道:“您、您别乱说——”
乔湛递过一个他懂了的眼神。
沈惜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乔湛忍笑道:“回到屋里就可以了?”
第48章 亲密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沈惜瞪圆了一双眼睛。
这青天白日的,乔侯爷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呀!
她脸颊如同煮熟的虾子般透着红,也顾不得许多挣开了他的手掌快步往前走。
乔湛也不恼眼底隐约透着志在必得的笑意缓步跟在她身后。
正提着点心、果脯等物的兰香和兰草,则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
侯爷牵了大奶奶的手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真替大奶奶高兴大奶奶竟然甩开了侯爷的手,侯爷看起来没有一丝不快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惜一面在前头走心中也是疑惑乔湛的反应。等进了院子后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本该在正房的乔漪却是从东跨院走出来。
“哥哥、嫂子。”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走来乔漪笑吟吟的上前见礼。
原本沈惜还以为乔漪是着急了才去看她的院子。可她一开口,沈惜便吃了一惊。
“嫂子都已经布置好了,去我的院子瞧瞧?”乔漪雀跃的拉住沈惜的手,带着她就要往东跨院走。
沈惜依言跟着她过去了乔漪自然的落后了一步对着哥哥俏皮的眨了眨眼。
乔湛顿时心领神会。
他不慌不忙的跟在两人身后,慢悠悠的也进了东跨院。
等到沈惜迈进院子时不由愕然。
她不过才离开半日的功夫东跨院竟然被布置一新!
摆放在中庭的青花瓷鱼缸里换好了新鲜水铺着层层睡莲,隐约能窥见里面游着的几尾肥硕锦鲤,它们正在欢快的吐着泡泡。
好些她未见过的新鲜花木,错落有致的被安置在院子中。看着花木下还有翻动痕迹的土,显然是才栽好不久。
“嫂子,漂亮吗?”乔漪眼中那点小得意,怎么都遮不住。
沈惜不愿意打击她的积极性,且院中这番布置,能如此快的完成,着实不易。
“不错。”沈惜笑着应了一句,对于这样的神速,沈惜只能解释为到底是长房嫡女,哥哥又承了爵,在府中地位到底不一般。
乔漪又笑眯眯的拉着她进了屋子,里面已经装饰一新。
先前沈惜帮她选好的一水紫檀木家具已经擦拭得一尘不染,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被摆放在高几上,一对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里头插着新鲜的花枝,有风吹进来时,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等进了乔漪的闺房,只见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挂着月白色的帐子,墙边立着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梳妆台上摆着镶金嵌玉大枣木梳妆盒,还有些精巧的掐丝珐琅盒子,想来是胭脂等物。
条案上摆着的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头还没来得及插上新鲜花枝。
不过半日的功夫,能收拾成这样,已经着实不易。
“嫂子,我今日就搬过来了。”乔漪指了指墙角的箱笼,语气轻快的道:“我在荣宁堂长住,嫂子可别嫌我烦。”
这么快?
沈惜犹自有些茫然。
乔漪见自己嫂子的神色,心知幸好得了这半日的功夫,才能飞快的收拾妥当搬走。
昨日沈惜嘱咐后,腊梅一早便去了松涛院找人。
不多时文竹便带着人又搬了另一箱东西过来,来时得知四姑娘想收拾院子,干脆把松涛院的人叫来了大半,为四姑娘干活。
幸而东跨院早就大致收拾出来了,他们所做的不过是把东西填充进空荡荡的院子。
沈惜回过神来,由衷的道“有你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这么说就外道了。”
乔漪展颜,清丽的小脸儿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两人回到堂屋时,乔湛正负手看着小院子,想着再给妹妹添置些东西,总不能委屈了她。
“这下好了,我不会再打扰哥哥嫂子。”乔漪看着乔湛和沈惜,掩唇笑道:“哥哥总不用回松涛院了罢?”
沈惜有些尴尬的别过脸,正好看到乔湛在坦然的点头。
“对了,方才你哥哥从街上买了不少东西,随我来看看。”沈惜拉过乔漪的手,一起回了正房中。
东西被堆在东次间。
果然乔漪被各色精巧的玩物吸引了目光,沈惜让她挑些自己喜欢的。还有点心,沈惜早就注意到了有两份一模一样的,想来是早就被乔漪备下的。
乔湛做哥哥也是个细心的。
“这些是不是哥哥买给嫂子的?”乔漪福至心灵的道:“我还是不要的好。”
刚好乔涵换了家常的衣裳回来,沈惜忙给他使眼色。
“是给你们买的。”在自家媳妇再三的眼神“威胁”下,乔侯爷从善如流道。
那些小玩意是他临时起意送给沈惜的,那一瞬他还真忘了给妹妹买。等到了点心铺子,他才想起买了双份。
好在东西多,足够两人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
乔漪心中闻言,心中一暖。
这次嫂子回来后,跟哥哥相处得更好了,哥哥也更有了人情味。
先前哥哥也关心她,她全都知道。只是哥哥不得其法,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嫡亲的兄妹两个,便显得有些生疏。
“你先选,嫂子去换件衣裳。”沈惜笑着起身。
走之前,她还不忘了用眼神示意乔湛,多和妹妹沟通。
等到沈惜回来时,她换了件淡黄色绣百柳图细纱薄衫,头发散了重新挽了个纂,只戴了两根赤金珠钗,人看起来多了几分俏丽,却仍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乔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午饭简单的用过后,乔漪便直接回了东跨院。今日休沐,且乔湛的东西又都搬过来大半,自然也是歇在这里的。
在换衣裳时,沈惜明显感到了房里的变化。
乔湛的东西竟比她离开时又多了些。
“回大奶奶的话。”腊梅被她叫过来回话,她脆生生的道:“照着您的吩咐,我去了松涛院找文竹。”
沈惜点了点头,是她昨晚的吩咐没错。
“文竹说了,侯爷身边并不用丫鬟贴身服侍,除却房中的打扫,倒还是小厮多些。”
“他说侯爷不是挑剔的人。既是您问了,文竹又从松涛院收拾了些侯爷惯用的物件、还有四季的衣物送来。”
莫非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原本只想屋中的布置让乔湛满意些,没想到文竹竟连四季的衣物都给送来了……
随着沈惜进了里屋的乔湛,自然也发现了变化。
只是文竹早就通禀过,乔侯爷见了仅是挑了挑眉,面上并无诧异之色。
“侯爷,您晌午要不要歇一会儿?”既是乔湛在,沈惜总不好自己霸占大床,把乔湛给赶到外头的临窗大炕或是软榻上。她客气的多问了一句。
沈惜也拿不准他是不是又晌午歇息的习惯,既是两人住到了一处,总得慢慢磨合摸索才是。
并没有午睡习惯的乔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点了点头。
沈惜自是有兰香等人服侍,乔湛既是不喜欢丫鬟近身,服侍的事自然得有沈惜来。
等她收拾妥当后,只穿了亵衣便走过去服侍乔湛脱去外衣。
还好乔湛穿了家常衣裳,沈惜没费多大功夫便帮他解开,踮起脚尖把他的衣裳搭在貔貅搭脑黑漆衣架上,自己则是穿着撒花蝴蝶软底睡鞋,要回到床上。
谁知乔侯爷先一步躺在了床上,还占据了外侧的位置。
这要她怎么过去?
乔湛似乎未觉察出哪里不妥,手上泛着一本书,似是没看到她的困境。
沈惜咬了咬牙,决定大不了动作轻巧些,从乔湛身上跨过去。
如果不是乔侯爷使坏,本来是没问题的。
正当沈惜颤颤巍巍的从床边上来时,乔湛放下了手中的书,轻轻拉住了沈惜的手。
失去平衡的沈惜顿时摔倒在乔湛的身上。
“侯爷!您别闹。”虽说有乔侯爷做“肉垫”并不疼,可这还是白天呀——沈惜红了脸,就要从他身上下去。
可她快不过乔湛。
乔湛抱着她往里侧一翻,两人的姿势便成了乔湛撑着身子在上面,沈惜被压在下面。
沈惜的脸蹭的一下红透了。
“惜惜。”成熟男性的气息就在她的面颊边,旋即她感觉自己的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害羞起来,连耳垂都是红透了。”
拔步床上的帐子都还没挂上,尽管知道没他们两人的吩咐不会有人进来,沈惜还是觉得难为情。
“侯、侯爷!”沈惜挣脱不开,又怕惊动了外头的人,只得声音细细的求饶道:“放开我好不好?”
殊不知她越是可怜巴巴的模样,越能让某人起了欺负她的心思。
“不好。”乔湛干脆的道。
见她微微眯起的眼,乔湛半撑起身子,把帐子落了下来。
光线顿时暗下来不少。
“惜惜。”乔湛见她紧张,不由出言安慰道:“别害怕。”
怎么会不害怕?
沈惜抬眼仰头看着他,乔湛那双漆黑深邃的墨眸中,已经染上了迫不及待的掠夺之色,她忽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她是他的猎物,她逃不掉。
“侯、侯爷,等、等晚上——”沈惜的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
她知道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天。
“那好。”乔湛此刻意外的好说话,他大度的道:“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
沈惜扬起头。
她的脖颈如同天鹅般修长,微微扬起来的弧度非常好看。
她努力的把唇瓣凑到乔湛的唇瓣上,动作生涩的印下一吻。乔湛伸手环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我说话算话,不闹你。”直到沈惜快不能呼吸时,乔湛才放开了她。他在沈惜耳边,意犹未尽的道:“别忘了你方才说过的话。”
******
直到申时,沈惜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做了个长长的梦,最后梦到乔湛变成了狮子要把她一口吞掉,这才吓醒了。
等她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时,乔湛已经穿好了便服,手中正拿着一封信,坐在沈惜身边看着。
“侯爷?”沈惜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十分可爱,声音软软糯糯的,更让她显得小了几岁。
乔湛有心让她多睡儿,便没有叫醒她。可是他也没舍得走,便让文竹把要紧的信件送过来,他在这儿看也是一样的。
见她醒了,乔湛便丫鬟叫进来,服侍她梳洗。
兰草端着宝蓝色插丝珐琅百鸟花卉的面盆进来,兰香手中捧着干净的手巾等物,服侍沈惜净了面,漱口之后,松松的把长发绾起来,用一根长簪固定好。
重新换好了衣裳,沈惜便让兰草等人先下去,自己走到了乔湛身边。
从梳妆台的铜镜中,她便看到乔湛盯着一封信看了很久,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可沈惜却感觉他分外凝重。
“还能有什么事让侯爷困扰?”沈惜轻声笑道。
乔湛的目光从信笺上收回,落到了沈惜的身上。午睡后的慵懒更衬得她娇媚万分,见她眼神软软的看着自己,乔湛不由心中也跟着软了。
“哦?在你心中,我这么厉害?”乔湛跟着调侃了一句。
沈惜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诚恳的道:“我不知还有何事能难倒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