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一会儿让它们陪着你玩罢。”姜妙见阿娆闷闷不乐, 变戏法似的从马车的一角拿出笼子来。
里面正是她那一对毛茸茸、雪团儿似的小兔子。
“娘娘?”阿娆眼前一亮, 又惊又喜, 对于太子妃的体贴很是感激。
姜妙见她终于展颜,才道:“我们去正殿敬香后还有听大师讲经,怕是不能带你在身边。地翘和连翘陪着你, 你在偏殿的厢房中等着我。”
阿娆忙点点头, 应了下来。
太子妃身份尊贵, 重要的场合少不得要帮着主持。她一个小小的太子选侍,本就不能随意抛头露面。
抵达清源寺后,宫中一众女眷先到了偏殿休息。
阿娆跟着太子妃蹭了一间单独的禅房, 右面是安贵妃,左面是公主、郡主们。有人来找太子妃说话,阿娆便躲在后头不肯露面。
庆和公主连日来情绪都不高,也并不敢惹事,发现自己生闷气并没人理会, 反而让安贵妃寻着机会让她在父皇面前吃了挂落,险些命人把她送回宫去,她这才安分下来。
若是真的被送回去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故此庆宜公主邀她一起去太子妃处坐坐时,庆和公主心中烦闷不肯去。
有娘的孩子才能如此任性。庆宜公主在心里笑了笑,可是王皇后已经自身难保,庆和公主还却还不懂帮着分忧。
庆宜公主自己去了太子妃的禅房,正巧在门前遇上了云南王府的兰雅、兰馨两位郡主。
这两位郡主极擅交际,在京中无论是同后妃、公主,亦或是世家贵女关系都不错,倒是陪在王妃身边的兰月郡主,一直默默无闻,让人险些忘了云南王府还有这么一位郡主。
这一对俏丽的姐妹花笑眯眯的给庆宜公主见了礼,一左一右将庆宜公主簇拥在中间,热情却并不让人生厌。
“给嫂子请安。”
“见过太子妃娘娘。”
三人清脆婉转的声音房中响起,躲在后面的阿娆听得一清二楚,身子不由轻轻一颤。
姜妙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命人端上茶水和点心。
三人落座后,便看到放在高几上的笼子。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让三人眼前一亮,忙围了上去。
“娘娘,这就是太子殿下亲自为您捉的小兔子呀。”兰雅郡主笑道:“我听我哥说,太子殿下连着两回狩猎都没上心,只专心给您寻了这样一对可爱的毛团呢!”
姜妙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大家全当她是默认了。
兰馨郡主装作不经意的环视过屋子,却没发现那位太子选侍的踪影。
她们分明得到消息,太子妃带着选侍在同一间禅房。平日里这位太子选侍比太子妃还难见到面,虽是得宠却尤为低调,等闲在人前不露面。
别说她们想结交了,就连面还没见过。
这回她们趁着贺寿的机会进京,就是要广结善缘,一是为了她们两个的亲事,二来便是哥哥争夺世子之位。除了她们哥哥、云南王的次子慕柯容之外,兰月郡主的哥哥慕柯明、云南王长子虽是暂时处于劣势,却也不容小觑。
她们准备把关系都打点好,这样无论太子一派最终胜利或是其他皇子赢了,她们都能从容不迫。
这位太子选侍无根无基,原本是个身份卑微的丫鬟。如果能识人于微时,等她有更高的地位,必会有所回报。
她们不好就直接提出要见她,只好碰运气。东宫中见不到、行宫中竟也一回都没碰见,如今算是最后的机会了。在这间小小的禅房中,总该能碰见了罢?
可仍旧没有她的身影。
“皇兄和嫂子还是这样的恩爱。”庆宜公主笑着附和一句,趁着兰雅、兰馨没留意,轻轻的拽了一下太子妃的衣袖。
姜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
庆宜公主在姜妙手心写了个安字,便又和两位郡主在一起看兔子。
眼看快要到敬香的时候,两人也不好再久留,才跟着庆宜公主告辞起身离开。
安贵妃要有所行动。
姜妙有些意外安贵妃会用庆宜公主,对于庆宜公主的倒戈,倒不算意外。
都说慧嫔隐隐有第二个安贵妃的势头,虽说她是小产血崩而死——流掉的是已经成型的男胎,被怀疑的对象,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阿娆,出来罢。”姜妙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也只得暂且放下。
阿娆定了定神,依言走到了太子妃身边。她有些不解的道“娘娘,这早晚她们过来……”
“我看那两个郡主,心思多半不在我这儿,只怕是想见你。”姜妙莞尔,两人虽然掩饰得好,可眼神还是泄露了她们的心思。
阿娆笑了笑,却有些勉强。
“庆宜公主方才悄悄在我掌心写了个‘安’字。”姜妙心中惦记着庆宜公主的提醒,一时没有留意阿娆脸上的异色。“今日恐怕安贵妃要有所行动。”
阿娆想起了太子的提醒,倒没觉得意外。
在行宫中安贵妃没有找到机会,便想着利用这次外出。
“娘娘放心,妾身会多留意的。”阿娆忙保证道:“我的位置离着前面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安贵妃也不好就下手。余下听大师讲经就没妾身的事了,妾身会一直跟地翘和连翘在一处。”
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左右安贵妃也不敢伤阿娆性命。姜妙把服侍的人叫来叮嘱了一番,务必不能离开阿娆身边。
安贵妃已经派人来请,姜妙只得先走了。
阿娆也警惕起来,不单是太子的话,更因为她今日始终心里都不安。或许只因为今日的天气,跟那一日太像了!
明明窗外吹来凉爽的秋风,阿娆却觉得胸闷至极。
***
整个仪式下来,阿娆心不在焉的走完,好在没有出岔子。安贵妃、太子妃等人用过斋饭,去听惠闻大师讲经,阿娆则是飞快的回了太子妃的禅房,见到了连翘和地翘才放下心来。
“选侍,您也用些斋饭。”连翘端来两三样菜品,道:“方才奴婢听人说天色不大好,只怕要早些回去。”
阿娆点了点头,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她实在没有胃口。
到此时为止,安贵妃还没有任何行动,原本她安贵妃会派人把她叫到殿后的林子中,或是恐吓或是威胁,总之不会是什么甜枣儿。
不知是她们没找到机会,还是根本没有安排这个计划,阿娆心中愈发忐忑。
终于地翘走了进来,道:“选侍,听说讲经已经结束了,应该是要开始返程。”
阿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把太子妃送她的帷帽拿过来戴好,正准备等着姜妙一起回去。
“选侍,云南王府的兰雅、兰馨两位郡主过来了!”阿娆才到了廊庑下,便听到连翘的通报声。
只见两道俏丽的身影已经相携走了过来。
阿娆抑制住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已经正面遇上了,她立刻就走开反而令人生疑。
这么多年,两人的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方才自己躲了起来,当着太子妃的面她们不好问,这回寻找她落单的机会,她们就是绞紧脑汁也要见上一面。
阿娆攥紧帕子的手松开,十指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看不出一点儿慌乱的动作,只是她头上的帷帽没有摘掉。
“柔选侍好!”兰馨兰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先打了招呼。
郡主的品级比她高,照理说她是要先给郡主见礼的。可她们竟先打了招呼,足以说明她们的示好之意。
隔着帷帽上的轻纱,两人看不清阿娆的神色,只听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见过两位郡主。”
虽然未见到人,听到这柔媚的声音,连女子都觉得酥麻,更别提是男子了。只怕这位太子选侍,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儿。
阿娆不给她们闲聊的机会,本来捏着嗓子说话已经让她别扭极了,她只说太子妃还等着她上车,就匆匆离开了。
好在两人有分寸,并没有做自讨没趣的事、错身而过的瞬间,阿娆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东西,摸着是个荷包。
见阿娆没有拒绝,两人这才翩然离开。
两人办事倒妥帖多了,里面塞着的都是银票,只在带子上系着一颗浑圆的珍珠。阿娆略看了看,随手便交给了连翘。
很快太子妃身边的小内侍青石走了过来,行礼道:“选侍,庆和公主、庆宜公主的车坏了,要和太子妃同乘一辆。”
这样一来,她就不宜再上那辆马车了。莫非这就是安贵妃的计划么?
“娘娘说委屈您,跟连翘姐姐她们同乘一辆马车。”
东宫的车驾都是没问题的,即便把她和太子妃分开是安贵妃的计谋,阿娆打定主意不跟东宫的人分开,让安贵妃的计谋不能得逞。
阿娆定了定神,道:“好。”
出了门时,阿娆竟又见了兰雅和兰馨。
两人似是也得到了消息,笑着又迎上来道:“选侍,我们的马车宽敞些,不若一切回去?”
她们倒是会见缝插针!
其实跟着她们回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云南王府的护卫都是一流,安贵妃也不敢对两位郡主下手——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她们两人同处一个空间,便婉拒了。
生怕两人纠缠,阿娆没有犹豫便上了马车。连翘和地翘也跟着她上了车,太子妃拨来的两个侍卫,也跟在车旁。
哪怕是大宫女们的车,也是远远的跟在主子后头。
连翘和地翘上来后,把车上的东西都检查了一回,都是她们从宫中带出来的,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车队蜿蜒排开,在一刻钟后,终于缓缓开始动了。
与此同时,一直阴沉得仿佛虽是都要滴下水来的天,终于开始有雨滴落下来。
好在路程不算远,秋天也很少有滂沱大雨,安贵妃便没让车队停下。
她是有私心的,有些雨的话,也会顺利的掩盖痕迹。
阿娆始终把车帘掀起一条细缝儿,灰蒙蒙的天让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
连翘和地翘以为她是担心安贵妃的诡计,忙安慰了她几句。
才上车时不过是些雨滴,并不碍事。一直到半个时辰后,返程的路已经走了大半,雨竟突然变大了。
冷风把雨珠顺着阿娆掀开的缝隙吹了进来,冷气没能让阿娆精神一振,反而让她脸色愈发难看。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听到了女孩儿凄惨的叫声和奶娘声嘶力竭的哭声。
这两种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响,她脑子里一阵嗡鸣,周遭的动静全都听不见了。
“选侍,选侍!”地翘和连翘的声音中透着惊慌,忙推阿娆道:“选侍,选侍,您快醒醒!”
阿娆迷茫的睁开眼,忽然感觉马车的动静不对。原本该是平坦行驶的官道,马儿竟躁动起来。哪怕是下着大雨,马儿也不会无端受惊!
只听车外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请选侍下车。”跟车的侍卫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掀开了车帘。“路上忽然有巨石滚落下来。”
阿娆忙探身去看,果然马车左侧的山坡上,竟然有巨石开始滚落,将车队一截两半。前面的马车已经过去,后面的马车被巨石截住,不敢上前。
似乎太子妃的马车已经远远过去了,阿娆还没来及松口气,眼见一阵巨石滚落,轰隆隆的巨响比惊雷更为吓人。
她被连翘和地翘搀扶着下了车,此时也不顾不上大雨会淋湿身子,躲到路边暂避。两个护卫也护着她们往远处走,眼前的景象却让她们愣住了。
只见半座山,似乎都塌了下来。山上茂密的树木,竟一片片随着如波涛般汹涌着从山坡掉落下来,满目骇然。
山体垮塌!
阿娆幼时也曾见过小规模的山体垮塌,当时她离得远,又有父亲紧紧的抱着,幸而没有人员伤亡。
“选侍,您快跑!”飞溅的石头砸中了地翘的腿,她倒在了地上,拼命的吼道:“连翘,你保护好选侍!”
连翘红着眼,也没有回头,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雨水,死死的拉着阿娆飞快的跑,不给阿娆回头的机会。
天灾之前,人的力量是那么的渺小无力。
与秋季不相符的暴雨越下越大,哭喊声、尖叫声,短短的一段路,竟如同地狱一般。
不过是片刻间,滚落的山体带着吞噬一切的雷霆万钧之势,声响越来越大。
阿娆麻木的奔跑着,忽然感觉身子被人重重用力一推。
连翘和两个护卫被掉下来的树枝压住,只来得及把阿娆给推了出来。
浑身已经湿透的阿娆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本就勉强支撑着自己踉跄奔跑的阿娆,双膝一软没能站稳,竟往另一边的峭壁滚落下去。
**和天灾,她竟哪个都逃不过么?
阿娆昏过去前,脑海中闪过的竟是太子送她的那一对小兔子,不知道掉到何处了。
***
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姜妙,失态的下车冲进雨中,却死死的被人拉住。
阿娆的车就在后面!
“姜妙你贵为太子妃,该懂得轻重缓急!”安贵妃亲自过来道:“此处是危险之地,不宜久留。前面未受损的车辆,必须即刻返回行宫!”
姜妙何尝不懂,只是她眼中的愤怒令安贵妃也不得不回避。
如果不是她用计把阿娆分开——姜妙更恨自己,为何要跟阿娆分开。想要避开安贵妃的算计,却没逃过天灾!
安贵妃也没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她心中也正后悔着。本想吓一吓阿娆,却没想真的要了阿娆的命。
不过,这就怪不得她了,这是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阿娆的亲人前文都有提到过呀,小仙女们猜出了她的身份一定也能看出来。
今天要出门,双更待定。


☆、第 61 章

姜妙被安贵妃的人半是强迫的“送”回了行宫撷芳殿。
经过清点人数, 只是些宫女和运送器物的马车受损,再有就是几位身份低的世家女子们受伤, 也都并不重。安贵妃长长舒了口气, 幸而没有出大乱子。
宫女和侍卫的命, 自然不被她放在眼中。
她最遗憾的就是阿娆,经此一事她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而对于阿娆来说, 最为要紧的就是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如果阿娆真的受了伤、毁了脸, 她是否活着回来, 就没有意义了。
“太子妃放心, 本宫一定会派人尽全力去搜寻柔选侍的下落。”安贵妃倒是沉得住气, 依旧温和的道:“你也淋了雨,好生在殿中修养,本宫命人煮些姜水端上来。”
姜妙怒极, 才要开口时, 却听到外头传来通传声, 说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安贵妃面色不改,只是眸中闪过一道玩味之色。传说中太子独宠这位太子选侍,得知阿娆的马车出事, 她本人不知是滚落山崖还是被压在树枝下,太子会作何表现?
殿外响起纷纷请安行礼的声音,只见周承庭很快出现在姜妙和安贵妃面前。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皇太子常服,愈发显得整个人气质冷峻。他穿得倒是整齐,只是发鬓仍是湿漉漉, 显然也是挨了雨淋。
今日诸位皇子们跟着皇上去了行宫外十里的演武场,观看将士们演戏阵法。而太子不可能穿这一身出门,应该是回来才换的衣裳。
阿娆出事的消息太子一定也知道了,可太子竟仍是从容淡然,仪表竟一丝不乱。阿娆在太子心中,到底有几分地位呢?
“贵妃娘娘。”太子不必向贵妃行礼,故此周承庭只是拱了拱手道:“劳烦您送阿妙回来。”
安贵妃眼底掠过讶然,太子竟当真不把阿娆放在眼中?“殿下客气了。今日遇上了天灾,突遭不幸,柔选侍还没消息……殿下放心,本宫会尽全力派人去寻找。”
周承庭微微颔首,道:“多谢贵妃娘娘。父皇也淋了雨,龙体似是有些欠安,只得请贵妃娘娘费心照顾了。”
太子的话完美无懈可击。
原本安贵妃想激着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越是说尽力,太子就越该怀疑真实性才是。然后她就能趁机抓住太子的把柄,太子可是国之储君,为了个侍妾闹得人仰马翻,不管缘故是什么,总是难看的。
那么还未站队、仍在观望的人,会觉得太子过于感情用事,只怕难以担起大任。
而太子轻轻巧巧的皮球又踢回到她这儿,还表明了孝心,皇上病了比他的侍妾生死未卜更重要。
果然没有这份狠心就坐不稳太子之位么?
安贵妃翘起唇角,微微一笑。“殿下不必言谢,本宫的分内之责。”
说完,安贵妃就带着人离开了。
“命人暗中留意着东宫的动向,本宫倒要看看,太子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把阿娆放在心上。”安贵妃才出了撷芳殿的院门,就吩咐身边的心腹道。
撷芳殿中。
姜妙见周承庭表现漠然,心中有些刺痛。可她却也明白,太子定是在演戏给安贵妃看,故此才强忍着没有说话。
“殿下,我把阿娆给弄丢了!”姜妙那双总是神采奕奕的凤眸中,终于透出了惶然之色。
她失去了舅舅、哥哥、心爱的人,连视为妹妹的阿娆,如今竟也生死未卜!
只要想到阿娆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她、依赖她,能豁出自己的命去保护她,姜妙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绞紧,她摇摇欲坠的扶住小几,几乎站不住了。
“阿娆出事,孤已经知道了。”周承庭的淡然在此时显得有些冷漠,姜妙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只听他道:“阿妙,那不是你的错。你放心,孤会加派人手,去寻找阿娆。”
说着,他把孟清江叫了过来,吩咐让人带着东宫一半的护卫,去阿娆事发的地方找她。
从始至终太子殿下都是沉着冷静,没有半分慌乱。而他这近乎漠然的态度,刺伤了姜妙的心。太子殿下明明那样的喜欢阿娆,阿娆出了事,他竟然没有半分触动?
她不得不承认,太子如今的做法是最理智的。太子贵为储君,总不能亲身涉险。而太子选侍,派出东宫的一半人,也已经不少了。如今她和太子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消息,然后明日或是后日,返程回宫。
姜妙本想质问太子,可到了此时,她觉得心累极了,不想再说什么,不想跟太子争吵。
今日的事,本就是她的责任,是她把阿娆弄丢了。太子已经帮了她太多,她不能再给太子找麻烦。
“是,妾身知道了。”姜妙神色木然的行礼,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疏离。
她把阿娆弄丢了,她一定要亲自把阿娆给找回来。姜妙已经想好了,等太子走后,她就带人去事发的地点找阿娆。
“服侍好太子妃,不许离开殿中半步。”周承庭似是已经看出她所想,语气略显冷酷的吩咐道。
姜妙终于被激怒了。
“殿下!”姜妙顾不得许多,声音凄厉道:“她本来就身子弱,哪怕站在外头淋一夜雨,不死也会去半条命!是我把她弄丢的,我要亲自找回来!还有连翘地翘她们,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指责太子,只是不想被剥夺找回阿娆的希望。
搜寻的难度太大,范围又太广,行宫还要留人护卫,能派出去的人手实在有限。到现在雨都没有要停下的趋势,搜寻的难度更大了。而且只剩下些宫女侍卫,施法号令的上位者又会有多上心?
想到这种可能,姜妙就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
只有她亲自去,就能再带走些保护她的人,一同投入到搜寻中,她也能帮着一起找。
“阿妙,你沐浴更衣后就好好休息。”周承庭仍是不为所动,轻描淡写的道:“一切有孤在。”
姜妙急红了眼,太子却转身就离开了。
而姜妙也没有出去的机会,太子把自己房中的人拨过来,严格执行他的命令。任由太子妃怎么闹,都要牢牢的看住她。
***
回到了他和阿娆居住的屋子里,太子面上的疲惫之色才露了出来。只是他没有丝毫懈怠,吩咐道:“把纪北南找来,给孤准备些冷水。”
孟清江面上有些迟疑之色,说话间太子已经把外袍脱了,里面露出仍是湿漉漉的亵衣。“殿下,不必真的要到发热那一步罢?皇上已经亲眼所见您淋了雨,总不会质疑——”
周承庭摇头道:“冲动、感情用事,这都是皇上和安贵妃等人乐见的,他们巴不得孤如此。皇上定然会派他信任的太医过来,是不是真的,一诊脉便全都露陷了。”
“你不必再说,孤心意已决。”周承庭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清江不敢再劝,只得照周承庭的话去做。
等待的这片刻,周承庭拿起来书案上那本游记,翻到阿娆曾经做过的批注,想起那些个温馨甜蜜的夜晚,他心痛丝毫不少于姜妙。只是他不能在人前流露出来,他不能做个感情用事的储君。
很快冷水便准备好了,周承庭去了净房,没有丝毫犹豫,将冷水兜头浇下。这还不算,他命人开了窗子,仍由冷风冷雨吹进来。
“见过殿下。”纪北南领命而来,他才换了件暖和的厚衣裳,初到殿中时,竟觉得比外头还要冷些。“殿、殿下?”
等他看清周承庭的衣着时,更是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太子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还全是**的,竟就这样坐在窗边吹风。
“眼下能召集到的人手有多少?”周承庭摆手,制止了纪北南想要关窗户的举动,没等他回答,又道:“全部带上。”
纪北南也得知了太子选侍的马车出事的消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属下领命。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带人仔细搜寻。”
周承庭微微颔首,道:“连翘、地翘他们都认识,若是碰上其他出事宫女侍卫,引导着行宫的人去救就是了。柔选侍的容貌,一会儿自有人跟你们说。等到天色暗了时,你们在行宫外等孤。”
太子前面的话纪北南都是听一句应一句,而听到最后,纪北南更是满目愕然,太子要亲自去?
“殿下,您是储君,怎么能亲身涉险?”纪北南当即不赞同的反对道:“属下向您保证,就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会把选侍给您找回来!”
只见周承庭脸色微沉,严肃道:“孤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多言。你们也要注意安全,谁的命都宝贵。你们要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再救人,孤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
如果知道有人因她而死,她的心里也一定不好受罢?
周承庭想到阿娆,冷硬色神色上竟透出些温柔之色。
他一定会把阿娆给亲手找回来。
***
这场近乎诡异的雨一直都没有停,也没有变小。
姜妙被人牢牢的看住,哪怕她把送进来的膳食全都摔了,太子殿下仍是稳如泰山。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有人来传话道:“娘娘,殿下病了,请您过去一趟。”
太子病了?
姜妙吃了一惊,她来不及多想,匆匆到了太子房中。
只见周承庭靠在大迎枕上,果然面色潮红,嘴唇发白。只怕是淋雨后着凉了,她去探太子的额头时,滚烫的温度。
“还不快请太医?”姜妙焦急道:“殿下,我先把姜汤给您端过来喝上一碗?”
太子生病,她方才的怒气散了不少。她也暗骂自己冲动,她该知道太子是怎样隐忍的性子,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将事情都一力担下。
“已经请太医了,你别着急。”周承庭让姜妙在他身边坐下,示意她靠近。
周承庭低语了几句,姜妙当即就变了脸色。“这怎么能行?我不同意,您还病着!”
太子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她。
姜妙当即红了脸,觉得太子心狠冷漠的是她,如今觉得太子冲动的也是她。
很快太医就赶了过来,来人正是经常给皇上请平安脉的刘太医。
太子和姜妙交换了个眼神,姜妙咬紧了下唇,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经过刘太医诊脉,太子果然是受寒发烧了。
“臣给殿下开副方子,用热水煎服。若是明早烧退了就无碍了。明日臣再来给您请脉,如果夜里发热,您派人再去叫臣就是。”刘太医道。
姜妙见太子给自己使眼色,上前笑道:“本宫会亲自看着太子喝药的,劳烦刘太医了。”
“父皇身体怎么样了?”周承庭没什么精神的阖着眼,忽然问道:“没有发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