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 作者:简小酌
太子妃入宫三年无所出,肤白貌美好生养的阿娆,一朝被送到太子身边。
传说中太子不近女色,她却又害怕自己被太子厌弃不能报恩,遂战战兢兢的小心服侍。
而当太子连续两个月都宿在她的房中,阿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红又妒忌的太子宠妾?
☆、第1章 第 1 章
昨夜一场大雨之后,天空澄澈如洗,连日来的闷热也都散了。
福顺没敢多睡,天才蒙蒙亮时睁开了眼。只是怕惊扰同屋的人才没敢起身,一直按捺到同屋的两个比他大的内侍醒了,才轻手轻脚的起来,利落的收拾妥当自己。
这是福顺被拨到东宫后,头一次跟着副总管公公办差,心中甚是紧张。用早饭时只略微吃了些,汤水也略抿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今儿你们四个不必去书房服侍,静安长公主的寿辰要到了,太子妃娘娘另有几件东西要随着东宫的寿礼一并送过去,你们跟我去娘娘的库房取。记住,到了之后不许多走一步,不许乱看,若是弄坏了什么东西,你们一条小命是不够赔的!”
福顺等人都才入宫不久,被一通严厉的训话后,忙都垂手应是。四人中又数福顺年龄最小,故此他最是谨慎。
既是训完话,副总管太监便带着他们走出了院门,顺着甬路走了一刻钟,又转过两道月洞门,方才到了一间安静的小院,里头看起是一处极幽禁的所在。
才进了院子,只听副总管笑着跟一个宫人打了招呼,福顺谨记出门前的训话,并没敢抬头乱看,只是低眉顺目的垂手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他被分到同福喜、福松一齐去后头搬东西。
福顺愈发提着心紧跟在二人身后。
福喜和福松是同乡,本来还有个名唤福欢的,他们三人算是一道进来,一齐被改了名字。可偏生被挑到东宫时,总管太监孟清江把福欢换成了福顺,这梁子便算是暗中了下来,两人年纪大些,没少刁难过福顺。
今日出来办差,只怕他们还会使绊子。
要抬的东西是一只紫檀木箱子并一个紫檀木的匣子,福喜抢着道:“福顺年纪小,就让他搬轻松些的罢,我跟福松般重些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福顺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口中却是道了谢,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匣子。
这匣子虽然不是重,个头却不小。福顺抱着盒子,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反而是那两人走得走得快些,他心里着急,怕自己走快了怀中的东西不稳妥,又怕自己被丢下误了事,还是咬牙加快了步伐。
谁知才走了没多久,他忽然有些不对。来时的路仿佛并不是这一条,而地面仿佛太过滑腻了些。
正值一片浓荫的偏僻处,福顺脚底打滑,身子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了地上。可他怀中却还牢牢捧着盒子。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里头的东西已经全都掉了出来。
福顺被吓得魂飞魄散。
紫檀木匣子里装着一个似乎是金银材质的八角宝盒,做工精巧,镶嵌着各色宝石。幸而宝石没有被摔掉,可宝盒却被摔散了形,怎么都合不上。
福顺急得满头大汗,耳边仿佛传来管事公公的训斥声,不仅在东宫留不住,还要吃个三四十庭杖,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正在他急出了泪时,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摔到哪儿了,疼不疼?”
福顺抬头,一时间也忘了哭,只知道呆呆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看。
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雪白的肌肤,绝色的面容简直是画中仙,甚至她还带着柔和亲切的笑容……
“东、东西摔坏了!”等她俯下身接过他手中的宝盒时,福顺才恢复了些许神智,磕磕绊绊的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此时福顺自觉大难临头、没了活路。弄坏了太子妃要送给静安长公主的寿礼,这罪过太大了,不是他一个小内侍能担得起的。正在惶恐之际,却见她纤长的手指灵活的摆弄了几下那个他叫不上名字的宝盒,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番,稳妥的帮他放回盒子里。
“以后要小心些,快走罢。”只见那仙子一般的人温和道:“再晚,别人就过来了。”
这是福顺才彻底回过神来,忙道谢不迭。似乎已经远远听到了来找他的人的声音,福顺想要问她的名字,却见她摆了摆手,只说让福顺别提起见过她的事,便很快离开。
那道纤细婀娜的身影消失在浓荫中,福顺一阵恍惚,惊疑自己是看到了鬼魅还是仙子。
福顺沿着她指的路,顺利的走了出去。
虽说他慢了些被总管数落了两句,好在没出差错。当看到福喜和福松脸上难掩的惊愕,福顺脸上却没有一丝得色,愈发安静低调。两人暗暗称奇,只以为自己计策没成功,也没再深究。
福顺一面走,一面暗暗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中,发誓日后一定要报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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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心中感激不尽的当事人翠珠,却没把方才的小事放在心上。
宫中的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她都清楚。她素来最厌恶这种行为,举手之劳而已,她自是不会坐视不理。更可况眼下是在办太子妃的差事,断不能出丁点差错。
“翠珠姐姐,余嬷嬷过来了。”翠珠才从后楼绕回来,便听到碧玺叫她。“等你说话呢!”
翠珠听罢,忙提着裙子快走了两步。
等她进了屋子时,余嬷嬷已经在房中的坐下了。
“嬷嬷好。”翠珠忙上前问安,余嬷嬷是太子妃的乳母,深得太子妃信任,翠珠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余嬷嬷含笑点了点头,让她也在一旁坐了,方才道“来的时候我就见了,你安排的井井有条,难怪娘娘常赞你做事稳妥。”
七月七有晒书、晒衣裳的习俗,翠珠管着太子妃的私库,六月末她早早便开始着手安排,何时搬书、何人抬箱子、先后次序等等,如今动起来是井然有序,东西虽多却丝毫不乱。
“是娘娘素来宽和,才觉得我做得好。”翠珠忙笑道:“如今已是第三年,总归没有那么手忙脚乱罢了。”
余嬷嬷对她的谦逊很是满意。
“我今日来,是奉娘娘之命,来拿件东西。”余嬷嬷说明了来意,“是陈太夫人给娘娘添箱的一套红宝石头面,总共十二件。”
余嬷嬷话音才落,翠珠也没差人翻册子,立刻对一旁碧玺道:“东边那间厢房里,把中间那座五层的花梨木抽屉里,第二层左手边第一个紫檀木雕花的匣子拿过来。”
余嬷嬷眼底透出一抹惊讶之色。
太子妃的私库甚是丰厚,造好的册子便足足有一箱笼。翠珠能随口就说出来,可见她在这上头确实用了心。
“这个还请嬷嬷给娘娘带过去。”翠珠给余嬷嬷端来了茶盏后,自去开了箱子,拿出了一个小包袱。余嬷嬷接过来瞧了,只见里头是两套亵衣。她略略看了一眼,露出衣角上绣着一对蝴蝶,颜色鲜亮栩栩如生,比起针工局的绣娘们,手艺都还好些。
果然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这样想着,余嬷嬷的目光落在了翠珠身上。
她虽然身上只穿着寻常的宫装,可那套不算起眼的青色衣裙,偏把她衬得腰肢纤细、曲线玲珑,端得是婀娜多姿。别人穿了是清秀,偏她穿了清丽中又透着妩媚。
那张脸蛋更是了不得。
巴掌大的小脸儿,精致无可挑剔的五官,欺霜赛雪的肌肤,尤其是那眼波流转间微微上挑的眼角——真真是勾人心魂。若不是翠珠已经在安分的当差三年,她都不敢相信,有这样面容的一张脸,在东宫却没动一点儿歪心思。
“你也太小心些了,太子妃先前也时常说过,要你去走动。”余嬷嬷望着她,忽然道。
翠珠摇了摇头,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能因为我的事再让娘娘劳心。”
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样脸、这样的身份,贸然在外头走动只会后患无穷。
余嬷嬷似是被她的话提醒,示意左右关上门,正色道:“翠珠,我有话对你说。”
翠珠柔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紧张起来。
今日的事实在透着古怪,原本拿套头面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太子妃身边的最得用心腹嬷嬷来。可她跟随太子妃入宫三年以来,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甚是低调,连出这院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娘娘入宫三年,和太子殿下相敬如宾,很是恩爱。”余嬷嬷托着手中的茶盏,不紧不慢的道:“只是至今娘娘和殿下还未有子嗣,实在是一桩憾事。故此,这宫中动了歪心思的人可不少。”
原来余嬷嬷事来敲打她的!
翠珠听罢,反而松了口气。自己从没有有攀龙附凤的心思,且太子妃又许诺过她,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时,便送她出宫,还给她自由。
“嬷嬷请放心,翠珠一心侍奉娘娘,断不会有非分之想!”她神色坦然,诚恳道:“奴婢日后定会愈发谨言慎行,不离开这院中半步,不给娘娘添麻烦。”
谁知,听了她的话,余嬷嬷的神色却没有松懈,反而蹙紧了眉头,目光深深的看着翠珠。
“嬷嬷?”翠珠忖度着余嬷嬷的心思,难道自己说得不好?可那些确是她肺腑之言!她见余嬷嬷没说话,又跪下赌咒发狠道:“娘娘曾救了奴婢两次性命,奴婢自知深受娘娘大恩,绝对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余嬷嬷微微动容,到底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翠珠说得没错,论起安分守己来,她做得极好。知道自己长了一张祸水的脸,还在侯府时便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
“你做得极好,娘娘看在眼里,我也看在眼里。”余嬷嬷抬眼道:“只是你可知道,娘娘如今遇到了困境?”
即便翠珠守在这小院子中,对于太子妃眼下的困境,也是清楚的。太子妃入宫三年无子,从皇后到长公主都对此事极为上心。更要命的是太子身边没有一个妾室,世人皆道太子夫妻恩爱,可太子妃难免要背上善妒、不容人的名声。
“夫人心里着急,求神拜佛请医问药,可娘娘却都没有动静。她一直在劝说娘娘,劝娘娘给太子殿下身边添个人。”余嬷嬷叹道:“可娘娘和殿下那时正是新婚夫妻,蜜里调油时,哪里肯呢?前些日子,夫人才说服了娘娘。”
翠珠听罢,心蓦地一沉。自己只是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罢了,给太子选人的事怎么会同她商量?只能说明这件事与她有关!
可她犹自不肯相信,声音都在发抖:“倒不知哪位姐妹,有此福气?”
“是你。夫人觉得你最合适,模样好、规矩好——”余嬷嬷把翠珠通身打量了一番,目光中透着满意,倒像个好生养的。“娘娘答应了。”
方才还强撑着的翠珠双膝一软,险些跌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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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奴婢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娘娘的事!”翠珠咬着牙道。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这张脸只会惹祸。跟着太子妃到了东宫后,她还从没在太子跟露过面。
即便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也不希望有人分享自己的丈夫罢?多少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主仆间为此生分了感情、甚至反目成仇。
太子妃对她有大恩。
十二岁时,她差点在东市被人牙子卖到青楼去,幸而遇上了路过的太子妃,当时的安远侯嫡长女姜妙,花了五百两银子把她买了回来;入了侯府没多久,她又被太子妃的庶兄看上,甚至要用强把她讨过去做妾。姜妙拼着跟极可能继承爵位的庶兄闹翻脸,也把她保了下来。
这两次恩情,她拼上性命也还不清。
余嬷嬷似乎早就料到她的回答,见她眼角闪着水光、身子发抖的无助模样,还是硬起了心肠道:“亏得娘娘曾两次救了你,你竟这样的自私!”
翠珠拼命的摇头。
“你不肯去服侍殿下,仿佛是顾及同娘娘的感情,可实际上却是对娘娘的困境袖手旁观!”余嬷嬷道:“你可知如今娘娘的日子不好过?”
“娘娘至今未有子嗣,皇后娘娘一直想往殿下身边送人——”
东宫的情形,翠珠是知道的。
当今圣上和太子并非亲生父子,圣上是太子的叔父。只因先帝驾崩时太子尚在襁褓之中,难担大任,故此宗室商议后,由先帝的嫡亲妹妹静安长公主出面,推举当时的惠亲王登基,仍旧立襁褓中的周承庭为太子。
这二十三年来,周承庭的太子之位坐得极为不易。
如今圣上有自己的子嗣,虽是面上对侄子疼爱有加甚是看重,可自己的几位皇子成长起来,难保就起了别的心思,哪里舍得轻易把皇位再还回去?
虽说支持太子的朝臣们占了大多数,可是育有皇子的宫妃们,揣摩着圣上的心意,已经蠢蠢欲动。
旁的宫妃也就罢了,现下皇后自己有嫡子,只比太子小了两岁。皇后一直想往太子身边放人,如今太子妃入宫三年身上都没有动静,太子也没有子嗣,更给了皇后借口。
“你口口声声说报答太子妃的恩情,如今见娘娘身处困境却坐视不理,这就是你的报恩么?”余嬷嬷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重重的砸在翠珠心上。
如果十二岁那年,没有被太子妃救下,或许她已经不堪侮辱自戕也未可知;如果十三岁那年,太子妃没有拼着跟庶兄闹翻也要保住她,她大概也走了绝路。
翠珠沉默了。
“余嬷嬷,翠珠姐姐,东西我拿来了!”碧玺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件事没成之前,余嬷嬷也不愿先传出去,故此便没有再逼翠珠,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知道太子妃的性子,绝不会强人所难。你好自为之。”说完就命人接过碧玺手中的东西,自己径直走了。
只剩下翠珠失魂落魄的站着。
“翠珠姐姐,你怎么了?”碧玺进来时,发现翠珠神色不对,忙上前关切问道:“哪里不舒服么?”
翠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天气热,方才在外头晒得有些头晕!我歇会儿就好了,你去外头看着,让他们小心些别弄丢、碰坏了东西。”
碧玺素来听翠珠的话,脆生生的应了下来。见她脸色苍白,扶着她去炕上,拿过大迎枕来替她垫在身后,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则是代她去外头照看。
听到雕花木门被合上的声音,翠珠缓缓睁开了眼。
她从南边被辗转卖到京中,虽然年纪尚小,可一张脸已经初现日后绝色的端倪,青楼的老鸨要花五百两银子买她。
当时她想着,如果被卖到那种肮脏地方,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幸而遇到了偷偷溜出府来玩的安远侯嫡女姜妙,她看到自己被人打骂、心生怜惜,花了五百两银子把自己买了下来。姜妙救下她后,见她一身的伤病,又把她带回府中,甚至还许诺,等她病愈后,就给自己自由。谁知庶长子姜知瑞看中了自己,巧言令色要她做妾不成,又要用强逼迫她。
姜妙当时便把庶兄大骂一顿,态度坚决的护着她。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大姑娘的哥哥、安远侯世子姜知越在战场上殉国。安远侯姜长义本就偏宠侧室,如今出息的男丁只剩下姜知瑞,侯夫人和嫡长女处境艰难。
姜知瑞趁火打劫,又提出要纳翠珠为妾。当时正值姜妙伤心之际,却是护着她一步不肯让。哪怕姜知瑞极有可能成为世子,撕破脸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正在两边僵持间,宫中传来有意让姜妙嫁入东宫的消息,才让姜长义主持了公道,没有放纵长子的行为。
“但凡我看中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她始终忘不掉姜知瑞那阴鸷的眼神和势在必得的笑容,他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腕,森然道:“我倒要看姜妙能不能护住你一辈子!”
再后来太子妃入宫,因不放心自己,她深知自己庶兄心胸狭窄又是个有本事的,便把自己也带入宫中。
太子妃当时还安慰她,等到过些年,姜知瑞娶妻生子渐渐淡忘掉此事,就让她出宫远远的离开,给她自由。
想到太子妃要面临着善妒、无子的责难,她的心就像被揪起来一样疼。太子妃最是个大方爽朗的姑娘,性子直心地善良,待她这样的好……或许余嬷嬷说得对,是她太自私了。
翠珠闭上了眼,两行清泪却顺着脸颊滑落。
***
“我要听到娘娘亲口说出,让我去、去”翠珠涨红了脸,难堪的道:“去服侍殿下。”
自从听到小宫女传话,翠珠请自己过去时,余嬷嬷知道她这是回转过来了。
夫人也正是看中翠珠不慕荣华、老实本分的性子才让她随着太子妃进宫,为了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帮上太子妃。如果真是个贪图富贵的,当初姜知瑞拿来无数金银珠宝都没让她动心,有那样一张绝色脸蛋儿,做个体面的姨娘自是比为奴为婢享受得多。
太子妃当初对翠珠有恩,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你还疑我诈你不成?你知道娘娘是怜惜你才没有亲自把你叫过去,说到底咱们娘娘还是心软的人。若是你不同意,她不会强求的。”余嬷嬷笑了一声,倒也没责怪她。“无妨,我会让你亲口听到娘娘说出来。”
翠珠有些难为情,神色却很坚持。
她知道余嬷嬷是太子妃最信任的人,她的话就是太子妃的话。仿佛一个深陷绝症的病人,非要听到大夫亲口说出药石罔效不可。
“你认识娘娘四余年,该是知道娘娘的性子。”余嬷嬷似是洞悉了她所想,道:“若是看到你痛苦的样子,娘娘必是心软的。”
翠珠赧然的低下头。
余嬷嬷戳破了她的心思,或许她正是存了让太子妃改变的想法,才非要见太子妃不可罢!
“我一会儿同娘娘说话,你就先藏在一边罢。”余嬷嬷选了个折中的法子,道:“只要听到太子妃的话音儿不就成了么?”
翠珠咬牙应了。
华灯初上时,余嬷嬷趁着天色晚走动的人少了,避着人将翠珠悄悄带到了太子妃寝殿的碧纱橱中。
“娘娘,夫人吩咐奴婢的事,已经办妥了。”余嬷嬷稍稍提高了声音,有意让翠珠听清楚。“人选是夫人定的,……珠本人也是愿意的。”
翠珠正凝神细听时,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许是太子妃褪下钗环的动静。
余嬷嬷应该说的就是她的名字罢,太子妃带入宫中的人,再没一个是带有“珠”字的。
听到这儿,翠珠的心已经缓缓沉了下去。
“到底同您有几年的情分,她自己又有一副好相貌。”只听余嬷嬷道:“您放心,有您照看着,她在这东宫的日子差不了。日后真的有了一儿半女,也是她的造化。”
太子妃似是叹了口气,道:“倒是委屈她了,原本娘已答应让她自行婚配的。”
“娘娘,您这么说外道了。侯府对她有恩,她也该回报一二!更可况服侍殿下是何等荣耀,还是您抬举她了呢!”余嬷嬷在一旁劝道:“您就是太过心善了。”
太子妃没有再说话,可翠珠知道,这就是默认了。
翠珠终于完全死了心。
摸了摸了脸上已经干了的泪痕,她用力挤出笑容来。
既是太子妃需要,哪怕是要她死也没有二话,更何况、更何况只是去服侍太子呢?
等到太子妃去更衣,余嬷嬷又悄悄的把翠珠给带了出来。
此时翠珠见了余嬷嬷,想尽量让自己欢喜些、神色坦然些,可余嬷嬷却觉得她的笑比哭更难看。
“嬷嬷放心,也请让娘娘放心。”翠珠眼角泛红,楚楚可怜里又有一种嫣然的风致。
余嬷嬷在心里暗叹,翠珠果然有红颜祸水的资格。
“我会派人指点你。”余嬷嬷道:“到时候你手头的事,我自会派人接管。”
翠珠点点头。
单独把私库分出一间偏远的小院,本就是太子妃想要照顾她的私心。
如今到了她该报恩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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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翠珠浑浑噩噩的回去后,碧玺正端着一碗绿豆汤等她。
“姐姐一整日都没什么精神,定是中了暑气。”碧玺体贴的道:“知道姐姐没有胃口,我就央了小厨房的姐姐煮了些汤水,姐姐好歹喝些罢。”
翠珠笑着道了谢,方才她脸上失魂落魄的神色已经不见,面色如常,只是愈发沉静了些。
她在桌旁坐下,一面喝汤,一面听碧玺叽叽喳喳的讲着今日的事情。等到碧玺说完,她放下了汤匙,微微笑道:“如今我们碧玺愈发能干了。”
碧玺羞涩的笑了,眼中却是难掩被夸奖的骄傲。
自己从入宫后因为年纪小被人欺负,太子妃心善,便把她拨到着小院中和翠珠姐一起管着私库的事。虽然有时劳累些,却没有勾心斗角,心里头是快活的。
“明日开始,咱们把册子上登记的东西全都核对一遍。”翠珠定了定神,道:“委屈你了,连着几日都没歇着。”
听余嬷嬷的意思,让她去服侍太子就是这几日的事,走之前要把手头的事请交待清楚。
虽然碧玺有些疑惑,却懂事的答应下来没有多问什么。翠珠打发她去早些睡,自己也比平时更早回了屋子。
终于只剩了自己一个人时,翠珠对着镜子,端详着那张娇艳的面容。她试着勾起一个笑容,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的落下。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的收住泪。她不敢哭得太久,生怕第二日眼睛肿了惹人多话。她拿冷水拧了帕子敷在眼皮上,只脱了外裳就靠在床上,却并无睡意。
幸而她自己有间单独的屋子,这样狼狈没人能瞧见。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她的心就骤然被揪紧。
她能安安逸逸的躲在此处偷生,全是靠着太子妃的照拂。如今太子妃遇到了难处,自己又有什么可矫情的?哪怕是赴汤蹈火,她也不该有丝毫犹豫。
今生再没有自由,她认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眼下她最该担心的是,太子会喜欢她么,她真的能帮上太子妃么?
到了此时此刻,翠珠不得不重视起自己将要面对的人。
过了自己心里这关只是第一步,即便她情愿,太子就一定能看上她吗?
翠珠心里没底。
虽说她自入宫以来从未在太子跟前露过面,可她是见过太子的。
安远侯世子、太子妃的哥哥姜知越给太子做过伴读,太子也曾数次微服来过侯府,太子妃和太子自幼时便相识。
当初世子殉国后,生了庶长子的胡姨娘自以为往后整个侯府都是自己儿子的,且姜知瑞确实是个出息的,给她挣来了诰命,故此愈发不把正室放在眼中,甚至她撺掇着安远侯,要给姜妙安排一桩亲事。
那家算是胡姨娘的远亲,伯府的庶子,又是个不学无术的,竟要舔着脸求娶安远侯嫡长女。
当时夫人痛失爱子病倒了,胡姨娘便想浑水摸鱼,把姜妙的八字给偷出去交换。幸而太子殿下先一步请静安长公主向圣上提自己的亲事,要求娶姜妙。
其实姜妙不是太子妃最好的人选。
胡姨娘的两姨表姐,所嫁之人是宫中安贵妃的弟弟。如今安贵妃圣宠不断,膝下又有两子,皇六子已是十七岁了,形容肖似圣上;皇十三子今年才八岁,聪明伶俐,圣上很是宠爱。
故此安远侯并不能坚定的支持太子,若是太子妃的哥哥还在,倒还好。如今看来,太子求娶倒像是为了帮助姜妙更多些。
她还记得当时在花园中,世子、太子妃、太子、还有威远侯府世子都在,她来不及离开,只得躲在了一处屋子里。透过窗棂曾远远的看过一眼,太子生得极为俊美,通身透着矜贵。既有储君的威仪,却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只会让人生出敬仰之意。
后来太子不经意的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她忙蹲下身子,躲在窗棂下面,生怕有人发现了自己。
听传言说,太子性子冷淡,不近女色。偌大的东宫中,除了太子妃,良娣良媛一个都没有,也别听说也没有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