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有意拒绝与她的肢体接触。
钟意呆呆地看着他。
梅蕴和缓了缓,声音干涩:“我自己可以过去。”
他头也不回出了门。
钟意没有跟出去,她站在房间里,听见梅蕴和和自己父亲交谈,似乎在问客房在哪里。
钟意把门关上。
床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合着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气,并不是多么令人生厌。
他一定发现了自己与父母的险恶用心了吧?他肯定会觉着自己家里人都不好……
钟意拉起被子盖住脸。
她心里存着这个事情,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的着。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这一夜,宫繁与钟徽心里也不好受。
想生米煮成熟饭,结果失败了。虽说第二天梅蕴和醒了酒,仍没事人一般,他们自己心里却存了个疙瘩。
好在梅家那边没什么反应,这两位的心才慢慢地落回了肚子中。
但梅蕴和很少过来了。
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过于下三滥,钟徽宫繁两人都不再提起,钟意也把这事藏在心里。
连云凝月也没有告诉。
钟意心里不是没有恼过自己的母亲——她们这次做的也实在太过分了!哪里真的有这么急不可耐把人送到女儿床上的?
她也恼自己,毕竟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被男色所迷,差点也动了手。
钟意在这里懊恼不已,宫繁心情也不太好。
经过赵青松一事,宫繁突然意识到,原来像个软团子一样的钟意,也长了一根反骨。
只不过以前没有逼急她罢了。
不然,真正的软包子可不会因为窥见了和前女友继续联系就要取消订婚。
宋文典昨天出现的时候,宫繁提心吊胆了很久,就担心钟意再闹出个什么事情来。
还好钟意没啥反应,不过也没什么表示。
宫繁私下里和钟徽一合计,干脆生米煮成熟饭,一方面,别再让女儿起了动不动就散的心思;另一方面,也笼络梅蕴和的心。
毕竟,错过赵青松,来了个梅蕴和,是钟意的福气;可要是错过了梅蕴和,就找不到更好的了。
这事情没成,宫繁只是遗憾,心里面还策划着,怎么能让女儿对梅蕴和热情点。
不然,就这么个不咸不淡的性子,梅蕴和再好的耐性也都得用尽了。
钟意自己除了羞愧,就只剩羞愧了。
不过这几日梅蕴和没有再来寻她,她自己心里倒有种失落。
可若是去寻找这种失落的根源,她自个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觉着,好像心里面缺了一块,空荡荡的。
再见梅蕴和,是东关小学举办的老师家长座谈会,不谈学生的成绩,只交流他们最近的表现。
梅蕴和姗姗来迟,座谈会都开到一半了,他才走进教室,在一群妈妈的衬托下,愈发显示出他的不寻常来。
前排的位置已经满了,他自己坐在了角落里,也不介意,就那么等着。
旁边有和钟意交流完了的家长米凤,因为钟意刚夸了她儿子上课认真听讲,她心里畅快,看见这个男的坐在这边,气质非凡,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也是来给孩子开会的?”
梅蕴和微微点头:“为我侄子来的。”
米凤看看他,又瞧瞧讲台上的钟意,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难怪。
钟老师年轻貌美,脾气又好,听闻还是单身,不外乎别人眼馋。
这叔叔巴巴地替侄子来开会,恐怕也是看上钟老师了吧。
米凤在一家国企工作,最热衷牵桥搭线;她凑过去,和梅蕴和攀谈起来:“我和钟老师熟悉,要不要我替你搭个桥儿,约她出来吃顿饭?”
梅蕴和看了看她,彬彬有礼地笑:“那就麻烦您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米凤笑的只见牙不见眼:“米凤,你叫我一声米姐就成了。”
第20章 乌鸦
这场座谈会开了足足有两个半小时,家长们才逐渐离开了。
钟意起先还注意到梅蕴和,可随着围上来的家长越来越多,她也就无暇顾及到他了。
答完了最后一个家长的疑,钟意低头收拾着东西,米凤走了过来。
她笑眯眯的:“不知道钟老师晚上有没有时间啊?”
钟意刚想拒绝,米凤却又靠近了她,压低了声音:“瞧见教室里那个男的没?他似乎对你很上心,都求到我这里来了,说想请你吃饭。钟老师,要不要考虑一下?不合适也说,我替你拒绝了他。”
都求到学生家长这边来了?
钟意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梅蕴和求人的模样来。
但米凤的话都这么说了,她抬眼看梅蕴和,后者对她笑了笑。
钟意说:“行啊。”
米凤还真的只是做了牵线搭桥的人,等到了餐厅的时候,就借口还要送孩子去辅导班,留了他们俩人在一块。
梅蕴和还真的把米凤给他捏造的人设装了下去,把菜单递给她,声音温和:“钟老师,你想吃些什么?”
钟意翻开菜单,勾了几种,把菜单推给他,笑盈盈地开口:“该梅先生选了。”
两个人如同一对刚认识的男女,坐的板板正正。
梅蕴和说:“谢谢钟老师赏脸。”
“哪里哪里,能和梅先生一起吃饭,我很荣幸。”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旁边有侍应生推车过来上菜,羡慕地看这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她不由得八卦地想,果然,优秀的人只会和优秀的人相亲啊。
梅蕴和和钟意这么礼貌彬彬且愉快地吃完了一顿饭,临走的时候,梅蕴和忽然对她说:“小意,以后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男友看待,好吗?”
他继续温和而平静地说:“不要被其他的事情所干扰,就当作我是一个普通的、爱慕你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苦笑:“不要把我当做长辈来对待。”
钟意定定地望着他。
她当然知道自己对梅蕴和的态度不对劲,但毕竟一开始他就是以赵青松表哥的身份出现,又是摆了家长的架势……
再加上,他替自己家偿还了债务,又在明里暗里帮助钟徽。钟徽和宫繁简直把他当做救世主一样看待,钟意潜移默化,又怎么会真的把他当做普通人?
良久,她点点头,冲他微笑:“好的。”
似乎只是一转眼,订婚的日子就到了。
梅蕴和似乎有意高调,陆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被请了过来——
不同于上次与赵青松的订婚,这次几乎和婚礼一般繁琐。一大早上起来,钟意就被宫繁从被窝里拉出去,带去了化妆间。
化妆师美发师整整齐齐站了一排,给她敷面膜的敷面膜,做头发的做头发,虽然人多事情杂,却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感觉。
等到走出化妆间,钟意也彻底清醒过来了。
订婚仪式与上次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与她订婚的人换成了梅蕴和。
钟意后知后觉地发现,梅蕴和其实挺适合穿西装的。
每一粒扣子都扣的板板正正,衣服上一个褶皱也没有,满满的禁欲气息。他抬手的时候,钟意注意到,梅蕴和用了自己送他的袖扣。
这一眼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至少他认真对待她送的礼物了。
但很快,钟意就想到了送袖扣时的乌龙,一时间又羞愧不已。
先前送了那礼物就够丢人了,结果父母还把他灌醉……
如同扯住了毛衣上的一个线头,轻轻一提,钟意就被一件件羞愧的事情给淹没了。
这导致钟意整个仪式都神游天外。
待敬酒的时候,她不过喝了两杯,梅蕴和就把杯子从她手中抽走了,含笑说:“她酒量不好,我替她喝了。”
旁人哪里敢真的灌他?都是见好就收,点到为止。
梅蕴和始终揽着钟意的腰,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他侧着脸看她,低笑着问:“怎么?你还想出去透透气吗?”
他指的是上次和赵青松订婚,她跑却跑去了顶楼。
钟意摇摇头。
旁边有专门的休息室,梅蕴和带着钟意,穿过喧闹的人群,耳旁都是恭维的声音,钟意笑到脸都快僵硬了。
不少熟悉的面孔。
赵伯伯,马叔叔,李爷爷……
当初钟徽的公司财政危机的时候,他们直接撤走了订单,直接导致公司积压货物,资金链断裂。
雪中没有送炭,他们加了一把霜。
而现在,又乐呵呵地端着酒杯,和钟徽亲切地交谈。
钟意扭过了脸。
她果然不适合做生意。
这件休息室是单独为他二人留出来的,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了许多百合花,皎白,纯洁。
钟意坐在沙发上,原本想揉揉眼睛,一想自己画了眼妆,又放下了手。
梅蕴和给她倒了杯温水,递过来:“喝酒喝太多了吗?”
“还好。”
梅蕴和看了看时钟:“你在这里休息休息,我去外面应酬,一会就回来陪你。”
“嗯。”
这房间里十分安静,钟意在沙发上坐了一阵子,百无聊赖,见梅蕴和一直没回来,她想出去看看。
刚刚打开门,就听到了门外有两个女人在交谈。
“……我还以为这钟意会是个怎么样的妖娆模样呢,竟然把兄弟俩迷的神魂颠倒……”
“嘁,说不定人家是床.上功夫比较好呢……”
……
钟意一时间怔住了。
余光瞥见了梅蕴和的身影,那俩个珠光宝气的大妈还在讨论着,她不由得为两人捏了把汗——
小心啊,正主就在你们后面呢!
钟意悄悄又掩上门,只留了一条缝隙来窥伺。
两个贵妇人还在笑着谈论钟家这次是靠女儿咸鱼翻身了,因为谈论的实在太过投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人接近。
直到梅蕴和出声,她们还没回过神来。
“季太太,郑太太,”梅蕴和站在她们身后,手上端了碗粥,“两位太太真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搬弄是非。”
两位太太认得梅蕴和,惊的失了笑容。其中一个季太太还算圆滑,微笑着说:“梅先生怎么不陪陪钟小姐?怎么过来这边了?”
季太太想把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她心里也恼,自己的闺蜜什么都好,就是嘴太碎,爱八卦。若不是她拉着自己过来聊天,自己刚刚也不会失言,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偏偏还被正主给听到了。
梅蕴和却没有就此揭过的意思,他表情平静,但说出话里却带了刺:“如果我不过来,岂不是放走了两个乱叫的乌鸦?”
第21章 教育
季太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郑太太先前还觉着羞耻,但被梅蕴和这么一呛,火气蹭的一声就上来了:“梅先生怎么能骂人呢?再说了,我们说的都是事实,钟小姐先后和表兄弟俩订婚,这总没有错吧?”
偷听的钟意缩了缩脑袋。
这点她还真的没法反驳。
梅蕴和看了看粥,慢条斯理地说:“看来郑太太真的是太闲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疯狗一样乱吠。以您的人品,教养出郑梁这样的混账儿子,一点也不稀奇。可惜了,原本我不想多管闲事的——”
他声音低下去,瞧着郑太太惊恐的脸,微微一笑:“现在看来,还是要让国家好好替您教育教育他才好,免得放出来以后也像您一样乱咬人。”
郑梁是郑太太的心头肉,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着,心肝肝样的存在。她怒火正旺,冷不丁听梅蕴和提起郑梁,瞬间冷静下来了。
上个月,自己的儿子酒后驾车,撞伤了人,所幸那家里人眼皮浅,私下给了大笔钱之后,同意不上告。
她张了张口,瞪大眼睛,想说些什么来挽回局面。可惜梅蕴和扬扬手,叫来了侍应生。
“去告诉保安,把郑太太、季太太和她们的先生都请出去,”梅蕴和表情未变,“今天是我的订婚宴,不想有人闹的太不愉快,务必‘请’出去。”
他咬重了“请”字,在一旁的季太太心里慌了——她知道自家先生还想承接梅氏的一个项目,今天若是被梅蕴和赶出去了,这事指定得黄,季先生还有什么脸面?若是让自家先生知道了事情原委——
看梅蕴和迈腿要走,慌乱之下,她伸出手,想要拦住他:“梅先生——”
梅蕴和避开了她的手,看也未看她一眼。
侍应生已经把人叫了过来,为了防止出意外,这里的保安也有部分是梅家新雇来的,孔武有力,走到脸色惨白的季太太面前,粗着声音:“两位,请吧。”
看见梅蕴和往这里走的时候,钟意就迅速地溜回了沙发,顺便拿起桌上的一个册子做掩饰。
她眼睛盯着册子,注意力却没有完全集中。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听觉和嗅觉格外的灵敏。
梅蕴和的脚步声很稳,他把托盘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又将那粥端了过来:“吃点粥吧,我看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
是一碗八宝粥,加了桂花,红豆都熬煮的烂了,香味扑鼻,勾着她的胃。
钟意放下了画册。
她晚上确实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块小饼干垫了垫。
她发自内心地道谢:“谢谢梅先生。”
“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梅蕴和递给她勺子,一改刚刚的冷言冷语,声音温和,“先生什么的太生疏了。”
钟意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口中。
粥不烫不凉,是刚好可以入口的温度。今天一天的疲惫,都被这碗粥给驱赶走了。
梅蕴和低头看了眼那个画册,她刚刚看的那页,是俄罗斯国家芭蕾舞团来国访问演出的宣传,剧目是《天鹅湖》。
“想去看吗?”
钟意正埋头吃粥,闻言摇了摇头:“他们要去南都,太远了。那天又正好是大年初二,事情多,也抽不出空来。”
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径直推开,把钟意吓了一跳,被粥呛住,咳了几声。
梅蕴和给她拍背顺气,顺便把她手里的碗拿过来,放回桌上。
进来的人是戴杏洋和赵青松,他们俩也没想到这场婚宴的主角竟然躲在了这里,四人打了个照面,一时相对无言。
戴杏洋看上去像是刚刚和赵青松争吵过,满脸的泪痕,而赵青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领带凌乱,脸颊上被人抓出了两道血痕。
要说起来,赵青松也是一肚子气。他为了躲避戴杏洋的纠缠,都准备去香港了。梅蕴和已经同意了他的申请,机票都买好了,就是后天。
可戴杏洋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混进了表哥的订婚宴不说,还当着宾客的面含泪控诉他始乱终弃。
赵青松头都要大了。
为了避免继续丢人,赵青松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带到休息室这边,预备着把话说清,彻底和她来个一刀两断。可谁知到,竟然撞见自己的前未婚妻和表哥。
他到底是对钟意心怀愧疚——说真的,他是真的想和钟意共度余生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钟意都是适合做妻子的那种。要不是表哥……
钟意就坐在沙发上,妆容精致,愈发显得肤白皮嫩,一双眼睛水汪汪,一眼就能叫人爱进心里。
赵青松无比懊恼,懊恼自己那晚接到的电话。
戴杏洋神情却有些微妙,上次赵青松订婚,对她的打击很大。晚上被打了一巴掌,她现在想起来,脸部仍隐隐作痛,自然认得钟意的脸,也知道这是赵青松表哥的订婚宴,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位竟然在了一起。
上次打她脸打的挺起劲,一副烈女的模样,自己还不是在勾搭着别人的未婚夫?
她看着脸色灰败的赵青松,还以为自己撞破了这豪门的一件丑事,扯着嘴角冷笑:“赵青松啊赵青松,瞧瞧啊,我说你那未婚妻怎么舍得抛下你——”
梅蕴和皱了眉,打断她的话,看着赵青松:“这就是你送给我的订婚礼物?”
赵青松脸色也很不好,他真想捂住戴杏洋的嘴巴,让她闭嘴——之前他也做过,结果被她恶狠狠咬了一口,都见了血。
彻底撕破脸之后,赵青松才发现,戴杏洋是多么的不堪,也愈发让他明白,自己当初抛下钟意是有多么愚蠢。
“这么大人了,连这点小事也处理不好,”梅蕴和摇摇头,走到戴杏洋面前,看着这泪汪汪的小姑娘,俯下身与她低语,语气平静,“如果你现在回家的话,你在水月的事情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戴杏洋瞳孔剧烈收缩,她踉跄后退几步,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梅蕴和。
梅蕴和没有看她,对着赵青松说话:“把她带走,送她出去,自己惹的烂摊子,别指望别人给你收拾。”
赵青松拉着戴杏洋的手往门外走,快出门的时候,戴杏洋忽然扒着门,嘶声问他:“那天晚上,是你找人打的电话对不对?”
第22章 心颤
没等到梅蕴和回答,她就被赵青松连拖带拽给带走了。
钟意转脸问梅蕴和:“什么电话?”
梅蕴和说:“不清楚。”
钟意哦了一声。
在梅蕴和与戴杏洋之间,她肯定是更偏向梅蕴和的。是以无论他说什么,钟意都不会怀疑。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钟意忽然发现,原来梅蕴和不是一直都好脾气的。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刚刚梅蕴和对戴杏洋说了什么,才让她不闹腾的。
梅蕴和坐在她旁边,在翻那个画册。
钟意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凑了上去:“刚刚你和她说了什么呀?”
她眼睛亮晶晶,美而不自知,就这么一点,让梅蕴和心颤不已。
梅蕴和笑了笑:“我和她说,她再不离开,我就报警。”
“原来是这样啊,”钟意明显很失望,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很酷地说‘我给你一百万,离开我表弟’。”
她模仿着梅蕴和的口气,可惜声音实在太软,听上去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梅蕴和哑然失笑。
真想敲开她的小脑袋瓜瞧一瞧,里面都装满了什么样稀奇古怪的想法。
外面人声鼎沸,喧闹异常,两个主角却跑到了这里悠闲地放松。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才走了出去——宫繁忙着与人交际,也无暇顾及女儿,看她脸颊绯红,与梅蕴和并排从休息室里出来,先是一愣,继而狂喜。
直到今天,宫繁这一颗悬着的心,才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腹中。
今日,她可算是大大地长了脸,因着女儿将要嫁给梅蕴和,钟徽和宫繁今天听了一车的奉承话。
宫繁似乎又回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众星拱月,鲜花着锦。
酒没有喝几口,她自己倒先醉了。
原本,按照常例,怎么着也得半年后才结婚。但梅雍老爷子想让两人尽早完婚——和梅蕴和年纪相仿的人大都成家生子了,他也有些着急。
钟意对此毫无异议。
最后婚期定在了三月中旬,地点是斐济的一座海岛。
钟意听已经结过婚的同学抱怨,说准备婚礼时累个半死,场地,请柬,酒店方便的沟通……简直烦不胜烦。
但钟意没有体会到这种烦恼,因为梅蕴和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她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嫁人就好了。
除却一开始的主婚纱外,梅蕴和还订做了些其他的礼服。钟意去试了一遍,印象最深的是一件缀满珍珠的裙子,据说是耗费了五百多个小时才制作成功的。
钟意只有一个想法——
太奢侈了吧!
_(:з」∠)_
云凝月对此点评,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这次从国外拍戏回来,给钟意带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她钟爱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譬如绿松石的手串,一枚古老的铜币等等。
钟意好奇地拿起一瓶看起来像复合维生素的瓶子看:“你竟然也开始吃维生素了吗?”
打开盖子,里面是滴溜溜的小圆糖,五颜六色的,很好看。
云凝月一惊:“我拿错了。”
她手疾眼快地把塑料瓶拿走,珍重地放在包里。
钟意更好奇了:“难得见你这么宝贝,这维生素吃了有什么作用吗?比如说……永葆青春?还是返老还童啊?”
云凝月言简意赅:“催,情。”
“……”
钟意沉默了两三秒,弱弱地开口:“你厉害。”
可不是厉害么,连这种药都买来了!
“据说效果和那个蓝色小药丸差不多,但副作用小,不会被人发觉,”云凝月神神秘秘地说,“我还没实验过,你要不要?”
钟意猛摇头:“我拿了没用。”
云凝月凑过去,低声问她:“你和梅蕴和还没捅破最后哪层窗户纸?”
“哎……你说什么呢,”钟意笑着拍了她一下,“别乱想。”
“什么叫乱想?你和他婚也订了,也该发展下一步了吧……不会是他不行吧?”
钟意及时制止住了云凝月的胡思乱想:“好了好了,打住打住,别乱想了。”
话这么说,钟意自己忍不住乱想了
梅蕴和应当是正常的吧?
她想起了订婚的那个晚上,他眉骨泛红,身上是淡淡的酒气,惹人发醉,并不令她厌恶……
打住,不能再想了。
新年不知不觉地接近了,还没到除夕夜,钟意的手机开始收到家长们不约而同的祝福短信。
以及花式送礼。
有直接拎着东西上门拜访的,也有委婉点,送超市购物卡的,更有甚者,给她手机号上充了不少话费——
都被钟意一一退了回去,充话费的那个,她弄清楚人后又给充了回去。
不过她收下了学生们亲手做的贺年卡,初任老师,辛酸和琐事不为人道,而今看着这些小礼物,钟意感动的一塌糊涂。
虽有时候也会被调皮的学生气的胃疼,但钟意还是无比珍惜老师这份工作。
毕竟,育人是件大事。
大年三十,钟徽难得的没有去公司,而是与宫繁、钟意坐在一起包饺子。
宫繁有一手好厨艺,此时总算是施展开来了,她指挥着钟意:“晚上去给蕴和送些过去,他们那一屋子男人,恐怕没有会包饺子的。”
钟意弱弱反驳:“他们厨房里雇了阿婆。”
宫繁瞪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心意,重要的是心意,懂不懂?”
钟意不反驳,包完了饺子,她上楼换了衣服,拿了家里的车钥匙,背上包,就准备去送心意了。
厨房里,宫繁拿了专门装水饺的盒子,里面是一层层的格子,叠起来,装满。
她还在和钟徽说话,钟意没听清,只记得有“暴雪”“住”之类的词。
看她过来,夫妻俩停止了讨论,宫繁把盒子盖好递给她:“记得技术周到些,别让人家说没礼貌。”
钟意答应下来。
两家离的其实还挺远,开车也得半个小时左右,今年陆林市的雪似乎格外地多,出门时还只是小雪花,结果越来越大。
梅蕴和的家里果然没什么过年的气氛,唯独檐下挑了两个红彤彤的灯笼,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
来开门的是梅蕴和,显然没有想到钟意会这时候过来,他穿了套很普通的麻灰色家居服,不同以往一丝不苟的形象,倒多了几分慵懒。
他侧身让钟意进门,讶然问:“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进来了?”
钟意头发上也落了雪,鼻尖发红:“我妈妈让我送饺子过来。”
梅蕴和接过盒子,触碰到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眉。
“饺子而已,”他说,“难为你专门跑一趟。”
钟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只听噔噔噔的脚步声,梅景然跑过来,惊喜地叫:“小婶婶!”
在快要扑到钟意大腿上的时候,梅蕴和伸出右手,按住他的额头,训斥:“别没轻没重的,免得碰伤了你小婶婶。”
梅景然吐了吐舌头。
其实陈妈已经煮好了饺子,但钟意拎了饺子来,她也痛快地又煮了一锅,还夸:“我就说自己年纪大了,包不了这样精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