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江桃再自然不过地挽上棠宵胳膊:“不过有件事我还挺好奇,到底是拍什么样的照片,才让你们来酒店呢?”
又把矛头对准了棠柚。
棠楠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多半是不要脸的照片。”
说话间,她就要去抢阿麦的相机包,阿麦本来就有严重的社恐,怕人,唯一的宝贝也是相机,见棠楠突然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他不跑还好,这么一跑,棠楠愣了愣神,尖叫:“一定是他心虚!”
“棠楠!”
清冽的一道男声插入,黑衣黑裤的江沉庭信步走来,挡在棠柚身前,皱眉斥责棠楠:“在公共场合,大呼小叫,平时怎么教你的?”
棠柚假装擦泪的手一停,江沉庭递了干净的纸巾过来。
她默默接过。
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是棠家唯一的正常人。
至少棠柚这么认为。
棠楠不满意地叫:“哥。”
江沉庭没理会这个妹妹,低头,看向棠柚:“正好你在这里,一起吃饭吧。”
棠柚果断拒绝:“不了,我还要去接糊糊。”
江沉庭说:“我陪你。”
“哥,”棠楠说,“本来就是为你接风洗尘的——”
“你们吃就好了,不用管我,”棠柚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将手中的纸巾团成一团,“哥哥,我还有其他事呢。”
江沉庭看了她半晌:“好。”
棠楠心里面不满,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棠宵什么都没说。
棠柚一路走出去,才想起来自己的车钥匙还在阿麦身上的包里。
不止车钥匙,还有手机和钱包。
阿麦跑起来比兔子都快,现在指不定已经躲到哪里瑟瑟发抖了。
棠柚叹口气,坐在花坛边缘,认真思考到底是回头找江沉庭,还是该去酒店前台借个电话打给阿麦。
嗯?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棠柚站直身体,手搭在眼前,仔细看了看,跑过去,脆生生叫他:“萧先生!”
不止萧则行一个,他身侧还跟着三个助理模样的人,旁边还有几个年纪稍大、头发掺了白发的人。
众星拱月中,愈发衬的萧则行身姿挺拔,气场凌厉。
听到这一声,他微微抬手,正说话的灰白头发立刻噤声。
几个人都看到了小步跑来的棠柚。
她仍穿着刚才拍摄时的裙子,细细的两根带子,丝绸质地,没有收腰身,滑滑软软垂下来,淡黄衬的皮肤更加娇嫩。
不再是清清淡淡的学生模样,平添几分清新娇媚。
棠柚笑着说:“萧先生,我的钱包和手机都丢了,能借一下您手机吗?”
说话间,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则行,双手合十,期许地看着他:“求求您了。”
棠柚的算盘打得很好。
不管萧维景借或不借,她先在他面前树立一个“不知好歹打断他工作”的形象。
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喜欢在自己工作时候被打扰吧。
萧则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神态淡然倨傲。
同在马球场教她骑马时判若两人。
萧则行问:“你打电话给谁?准备去哪儿?”
棠柚如实回答:“给我朋友,一会去医院接糊糊。”
萧则行并没有把手机给她。
他沉静地看了棠柚两秒,转身对着几个人微笑:“抱歉,今天我还有些私事。项目上的事情改日再聊。”
灰白头发忙笑着说:“萧先生您忙,左右不是什么急事。”
萧则行微微颔首,又嘱托助理们几句话,这才走到棠柚面前:“走吧。”
棠柚愣住:“你要送我?”
“不然呢?”萧则行反问,“你还想在这里继续晒太阳?当自己是向日葵?”
棠柚讷讷无语,只能快步跟上。
这是棠柚第二次上萧则行的车,又换了辆新车,私人定制版的劳斯莱斯幻影,棠柚眼馋很久了。
萧则行解下领带,松开两粒纽扣。
车子驰离酒店,萧则行全程都没有看棠柚一眼,仿佛她只是空气。
男人神色过于冷峻,而棠柚一时被他强大的气场所压迫,想好的矫情话缩在肚子里,一句也没能出口。
最终还是萧则行先开口,神情如常,语气平和:“唐弗怎么了?病了?”
开口闭口都是棠糊,有那么两秒钟,棠柚怀疑这人拖着不解除婚约其实是看上她的狗。
棠柚说:“没怎么,刚刚做了绝育手术。”
一个急刹车。
作者有话要说:热烈庆祝二叔与柚柚跨频道交流结束~
一直熬夜身体顶不住,决定调调作息时间哈。
明天开始,晚上六点更新~
啾咪~
25字评论以上送红包包~

☆、八朵玫瑰

棠柚正无精打采地想着事情,因这一急刹车,身体骤然前倾,又重重地被安全带拉回来,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一脸茫然地看着萧则行。
萧则行脸上没什么表情,镇定如初。
侧面看,他睫毛很长,眸色沉寂。
手指捏捏鼻梁,他闭一闭眼,没看她。
棠柚感觉他好像叹了口气,又好像没有。
她以为是错觉。
前方是红灯。
还剩下两分钟。
棠柚心里忐忑不安。
诶……她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萧则行平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面色已然如常:“抱歉。”
棠柚不知道他在为什么抱歉?为了那个急刹车?
停顿片刻,萧则行又问:“你去哪家医院?”
“先去嘉南宠物医院接糊糊,然后回翠湖龙庭,”说完之后,棠柚蓦然想起,他好像不知道这个小区在哪里,又补充说明,“就是定慧那边——”
说话间,萧则行已经打开导航:“嗯。”
车内空调温度调的低,棠柚只穿了一条薄薄的吊带裙,外面热,内里温度低,一刺激,起了不少的小鸡皮疙瘩。她搂着自己的胳膊,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萧则行已经脱下外套递给她,顺便调高车内温度。
棠柚说了声谢,把外套搭在了腿上,遮住一片莹白。
萧则行问:“手机和钱包都是怎么弄丢的?”
棠柚老老实实地把刚刚的事情简要复述了一边,不过隐瞒了自己过来拍照的目的,只说是和朋友一起。
yuko的马甲还是得遮好。
萧则行凝神听着,眼看着绿灯亮起来,他终于下了评价:“笨。”
棠柚觉着这天真是没办法再聊下去了。
不过她现在一颗心都在棠糊糊身上,暂时也打不起精神来应付“萧维景”。
刚刚和棠楠江桃吵架吵累了,棠柚暂时也没心情和精力继续矫揉造作;多说多错,她就当个小鹌鹑好了。
抵达医院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棠柚轻车熟路去了赵医生的办公室。
赵医生正站着打电话,看到她,如释重负收起手机:“棠小姐,您总算来了。”
棠柚歉疚满满:“对不起啊,我手机没带在身上。”
“手术没问题,很顺利,回去之后记得四小时之后再喂水,六个小时之后进食;近十二个小时都要仔细观察着,尤其是排尿情况,一旦有问题,及时和我联系,”赵医生叮嘱着注意事项,“伊丽莎白圈最好带够十天,免得它舔舐伤口造成感染。”
棠柚问:“需不需要喂止痛药呀?糊糊运动量大,这两天还需要带他出去遛弯吗?”
“建议三天后再喂,遛狗可以,但是别让它跳。”
“谢谢您。”
向医生道完谢之后,棠柚走到角落里的台子上,亲热地棠糊糊:“糊糊!妈妈过来了!”
萧则行侧身站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仍穿防护服的黄棕色大狗。
身为一只血统纯正的中华田园犬,棠糊糊虽然还不到两岁,但已经长成了健壮的大狗狗;只是现在刚刚手术完还没过,棠糊糊趴在台子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着自己主人,把嘴筒子搁在她胳膊上,无精打采的。
棠柚抱住他,小声哄:“乖糊糊,虽然没有了蛋蛋,但你永远都是我的乖儿子;不疼哦,快让妈妈抱抱……”
萧则行走过来,摸摸棠糊糊的头。
糊糊性格温顺,是个好脾气的大狗;任由他摸,垂在台子上蓬松的大尾巴晃来晃去。
萧则行顺着糊糊的身体往下顺了一把毛,又嗅到了淡淡的香草牛奶甜香气。
棠柚半蹲着,头发也绒呼呼的;给她的外套被放在车里,白净净的两只胳膊抱着狗,肘关节处泛着淡淡粉红,嫩的不像话。
萧则行问棠柚:“哪个hu?”
棠柚惊讶他这次竟然发音准确无误。
大概回国久了,自动调节过来吧。
她回答:“米糊的糊。”
萧则行站直身体,颊边酒窝浅浅:“挺可爱。”
麻醉剂的效果还没彻底消除,糊糊腿软,走路东倒西歪;棠柚刚想俯身把它抱起来,萧则行先她一步,淡淡开口:“我来。”
棠糊糊很聪明,知道萧则行是和主人一块过来的,温顺地趴在他肩膀上,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虽然痛失了两个蛋蛋,但棠糊糊此时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见棠柚过来,刚想舔主人的脸,萧则行不动声色地往外走了几步,正好避开。
棠柚本来在发愁怎么把棠糊糊带走,现在有萧则行帮忙,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好吧,其实“萧维景”还是挺有用处的。
上了车,萧则行并没急着开车,漫不经心地看一眼手上的腕表,问棠柚:“你微信号码多少?”
男人一句话说的轻巧自然。
棠柚眼皮一跳。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了鬼。
以前棠柚不是没尝试加过萧维景的社交账号,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也给他打过电话,但后果都是被拉黑;惨遭拉黑两次之后,棠柚已经不抱希望了,而现在,“萧维景”竟然主动要她的联络方式?
——加了微信也好。
以后可以随时随地地轰炸他,恶心他。
平时见不到他面,天天发消息腻歪他也挺好。
棠柚刚想说话,萧则行已经平静地将手机递给她:“自己加。”
棠柚老老实实地接过来,输上自己的微信号,为了方便后期改备注,在申请信息上规规矩矩地打下“萧维景”三个字。
重新把手机还回去。
萧则行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阳光掠过深邃的眉眼,睫毛上仿佛镀了层金边。
一声轻笑,他语气颇耐人寻味:“你倒挺乖。”
棠柚报以傻白甜的笑容。
你才乖,要不是有萧老爷子罩着,老娘早就不在这里奉陪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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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佳溪正在家里贴着面膜做瑜伽,听到门铃声,也没收拾,就那么大大啦啦地穿着拖鞋走出来,从面板上看到棠柚的脸,乐了:“柚柚,你怎么不——”
话说到半截,瞧见了棠柚旁边的抱着狗的男人,眼睛都移不开了。
原本算是庞然大物的棠糊糊到了他怀里就成了娇软小萌狗,男人身姿挺拔,气度斐然,白衬衫规整却不拘束,苗佳溪真觉着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穿衬衫比他更好看了。
猛吸一口冷气,苗佳溪终于明白为什么棠柚不直接进来了;她火速地把脸上的东西揭下来,飞快换好衣服,顺便把沙发上的衣服精装小漫画统统收起来塞进柜子中。
两分钟后,光鲜亮丽的苗佳溪打开门,微笑着请人进来:“柚柚,这位是——”
不等棠柚介绍,萧则行淡然开口:“你好,我姓萧。”
棠柚见缝插针地做补充:“我未婚夫。”
说完立刻“娇羞”低头,糯糯介绍苗佳溪:“这是我好朋友,苗佳溪。”
萧则行放下棠糊糊,直起身体,调整腕表,微笑看了棠柚一眼。
一直到他离开,苗佳溪才疯狂地摇动着棠柚:“艹这么帅的人你竟然要作妖退婚!姐妹儿你清醒一点啊!”
棠柚十分无奈:“你想想这么帅的人喜欢文灵那一款,他回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和文灵私会。缠缠绵绵爱了这么多年帮她交违约金还给她钱开健身房。”
苗佳溪仍旧痛心疾首:“多金长得帅还眼瞎,这样的男人简直完美啊,就是瞎的有点不合时宜啊。”
棠柚蹲下身,揉揉棠糊糊的肉爪子。
棠糊糊乖巧地把嘴筒子搁在主人的手心里,大尾巴慢慢悠悠地甩。
棠柚给温柔的大狗狗顺着毛:“我和文灵的仇永远都没法和解,萧维景和她在一块,我觉着脏。”
苗佳溪“啧”一声,蹲下来,偏了偏脸,直戳戳问她:“是谁上次被碰一下就心跳加速上500的?”
棠柚反驳:“只是第一次和异性那么接近,害怕而已!”
她才不觉着自己会喜欢上萧维景。
尽管现在接触下来,发现这个人还算得上不错。
但只要和文灵沾边,棠柚就不想要了。
-
周五被夺命连环CALL回家吃饭,棠柚反复拒绝多次,但江沉庭始终不依不饶,实在没有办法,棠柚只好回了家。
说家并不准确,棠柚认为那更像是一个战场。
每次回去都要和那对母女明枪暗贱地来回撕。
抵达之后,棠柚才惊讶地发现,棠楠和江桃竟然都不在。
只有棠宵和江沉庭。
棠宵在健身房中试图让他那个啤酒肚下去一点,而江沉庭则是在厨房中忙碌。
棠柚心中讶异,偷偷地凑过去,小声问江沉庭:“江桃和棠楠去哪儿了?”
对于她直呼自己母亲姓名这件事情,江沉庭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清瘦隽秀的人围着围裙,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干净的一双手。
江沉庭一边切西红柿,一边解答她的疑惑:“她们去打高尔夫了,明天才能回来。糖糖,想吃糖醋里脊吗?”
“行啊,”棠柚应了一声:“打高尔夫?江桃不是不喜欢运动么?”
江沉庭低头,把切好的西红柿端正整齐地摆在白瓷盘中;有汁水流下来,沾湿他的裤脚,留下深色的痕迹。
他并未注意到:“今晚你在家睡吧,被子已经晒好,房间也打扫干净了。”
棠柚本来不太想留下,听他都这么说;想想棠楠江桃不在,倒也没什么意见:“也行。”
得知这对母女今晚不在之后,棠柚顿时觉着棠宵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连空气都充满着清新自由的味道。
晚饭全是江沉庭做的,都是棠柚爱吃的菜。
虽然江桃和棠楠都很讨厌,但江沉庭这个继兄意外的还不错。
江沉庭比她大五岁,听闻江桃十八岁就生了他,生父不明,才跟着母姓。
小时候棠柚仇恨江桃与棠楠这对母女,没少欺负江沉庭。
棠柚欺负他从不手软,然而江沉庭却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对待。
从来都不生气。
哪怕棠柚故意拿弹弓裹着小石子打他的腿,江沉庭也不会谴责,反而是带着她去洗干净手,看她有没有受伤。
日积月累,棠柚渐渐地开始把他当作亲生兄长一样尊敬。
晚上,棠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决定爬起来骚扰“萧维景”。
棠柚给他的备注是“萧渣”。
本来想给他备注萧狗,又觉着这样对狗来说太不公平了。
狗那么忠诚,干嘛要侮辱狗!
棠柚摩拳擦掌,先给他发了条消息试探试探:「萧先生,您睡了吗?」
对方回的倒是很快:「没有」
棠柚忍着鸡皮疙瘩给他发:「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别熬夜了嘛,人家会心疼的。TAT」
他反应十分冷淡:「嗯」
棠柚刚想继续婊他,猝不及防看到他紧跟着的下一条消息。
「何必强求」
棠柚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像是委婉让她放弃。
笑话啊,她怎么敢主动找萧老爷子提这种事?要说也得是萧维景去说啊,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亲孙子,老爷子顾及血缘,也不会往死里整治他啊。
塑料夫妻一起走,谁先开口谁是狗。
棠柚才不想因此承接来自萧老爷子的怒火。
棠柚忍着牙酸,矫情兮兮地发:「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的话,总有一天,月亮会直奔我而来」
萧渣:「能奔你而来的不是月亮,那叫陨石。」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小小小剧场:
正在洗澡的萧维景:咦?头发怎么掉色了?怎么还是绿色?

☆、九朵玫瑰

他可真是一位聊天鬼才。
棠柚盯着这句话看了足足五分钟,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话接下去。
好在“萧维景”再没有发其他的消息过来。
次日清晨,棠柚醒的早,打着哈欠穿着睡衣去厨房中觅食。
刚一下楼,就听到江桃低低的声音:“……她都死那么多年了,你怕什么?如今启星里的人不都听你的话?你让楠楠去启星历练几年,又怎么了?”
棠柚脚步一停,没再往里走,站在外面。
这人倒是回来的挺早。
棠宵喜好收集各朝代的瓷器,她正好站在一个高大的多宝格架子后面;木架很好地掩盖住棠柚的身形,她屏住呼吸,仔细地听两人的谈话。
启星原本是棠柚母亲苏媛名下的公司,苏媛病逝前艰难地说以后要把公司留给棠柚,但是并没有立下字面的遗嘱;等棠柚到了成年,棠宵却以她“年纪小,不能担当大任”为理由,至今仍旧堂而皇之地霸占着启星。
棠柚倒是想知道棠宵会怎么回答。
“单单是历练的话当然没什么,可你的目的不是这个,”棠宵声音颇有些疲惫,沉声问,“你想让楠楠进启星?”
“楠楠跟着我多受委屈啊,”江桃声音哽咽,“以前你父母不同意咱们俩,我给你当了九年的情人,一句怨言都没有;楠楠那时候天天被骂野种,被指指点点,我能怎么办?”
棠柚悄悄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
现成的白莲花教学过程啊。
男人果然都吃软的这一套,棠柚听到棠宵颇有些动容地叫她:“桃桃,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可启星是苏媛留给柚柚的——”
“你是柚柚的父亲啊,也是苏媛的丈夫,她的东西不也是你的吗?”
隔着细细碎碎的缝隙,棠柚看到江桃在哭,棠宵捧着她的脸,给她抹掉泪花儿。
江桃眼泪涟涟:“柚柚有萧老爷子疼爱,又订了婚,以后她嫁给萧维景,启星对她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楠楠可是雪中送碳啊!楠楠有什么?你让她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同样是女儿,你就不能心疼楠楠?”
棠宵早就没那么坚定,犹豫了:“这事以后再说……楠楠先去启星试一试,等到柚柚结了婚,咱们再说这事,行不行?”
江桃扑在他怀中:“阿宵,你真好。”
棠柚面无表情,在这对夫妻热情相拥的时候,关掉手机。
启星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现在他却为了哄江桃高兴,要把启星给棠楠了。
刚刚转身,棠柚同江沉庭四目相对。
江沉庭就站在她身后不过两步远的位置,白衬衫顶端的纽扣解开两粒。
他没有笑,薄唇紧抿。
棠柚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往外走,江沉庭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了餐厅,他终于打破寂静:“糖糖,你别担心,我会说服叔叔。启星永远都是你的,这点不会变。”
棠柚眉眼弯弯:“谢谢哥哥。”
她并没有在江沉庭身上寄予过多的希望。
不管怎么说,江沉庭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而棠楠和江桃,却是他切切实实的血缘亲人。
况且,棠宵怎么可能让江沉庭插手这件事?
江桃一直期望能再给棠宵生个儿子,但当初她生棠楠时候伤了身体,之后就再也没能成功怀孕。棠宵现在对江桃一往情深,甚至把江沉庭当作亲生儿子一样看待,让他接手公司,把他培养成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江沉庭毕竟不是他亲生的。
棠柚自己在房间中闷头想了许久,到底该怎么阻止江桃。
这种情况……现在也只能去找奶奶了吧。
棠柚的奶奶,孟云秋女士如今仍旧留在西京。
棠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她。
当年捉住棠爷爷出轨,孟云秋女士直接离婚,分走棠家一半家产自立门户,如今她名下的公司已然占据家用电器的半壁江山。
所有人都说孟云秋心狠,说离婚就离婚,从不会回家看自己那些孩子一眼。
权当没生过。
上次见孟云秋,还是在棠柚的成人礼上,萧老爷子操办的,声势浩大;孟云秋神情严肃地过来送了礼物,说句“生日快乐”之后便走人,甚至连棠宵也没见。
棠柚心不在焉地翻开一页书,琢磨,奶奶多半还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可能唯独参加她的成年礼。
棠柚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和江沉庭说了一声,让家里的司机把她送过去。
司机听她报出地址,面露难色:“小姐,先生早就说过,谁也不许去探望孟老太太——”
棠柚反问:“我只是去看望自己奶奶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只是——”
“那就去,”棠柚拉开车门,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不说,父亲不会知道;即便是他追责,你就说是我非要去。”
司机见她坚持,只得把话重新咽回腹中。
奶奶住的地方离这里挺远,横跨半个西京;棠宵与奶奶关系交恶,但苏媛还在世的时候,常常带着棠柚去陪伴她。
也因为这点,棠宵没少和苏媛争吵。
今日阴雨绵绵,这片属于私家别墅区,司机的车子进不去,只能停在外面;棠柚撑着把伞,下了车,从供行人走的小路慢慢地走上去。
司机把车子停靠在路边,十分为难。
犹豫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旁侧,车窗缓缓打开,里面的人问他:“刚刚棠柚小姐上去了?”
开口就叫出棠柚的名字,司机有些犹豫,没敢正面回答。
他透过车窗暗暗打量,瞧不见后座上人的面孔,之能瞧见规整的一角西装。
一双手骨节分明,修长而苍白。
搭话的人看穿他的想法,笑了:“我们先生姓萧。”
萧啊。
司机恍然大悟。
棠柚的未婚夫可不就姓萧么?
司机再不避讳:“棠小姐去探望孟云秋女士。”
那人道了谢,转身把他的话又复述一遍,听不到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他打开车门,撑开一把雨伞,恭敬地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门。
身材高大的男人下了车,司机终于看清楚他的脸。
纯黑色西装禁欲感十足,一张窥不出实际年龄的脸,英俊且冷淡。
左手微拢,挡住风,男人点燃一支烟,没什么表情,烟雾缭绕,他隔着重重雨雾望了这边一眼。
司机一时间没认出他的身份,呆呆地看着,直到男人撑伞沿着棠柚方才走过的路进去,才恍然惊醒。
-
棠柚坐在暗红色沙发上等了许久,只等来严肃脸女佣的一句抱歉。
“孟女士准备睡午觉,说不想见您,”她深深鞠躬,“抱歉,棠小姐,请你回去吧。”
棠柚站起来,细声细气:“那等奶奶有时间了,我再过来拜访。”
女佣没有说话,她上了年纪,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不苟言笑。
棠柚出了门,忍不住站在花园中回望,只能看到玻璃窗上朦朦胧胧的一个剪影。
又消失了。
她咬唇,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往下走。
走出去一段,鹅毛细雨渐渐急,沾湿了她的发梢衣衫;棠柚这才想起,自己的雨伞落在了会客厅。
叹口气。
小时候就有老师给棠柚的评语中写“自尊心强”,虽然她如今渐渐地被磨平滑了性格,但骨子里的傲气和执拗气还是无法磨灭掉。
被拒之门外算是情理之中,现在再回去拿伞怎么想都觉着不合适。
棠柚纠结再三,最终决定还是放弃。
算了,反正这里离她的车也不是太远,就这么走过去也没什么。
谁知急雨骤打,雨珠子越来越大,棠柚今天穿的衣服少,抱紧胳膊,忍不住重重打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