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天的值班医生,就是江竹。
做完手术,等麻醉剂的作用下去,秦硕从昏睡中悠悠醒转,看到的就是江竹熟悉的一双眼睛。
哪怕带着口罩,他也认出了。
秦硕艰难地想起身,嘶哑着名字叫他的名字:“……江竹。”
江竹淡漠地瞧着他的脸,与对待其他病人别无二致。在确认他没事之后,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
秦硕嘴唇发干——是了,他如今就是一个患了重病的囚徒。那怕再怎么憎恶江竹,此时也做不了什么。
有护士过来拿棉签沾水,给他擦拭干裂的嘴唇。秦硕闭着眼睛想,一生算计,谋利,最后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还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秦硕想到白唯怡,讽刺地笑了。
当初以为这家伙要的是财,没想到,要的是他的命啊!
*
自打婚期定下来之后,唐妈妈发呆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常常织着围巾就开始出神,毛线团掉在地上,皮蛋叫了好几声,把毛团拱到她脚下,她才回过神来。
唐葵问:“要不要去看看……他?”
她说的隐晦,唐妈妈反应过来,急促地说:“算了,我去看他做什么?”
织了两针,又开始发愣了。
盯着毛线针看了好半天,唐妈妈说:“要不然,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
在次日傍晚,在江竹的陪伴下,唐妈妈和唐葵又去了西山墓园。
坟墓前放了酒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精气息——不久之前,有人刚刚过来拜祭过。
唐妈妈没有带酒,而是捧了洁白的满天星。
她把花放在坟墓前,一滴泪也没有留,这么多年过去,已经把她磨成释然了。她低声说:“葵葵,你和江竹先离开一下成吗?我想和他单独说些话。”
唐葵与江竹便出了墓园,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不是节日,墓园里也少有人来。冷冷清清的,十分安静。
“我们百年以后,也要葬在一起,”唐葵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盒子:“我们可以嘱咐孩子,将我们的骨灰合在一起,葬在同一块地方。这样才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倘若真有轮回转世,我也好去寻找你。”
说到这里,唐葵不由得突发奇想:“都说有无数个平行世界共存,那另一个世界的我们,也是相爱的吗?”
“会的,”江竹说,“也有可能是你先喜欢上我?”
一说到这个话题,唐葵就来了兴致:“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大概是第一次见你就动了心思?不是小时候那次,我应该没有那样变态……是那天你在台上跳舞,脸上妆画的很浓,但身体很软。后来从老师那边把你背走,仔细看了看,呦,这小丫头长的真漂亮……”江竹眯着眼睛:“但若真的说喜欢的话,是和你相亲的时候吧。你胆子那样小,局促不安。我想,这样小胆的姑娘,一定要娶回家好好宝贝着;不然以后被人欺负了,多让人心疼啊。”
唐葵不说话,给了他一个拥抱,把脸埋在他胸膛之中,像只猫一样,蹭了蹭:“我爱你。”
江竹想去摸她头发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从她头顶顺着摸了下去,笑着吻她的发。
“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结束,明日开始更新番外。
暂定有婚礼番外和包子番外,其他人的番外不在v章更新。
这本快完结了,顺道求下新文预收,戳进作者专栏可见,暂定四月开。
☆、番外一:婚礼蜜月篇
在与家人商议之后,唐葵与江竹的婚礼, 最终定于巴厘岛举办。
请的宾客并不算多, 但毕竟交好的人与亲友也不在少数, 最终订满了一整个酒店的房间, 才将其都安置下来。
因着怀孕的缘故,宋清最终没有过来, 周盼盼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一定会和她开着视频, 给她做现场直播。
原本周盼盼的婚纱订的是浅粉色,但因为更改婚礼地点的原因,又换成了更配合小岛的浅蓝色。
如唐葵一开始所期望的那样, 她的婚纱有些曳地的长尾,层层叠叠的纱,露着优美的脖颈。因为与本地化妆师有些审美差异, 从国内请了化妆师过来, 一边往唐葵脸上上妆,一边感慨:“这皮肤, 真的好啊, 毛孔这么小。”
化好妆, 就准备往教堂出发了。预约的教堂不大不小, 唐爸爸挽着唐葵的胳膊, 一脸严肃地往前走。身后有两个花童为唐葵扯着纱尾,乖乖巧巧。
捧花篮的花童是两个金发蓝眼的小姑娘,洋娃娃一样, 可爱漂亮。来之前,唐葵用蹩脚的英语和她们交流了几句,依国内的风俗,送给她们两个红包和糖果。
饶是前夜已经和相关负责人确认过了流程,但今日迈步踩上玫瑰花瓣的时候,唐葵的心依旧跳个不停。
两旁的长椅上,宾客们皆含着笑;唐叔坐在角落里,默然不语。
唐妈妈坐在前排,眼睛已经红了一圈,唐格在她旁边,递过去一张手帕。
唐葵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人了,身着白西装的江竹就站在神父面前,神父胖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望着新人,笑的慈祥。
从神父念誓词,一直到她说出“I do”,江竹的目光始终黏在她的身上,一点儿也不肯移开。
交换完戒指,神父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新人。唐葵仰脸望他,脸颊绯红,江竹含笑低头,在她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珍重无比。
唐妈妈捂着嘴哭起来,唐爸爸拍拍她肩膀,低声劝:“别哭了,葵葵看到又该舍不得了。”
唐妈妈擦着眼泪,哽咽着点点头。
因着唐葵上次说比较喜欢室外婚礼,这次晚宴的地点,就安排在水台。藤编灯缠绕在花架上,白色的石头,洁白的海鸥拂过碧蓝的海面。
周盼盼和宋清聊了几句,宋清有些困了,便挂断视频。开始拉着人自拍,拍风景,拍帅气的侍应生。
有一些之前的老师,作为郑教授的同事,也参加了这场婚礼。大概因为专业课成绩领先的缘故,不少人还记得唐葵,她与江竹这样的缘分,也被人所津津乐道了。
待晚宴结束,周盼盼唐格他们几个去游泳,还摩拳擦掌谋划着来个室外烧烤,可惜没有烧烤架,场地负责人也不同意。
江竹喝了些酒,唐葵虽然没有碰,但像是被空气中的酒精气息迷醉了一样,同他一起进了酒店。
他们的房间临着大海,宽阔的阳台上有两张躺椅,妆点着白色浅粉的花朵。唐葵躺在躺椅上,听着海风的声音,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躺了没一会,江竹过来了——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和鞋子,领带取下来,随意地丢到另一张躺椅上。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望着唐葵,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唐葵半眯着眼睛看他。
江竹不言不语,骑跨在躺椅上,开始攻城掠地。
他的力气大了些,身上的礼服原本后面就是密密麻麻的一排扣子,精致漂亮,可就是难解。解到后来,江竹失去了耐心,粗暴地拽掉了一颗,滴滴溜溜在地上打转。另一只手撩开层层叠叠的纱,从嫩生生的肌肤上划过,直奔主题而去。
唐葵揽着他的脖子,因为吃痛,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江竹沾了酒精,又因愿望成真,美人在怀,有些失了分寸;躺椅不堪两人折磨,吱吱呀呀地开始抗议。
抗议可没什么用,唐葵泪水掉成了串,说不清疼还是舒服,江竹一边柔声哄着,该用的力气可没怎么小。
不知过了多久,唐葵没什么力气了,迷迷糊糊中,被终于得到满足的江竹抱回了床榻。
次日,宾客们都乘机离开,只留唐葵与江竹二人,搭乘晚上的飞机去斐济。大概是运气爆棚,等到了预订好的外岛之后才发现,今日只有他们两人入住。
海水清澈的令人心碎,沙子细腻,唐葵光着脚踩上去,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海滩晚宴也让唐葵赞叹不已,让她这个自诩中国胃也吃的心满意足。
而江竹最喜欢的,还是那个露天浴池。
次日清晨,唐葵揉着又酸又痛的腰,气的想揣江竹:“我们是来玩的!不要一直那啥……不然我怎么玩呀?”
江竹握住她的脚,手指触着她的脚心,笑弯了眼睛:“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玩”的最多的地点,依旧是……床。
等到回国的时候,唐葵无精打采的,来接机的唐妈妈吓了一跳,把她拉到一旁,小声问是不是江竹欺负她了。
唐葵哪里敢说,只说是吹多了冷风,有些感冒。
回家的车上,江竹问:“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出来度次蜜月吧。”
唐葵拼命摇头:“工作要紧!”
剩下的一句话她含在口中,没有说出来。
……保命要紧啊!
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因为纵x过度而肾虚啊!
☆、番外二:包子篇
察觉到小江棉的存在,是在两人婚后的第二个月。
自从结婚以来, 唐葵与江竹也没有做过什么措施, 顺其自然。
宋清的孩子顺利地生了下来, 白白胖胖的一个小家伙。在郑深衣不解带地伺候之下, 宋清总算点了头跟他回家住。
郑玉的精神状态仍旧时好时坏,不过经历过宋清一事, 她每当察觉自己情绪不对劲的时候, 就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免得再伤到其他人。
——若不是去看望宋清时,她提醒了一下,唐葵也不会去买试纸。
唐葵屏着呼吸, 看着那试纸上鲜红的两道杠,大脑一片空白。
说不上喜还是忧,心情挺复杂……她伸手摸上自己的小腹, 上面依旧平坦, 但就是这样的皮肉下面,藏了一个小生命——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
唐葵捏着试纸的一角, 颤颤巍巍地给江竹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不到一分钟, 江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在哪里?别乱动, 我去接你。”
其实唐葵就在省中医院里, 她买完试纸后没离开, 就在卫生间里检查的,心想着万一有个意外,就顺道在医院里检查了。
江竹罕见的有些狼狈——他方才接到电话, 跑的急了些,摔了一跤。
起来以后,夏玫目瞪口呆地抱着新发下来的工作服看着他。
江竹不顾及别人的眼光了,找到唐葵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抱住她。
“……怎么啦?”
唐葵任由他抱了很长时间,才敢拍他的背:“吓傻了?”
江竹摇摇头:“有点激动。”
他捧着唐葵的脸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她小腹上。
日子还短,自然什么都察觉不到。但只是想想里面有着两人共同的血脉,就足以令江竹激动的难以平静。
拉着唐葵去做检查,医生笑眯眯的,恭喜江竹:“已经一个月了,恭喜呀小江。”
还不到晚上,与江医生共过事的人都知道他要做爸爸了。邓临拍着他的肩膀,促狭地笑:“不错呀你,效率挺高的嘛。”
而夏玫,激动的脸蛋红红,迫不及待地在班级群里宣布消息:“咱们江老师和唐葵有小宝宝啦!”
又炸出来一堆潜水者。
这么魔幻的事情在现实之中发生,同学们纷纷恭喜。江竹拿起唐葵的手机,看着满屏的祝福语,笑一笑,回了一句:“谢谢同学们的关心。”
片刻的寂静之后,一个同学发:“赌五毛钱,刚刚是江老师在登唐葵的号。_(:з」∠)_”
“加一。”
“这么老干部的语气!”
……
双方父母都很高兴,也很紧张。郑教授未曾生育过,对唐葵的这个孩子更加珍视。而唐妈妈,没事就煲好汤去给唐葵送过去。
江竹不用值夜班的时候,也向唐妈妈虚心求教,关于照顾孕妇的事宜。
唐葵怀孕初期还比较安稳,一直到六个月左右,才开始有了孕吐的迹象,不过不算太严重。只是随着肚子的越来越大,她腿脚开始抽筋疼痛。一开始还忍着,后来被江竹发现,开始每晚帮她按摩。
越是到快生的时候,唐葵越是关注些关于产妇的新闻,紧张的不行——都说生孩子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十分痛苦。还没生呢,唐葵就因这样的描述而恐惧起来。
等真正进产房之后,她反倒淡定起来,可江竹不淡定了。唐葵坚决不肯让他进去看自己狼狈的模样,他自己在外面坐立难安。
唐妈妈原本挺担心的,见他团团转的,也忍不住安慰他。
足足折腾了五个小时,唐葵的嗓子都要劈了,才把这个小家伙生了出来。
她脱了力,只瞧了一眼,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接近傍晚了,江竹一动不动地守着她。唐葵费力地扭脸,看到旁边皱巴巴的小家伙。
皮肤还是发红,闭着眼睛,拳头小小,看不出像谁。
到底是怀了这么长时间,又费了这么大劲才生下来,唐葵仔仔细细地瞧她的脸:“仔细看的话,脸型有点像我,嘴唇像你。”
江竹握着她的手,望望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唐葵。他年少时吃了不少苦头,如今才明白,原来上天早就把最好的留在了现在才给予他。
“我想给孩子取名叫江棉,木棉的棉,你喜不喜欢?”
江竹把她的手拉过来,贴在脸上,柔声问。
“可以呀,”唐葵对此没什么意见,小声抱怨,“在肚子里里的时候这么折腾我,等她长大了,我一定要拍拍她的屁股。”
话虽然这么说,但真等到江棉慢慢长大,能够到处乱跑的时候,她却舍不得下手了。
木棉的眼睛与她长的很像,但嘴唇像极了江竹。她性子活泼好动,每次闯了祸,都是唐葵教育她,江竹却百般袒护。
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在这里掉了个个儿。
不过小家伙也没有因此与唐葵生分,每晚依旧要搂着妈妈的脖子睡。江竹不得不小心翼翼等她睡着,再把她挪走,亲热完了,还得再抱回来——不然,第二天小家伙醒来,看不到她,又该闹了。
唐葵依旧开着烘焙店,江棉和江竹一模一样,爱吃甜食。为了她的牙齿,唐葵严格限定她每日的份额。
江棉也不闹,小小年纪就懂得搬救兵——妈妈虽然严厉,但舅舅特别疼她啊。无论是唐舅舅,还是叶舅舅,对她都是百依百顺,可惜两个人都怕妈妈,这就是两个舅舅最不好的一点了。
江棉的烦恼是怎样从妈妈获得更多的甜品;唐葵的烦恼是如何教育好这个调皮鬼,而江竹发愁如何让小姑娘单独睡觉。
虽然各有各的烦恼,但每天都十分舒心。
茫茫人海中遇见彼此,相知相爱,互相扶持,实在是件不容易而又极其幸运的事情。
☆、番外:小青梅老竹马
如果人生可以自己划分阶段的话,唐葵可以将自己的人生大致地划分成两段。
一段是属于十二岁之前的许葵, 另一段属于十二之后的唐葵。
而在与江竹重逢之后, 唐葵决定重新对自己的人生划分阶段——
爱上江竹之前, 和爱上江竹之后。
江竹是她邻居家的孩子, 比她大上十岁。在唐葵七岁的时候,唐妈妈攒了一笔钱, 买下了江竹家旁边的小院子, 这才从偏远的镇东角搬了过来。
江竹那时候正在市里读高中了, 搬家的第一天,他正好过周末。见唐妈妈与唐葵只有两个人,自告奋勇帮着搬家具——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几张折叠桌,一张双人折叠床,外加一些衣服, 被褥和厨具, 就是唐妈妈她们两个全部的家当。
把房子卖给她们的人,说是去了别的城市买房安家, 家具都是老旧的, 卖也不方便卖, 索性全送给了她们。唐妈妈自然是喜不自胜, 连连道谢。
搬完了家, 唐妈妈主动留江竹在家吃饭,江竹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妈在家里等我呢。”
唐葵就抱着她的玩偶兔子看着这个匆匆来又匆匆走的大哥哥, 彼时正是酷暑,天气很热,唐妈妈刚刚搬完家,热水也来不及烧开。她心想之前妈妈一直教育她,知恩要图报。
她赶忙去找到自己的小糖罐,找出一枚最爱吃的柠檬糖,想了想,又加了一枚橘子糖。迈着小短腿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江竹的身影了,唐妈妈正忙着收拾厨房,看见她站在院子里东望西望的,噗呲一声笑出来:“刚刚那个哥哥已经回家啦。”
唐葵又哒哒哒地跑过来,问:“我能过去找他吗?我想送糖感谢他。”
“可以啊,”唐妈妈头也不抬,她拧开水龙头,将小油菜的叶子一根根掰下来,洗干净:“别忘记回来吃饭,不能留在别人家哦。”
唐葵点头,一路小跑出了门——方才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江竹是从她们左边的房子里出来了。走过去,大门开着,她小心翼翼地探头瞧,在确定没有养狗之后,她跨过门槛,脆生生地问:“有人吗?”
或许是声音太小,没有任何回应。唐葵绕过影壁,看到了江竹。
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正在洗一大盆衣服。
听到了动静,他抬起头,看到了唐葵,手下动作停下来,满手的泡沫,问:“你怎么过来了?小……小花?”
“不是小花,”唐葵认真地纠正他:“我妈妈叫我葵葵。”
“小葵花,”江竹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唐葵看着他满手的泡沫,抱着她的玩偶兔子,费力地把糖纸剥开,要往江竹嘴里送:“啊。”
学着妈妈喂自己的模样,唐葵郑重地说:“这是谢礼。”
江竹笑着张开口,把那粒糖含在口中:“谢谢你。”
唐葵把剩下的糖塞进他的口袋中,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竹,”江竹回答:“江水的江,竹子的竹。”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很瘦弱,齐耳的短发,面色苍白,像是久病之人。她一边咳,一边问:“江竹,这是谁家的孩子?”
“刚搬过来的邻居,她叫葵葵”江竹说:“老宋叔把房子卖给她们了。”
唐葵脆生生地叫了一声:“阿姨好。”
江竹的妈妈一直想有个女儿,看唐葵长得可爱,干干净净的,又懂礼貌,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葵葵,要不要在阿姨这边吃饭啊?”
“不了,”唐葵摇摇头:“我妈妈说了,让我一会必须要回家。”
江妈妈又摸摸她脑袋,转脸问江竹:“这次月考成绩怎么样?有把握考S大吗?”
江竹坐回去搓洗自己的床单和衣服——省一中时间安排的很紧张,他明天上午就得乘车回去。
唐葵与其他小孩不太一样,不会一直去博得别人的关注。江竹在洗衣服的时候,她自己坐在一个塑料凳子上,抱着小兔子,看着他洗。
不一会儿,唐妈妈做好了饭菜,过来叫唐葵吃饭。遇见江母,少不得聊几句天.
唐葵冲着江竹摇摇小胖手:“明天我还来找你玩哦。”
说是玩,实际上只是看着他做事情罢了。
江竹以为小孩子忘性大,第二天就不记得了。次日清晨,他吃过饭,就去搭乘前往A市的车。高二学业繁重,在省一中里,并不比高三轻松多少。等到再回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外出跑车的爸爸也回了家,下午江竹帮妈妈包饺子,江妈妈一边擀皮,一边说:“你还记得邻居家的那个小葵葵吗?上次你回学校,这小丫头片子来找你,在我们院子里哭了好长时间呐。”
江竹一愣,从记忆里把这个小姑娘的脸找了出来——不过毕竟过去了一个月,时间太久,已经记不了太清楚。
好像……眼睛挺大,皮肤挺白的?
“她这几天也常常过来找你,”江妈妈说:“小姑娘挺认理的,下了课天天往这跑,偶尔陪我说说话,也挺解闷的。”
江竹问:“最近给您买的药,您都吃了吗?”
“吃倒是吃了,不过还是感觉不太起作用,我……”江妈妈有些犹豫:“你王阿姨说,如果我一开始听她的,买那些药吃的话,现在肯定已经好了。那电视上天天打广告——”
“妈,”江竹提高了声音,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您也该知道,那些广告拍出来,就是为了欺骗你们的。如果真的那么有效,为什么医院里不卖这些东西呢?”
“算了,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也不和你说这些,”江妈妈叹气:“你说不好,那我就不吃了。”
“阿姨?阿姨?”
院子里响起稚嫩的声音,江妈妈说:“肯定是葵葵。”
江竹站起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拉开门走进来,今天倒没有抱玩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从江竹身上扫过,径直走向了江妈妈,仰起脸问:“阿姨,今天江竹哥哥回来了吗?”
江妈妈惊愕地望一眼江竹,忍不住笑起来:“回来了啊。”
“真的吗?”唐葵眼睛亮晶晶的,左右张望:“他在哪儿啊?”
江竹绕到她面前,蹲下:“在这。”
这下吃惊的唐葵了,她茫然地瞧着江竹,看了半天,后退一步,摇摇头:“不对……”
又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这才笑了:“你终于回来啦!”
说着就要往他怀里扑,突然又停在半路,指责:“上次你明明答应好要陪我玩的,结果自己一个人走了!”
江妈妈看着这小姑娘,笑着说:“江竹,你快去带着妹妹出去玩一会。这些饺子,我自己包就成了。”
剩下的也就一小个面团,确实也快包完了。江竹拍拍手上的面粉,怎么也想不起来带着小孩子应该玩什么,问:“等下要不要跟着哥哥去摘丝瓜?”
“好哇。”
江竹洗干净手,抱着唐葵——小家伙不是很重,她很少被人抱起来过,眼睛亮晶晶的,笑个不停。
他们家在附近有一块小小的菜园子,里面种满了蔬菜。现在已经是初秋了,黄瓜藤早就黄了,不过还未来得及拔除。唐葵对园子里的桃树更感兴趣,上面结了几枚小小的青桃,注意到她的目光,江竹给她摘了两个下来,放在她口袋中,嘱托:“现在不能吃哦,是脏的,要洗洗再吃。”
唐葵用力地点点头。江竹摘丝瓜的时候,她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左瞧右瞧,不怎么说话,但每当江竹回头看她,她都笑弯了眼睛。
中午饭是在江竹家吃的,唐妈妈下班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在江母的极力邀请下,她也过来吃了一顿。除了上午包的饺子,还有炒丝瓜。唐葵不挑食,江竹的手艺又好,小小的个头,吃掉了一整晚饺子。
一直到傍晚,唐葵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她还同江竹拉了勾,等他下次过周末,还陪她玩。
正好碰到流感多发,中招的同学不少,单单是江竹班里,就已经出现了两个高烧不退的同学;鉴于其强传染性,学校决定暂时停课一周。江竹下了车,第一眼就看到了镇中心小学。想起来妈妈说唐葵在这个学校,迈腿径直走了过去。
他这次回来,还给唐葵带了一盒软糖——她好像挺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无意间听到前桌的女生讨论这种糖好吃,便给唐葵买了一份。
看看时间,正好刚过了五点钟。校门外聚集了一群接孩子的家长,高矮不一的小家伙从教学楼上下来——
江竹这才想起来,自己连唐葵的具体班级都不知道。
还能怎么办?等呗。
镇中心小学的校门口就这么一个,她又不能从其他地方出来。江竹拿着一盒糖,站在校门口,等着小姑娘下课。
他曾听江妈妈说过一句,说唐葵从小就没了父亲,她母亲又要工作,没时间接孩子上下学。才七岁的小姑娘,哪家都是捧在手里,小心翼翼接送的,唐葵却是自己背着小书包来回。幸亏镇不大,少有外来人口,不然还真的让人担心。
一直等了大概十分钟,才看到唐葵,戴着一个姜黄色的渔夫帽,背着包,扎着两根小马尾,抿着嘴在路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