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悠也适时助攻:“欢欢呀,咱们房间这么多,借给祁先生一间也没什么吧?不如把二楼的借给他好了,让他住在乔的隔壁,这样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也能帮上忙。”
乔都快被半拖半拽地推出去了,闻言,扭头,毫不客气地说:“祁先生才是那个意外吧?”
宋悠悠见余欢仍站着,拍了下脑壳,匆匆抓了余欢的手,往旁边拉了拉,问:“你不是还惦记着他吗?”
余欢踌躇:“……我也不清楚。”
“那你有想过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吗?”
余欢摇头。
“别的女人呢?”
余欢头摇的更厉害了。
“那不就得了,”宋悠悠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男未婚女未嫁,一个爱你的男人总比没有感情基础的好;你不给他机会,怎么知道两人不能长久?”
余欢差点要被她给说服了。
宋悠悠不想再打扰这两个人,临走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悄悄贴在她耳边说:“记得看看这家伙还能不能用,那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哦。”
余欢由衷佩服:“你不去做媒婆真是屈才了。”
宋悠悠离开,佣人上了新茶;余欢同祁北杨面对面坐着,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问:“说吧,你这次目的是什么?”
两个人都那么熟悉了,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祁北杨坦坦荡荡:“追你。”
余欢猜到他会这么说,可心仍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她将茶杯匆匆放在桌上,溅出来的水跳到指尖,不烫,但她仍是缩了手:“你怎么这么……”
说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词语来。
“喜欢人不犯法,”祁北杨说,“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进行追求也不是罪。南桑,我就看上你了,我能怎么办呢?”
后面那句话无可奈何。他递过去纸巾,余欢接了过去,慢吞吞地擦着手背。
祁北杨就是这样啊,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看中了的东西就要立刻得到,买不到的话,也绝不会用同类型的将就。
余欢不是没有想过,倘若当年她没有参与那场演出,倘若祁北杨没有去看,那么他是否会倾心他人;然而事实证明,哪怕这人失忆,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再看到她的时候,依旧会疯狂追求。
这人也曾经那样真切地给过她温暖,如珠如宝地呵护着,捧在心尖尖上。
余欢都不知道自己被他看上是福气,还是祸患。
但她知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的温柔攻陷。
余欢能清清楚楚瞧见他所铸成的尖刺,却仍是忍不住地想要往下跳。
她说:“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不过不能住在上面,我会安排你住在乔的隔壁。”
“那你的回应呢?”
“什么回应?”
“上次的表白啊,”祁北杨说的理所当然,“考虑好了吗?”
余欢犹豫了:“我可以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
这下轮到祁北杨惊愕了:“试用期?”
“对,”余欢的脑海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形,她抚摸着自己的衣角,轻柔地冲着祁北杨微笑,“咱们签订一份合同,你可以做我一个月的试用期男友。试用期结束后,能不能转正,就看你表现了。”
—
余欢在房间中研究了一下午,终于谨慎地起草了这一份“试用男友合同”。
参谋宋悠悠有些惆怅:“你有没有觉着,这份合同的条件,嗯,有点太苛刻了呢?”
她的手指压在合同上,上面那一句清清楚楚写着,试用期间,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对乙方进行亲密行为(牵手及牵手以上)。
宋悠悠吐槽:“你干脆写脖子以下亲密行为禁止好了。”
余欢欣赏着自己列的条例,笑了:“脖子以上的也禁止,严禁。”
这一条仅仅是前提,再往下看,要过分的多——
甲方必须时时刻刻向乙方报备自己的行程,事无巨细;不可单独与异性独处,即使是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例外;不许让异性触碰头发,不许穿膝盖以上的衣服,和同性出去玩耍也需报备,不许在外过夜……
反过来,只有一句。
甲方不许干涉乙方一切行为。
宋悠悠把条例全部看完,目瞪口呆:“你这是在看管犯人吗?”
打印机慢吞吞吐出来两页纸,余欢拿在手中,弹了弹,微笑:“他以前就是这么对我的。”
不叫他尝一尝这样的滋味,他永远不会了解到被囚禁在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余欢取出笔来,在合同乙方处弯腰签下自己的名字,干干净净,端端正正的两个字。
哗啦,扯出纸张,她屈身,同样在第二张签下。
“悠悠,你之前说的虽然偏激了点,但有一点是对的。总得叫他意识到这么做是错的,不然就算现在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之前我和他都太冲动了,不如定个条款约束着。”
宋悠悠呆呆地瞧着她:“欢欢。”
余欢签好字,合上笔帽,垂眼欣赏自己的签名:“嗯?”
“你真的好帅,想嫁。”
余欢笑了,顺手揉揉宋悠悠的脑袋:“想着吧。”
宋悠悠突然不想站欢杨了,她想站欢悠。QAQ
余欢捏了合同去见祁北杨。
她原以为这样“丧权辱国”的条例,他不会答应,结果祁北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一目十行,刷刷刷就痛快签字。
余欢这才放心地叫乔领他去他的房间。
祁北杨签的这么痛快,余欢倒是提心吊胆了半天,担心这匆匆起草的合同上有漏洞,晚上也睡不着,熬夜起来看合同,一遍遍在脑海中过,最后抓着那张纸睡的觉。
睡眠不足最直接的反应是精神不振,但还要抽出时间来啃老师留下来的阅读作业。老师布置的书已经派人买了回来,余欢和宋悠悠一人一本抱着啃,边查电子词典,边写阅读笔记。
写到一半,祁北杨推门进来了。
余欢忙着看书,只瞧了他一眼,重重打了个哈欠,继续写,手下笔不停歇。
她困的时候眼睛总是容易蓄泪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瞧见祁北杨端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等到他把杯盏放到面前,轻轻地推给了她,余欢这才发现,原来这人端了杯咖啡过来。
祁北杨也不偏颇,知道宋悠悠在这里,给她也端了一杯。
宋悠悠受宠若惊地接过:“谢谢啊。”
余欢多看了祁北杨一眼。
嗯,不错,还记得给她朋友带。
祁北杨知道余欢在学习,也没有打扰,静悄悄地从书架上重新拿了本书在看,与余欢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安静到不像话。
宋悠悠倒是不安分了,偷偷摸摸地给余欢传小纸条,点评:
[我觉着今天这家伙表现还不错。]
毕竟这人有过黑历史,余欢谨慎无比,回:
[一杯咖啡就把你给收买了?]
宋悠悠传了个笑脸回来,不多时,又给她递了一个纸条。
[别忘了找机会试试他那方面行不行啊,也不一定非得啥啥啥,借助工具也是可以的哟。]
余欢瞧的面红耳赤,匆匆在下面写了个再议。本来想直接丢给宋悠悠,想了想,又团成团,丢在了旁边。
也不知道是老师对她们的期望太高,还是怎么回事,书晦涩难懂,余欢本就没有睡好,咖啡也没能拯救的了她。勉强读了三页,余欢困的厉害,将书往上推了推,想要眯一会。
宋悠悠最近肠胃有些不好,把书合上,也没惊动余欢,轻手轻脚出了书房,自行解决生理问题。
再回来的时候,她没有直接推开门,而是悄咪咪地从门缝中往中间看。
窗帘半掩,阳光明媚,少女俯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的正香甜,眼睛紧闭,睫毛微翘,头发松松扎起来,斜斜地垂在耳边。
露出的半张侧脸珠玉一般美好。
而祁北杨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抿着唇,手指微颤,似乎是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宋悠悠屏住呼吸。
都快要触碰到了,祁北杨猛然又缩回了手。
咦咦咦?祁先生这么纯情的吗?
门外的宋悠悠都快憋不住呼吸了,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盯着里面的两人。
祁北杨缩回了手,目光幽暗地盯着余欢,良久,无比谨慎地俯下身体。
轻轻的一个吻,温柔地落在了余欢的头发上,虔诚无比,仿若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宝。
蜻蜓点水一般,他亲完之后,便立刻直起身来,如同方才一样,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位置,老老实实开始看书。
宋悠悠心里面乐开了花,老母亲一般的欣慰。
在门外又等了一分钟,她这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来。祁北杨头也没抬,依旧认认真真地翻阅书籍。
要不是亲眼所见,宋悠悠也要以为刚才那个做坏事的祁北杨是她的幻觉了。
余欢觉浅,宋悠悠这次推门声惊醒了她,她抬起脸来,无比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慢慢地直起身来。
脸颊上是因为睡觉被压出的红印,余欢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祁北杨。
很好,这人还在老老实实看书,没有跨越禁区。
看来他真的被合同约束了不少。
等等,祁北杨怎么……在流鼻血?
祁北杨面前摆着书,但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了。
他满脑子都是余欢发丝的幽香,还有刚才偷偷摸摸打开的那张纸条。
试试行不行,那啥,道具,还有余欢清秀的两个字。
再议。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组合成无限可能,禁欲接近一年的祁北杨一想到桑桑可能会对他进行某种试探,就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抛去男人的尊严不谈,还真……真刺激。
第57章 第八点欢沁
一只手捏着干净的纸巾轻轻递到他的面前。
祁北杨抬脸, 看到了余欢。
“你擦一擦吧。”
祁北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解释:“谢谢你, 我有些不适应这边的天气。”
余欢没有多想,她哪里知道祁北杨满脑子的小念头,哦了一声, 继续看书。
祁北杨暂时会在俄罗斯住上一周, 余欢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炸了:“你不回国了吗?你工作呢?”
祁北杨淡定地说:“我养伤。”
他脸上的淤青仍未完全消散, 但并不狰狞, 无损他的俊朗。
顶着这样一张脸, 也确实不适合去和人谈生意。
余欢的心小小跳了一下, 转过身去,轻飘飘抛下两个字:“随你。”
她才不管这家伙要做什么呢。
晚上和孟老太爷视频,他依旧乐呵呵地问余欢近况,只字不提祁北杨的事情,余欢也没想着现在就把祁北杨的事情告诉他——
不然老人家知道了,又该担心了。
等这一个月试用期过了, 如果祁北杨真的能够规规矩矩,到时候再告诉老人家也不迟……免得祁北杨故态复萌,她也不好同孟老太爷解释。
祁北杨在这别墅中的身份其实还蛮尴尬的。
乔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恨不得把他立刻赶出家门;其他佣人不知祁北杨真正身份, 仍旧是把他当做“南桑小姐男朋友”, 尊敬倒也尊敬, 不过家中的老大依旧是余欢。
胖乎乎的厨娘起先还偷偷和宋悠悠说这个祁先生长的不错, 只希望他心地能配的上外表, 待南桑小姐好一些。
或许是受了乔的影响,厨娘对祁北杨的印象也总不太好;直到晚饭时刻,祁北杨挽起袖子下厨,亲手为余欢做羹汤,厨娘对这个男人的观感才往上提高了不少。
明早还要上课,今晚要早些睡觉,余欢上楼的时候,祁北杨也跟了上去。
她停住脚步,瞪着他:“你跟上来做什么?”
祁北杨一脸平静:“汇报今天行程啊。”
他说的理所当然,抽出合同来,给余欢看当时她写下的条款。
纸张清脆,修长的手指展开,慢条斯理地给她念:“甲方必须——”
刚起了个头,余欢打住:“好了,你说吧。”
在家中的时候,她穿的都比较随意。柔软卷曲的头发蓬蓬松松垂下来,米色的连衣长裙,她站在栏杆旁,侧边裙摆被松松垮垮挑起,露出了一截莹白干净的小腿来。
跳芭蕾的人,小腿肌肉线条流畅而美好,他曾那般温柔地触碰过,亲吻过。
他心尖尖上的人啊,就在这一步之遥,他却不敢前进半步。
喉中一紧,祁北杨不敢叫她知道自己内心的这些念头,仰起脸来,不疾不徐地报备:“上午,读了两页书,同宋悠悠小姐聊天……”
他记忆力好,事无巨细,一一说了出来,余欢听得皱起了眉头。
嗨呀,这人根本就不觉着这是一种折磨啊!
不以为耻反以为乐。
余欢与他对视良久,又下了决定:“我要在合同上加一句,从明天开始,你不能单独和异性说话。”
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
祁北杨眉头都不皱一下:“好。”
“你也不能和异性有肢体接触!不能穿短——不能把你的胳膊露出来!”余欢变本加厉,“从明天起,除了工作,也不许和苏早林定他们闲聊,在你心里,我永远要占据第一位,不能有任何人的地位比我高。每天早晚都要向我问好,在路上的时候不能随便看其他女人,更不能想其他人!”
“好,”祁北杨笑了,“全听你的。”
这么多苛刻的要求,他全答应了。
余欢不可思议地与他对视,脑子里转来转去是另一个想法——
天呐难道祁北杨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吗?
“明天开始,”余欢说,“你要乖乖遵守,我会叫乔盯着你。”
祁北杨终于否决了:“他不行。”
余欢看他。
“他要保障你的人身安全,”祁北杨说,“明天我不出门,你随便找个人盯着我就行。”
余欢越发觉着祁北杨像是被人夺了舍。
她又加上一个要求:“在我的朋友面前,你不许暴露咱们的关系,更不能出现在我同学面前。”
同先前初初交往时提出的要求,一模一样。
祁北杨轻声说好。
次日上学,余欢在课上难得走了神,偏巧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她一脸茫然,班上的同学善意地笑,老师也没责备她,微笑着打趣:“中国有句古话,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我们努力学习的余同学,最近也需要好好休息啊。”
宋悠悠打趣:“你这是相思成疾了?”
“才没有。”
怎么可能想那个家伙。
余欢心想,自己只是……只是在担心家中物品安危而已。
和祁北杨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祁北杨静坐在别墅中,处理着这两天的电子邮件。
上午倒还好,他自认为能够遵守同余欢的那些约定——不就是同异性保持距离么?很简单。
可和同性也保持距离不许闲聊,就比较困难了。
林定如今身在国内,也是时时刻刻关心他和余欢的进展情况,给他发了不少简讯;还有周肃尔,小白情况依旧时好时坏,所幸的是发病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大抵是同病相怜,周肃尔总会以过来人的角度,劝告祁北杨。
祁北杨毫不怀疑自己对余欢的痴迷,但此时此刻,他也终于意识到,之前他那样想要独占的做法,实在是太自私了。
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爱情,友情,亲情,这三种都是不可缺少的。只不过在有些人心里面,某一种的分量更重一些。
譬如祁北杨,在他心中,爱情占据十分之七,就想要余欢回报以同样的爱,把他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上。
祁北杨早就有悔意,现在更是歉疚满满。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当时对余欢的制约有多么过分,为什么她会提出分手,想要离开他。
中午余欢不会回来吃饭,他独自一人在这别墅中。负责监视他的佣人垂手站在不远处,时时刻刻紧盯着他。
当初,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派人暗中窥伺。
打着爱的名义,控制她。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保护,是他的独占心思作祟。
品尝了一下午金丝雀生活的祁北杨,越想自己从前的作为,越想将自己暴打一顿。
余欢下课归来,还未踏入餐厅门,就闻到了扑鼻的一阵香气。
祁北杨换上了家居服,身形高大的男人,腰间却系了一条卡通小熊的围裙,笑盈盈地拉开桌子旁侧的椅子,笑的温和:“南桑,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厨娘笑的合不拢嘴:“今天的晚饭都是祁先生做的哦。”
宋悠悠已经不遗余力地开吹彩虹屁了:“哇塞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味耶,满满都是祁先生对桑桑爱的味道~”
余欢未想到祁北杨能做出这一桌饭菜来。
他先前做,也都是只煲个汤煮个粥,从未如今天一般,做这么多。
祁北杨以前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余欢狐疑地瞧他:“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她慢吞吞地坐下,餐厅门外,乔倚着门框,正双手抱着胳膊,虎视眈眈地盯着祁北杨;冷不丁与余欢对上视线,笑了笑,默默走开。
祁北杨正低头给她盛汤,慢悠悠端到她面前,笑吟吟:“怎么突然这么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祁北杨说:“只要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
突如其来的骚话。
宋悠悠一口汤快喷出来了,噎的不住打嗝:“你们不要胡乱开车啊啊啊!”
余欢红着脸:“你这人思想能不能纯洁点啊?”
“有合同约束呢,纯洁到不能再纯了。”
宋悠悠低头喝汤,觉着今晚的汤格外美味。
嗯,今日份的狗粮也齐了呢。
-
祁北杨过了接近一周的“金丝雀”生活。
如余欢所期望的那样,他越来越懊恼,越来越体会到当初余欢经历过的感受。
周五晚上,祁北杨终于控制不住,同余欢商议,是不是可以把条件放的宽泛一些。比如说,是否可以解了那个与同性聊天的禁?
“才这么几天就受不了了?”
余欢刚刚洗过澡,佣人给她吹着头发,细心地给每个发尾都抹上精油,淡淡的玫瑰花香混合着甜香,她半躺在躺椅上,露出来的一双腿细长莹白。
她也不看祁北杨,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我那时候可不比你这样轻松。”
“我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大错特错。”
佣人给她吹干了头发,拿梳子轻轻梳理,墨一样的发,松松垂下来,泛着健康的光泽。
余欢同她道谢,佣人笑眯眯地收拾好东西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余欢放下手机,走到梳妆镜前,仔细瞧着自己的头发;倒影中,祁北杨走了过来,离她两步远的位置站定,噙着笑叫她:“桑桑。”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随着乔他们一起叫她南桑,余欢起初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习惯了。冷不丁听见他又叫起了这个称呼,她拨弄头发的手一顿,仍是坚持:“你可别忘了,我们签的合同。”
甲方严禁对乙方进行亲密行为。
“你怕什么?”祁北杨说,“我已经改了,你别防我像防狼一样啊。”
余欢挤出来护手霜,慢吞吞在手背上抹匀。
能不像是防狼一样么,这人劣迹斑斑,“光荣事迹”一大堆。
“祁北杨,”余欢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我不是你,没有你那样变态的控制欲。给你定条约也只是想叫你明白先前你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很过分。那天晚上附加的那些要求也是我过分了,剩下的这二十多天,咱们还是按照合同来,成么?”
祁北杨点头。
别说只是区区二十多天,就算是半年,他也得坚持下去。
“明天我去考驾照,”余欢说,“你有兴趣陪我吗?”
猝不及防掉下来一块馅饼,祁北杨喜不自胜。
他这一晚激动到险些失眠。
祁北杨已经快要记不清上一次余欢邀请他是什么时候。
车祸前与她的那段纠缠,如今回想起来,几乎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所幸,他重新抓住了机会。
俄罗斯考取驾照对语言要求比较高,需要b1或者国内专四水平,不过这点难不倒余欢。刚来俄罗斯的那段时间,她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把相关资料看的滚瓜烂熟。
科二也不怕,这边科二难度要比国内低;唯一担心的是科三,与国内相比,俄罗斯的科三考试自由性太强。
余欢叫祁北杨陪也有另一个原因——乔患了感冒,他嘴上没说什么,仍旧跟着余欢。余欢实在看不下去这人的狼狈模样,坚持要他在家中休息一天。
宋悠悠一听说俄罗斯驾照可以通行一百多个国家,立刻嗷嗷嗷地叫着要一起来看看,回头她也考取一个。
——她国内的那个驾照,科二考了四次都还没过呢。
今天外面阴沉沉的,本来回升的气温又降了下去,余欢看天气播报说下午时分将有暴雨降,笑着同宋悠悠开玩笑:“你看我今天考个试像渡劫一样。”
宋悠悠同她调笑:“大仙修炼的这么快,该不会是有鼎炉助力吧?”
这两天宋悠悠沉迷一本肉香四溢的修仙师徒文,满脑子的新鲜名词和骚话,余欢只看了个开头,就被其中惊世骇俗的大场面和稀奇古怪的姿势惊的点了叉号。
副驾驶的祁北杨幽幽地问:“鼎炉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
“就是你经常看到的那种,太上老君炼丹的炉子啊,”在宋悠悠说出更多惊世骇俗的话之前,余欢慌乱地想要堵上她的嘴巴,“修仙的人不都吃丹药嘛,想吃就得炼丹,这炼丹就需要大鼎来做炉子……”
她慌乱地解释,说到后来,自己都快被绕进去了。
宋悠悠说:“对,就是这样。”
余欢竭力保持平静,但绯红的脸颊出卖了她。
她心里面有一只土拨鼠在疯狂尖叫。
啊啊啊!祁北杨可千万别去搜鼎炉是什么东西啊!
她看不到祁北杨的表情,只能从动作上来推测,这人没掏手机。
只听见他恍然大悟的一声。
“原来如此。”
或许是心里有鬼,余欢顿时觉着他这么一句意味深长。
余欢这一场试考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答完了题,满脑子都是鼎炉鼎炉。
她对待某些不可言说的事情,依旧保持着羞涩;日积月累下来的观念教育,不是一时间就能够扭转动的。同宋悠悠的大方直爽不同,她一提及还是会忍不住脸红心跳。
结果出来,她只错了一道题,合格。
离开前,还有一个学员同她讨要联系方式,余欢没给,微笑着婉拒。
那男人也直爽,耸耸肩,称赞:“你就像是东方的牡丹一样。”
好吧,又是一个喜欢拿花来比喻人的家伙,小金毛应该和他比较有共同语言。
离开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祁北杨撑开一把二十四骨的大黑伞,轻轻地揽住余欢的肩膀。宋悠悠同样撑了一把大黑伞,欲哭无泪:“啊,这还真是渡劫啊。”
这时候的风和俄罗斯人一样不羁,几乎吹的人要走不动道。祁北杨一边遮蔽着余欢,不得已扶住她的腰——
祁北杨肯定自己绝无邪念。
实在是风太大,太急,他担心余欢会被风吹跑。
温热的手放在腰间的时候,余欢哆嗦了一下,但没有推开他。
雨水哗哗啦啦地落下来,敲打在伞布上,远处近处,全是水珠击打奏鸣的声音;阴霾天空,雷鸣阵阵。广播里不停提醒,等下会有持续强降雨……
而余欢却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外面那样乱,而他支撑的伞下如此安静。
她仰起脸,瞧见了祁北杨紧绷的下巴。
这一段地面修的不敢恭维,他带着余欢,小心翼翼地避让着水坑,尽量挑积水少的路面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