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了想床上的小白,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算了,忍一忍,不和他计较这些。
周肃尔的效率很高,不多时便做好了菜端上来;小白的液体输完,余欢帮她拔掉针头,拿棉球给她按住手背。
只按了没几分钟,小白闻到了饭菜香气,跳起来扑出去:“肃尔哥,你是不是又做我喜欢的冬瓜排骨啦?”
雀跃极了。
那背影叫余欢失神。
当初,祁北杨加班,回去的晚,自己也是这样欢喜地去迎接他。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啊?满脑子的粉红色爱心泡泡,眼中看不到其他的东西。
夜色一点点降临下来,同外表不同,周肃尔的这套公寓虽然小,但处处布置温馨,极有居家气息。
和祁家截然不同。
四人围坐着圆桌,余欢刚刚坐下来,祁北杨便递了双筷子过来。
修长的手,乌黑的筷子,他轻声提醒:“别发愣,桑桑。”
最后两个字,温柔缱绻。
余欢怔怔接过来。
小白紧紧挨着周肃尔,主动为大家舀汤。
她一脸骄傲:“肃尔哥煮的冬瓜排骨汤是最好吃的!”
刚说完,她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欢:“二哥有没有下过厨房呀?”
余欢小心翼翼接过碗,汤很满,她担心会洒出来,弄污桌子。
听见这个问题,她毫不犹豫:“没有。”
余欢撒谎了。
祁北杨给她做过好几次饭,彼时还在她租住的旧房子中,有时候她演出结束,筋疲力尽,祁北杨便会给她煮粥,做一些简单的炒菜。
味道也还不错。
搬到祁家之后,他也曾做过不少汤饮给她。两人去摘庭院的桂花,摘满小篮子,他便做了桂花粥,放了姜丝,暖腹。
余欢胃口小,喝不多,只喝半碗就饱了,他便用了她的碗,毫不在意地将剩下的全部喝光。
……
“啊?”小白大失所望,“二哥也太懒了。”
祁北杨顿了顿,瞧了眼余欢,笑:“以前给你做的那么多都忘了是吧?记打不记吃,没良心的小东西。”
满满的都是宠溺。
余欢惊了一瞬,顺着他的话演下去,仍旧面不改色:“你煮的饭那么难吃,我都不好意思说,还不如不做呢。”
说话间,祁北杨慢慢悠悠地夹了块香菇,放入她的碗中,笑:“我的错,委屈桑桑的胃了;来,你最爱吃的香菇。”
小白星星眼地看着这一对,真恩爱呀!
她自己也饿的厉害,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拼命地吃;吃到一半,周肃尔捏了粒甜枣塞进她口中,这是从小时就有的怪癖,吃到半饱的时候,一定要尝一口水果。
小白吞下甜枣,又巴巴地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余欢细声慢语:“我还没毕业呢,没考虑那么长远的事呢。”
小白说:“你们这样好看,将来生下的宝宝一定好看。先提前说好了哦,如果你们生下小宝宝,我一定要做宝宝的干妈呀。”
祁北杨一口应下:“好。”
又笑着同余欢说:“多吃点补补,这么瘦,哪里舍得叫你生。”
鬼才给你生!
余欢瞧见桌上有一份清炒秋葵,也夹了一筷子,放入他碗中,驳回去:“你也得好好补补。”
祁北杨面不改色,也不恼,眼眸幽深,仍是笑着看余欢。
一直旁观看戏的周肃尔,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白一脸懵逼:“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周肃尔说,“回头同你家人说一声,多给你弄些韭菜什么的吃,好好补补。”
说到后来,忍俊不禁。
小白还是茫然:“吃韭菜有什么好的嘛?我觉着韭菜味道很奇怪,都不怎么吃。”
余欢放下筷子,同她解释:“韭菜的胡萝卜素含量比胡萝卜还高,营养丰富,对眼睛也有好处。你二哥看电脑久了眼睛酸,是该吃韭菜补补。”
小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吃过了饭,天色已晚,余欢同祁北杨出了门,笑着同小白告别。小白很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说不定明天我就又不记得你啦,可能明天的我脾气很差,你不要嫌弃我啊。”
余欢摸摸她的脑袋,小白比她要矮一点点:“不会的,小白晚上好好休息,有时间了我再来瞧你。”
小白点头。
其实她知道,自己下次再醒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很努力的记住了,但脑子就像是坏掉的机器。
外面风依旧是凉的,这时候地铁尚未停运,余欢执意要搭乘地铁回去,祁北杨也未阻拦。
他淡淡地说:“这边不好打车,我送你去地铁口。”
他是独自开车来的,车厢内只剩下两个人;祁北杨只字不提过往的事,只说:“桂圆很好吃,谢谢你。”
余欢心里紧张,下意识回答:“桂圆不是我结的,你可以谢结桂圆的树,或者种桂圆的阿伯,不用谢我。”
祁北杨笑了:“那也是你给我的。”
他又说:“昨天我瞧见你那把伞很漂亮,是大哥送你的?”
SAB定制的伞,樱木伞柄,不像是余欢会自己去买的东西。
余欢嗯了一声。
“我家中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伞柄上刻着我的名字,”祁北杨轻笑,“看来是大哥批量赠送的,老男人,就是没有情趣。”
借着后视镜,他瞧见余欢的手攥紧了衣角。
良久,又是低低应了一声。
轻轻一诈,小狐狸就藏不住尾巴了。
祁北杨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送她到达地铁口。
绿化带上的雪仍积了厚厚的一层,祁北杨看着她下了车,头也不回,脚步急促离开。
祁北杨点燃一根烟,还未放入口中,又重重在垃圾桶上面碾灭。
他上了车,给苏早、程非还有林定打电话。
-
苏早没睡够,到了祁北杨的家中,还是迷迷糊糊的。
忠伯一脸严肃地请她进了门:“祁先生在会客厅里等着您。”
苏早进了会客厅,一眼瞧见程非和林定。
她困惑地挠挠头:“出什么事了?”
怎么大家伙都过来了?
祁北杨坐在主位上,微笑着说:“没事,就是买了些东西,想送给你们。”
林定笑:“什么呀,二哥,这么神神秘秘的,实在不像你作风啊。”
程非也笑:“突然间搞得这么兄弟情深,我还有点不适应。”
祁北杨站起来。
靠着墙的地方,酒红色的丝绒静静地覆盖住。
瞧体积,还是个大家伙。
苏早捏着下巴,猜测:“……滚筒洗衣机?”
“这想法太良家妇女了,”林定否决,“我猜是某种模型。”
程非兴致勃勃:“难道是几箱好酒?”
祁北杨笑着摇头:“真可惜,没一个猜对的。”
他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轻轻地扯下丝绒布。
出现在三人面前的,是三个整整齐齐摆放的正方形箱子。
包装壳上的图案异常清晰——
轮椅!
三个人的笑容顿时僵了。
祁北杨不知从哪里拎了根棒球棍,微笑着开口,声音不疾不徐:“你们仨,一人选一个顺眼的带走吧;啊,苏早不用选——”
苏早拍着心口,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就知道二哥最疼我嘤嘤嘤——”
“你就要那个粉红色的吧,”祁北杨笑的和蔼可亲,“毕竟女孩子,你那个轮椅的坐垫上还有小兔子呢。”
苏早:“……”
神他妈小兔子,就是镶金镶银八星八箭钻也不能要啊啊啊啊!
“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毕竟是自家兄弟,我哪里舍得下手呢?”祁北杨话锋一阵,笑容顿收,手里的棒球棒,轻轻地搁在桌面上,“但这一次,你们做的实在过分,我这个做二哥的,也得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做诚实。”
林定腿一软,若不是程非扶着,他就趴在地上了。
程非也怕。
当初,祁北杨教训秦小少爷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甭管秦小少爷多么鬼哭狼嚎,祁北杨毫不手软。
他的心,就是石头做的,铁水浇的,寻常人动摇不了。
程非出了一身冷汗。
“给你们第二条路选,”祁北杨微笑,“我和余欢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仨老老实实的,今儿个全部都给我交代清楚。”
他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交握,目光锐利。
“有一句假话,打断一根骨头。”


第30章 第三十点贪欢
按理说, 一场重要考试之后, 是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但余希发了短信过来,问她明日是否有时间, 和林媛一起吃个饭。
余希还不知道先前林媛对她做的事情。
余欢直截了当地回复他——
[不好,我不想见林媛。]
余希没回这条简讯。
小区楼下烤地瓜的摊子支起来了, 余欢经过时, 卖烤地瓜的老人正准备收摊, 只有一盏昏黄的灯, 老人的手满是皱纹,像极了老树的干皮。
余欢买了一只。
大概是烤的久了, 外壳已经焦干, 内里是沙沙糯糯的甜。
小时候也经常烤地瓜吃, 那时候的慈济院院子里都是土, 几个小家伙努力挖坑, 填进去地瓜,干枯树枝,烧出来之后, 地瓜皮都是焦黑焦黑的。
那时候余希总会把最大的地瓜让给她吃, 林媛那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和她闹小矛盾,但小孩子嘛,上午吵了架, 下午就又欢欢喜喜和好了。
林媛也带她去偷摘过西红柿, 一个没吃, 全给了她。
小时候的余欢也贪吃, 一口气吃了好多,结果晚上上吐下泻闹肚子,打了好几天吊瓶。
不过这一次,余欢觉着自己和林媛是不会再和好了。
林媛恶意灌醉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涉及到人身安全了。
若是那日进休息室不是祁北杨,而是其他人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余欢知道祁北杨已经“教训”过了林媛,在那之后,林媛也不曾再同她联系。
仿佛从未认识过对方一样。
余欢今天晚上一点儿也不困,精神出奇的好,索性重新整理了下房间。一个人的时候,做事情总是慢吞吞的,等她整理完书桌,手指触碰到窗帘,往下一瞧,怔住了。
外面的主路上,停了一辆车。
瞧着……像是祁北杨的。
余欢心里一紧。
窗外又开始慢悠悠飘着雪花,她手指颤抖,拉好窗帘。
望了眼书桌上的闹钟,十一点四十二。
这么晚了,这人跑过来干什么?
搁在桌上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余欢瞧了眼。
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下楼]
祁北杨的那个号码还躺在她黑名单中,这个多半是办的新号。
踮着脚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细细的缝,余欢往外瞧,看到车上的人下来了。
黑色的外套,身材颀长,余欢看不清他的脸,只瞧见他捏着手机,放在耳旁;外面又落了雪花,不太大,慢悠悠地落。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余欢伸手去拿,一抖,险些从她手里掉下去。
“桑桑,”余欢听见祁北杨叫她的名字,不急不躁的,“你下来。”
“你有事吗?”
“没有,”顿了顿,他声音听不出异样来,“就是想你了,想看看你。”
余欢能听到隐约的风声。
早晨气象台刚播报过,今晚霞照市将迎来新一轮风雪,气温将降到零下十度。
余欢说:“你回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祁北杨仰起脸,“我刚刚看到你了……桑桑。”
“我生病了,”他加重了语气,“病的很严重,我能看看你吗?”
一路上,三个人的话来回在他脑海中颠倒,反复播放。
苏早说,一开始,他和余欢两人情投意合,羡煞旁人。
林定一边擦鼻血,一边说,余欢给祁北杨织了条围巾,最简单的款式,他宝贝的不得了,旁人若是碰一下,他就各种冷眼。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祁北杨想不通。
程非都快哭出来了,抖着嗓子说,是因为余欢想要同他分手,他拿慈济院的迁址来威胁她就范。
祁北杨没有问为什么余欢骗他。
这种问题不需要问就知道答案——她不想再和他有牵扯。
其他几个人对骗他的解释倒是异口同声,是不想再看见两个人彼此折磨。
……折磨。
都用上这个词了?他对余欢的爱,对她而言是种折磨?
祁北杨驱车来的路上,一颗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起先,他只想把这个狠心的小东西拽出来,质问她,为什么骗他骗的这么惨;而随着越接近她,祁北杨越舍不得——
他清晰地记着余欢初见他时,眼神中的恐惧,宛如看到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那绝不是祁北杨想要的。
他只想要她开开心心,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努力,余欢终于不那么排斥他,不能就此功亏一篑。
只能忍,把他的戾气收敛起来,扮演她喜欢的温和角色。
祁北杨仰起脸来,窗帘已经关紧,只有一个绰绰的身影,瘦瘦弱弱地立着。
她一直站在窗帘后面。
“祁先生,”余欢说,“我不是医生,帮不了你。”
“暂时收留我一晚行吗?我没地方去了。”
余欢才不相信这种鬼话。
什么没地方可以去了,他祁北杨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到自己。
余欢强迫自己狠下心来:“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120。”
“桑桑,”那边的声音软化下来,“我的头很痛。”
可怜巴巴的。
余欢忍不住偷偷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瞧了瞧。
雪好像下得更大了。
“……如果你不肯见我,我就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还真是这人的风格。
余欢在房间内踱着步子,又往外瞧了瞧。
他始终安安静静地立着。
窗户旧了,缝隙里吹过来一阵寒风。
凉飕飕。
余欢想起了昨晚上,他将自己的脚硬生生捉过去,拿身体给她暖。
在外面叱咤风云的狮子,对待她的时候,总会多一点温柔。
……就是这一点温柔。
她张口,声音涩涩的:“……农夫与蛇的故事你听过吗?”
“嗯。”
“暂时收留你可以,但你不许做什么过分的事,”余欢强调,“否则我会报警,会恨你一辈子。”
祁北杨哑声笑了:“好。”
他不怕在监狱里蹲一辈子,唯独怕她眼中的恨意。
只要一眼,就能使他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祁北杨刚刚上来,就瞧见余欢站在门口,低头取双拖鞋放下。
也是女士的,比她的脚要大上两码,大约是为朋友准备的。
“只有女生的拖鞋,”余欢解释,“这个我刷干净了。”
她知道祁北杨有洁癖。
祁北杨道了谢,弯腰穿上——果然,尺寸严重不匹配,这双鞋实在太过小巧,还有一部分后脚跟露在外面。
滑稽极了。
余欢看到他脖子里的围巾,呆住。
那是她织的第一条围巾,送给祁北杨的平安夜礼物,她跟着网上的视频磕磕绊绊学了好久,最基础的元宝针。技术生疏,她编着编着就出错,自己又不会改,只好拆了,从头再一点点织。
偷偷摸摸织了一个多月,才赶在平安夜的时候送出去。
她知道祁北杨什么都不缺,送的每件礼物也都是花了大心思的。
少女所有的爱意,都在一针一线中了。
祁北杨摘下围巾,平静地搭在旁边的架子上;余欢错开眼,为他倒好热水,抱了一床被子,放在沙发上。
沙发还是房东留下来的,旧是旧了点,但还可以用,软绵绵;余欢刚搬进来的时候,拆掉原来的沙发套,自己重新做了一套。
她把温度计找出来,还有药箱,同他叮嘱:“这里有退烧药,吃一片就可以;明早起来量体温,如果又烧起来,就再吃一粒。”
近了才瞧见,祁北杨似乎真的是发烧了。
他的脸颊都是不正常的红。
余欢只看一眼,就移开目光,找了条新毛巾给他,告诉他浴室的位置。一切交代好之后,她转身回卧室,拧上两圈锁,把防盗栓也合上了。
她躺回床上,伸手捏着自己的脸,有些丧气——
怎么又心软了!
根本就不该管他的!
垂头丧气地自我批评了一阵子,余欢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今晚睡的很不踏实,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在一间漆黑的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仓皇地四处摸索,忽而,前方出现刺眼的亮光,她跌跌撞撞朝着亮光跑过去,却突然被人踹倒在地。
幼时的林媛逆着光站,恶狠狠地指着她:“小东西,别乱跑。”
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扶起来:“别对她这么凶,阿爸说了,要留着卖个好价钱。”
余欢抬头,看到了幼时余希的脸。
……
这个梦做的混乱无比。
余欢睁开眼睛。
阳光从未关紧的窗子里照进来,她伸手挡住,眯了眯眼。
门外有动静,她换上毛衣牛仔裤,打开防盗栓,将锁转开。
刚拉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客厅里没有人,昨晚上给他的被子已经整整齐齐叠了起来,小阳台上,毛巾也晾好了,在晾衣架上,晃晃悠悠。
桌子上,碗筷摆的整齐,菜肴很简单,一个西红柿炒蛋,一个清炒豆角。
祁北杨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吟吟地瞧着她:“醒啦?”
老夫老妻的口气。
余欢刚睡醒,大脑迟钝,愣了一瞬:“……嗯。”
她不知道祁北杨这是什么意思,迟疑着,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祁北杨将碗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叮嘱:“小心点,烫。”
他煮的红豆粥,不知道熬了多久,小红豆都煮烂了,糯糯地翻着花儿。
说完,他又折身进了厨房。
余欢觉着自己似乎在做梦。
这……祁北杨把脑子烧坏,变成田螺姑娘了?
不可思议。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
痛。
正愣着神,田螺姑娘端着碗过来,放在余欢对面,同她说:“厨房菜不多,只做了这些,你将就着吃。”
这对话,更像是夫妻之间的了。
余欢没动筷子,直愣愣地盯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报答你昨晚的收留之恩,”祁北杨说的风轻云淡,“替你做顿饭吃,很正常吧?”
嗯……如果对象不是祁北杨的话,那还挺正常的。
余欢低头,轻轻咬了口豆角。
咸淡适宜。
“不难吃吧?”
“嗯。”
祁北杨笑了,眉眼弯弯:“省的你下次再同别人说我做饭不好吃。”
如果不是从小到大的教育,余欢真的要怀疑面前的祁北杨被人夺了舍。
祁北杨今日的表现,像极了热恋时期,令她迷恋的那幅模样。
偏偏两人是分开的——不对,在祁北杨心里,自己多半还是他那出轨的前“大嫂”。
余欢想不通,只能化疑惑为食欲,埋头继续吃饭。
吃到一半,门铃响起来,她放下筷子,隔着猫眼看了一眼。
门外是余希。
余欢回头看了眼正在吃饭的祁北杨,头都要大了。
——上次余希拿酒瓶砸了他的后脑勺,要是再瞧见祁北杨在她这里,还不得拼命?
余欢几步走回来,扯住祁北杨,来不及解释:“你先跟我过来躲躲——”
祁北杨很听话地被她拉着,推进卧室。
余欢关门前,祁北杨伸手挡了一挡,笑着问她:“怎么,你还想金屋藏娇?”
余欢看着他:“不是想报答我收留你一晚吗?那就藏好了不许出来。”
祁北杨瞧她着急的要命,也不逗她了,乖乖巧巧地任由她关上门。
余欢将祁北杨用的那只碗放进厨房,这才跑过去开了门。
余希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眼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瞧见余欢,勉力一笑:“小……欢欢。”
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叫她的新名字。
余欢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告诉你,关于你和林媛。”
一听到林媛两个字,余欢微笑淡了。
余希不曾察觉,进了房门,瞧见桌上的饭菜,自然而然地坐到了方才祁北杨坐的位置:“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早起自己做饭。”
余欢勉强笑了:“这不是周末么?反正没什么事。”
“帮我拿双筷子吧,正好我今天还没吃饭——”
咯吱咯吱——
余希话音未落,卧室那边就传来一阵摇门的声音。
余希皱眉,站起来,作势要往卧室方向去:“你这里有老鼠?”
“没,”余欢哪敢让他瞧见卧室里的祁北杨,慌乱挡在他前面,“是……猫。”
余希的眉毛皱的更厉害了:“你捡了流浪猫回来?”
“舍友的,先寄养在我这里,”余欢扯着谎,“它有点怕生,你先坐一会,我去倒杯水。”
转脸对着卧室叫:“小……咪咪!乖,别闹了。”
话音刚落,摇门声就停了。
余希不疑有他,重新坐了下来:“你同学这猫还挺通人性——水就不用了,你粥有多余的没?给我来一碗。”
余欢想起了刚才卧室里的动静,迟疑开口:“粥熬糊了,我给你拿盒奶好不好?”
余希笑了:“从小到大,我喝过的糊粥还少吗?没事,直接——”
咔嚓。
卧室门被打开,忍无可忍的祁北杨从卧室中走出,瞧着余希冷笑:“直接怎么着?不想给你喝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余希傻眼了,手指颤抖,指着祁北杨,难以置信:“这是你舍友的猫?”
余欢手指抵着额头,这烂摊子,她也不知如何收尾:“……抱歉。”
余希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回半天,最终一声冷笑:“行吧,欢欢,亏得我那么担心你。”
亏得他深思熟虑了一晚过来摊牌……结果余欢早就攀了高枝。为了这么个男的,连尊严都不要了。
说不定,余欢还不稀罕林家的那点东西呢。
余欢叫他:“哥。”
大清早的,祁北杨就在这里,余希完全能够想象的到,昨夜,两人是如何共度良宵,如何亲昵交颈而卧。
“别叫我哥了,”余希讽刺一笑,“我可没资格当你哥。”
他转身就走,关门的时候发了狠劲,重重地甩上。
嘭——
一声巨响。
余欢被这声吓的哆嗦了一下。
她从小就受不了巨大声音的刺激,祝华院长打趣她,说指不定是个胆小的耗子精。
祁北杨的手指搭在她肩膀上,余希一走,他的气也就消了下来,安慰:“别怕。”
余欢心里乱糟糟的,推开他的手,抿了抿唇。
她知道祁北杨没有错。
错的是自己,不该收留祁北杨;如果昨天不心软的话,今天也不会闹的这么僵。
重新把碗端回来,粥已经有些凉了,安安静静地吃完饭,祁北杨接到一个电话,也未久留,道谢后离开。
此后余欢过了三天的安静日子,期末考将至,有些文化课,还是需要临时抱佛脚背一背的。
与苏早的联系没有断。
早在之前,她又重新加上了苏早的微信,在图书馆看书看到眼睛痛,拿起手机刷朋友圈,她好友少,没几下就刷到了几天前的动态,瞧见了苏早发的一张照片。
是林定和程非两个人。
两人脸颊上都有着淤血,程非在拿卫生纸捂住鼻子,瞧上去,像是被人打的。
余欢看了看时间,发图时间是祁北杨来找她的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