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阴恻恻的笑,而是温和的。
余欢后退一步,同他保持距离。
祁北杨不以为然,眉眼间尽是宠溺:“瞧瞧,你这样张牙舞爪的样子,可比之前要好多了。”
!
谁张牙舞爪了?!
她又不是猫!
还有,他这样自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两人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余欢脑子里涌上无数个念头,然而下一秒,祁北杨伸手,抱住了她。
余欢身体一僵。
这是一个小心翼翼,不夹杂丝毫□□的拥抱。
祁北杨都没有用力气,像是怕挤到她,只是虚虚地抱着,圈在怀里。
以往的拥抱都是紧到令人喘不过气来,极少有这样温柔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余欢也没推开他。
她心肠也不是铁打的,原本性格就有些敏感,更何况也曾与祁北杨有过不少甜蜜的过往。
刚在一起的时候,天气炎热,祁北杨怕她贪凉吃坏了肚子,每日限定她吃水果冰饮的名额。马奶提子拿冰湃好,她不爱吃皮,祁北杨就一粒粒完整地剥给她吃。
喂她时,嘴唇无意间擦过祁北杨的手指,他便讹诈开了,说被她咬到手,非得哄着余欢主动亲他,才肯罢休。
一同去远郊山上散心,她爬不动了,又像去山顶拜佛像,祁北杨便背着她,耐心地一步步往上走,讲拙劣的冷笑话逗她开心。
祁北杨背着她走了九百三十四个台阶,却连一声抱怨也没有。
……
恍惚间,余欢也想,如果祁北杨性子不那么蛮横就好了。
祁北杨把下巴搁在她头顶,声音带了些怅然:“你别讨厌我行不行?”
余欢眼睛一酸,险些落泪。
这段时间,祁北杨的所作所为,她也都清楚;坦白来讲,他的一些偏激行为,的确也是出于爱。
假若,他的独占欲没那么强的话,余欢并不会排斥与他共度一生。
余欢说:“那你不要干涉我生活了行不行?”
她也有自己想要追寻的东西啊,而不是做一个精致牢笼中的金丝雀。
如果,如果祁北杨能同意的话,她或许可以尝试不那么怕他,排斥他……
“我答应你,”祁北杨飞快地说,“那你不讨厌我了?”
余欢艰难地点头。
其实她内心也一片茫然。
总觉着,祁北杨不像是很容易就能改性的人……
“那就好,”祁北杨松开她,微笑,“我明天上午可以请你吃饭吗?”
余欢一怔:“我要面试啊。”
“不去面试了,”祁北杨态度依旧很坚决,想要去拉她的手,“那些钱原本就是我讹诈你……你不用还。对了,最近天气冷,你要不要再去买……”
余欢躲开他的触碰,心一点点凉下去。
她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祁北杨果然和以前一模一样,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改变性格。
她真是太傻了,原本就不该有期待……不该那么天真。
祁北杨后知后觉到不对劲。
他皱着眉,叫她:“欢欢?”
欢欢,桑桑。
名字变了,语气依旧一模一样。
余欢苦笑,摇头:“祁先生,您刚刚说了,不干涉我的生活。”
祁北杨微怔:“连这样都算干涉吗?”
余欢定定地瞧着他,眼神复杂。
她说:“抱歉,祁先生,您把刚刚我说的话都忘掉吧,是我错了。”
余欢深深鞠躬,没有瞧他,进了居民楼。
祁北杨站在原地,只觉自己方才走了一步错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回想着方才两人之间的对话,皱眉。
她是因为自己不许她参加面试而生气。
哪怕自己会给她补偿的奖金。
那就不是为了钱……难道,欢欢是为了周肃尔?
一想到这个可能,祁北杨冷了脸。
-
周六,余欢早早地搭车去了周肃尔的工作室。
为此精心准备的舞蹈完全没有用上。
只因周肃尔出了考题——《艾丝美拉达变奏》。
巧了,前不久,余欢刚刚跳过,穿着祁北杨亲手设计的那条黄裙子,拿了二等奖。
里面有一段高抬腿踢鼓的动作,算是难度稍微高一点的;有些基本功不好的,等到题目一出来,立刻就泄了气。
跳舞的签是随机分的,余欢正好排在赵锦桑后面。
赵锦桑有两日没来学校了,两人的号码都比较靠后,相挨着坐,突然,赵锦桑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余欢脑海中的小人正在一遍遍地翘起腿去踢那个鼓,被这句话敲了个粉碎。她转过脸,一眼就看到赵锦桑亮晶晶的眼睛。
余欢有些懵:“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赵锦桑有些羞愧:“……上次你鞋里的钢针,是我放进去的。”
余欢更懵了,短促地“啊”了一声。
哎?
老实说,余欢不是没有怀疑过赵锦桑。
虽然余欢自认为人缘不好,但若是说的上最讨厌她的,也只有赵锦桑了。
韩青青都听到了那些祁北杨喜欢上她的谣言,余欢不信赵锦桑没听过。
余欢惊讶的是赵锦桑竟然主动承认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件好事啊。
赵锦桑别过脸去:“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
“还可以吧,”余欢诚恳地回答,“如果我现在说喜欢你的话太虚伪了,我不是受虐狂。”
赵锦桑哼了一声:“正好,我也不喜欢你。”
余欢笑了。
她现在突然发现,赵锦桑其实和小孩子一样。
喜欢的东西就要拥有,拥有了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给人看。
赵锦桑说:“你这人一直假清高,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表现的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有了以后还表现的那么淡定,真是……”
余欢试探着补充:“暴殄天物?”
“哼!”
赵锦桑不理她了。
过了一阵子,她又说:“其实你人也不坏……就是我总觉着吧,你像是活了大半辈子的隐士高人一样,少年老成……”
赵锦桑又开始碎碎念了。
余欢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哪里是淡定,分明是——不敢求,不敢要。
她骨子里仍是敏感脆弱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慢慢地学会了拿其他的理由来自我麻痹,掩盖自己的**。
小时候看到同班同学漂亮的花裙子,余欢也羡慕,也想要,但余希会告诉她,咱们穷,能吃饱已经很辛苦了,这些东西我们都配不上,不要有这样贪婪的想法;以后小桑长大了,也不要受到花花世界蛊惑,找男人也要找门当户对的……
这样的思想灌输下,余欢面对喜欢的东西时,下意识地就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能够拥有的;等遇到祁北杨,只要她多看一眼的东西,就会立马买下捧到她面前。
什么都拥有之后,余欢才觉着自己其实什么都不需要。
但这些话说出来,赵锦桑一定会觉着她矫情。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看赵锦桑:“我也很羡慕你啊,家庭和睦,人缘也好。”
赵锦桑没想到在自己喋喋不休说她缺点的时候,余欢还能够赞美她;看着余欢透亮的眼睛,赵锦桑终于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方才的这些,都是余欢的真心话。
赵锦桑脸一红,立刻别过脸去,又是一声哼:“你少在这里装了。”
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赵锦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跳完舞。
因为心情爆好,跳这一段的时候,她其实是超常发挥的,脚尖绷的直,正中鼓心的每一下,腿都高高抬起。
她能看得到评委眼中的赞许,这使她更加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然后……余欢上来了。
与其他人相比,她穿着其实是最普通的,就是简单的基础tutu裙,乌黑的发挽起来,淡妆,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动人。
但就是这么一双眼睛,已经胜过无数装饰了。
余欢的节奏感一直很好,这一点赵锦桑无法否认,她一直是被老师重点夸奖的对象。
天赋两个字,就把赵锦桑给压趴了。
更何况……余欢她还那么努力!
到了开始踢鼓的时候,余欢却没有如赵锦桑一样把鼓举高,而是平稳地持在手中,胳膊与地面水平,脚尖绷直,压着节奏点击中鼓心。
旁边有个人嗤笑出来——
踢这么低,还敢出来跳?
但赵锦桑直愣愣地盯着余欢。
外行人乍一看瞧不出,但学过的人就不一样了。
余欢跳的很稳。
每一下都精准。
这是段极费力气的舞蹈,但她表情轻松,同别人是为了高踢炫技而使出全身力气去拼,她更像是在享受这一段舞蹈。
轻松,优雅。
这才是芭蕾。
不过五六下,余欢忽而将鼓举高,脚尖上踢,腿高抬,绷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方才还在嗤笑的人,忍不住一句“卧槽”出了口。
他、娘的这腿是假的吧?
余欢面上仍含着微笑,轻轻松松,毫不费力地踢中鼓心。
赵锦桑颓然。
她算是明白了。
自己和余欢之间的差距,那真是拍马也难及。
她也没有忽视,周肃尔看向余欢时,满眼的欣赏。
一瞬间,赵锦桑突然就释怀了。
余欢跳起舞来,本来就有着吸引人的魅力,万里挑一,常人鲜少有可以及的。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该为有这样的同学而骄傲。
为什么非要比较呢?攀比的活着多累呀。
毫无悬念,余欢最终获得了成为周肃尔模特的资格。
但凡是看过她跳舞的人,无一不心服口服。
还有人偷偷拍了余欢的照片,发到社交圈中,配字:妈妈,我看到仙女啦!
醋了一晚的祁北杨,得知余欢通过之后,第一时间气急败坏地给周肃尔打电话,言简意赅:“你重新换个模特,这个不行。”
电话那端的周肃尔笑了:“为什么?小姑娘身材好模样出挑,跳的也棒,我这时候毁约,是不是不够诚信?”
“你一个老狐狸别和我讲什么诚信不诚信的,”祁北杨烦躁不已,“你不能和她签,余欢这是我未来女朋友!”
“未来?”周肃尔漫不经心地回怼过去,“你可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了,人家姑娘还没同意,你怎么就将人打成自己私有物了?”
他别有深意地点醒祁北杨:“你这样的蛮横霸道,只会让小姑娘更怕你。”
祁北杨没有说话。
他困惑不已,难道余欢突然和他生气,也是为了这个?
祈洛铃还在休养期间,不能跳舞,但这并不妨碍她看漂亮的小姐姐跳舞。
尤其是余欢。
下午周肃尔宣布了余欢为优胜者,这场比赛的流量也因此到达了巅峰——
有一营销号接到了匿名投稿,吐槽说余欢跳的不怎么样,腿抬的也不高,不知怎么就成了优胜者,明里暗里说这是一场资本的炒作。
祈洛铃气的就要给祁北杨打电话,结果通话还没甩出去,一份偷录的视频被甩了出来。
赫然是余欢跳的那一段。
标题——《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做神仙跳舞!》
第21章 第二十一点贪欢
原则上, 最终面试的过程是禁止录像的。
这一段不知道是谁偷偷录下的, 画质模糊,依旧挡不住的气质清丽, 什么爆料人所说的“腿都踢不高”纯粹是为黑而黑, 哪怕是不懂芭蕾的人,也能肉眼可见余欢动作的稳。
更别提她最后高踢鼓的那两下, 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压根不需要多余的解释, 这么一段视频,足以证明爆料人的胡说八道。
但这视频的爆出, 也给余欢带来了不少困扰。
不少人偷偷摸摸混进南影大来,就是为了一睹“仙女级芭蕾”的真容。
还有些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其实是一场营销号联合起来的作秀, 就是为了炒作;说她余欢背后其实是有一个庞大的团队在支撑着,不过是新的网红孵化方式。
余欢并不理会网上的那些声音, 平时她也不怎么接触这些个社交软件, 微博也少发;当初也是韩青青拉的她注册微博, 整个账号宛若僵尸一样。
唯一一条发的微博, 还是和祁北杨刚在一起的时候发的,一个小爱心,配图是一张上上签,大吉。
就这么一个低调至极的账号也被有心人扒了出来, 不过短短两天, 她就疯狂涨粉, 粉丝从两三百突飞猛涨, 涨到三万多。
余欢昔日微博也被截了出来,这条唯一和私生活沾边的被一群人闲着无聊蛋疼地分析,分析出来这签是测姻缘的桃花签——
余欢曾经交往神秘男友的事情,也被扒了出来。
被包、养的传言,也不胫而走。
这件事本来就是在南影大小幅度流传的,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各种营销号为了蹭热度,也没什么原则,各种各样的故事编的花样迭出。
配图也都是余欢,有她跳艾丝美拉达的视频截图,也有一些生活照,路上偶遇偷拍的,都被展示出来。
还有些无良的小视频拍摄者,在余欢上课的路上拦下她,询问流言的真假。
同行韩青青气的不行,刚想指着那人骂,经过的赵锦桑却开了口,指着那拍摄者的鼻尖就是一顿暴骂:“什么弱智新型杂交鱼种麻烦离人家远点,有娘生没爹养的,你妈生你时是不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的,还是普天之下皆你爸,一人一条染色体凑出来组装组成了你——”
韩青青惊掉下巴。
一,这赵锦桑什么时候也开始帮助欢欢说话了?
二,平时也没瞧出来,原来赵锦桑是个隐藏王者啊……骂起人来嘴巴叭叭的,凶恶无比。韩青青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拍摄者哪里想得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嘴巴这样尖利,被骂的屁滚尿流,灰头土脸的夹着尾巴离开。
赵锦桑骂完了拍摄者,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余欢,伸手去戳她脑门:“你傻啊,就这样被人由着说!”
余欢笑着向她道谢,赵锦桑嘴巴一撇,哼了一声:“我又不是故意要帮你,就是看不惯这些胡说八道的人罢了。”
她挺起胸膛:“要是叫我听见有人嚼我舌根,我非得撕烂她的嘴不成。”
余欢何尝不想解释,但人们更乐意接受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无良营销号煽风点火,余欢人微言轻,根本没有主流话语权。
余欢原以为这种事情不过两日就会平息,谁知道流言爆发后的第三天,赵老师找到了她,一脸凝重地问她,外界的流言是否都是真的。
余欢这才明白,原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都是真实存在的。
哪怕是赵老师,也会或多或少地被流言所影响。
她坦诚自己在上半学期的确交往过一位有钱的男友,但两人已经分手,并不存在外界所传的包、养关系。
赵老师不置可否,只是委婉地提醒她:“学校认为这样的流言损害了声誉,经过一致决定,决定先取消你下周与邻市比赛的名额,暂时先避避风头。”
余欢愣住。
是她想法太天真了。
南影大的公关能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出了这种事情的第一件事,不是调查取证,不是保护学生,而是堵住当事人的嘴巴。息事宁人,缩着脑袋做事,是他们一向信奉的原则。
她不可置信地叫了声“赵老师”。
赵老师叹口气,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旁人不信。余欢,你先练着,我和领导再试着沟通一下。”
赵老师当然是希望余欢去的,她一直对余欢寄予厚望;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也不是她能够决定的。
为了生活,不得不低头。到了这个年纪,再刚正的人也屈首了。
余欢没有把丢掉名额的事情告诉韩青青,今天心情低落,也未在练习室练习,只想着早点回家休息。
小区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位置不太好,旺季也过了,现在没有顾客,只有店员懒懒散散倚着柜台玩手机。
余欢突然想放纵一下,决定吃抹茶味的冰激凌,走过去买了一根。
淡绿色的冰激凌挤到巧克力色的蛋卷筒中。
付钱的时候,她刚刚从包里掏出来手机,旁边一只手拿着手机递了过去:“刷我的吧。”
余欢抬脸,看到了祁北杨。
他没什么表情,浅灰色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
唯有目光灼亮。
余欢低头,点开了自己的支付页面,语气强硬:“我有钱。”
然而店员笑眯眯地扫了祁北杨的——小情侣拌嘴的多了,她见的多了。
店员笑盈盈地问:“冰激凌第二支半价,您需要再来一根吗?”
余欢心想,祁北杨才不会吃,他最讨厌甜品。
祁北杨顿了下,点头。
天气凉了,余欢穿着厚厚的牛仔外套,外套尺寸偏大,包住了手背,只有手指露在外面,她轻轻咬了口冰激凌。
甜,冰。
激的她一哆嗦。
祁北杨余光瞥见,劈手就想夺她的冰激凌,可又想到前些天余欢刚嫌弃他干涉。
去夺冰激凌的手顿住,他颇有些不自在地劝说:“冷天吃冰激凌容易闹肚子。”
余欢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又咬一口。
分走她注意力的冰激凌真烦。
祁北杨脑子里全是给她夺过来扔掉的念头,几乎克制不住了。
他手里还捏着一支,一模一样的淡绿色,亏的天冷,捏了这么久,上面的冰还没有化。
祁北杨尝了一口,劣质香精调配出来的廉价甜味,但瞧着余欢吃的开心,他也觉着还不错。
还挺甜。
一路跟到楼下,余欢停下脚步,十分气恼地看着他:“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一点冰激凌沾在她唇角,因为冷,她的嘴唇都被冻的红了起来。
像极了那天被他吻过后的模样。
祁北杨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吻上去的冲动,摸了纸巾出来,递给她,指指嘴角,努力装作一个绅士:“你先擦一下。”
余欢接过纸,狠狠地擦着嘴巴。
看着她把嘴边都擦红了,祁北杨这才说明了来意:“洛铃说你现在被负面消息缠身,让我过来帮帮你。”
余欢把擦完嘴的纸巾慢慢地团成球,捏在掌心,垂着眼睛:“你替我谢谢洛铃吧,我不用。”
祁北杨问:“那比赛名额你也就这样放弃了?”
余欢抬头看他,不可思议:“这事你怎么也知道?”
下午赵老师刚通知她,祁北杨就找来了。
祁北杨避而不答,只问她:“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事?乖乖的等着老师通知?他们换下你,你也不争了?”
余欢沉默了。
“你怎么这么傻?”祁北杨怒骂她,“别人都欺负你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余欢的眼泪都出来了:“我知道我懦弱,不用你提醒!”
“我不是这个意思,”一看她落泪,祁北杨也慌了,他叹口气,“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觉着你这样……太可怜。”
“余欢,”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天气将冷,而他目光温暖,“善良也要有个度。你狠不下心来,我帮你。”
-
当天晚上,舞的最欢的几个营销号齐齐炸号,原因是散布虚假信息。
第二日,赵老师便通知了余欢,经过和领导的商讨,她的名额有恢复的希望。
赵老师特意提醒余欢,只是领导松了口,具体还未定,需要余欢去争取。
针对这一番变故,她说:“以后也要谨言慎行,不要做出什么有损学校声誉的事情来。”
余欢乖乖巧巧地回答知道了。
这其中必定会有祁北杨的助力。
她自认为行的正坐的端,可在旁人眼中却不是这样。
幼时祝华常教导他们是非曲直要分清,皎皎者不怕别人混泼脏水。
但这些在现实中似乎并不适用。
她的隐忍只会遭来更多的泼墨构陷,余欢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的人。那些沸沸扬扬造谣传谣的人,或许是嫉妒,也或许只是吃瓜。
一步步地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在赵老师的建议下,余欢接受了一家业内口碑良好的自媒体采访,完完整整地解释。
关于自己的身世,还有被人津津乐道的“富豪男友”。
为了避免祁北杨生疑,余欢也隐瞒修改了不少地方。
这段采访还是很成功的,至少正主接受采访的视频一出来,从关注度上,就能压掉一批“开局一张图、其余都靠编”的营销号。
当然,大部分人对她所说的话,仍旧持有怀疑态度。
谁能作证她所言是事实呢?
随便一个网红都知道给自己树立人设 。
余欢这“贫民窟里走出来的白天鹅”,很可能又是一个吸粉的手段。
但神通广大的网友扒了半天,也扒不出余欢的“真实身份”来。
她的的确确是孤儿院中长大,靠着好心人的资助,学习芭蕾。
这样一个妹子,参与比赛的名额被取消了。
网友们自发起的道歉话题,高居榜首不下。
也有人组织发出抗议,严重谴责学校里的这种行为,要求重新作出公正的裁决。
学校里最终决定,比赛现场对外直播,以保证其公平性。
漆黑的房间中,唯有大屏幕上亮着光,扎着马尾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地讲述着。
祁北杨静静地看着。
自媒体编辑提问了关于“神秘男友”的问题,也笑着说余欢可以拒绝回答。
余欢却微笑着说:“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容易引人猜测,不如现在坦白的好。”
“我与他是大一时候认识,他喜欢芭蕾舞,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因为性格不合适,我们最终选择了分手,”余欢回答,“很正常的事,不知道为什么被编成那种样……但这次事也让我明白了,原来一味的沉默并不能够阻止旁人泼脏水。也感谢身边的朋友,感谢他们鼓励我出来面对。”
祁北杨想,她提到的朋友,会不会也包括他呢?
还有一点,余欢说和“前男友”是和平分手,而不是亡故。
余欢在骗他。
祁北杨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其他的。
余欢提到过慈济院,他查了资金,发现自己在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有一笔大的支出,用来修建慈济院。
那就是说,失忆前的他,曾经是和余欢有联系的。
——那为什么所有人都瞒着他?
还有她提到的那个前男友,温文尔雅,热爱芭蕾。
身份敏感,隐瞒这段感情,这像是那人的习惯。
只有一个可能。
祁北杨冷下了脸。
一切的疑惑,似乎都有了根源。
林定接到祁北杨电话后火速奔来,还未来的及喘口气,迎面就是祁北杨的质问。
他问林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林定心里一惊,仍心存侥幸:“二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心虚。
这些日子祁北杨又是查慈济院又是查余欢的,林定和程非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他查出点什么来。
祁北杨没想和他费话:“余欢。”
又补:“你们这样瞒着我,很痛快?”
听这语气,林定慌了,他解释:“不是,二哥,你别上火……这事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人家姑娘被你逼的太紧,都起了不好的念头……”
祁北杨咬牙切齿:“那你们早和我说她同大哥交往过不就好了?”
林定傻了眼:“啊?”
——所以二哥自己都xjb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祁北杨冷笑:“你们是觉着兄弟争妻不太好?所以瞒我瞒到现在……”
他突兀地笑:“反正她已经同大哥分手,现在也不算什么,我一点都不介意。”
说到后来,他咬紧牙关,握住笔的手都暴起了青筋:“一点都不介意。”
林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