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雪然叫:“我没说过!”
“说过,你不记得了。”
梁雪然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
她有一次发烧烧到迷糊,抱着魏鹤远一边哭一边叫妈妈;那时候魏鹤远只好抱着电脑破天荒地回卧室办公,她搂着他的腰,啪嗒啪嗒地委屈掉眼泪,好不容易哄她喝下药,没几口,却又吐了出来。
也是那时候,梁雪然抱着他说了好多好多话,什么“最喜欢鹤远哥”啦,“鹤远哥真好以后给你生猴子”“鹤远哥最成熟稳重好喜欢”……
现在。
年纪太大。
太老了。
魏鹤远不喜欢把这些已过去的事情扒出来给她看,亲亲小姑娘的额头:“快点回去睡吧。”
梁雪然不知道魏鹤远为什么没有碰她,但也重重松口气。
她今晚喝了不少酒,明天起床肯定会头疼;做的话身体肯定会不舒服,事实证明,就算魏鹤远克制着自己,她也难免会吃点苦头。
明天还有好多好多工作需要处理,更要紧的是把胡助理辞退。
啊,真的好忙。
梁雪然说:“那梁总的小情人要去做什么呢?”
“梁总的小情人为了梁总可是从酒局上跑出来的,”魏鹤远说,“我得回去善后,顺便处理掉那个想上位的家伙。”
今晚月色太好,梁雪然踮起脚,帮他把衬衫上的一个褶皱抚平;魏鹤远喉结一动,竟然有几分想要吻她的冲动。
显然现在不是时候。
魏鹤远看着梁雪然背后的梁母,恭敬地叫声“阿姨”。
这一声惊的梁雪然飞快缩回手,看着自己的母亲,手足无措,漂亮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妈妈。”
梁母什么都没说,她只是笑了笑,温声对着梁雪然说:“别在外面站着啊,没什么事的话,魏先生请进来喝喝茶吧。”
梁雪然知道。
自从上一次和妈妈谈过之后,她对魏鹤远的误解总算消除的一干二净。
魏鹤远最终还是没留下来,他还有其他事;梁雪然跟着梁母进家门,忍不住回头看,魏鹤远仍旧站在原处,对她轻轻一笑。
梁母问:“雪然,你和魏先生这是……和好了?”
梁雪然摇头:“没有。”
“那你们现在是——”
梁雪然险些把他是我情人这五个字说出口。
想了想,梁雪然回答母亲的疑问:“嗯……我也不好说。”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现在没办法定义自己的魏鹤远之间的关系。
不是情人。
也不是朋友。
属于炮友和恋人之间很微妙的一点。
梁雪然发现自己现在可以坦然接受和他的任何亲密接触而不会排斥,但如果真的和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又让她有那么一点点犹豫和担忧。
不多不少,刚好阻止她再往前迈一步。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母亲有些失落的脸庞。
梁雪然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妈妈,你最近的体检报告都放在哪儿了啊?我都好久没看了。”
“那个有什么好看的啊,”梁母笑了,“手术恢复的很好,我现在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梁雪然这才上了楼,仍不忘提醒妈妈:“明天把这几个月的检查单都给我吧,我想仔细的看看。”
“行啦,到底我是你妈妈还是你是我妈?”梁母无奈,“工作上那么忙,多多照顾自己,下次可别再喝这么多酒了……”
人上了年纪,改不掉絮叨的毛病。
一直到梁雪然上了楼,梁母脸上的笑容才慢慢的消失。
她其实很自私地留女儿在身边,好好地看一看她,看一眼,就少一眼;但也知道她不能再在这个关键时刻拖女儿后腿。
已经瞒了半年多,也不差这段时间。
梁雪然趴在床上,翘起脚;魏鹤远的短信早就发了过来,只是她刚刚没顾得上回复。
魏鹤远:[怎么一看到妈妈就松手?]
魏鹤远:[你这样让我有欺负祖国花朵的负罪感。]
魏鹤远:[你表现的像是我们早恋被抓]
句句都是谴责、控诉。
梁雪然回复:[什么早恋?以您老的年纪,说是黄昏恋还差不多]
魏鹤远:[黄昏恋指两个老人相恋,雪然,给人挖坑的时候没必要自己也躺在坑底]
哼!
谁要给他挖坑了?
梁雪然回了一句诗:[一树梨花压海棠]
魏鹤远:[等‘鸳鸯被里成双夜’时,你再念给我听也不晚]
梁雪然没理他。
她困的太厉害了,窝在被子里面沉沉地睡。
次日果然头疼欲裂,她吃了止疼片,忍着看了遍梁母的检查报告单,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去公司。
一见到胡助理,倒是被他的惨样吓了一跳。
原本胡助理长相还算的上是清秀,难得的是皮肤好,平添几分斯文气息;现在呢?眼窝被打青,鼻梁也有一块肿胀,半边脸肿起来,又滑稽又好笑。
他进来的时候还委委屈屈的,俯身朝梁雪然弯腰,声音低低:“梁总。”
梁雪然真怀疑胡助理大学专业修的就是勾引女人。
也可能是勾引男人。
他就这么站着,委屈巴巴地看着梁雪然,抿着嘴,眼神哀怨到令梁雪然都起鸡皮疙瘩。
梁雪然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挑明叫他进来的原因;那胡助理震惊之后,就要求她——办公室是全透明玻璃的,他不敢在这里乱来。
梁雪然没耐心和他多说,直接让人事的人和他谈;胡助理不服气,还想继续纠缠,梁雪然转身看他,慢慢地说:“昨天的监控录像我已经让人去取了。”
胡助理被她的话吓住:“你——”
“还有胡助理先前的履历,真是丰富多彩啊,”梁雪然没有丝毫怒容,平稳地开口,“你如今的职业生涯基本已经到了头,如果再闹下去,只怕不会这么容易就揭过。”
梁雪然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笑:“我还不知道,原来胡助理先前还在银马会所做过啊。”
胡助理被她的话说的青一阵白一阵,灰溜溜地走了。
他连赔偿都没好意思多要。
如果梁雪然真的要把这事捅出去,她倒是无所谓,胡助理可就真的完了。
毕竟,伺候过富婆还做过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走的突然,梁雪然还得再选新的;胡助理是先前内部晋升来的,她还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让人事开始招聘。
不到两天,梁雪然便找到了令她满意的助理。
肤色苍白的女孩规规矩矩地坐在她面前,她个子并不高,皮肤是没有一丁点儿血色的那种白,白到头发都带着黄,天生的微微卷曲,蓬松,一双桃花眼正看着梁雪然,不笑的时候也像是藏着情意。
梁雪然的目光重新移到单子上——
洛柠。
针对她的问题,洛柠每一样都回答的十分完美;梁雪然微笑着问她:“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洛柠显然没想到她会问的这样轻易,怔过之后,很快说:“明天就可以。”
很好。
梁雪然对她笑笑,站起来。
她告诉人事,就留这个人了。
梁雪然本来还想告知钟深一声,他目前在找的人在这里;转念一想,当初钟深可是不动声色地想对她的继承权动手——
虽然不知道钟深最后又是为什么而放弃,但梁雪然特别记仇。
;等过两天再告诉他。
就当是报仇了。
梁雪然没看走眼,洛柠本人的专业素质毋庸置疑;很多事情,虽然她先前没接触过,但上手很快,一点就通。
而梁雪然仍旧惦记着和《溪中菱》合作联动的事情。
七月份,她又去亲自拜访三次。
从《溪中菱》的动画爆火到播放结束,始终没有见到张峡的面。
张峡的母亲忍不住了,劝她:“梁总,我儿子就是这么一个倔脾气,您要不还是放弃吧。”
梁雪然微笑着应酬几句,离开。
等到梁雪然走了之后,张峡的母亲才敲敲儿子卧室的门,叫他:“你别总是闷着了,你看人家梁总都亲自拜访多少次了。人刘备请诸葛亮三顾茅庐,梁总都来几次了?你怎么连见见人家也不肯?”
张峡什么都没说。
夏天的闷热空气让他不安,胳膊上、身上的烧伤疤痕会痒到难受,偏偏不能挠。
张峡母亲等不到孩子回应,慢慢地说:“今天我问了梁总名字,她叫雪然,当初我也打算给你妹妹取名雪然……”
门突然被打开。
张峡看着自己妈妈,被烧伤的脸有些狰狞:“她叫什么?”
他恍惚想起来,上次遇到的那个女生,打电话时候也称对方“雪然姐”。
而此时的梁雪然,已经上了车,给魏鹤远打电话:“我都想放弃了啊,来了这么多次,结果连人都见不到。”
这话刚说出来,把她自己吓一跳。
她这是在朝魏鹤远……诉苦吗?
不等魏鹤远回答,梁雪然自己飞快又补充:“你不用管我,我就随口一说。”
那边魏鹤远笑了,声音低沉悦耳:“我很高兴你能在失落的时候想到我。”
梁雪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给他打电话。
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打了,顺理成章地小声抱怨遇到的麻烦。
她以前不敢做、小心翼翼、前顾后盼的事情,现在都顺理成章地做了出来。
“真的很喜欢那个漫画?”魏鹤远问,“你是感觉轻云少了它不可,还是因为你个人的喜好?”
梁雪然思考一阵,说:“两者都有吧,我很欣赏那种画风,也是想借着它的好口碑来获取漫画粉丝的支持——举个例子,优X库同大热动漫的联名款,一直卖的很火、很抢手。《溪中菱》的作者对版权如此珍视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轻云如果能够拿下来授权,也将大概率是唯一一个能拿到。以这部漫画的火爆程度,轻云能够获得的利润和口碑都将是巨大的。”
在这种事情上,她当然更看重能够获得的利益。
“所以唯一的问题就是难和作者沟通,”魏鹤远把她未说完的话说出来,“既然认为势在必得,那就放手一搏,尽管去做。无论结果如何,都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梁雪然应一声:“嗯!”
她揉揉眉心,对魏鹤远说:“啊,我下周要去法国拜访几位梁老先生的故人,大概会去一周左右。”
“这么久?”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又过去两周,魏鹤远不在国内,梁雪然也忙着轻云的事务,两人没再见面。
梁雪然没听出来魏鹤远话里的意思,语气轻松:“还行吧,也当是一个小小的休假。”
不出魏鹤远所料,Bontin内部已经出现不小的骚动。
他们这次吞下去的公司太多太多,一时间难以完全消化。Bontin高层都是从本国空降过来的,不懂得中国市场情况,只一味盲目扩张,疯狂开设实体店,妄图一举做大。
然而现实给了他们狠狠的一巴掌。
继最初的销售潮过去之后,近一个月,Bontin的销量都一般般,甚至称得上差。
先前被Bontin挖走的那些人,倒是也有隐约试探想要回来的。
梁雪然还未表态。
魏鹤远叫她,语气严肃:“雪然。”
“嗯?”
“我想你了。”
梁雪然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话,没想到直接这么一句。
梁雪然傲娇地说:“我也想念你……在床上的样子。乖,小情人,等梁总我忙完了,再去临幸你。”
她听到魏鹤远低低地笑了。
他哑声说:“随时欢迎,只是梁总可别再求饶了。”
梁雪然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哼一声,挂断电话。
她无意识地翻着手机,浏览着近期消息,无意间看到云裳那边发来的新品图。
花菱的作品占去一半。
自从梁雪然离开之后,花菱在那边可谓是春风得意,风头大盛。
她新近设计的风格终于趋近统一,只是有些图案风格强烈,总是能让梁雪然想起来张峡的《溪中菱》。
梁雪然皱着眉一一翻看。
忽而,她的手一顿。
花菱。
《溪中菱》。
梁雪然飞快打开溪中菱的漫画,开始找女主的设定和外貌——
花菱右边眉毛中有两颗痣,说话时候总是喜欢笑眯了眼,身高160……
《溪中菱》女主也是。
梁雪然把漫画书合上,心跳剧烈。
张峡和花菱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来不及查清楚,梁雪然搭上前往法国的飞机。
这次见面还是钟深牵线安排的,梁老先生有一位故友是做珠宝生意的,要求同梁雪然见面。
钟深为她打了个小补丁:“这位方小姐痴恋梁老先生多年。”
梁雪然迷糊了:“小姐?”
“对,”钟深在电话中不疾不徐地解释,“她今年已经58周岁,一生未婚,不喜欢别人称她为方女士,你记得称呼她为方小姐就好。”
梁雪然应一声,对这位素未蒙面的方小姐更加好奇。
这次出国,梁雪然带了洛柠;原本钟深也要来,她心想正好安排他们见面。
计划通。
但没想到,百梁那边出了事,钟深临时脱不开身。
梁雪然也没告诉他,如今洛柠就在自己身旁。
但她也知道,以钟深的消息灵敏程度,只怕也知晓洛柠近期的情况。
来法国的第一天晚上,魏鹤远询问梁雪然具体位置,她发了过去,顺便抱怨:“法国真是美食荒漠,这边的厨子不会做中餐,还得自己做。”
魏鹤远立刻说:“我让我那边的人过去。”
“算了,这么远呢,就算你给人家开了高工资,这么来回折腾也不好吧?”梁雪然否决他的提议,“简单做个饭还没什么问题。”
魏鹤远不再坚持。
梁雪然住在一套小公寓中,这也在梁老先生名下;餐具食材什么的,不过一个电话,便会有专业管家及时送上门来。
晚上八点,梁雪然刚刚把西红柿鸡蛋盛出来,就接到魏鹤远的电话。
他言简意赅:“开门。”
“!!!”梁雪然的手上还有水,她彻底懵了,“开什么门?你在哪儿?”
“在你门外,”魏鹤远一本正经地说,“老情人来给梁总送温暖了。”
梁雪然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拿着手机,围裙还来不及解,径直打开公寓的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从地上抱起来。
细腰被牢牢掐住,魏鹤远把她放在旁侧的矮柜上,疯狂亲吻着她的眉眼,唇。
他的亲吻凶狠蛮横,满满的侵略气息,梁雪然快透不过气了,脸颊又被他轻轻咬了一口,气的她捶了这个男人一下,颤声抱怨:“你轻点呀。”
魏鹤远说着抱歉,细细亲吻着刚刚不小心咬重了的地方,梁雪然的脚趾蜷缩起来,只觉自己已经被他的气息完全包围了。
她做好了准备。
而魏鹤远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男人抱着她,附在她耳侧,声音低哑,气息不稳:“然然,真想把你藏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梁雪然友好提醒:“以拘押、禁闭或者其他强制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属于非法拘禁罪,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还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魏鹤远:“……”
“请时刻约束自己,”梁雪然提醒他,“不要试图藐视我国法律,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了,”魏鹤远苦笑,“原来刚想表达心意被人打断是这种感受。”
他总结:“像是刚做了一半就被人赶下去。”
梁雪然怒怼:“这种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
见势不妙,魏鹤远及时转移话题:“你做了饭?好香啊。”
他把梁雪然身上凌乱的衣服细致整理好,抱着她不舍得松手,循着气味到达餐厅,瞧见桌上的菜,夸赞:“然然真厉害!”
梁雪然被他圈住,安置到椅子上。
她终于能够仔细地打量魏鹤远今日的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最上端的纽扣解开,锁骨若隐若现。
男人的脸庞不改英俊,依旧是她所熟知的那种一丝不苟。
魏鹤远已经很自然地去取了筷子回来,首先尝了一口西芹炒肉,赞叹:“这道菜做的很好,色香味俱全,西芹的清香恰好地中和了肉带来的腻感,吃起来唇颊留香。然然厨艺越来越好了,比我之前吃过的任何一道西芹炒肉都要完美。”
梁雪然看着他:“这道菜是我从附近中餐厅订的。”
“是吗?”魏鹤远若无其事,又尝一口,“仔细尝尝,这肉火候有点过了,西芹也不够嫩,食材选的不行。细细品尝下来,不如然然手艺好。只是仿了口味,没有抓住精髓。”
为了掩饰判断失误的尴尬,魏鹤远复又去夹西红柿炒蛋,点评:“蛋太老,西红柿太酸,这道不行。”
他逐个点评下去,极为挑剔:“厨师也太懒了,虾仁都没有清干净;豌豆牛肉也不行,牛肉太老,浪费食材;还有这汤,粥煮的时间太短……”
梁雪然心平气和地放下筷子,克制住拿筷子暗算他的冲动:“这是我做的。”
魏鹤远微怔:“哪道?”
“除却西芹炒肉以外,每一道,”梁雪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魏先生认为不好吃、厨师该去谢罪的每一道。”


第64章 五十颗钻石
梁雪然平静地问:“您老蹭饭还蹭出优越感来了?”
一分钟之后。
魏鹤远说:“我感冒了。”
梁雪然托着下巴:“然后呢?”
“味觉失灵,”魏鹤远面不改色,“抱歉,我只是想让你高兴一点。”
梁雪然看他。
灯光明亮,在这个异国的公寓中,魏鹤远慢慢地夹了一筷青菜,细细地尝,夸奖:“不管雪然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他换个话题:“以前怎么不见你做?”
当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梁雪然可是一次厨房也没有进过。
梁雪然仰着脸:“因为你请来的厨师都很优秀啊,我只会做一些家常小菜,怎么可能入您的贵口。”
魏鹤远十分诚挚地说:“作为您的老情人,只要梁总能给一口饭吃,就够了。”
噗呲。
梁雪然被他像模像样的话逗笑。
两人尚且算的上愉快地吃完这顿饭,只是魏鹤远心中还有些疑惑:“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
说梁雪然胃口大其实并不对,她吃的和普通女生差不多,和魏鹤远比起来当然差远了;只是她却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梁雪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自己动手,默默地把碗筷收拾好,魏鹤远主动地从她手中接过去,自然而然地端走。
今天晚上,除却那道西芹炒肉,其他的菜都被魏鹤远吃光。
他在厨房垃圾桶中看到了被梁雪然挑出来扔掉的那些配料——葱、姜、蒜。
作为蹭饭的代价,他需要清洗碗筷;梁雪然已经去了客厅,此时哼着歌窝在沙发上看书,透过厨房门,只能看到她扎了个小马尾的头发,下面有点绒绒碎碎的小毛发,露出的一小截肌肤莹白如玉。
恰在这时,梁雪然回过头来,凶巴巴地吼魏鹤远:“你看什么?”
魏鹤远笑:“看美人。”
梁雪然又把脸转回去,捧着书,脸颊红成苹果。
干嘛突然间说这种话啊!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做了这么多菜,隐隐中感觉魏鹤远今晚大概会来,毕竟他要走了地址;但这个男人时间珍贵到可怕,来的可能性其实也没有多么大……
这么犹豫着,梁雪然耐心地多做了几道饭菜,默默地把他不吃的东西挑了出来。
她大概是病了。
孤男寡女,半夜三更独处一个公寓,似乎不发生点什么都有点对不起这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
当梁雪然手中的书被魏鹤远抽走之后,她其实很镇定,毕竟多多少少有些心理准备了,只是不忘叮嘱魏鹤远:“你轻点啊。”
魏鹤远应一声,亲吻着她的脖颈;他刚刚清洗过,唇贴在她耳侧,另一只手解开她扎好的小马尾,问:“怎么准备了两套洗漱用品?”
梁雪然当然不可能说是以防万一,哼哼唧唧:“当然是给可能的小白脸准备的,你咬疼我了!”
“疼才记得,”魏鹤远说,“还找小白脸吗?”
“不找了不找了,”梁雪然审时度势,适当求饶,“就你一个!”
魏鹤远总算满意,放开她可怜脆弱的脖颈。
这个公寓准备好的熏香淡中带一点微甜,窗户没有关严,留了一丝缝,把柔软的窗帘吹的鼓起来,又温柔地落下。
魏鹤远的手指是薄荷味的。
梁雪然的唇是甜甜的提子味道。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梁雪然忽然记起一事,挣扎着推开他的手,问魏鹤远:“哎,我这里没有小雨衣哎。”
魏鹤远咬着牙,放下她的腿,把她抱在怀里,恨不得要把她揉坏吞进肚子里:“我忘带了。”
除非早有预谋,不然不会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魏鹤远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她。
先前几次都因为她情绪的不对劲强忍着,但今天她显然很乐意接受。
这个时候再想忍,难度就有点高了。
梁雪然十分坚决地要从他身体下面溜走:“那就不做了。”
她补充:“我不能怀孕。”
魏鹤远俯低身体。
“我知道。”
修长的手指覆上她颤抖的唇,她的脸还是红的,但语气格外的坚决;魏鹤远哑声说:“不是都配备好管家了么?我打电话让他们送上来。”
他抱着梁雪然,亲了好久,才去打电话。
说什么都不放开她,魏鹤远抱着她等;过了好久,那管家终于把他需要的东西送上来。
等到魏鹤远一连拆开五种不同品牌找到合适尺寸之时,梁雪然扒着门,小心翼翼地说:“我和你讲一件事,你可别生气啊。”
“什么?”
梁雪然小声说:“我亲戚来探望我了。”
她如愿从魏鹤远脸上窥见震惊到不可思议的表情,像是饿了两年的人面前摆着一桌大餐却被告知只能看不能吃。
还像是一只狮子终于抓到了小兔子,洗干净准备开吃的时候,小兔子突然溜走。
最终两人什么都没有做。
大姨妈来的突然,梁雪然没有带止痛药。
幸亏还有魏鹤远这么个人体暖炉,自动发热。
肚子疼的难受,梁雪然蜷缩着身体,魏鹤远忍不住问:“又开始疼了?医生不是已经开药了吗?”
“而且,”魏鹤远想起一件事,“医生说,那药吃下去之后,经量会变少;治疗过程中,你生理期会停止——”
“那生理期来了就不是不能做啊,”梁雪然委屈了,“生理期这种东西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魏鹤远微怔:“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问,你难道没有坚持吃药吗?”
“没有。”
毕竟这和感冒发烧不一样,平时非生理期不痛不痒的,没什么症状;轻云的事情忙上了头,她怎么还记得吃药。
生理期的小姑娘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再加上生理痛,梁雪然一时间想岔,回答也带着气。
魏鹤远轻声斥责她:“说过多少遍?药要按时吃,该爱惜自己身体。”
一想到医生建议早点治疗,上次雪然也回答想要可爱的宝宝,魏鹤远不想把具体诊断告诉她,只是想到她竟然还不吃药,现在肚子又疼的这么厉害——
又心疼又生气。
不能一味地惯着她,这些伤害身体的小毛病还是该纠正过来。
梁雪然什么都没说,消极装死对抗。
魏鹤远咬牙,打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听话?”
收着力气,只是轻轻一下,真打疼了,她难受,他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