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先安抚下面那员工的家人,别由着他们在媒体面前抹黑公司形象,”魏鹤远冷静吩咐下去,“辱骂员工的那名主管必须开除,但记得给予充分补偿,不能留下话柄;我怀疑这是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已经派人去处理,调查结果大约还有二十分钟才能过来,你们在这二十分钟所要做的,就是尽最大可能,控制舆论,避免事态继续恶化。”
梁雪然说:“听魏先生的。”
魏鹤远的猜测和她不谋而合,只是梁雪然目前还没有足够的人脉去探听到这一切。
在这方面,她终归还是比不上在华城盘根多年的魏家。
而魏鹤远如今站在魏家权利的顶峰。
视线终于慢慢变得清晰,梁雪然刚想站起来,肩膀就被魏鹤远轻轻按下。
他语气如往常一样不容置疑:“你需要休息。”
“但现在公司出问题了,需要我。”
梁雪然看向魏鹤远,视线清晰之后,她能够清晰看到他的脸,包括那双眼眸中的担心。
她错开视线,开口:“这些都是我的职责。”
同她的凌乱慌张相比较,魏鹤远今日穿的十分规整。
衬衫,领带,西装,无可挑剔。
是了,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丝不苟,鲜少会有慌乱的模样。
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保持着冷静理智。
魏鹤远说:“我帮你。”
“我受你的帮助已经太多了,”梁雪然蹙眉,“这样我真的很为难,因为我实在无以为报——”
“那就以身相许吧”七个字险些冲动出口,魏鹤远把这话咽下去,沉沉看她:“我帮你不是为了回报。”
梁雪然不解看他。
那他为了什么?
魏鹤远迎着她的视线,斟酌:“如果你真的想回报我,就等身体好了,事态安稳之后,帮我做件衬衫——”
梁雪然松口气。
做件衬衫有什么难的?
一件衬衫而已,只要多挤出点休息时间,还是没什么问题——
“——西装外套、裤子、风衣、袜子、内——就这些,”魏鹤远若无其事地说,“权当我教你的学费了。”
梁雪然:“……好的。”
魏鹤远是缺钱花了吗?干嘛逮着她一只羊死命地拔毛!
在等消息出来的二十分钟内,会议室中无人,冷静下来的梁雪然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魏鹤远:“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圣诞节,就是在明华楼,我喝错酒之后,是不是做了很多蠢事?”
“还好,”魏鹤远稍加回忆,“有那么一点。”
刚说完,意识到不妥,他补救:“蠢的挺可爱。”
梁雪然绝望到感叹:“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魏鹤远没听出来她的懊恼,仍以为她在询问具体事项,耳垂颧骨透上薄红,表情有些微妙的不自然。
他换个坐姿,用词十分委婉:“你试图伐竹取道,因太痛而未遂。”
第45章 三十一颗钻石(补全)
梁雪然目瞪口呆地看着魏鹤远。
在一起两年,她立刻想到那个词语的意思,一张脸慢慢染上绯红。
难怪第二天她那样不适。
魏鹤远仍旧端正而严肃地做着,试图澄清自己的嫌疑:“我劝阻过你。”
嗯,稍微劝了那么两句。
梁雪然移开视线,轻轻咳了一声:“咱们换个话题吧。”
换个话题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两人只是安静的、对坐着饮茶。
梁雪然还是有些不舒服,连续的工作掏空她的身体。
她也忽视了魏鹤远今天异常的神色,以及刚刚扶住她时,高于正常人体温的双手温度。
不到二十分钟,魏鹤远接到电话,平静听完,魏鹤远才对梁雪然说:“攻击官网的黑客ip地址已经追踪到了,前几日和那名员工有过密切联系人员也已经被锁定;按照着目前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对方很可能是徐星。”
徐星?
“上次他离开sliver之后,去了茜茜优品,而轻云同茜茜优品定位相似,这是场有预谋的营销,”魏鹤远点到为止,“它们做的并不高明,留下很多蛛丝马迹,我不说了,你得了空自己去查。”
魏鹤远太懂得怎样去教人了。
魏鹤远做好的最坏打算就是雪然不会同意再回到他身边,届时她一个人打理这些资产,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今天只是其中一例,他能挡。倘若他有个意外,谁又能保护她?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对手弄清楚之后还不算完,魏鹤远同梁雪然在会议室中讨论近十分钟,一一驳回她的建议;到了最后,在他的启发之下,梁雪然终于提出了能够令他满意的方案。
“先主动去有关部门和公安局报案,稳定好家属情绪,进一步控制舆论,”梁雪然说,“员工毕竟是在公司中跳楼自杀,抚恤金和后期工作一定做好,避免事态扩大恶化。统一说辞,先处理好员工过世的事。”
“最要紧的,是让公众的目光从事件本身转移出来,”魏鹤远提点,“你那名员工的自杀诱因不能只是单纯的遭受一顿指责。”
梁雪然明白。
“那些已经发出去的优惠券必须要得到兑换,这时候宣布优惠券无效会严重影响品牌公信度;但那些券额度太大,此时全部兑现会加重公司负担,建议提出其他能够使大众接受的折中补偿方式;至于损失,需要通过法律向那名黑客追责,要求其赔偿全部损失,”魏鹤远说,“这只是转移公众注意力的一种措施,待事情平息之后,你亦可以选择同公益机构合作来彻底建立起轻云的口碑。”
梁雪然点头:“我明白,谢谢您。”
上午七点钟,轻云方发布声明,言明员工自杀身亡确有其事,目前亡者家属情绪已经得到安抚,涉事主管也已经被停职。
而不少营销号开始转发,亦有新闻端进一步调查发现,该员工尚在世的前两个月就有厌世倾向,他的朋友也表示,该员工在一周前查出患有白血病,病历也被po出来。
种种迹象表明,责骂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出手快、狠、准,直接不给那些媒体发散舆论的机会。
至于那些大额优惠券,轻云方先是表明官网遭受黑客攻击一事,并表示已经向公安部门报案并将对黑客追责;同时,也公布了后台数据,那些券的领取数额令人咂舌。
因着这个券实在太“神”,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开始有人觉着轻云要赔这么多,肯定不会兑现,开始暗搓搓地表示到时候如果优惠券不能使用就去工商部投诉轻云。
轻云现任CEO亲自发博给出处理结果——因优惠券数额巨大,倘若直接兑现,将会严重影响公司运营。经过讨论决定,予以两种兑现方式:1.联系客服换成四张三百元无门槛优惠券,限每季度新品使用,每季度一张;2.选择500元无门槛优惠券补偿和升级为轻云的钻卡会员,后者将享受无限期不限量的轻云线上线下店折上八五折优惠。
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表明诚意。
原本还因为觉着轻云会耍赖不予赔偿的人顿时对这个品牌好感倍增。
而另一边的徐星,得知梁雪然这么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难题解决之后,冷笑:“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
茜茜优品的营销文案一直压着没往外发——徐星本来觉着轻云肯定不会兑换,除非梁雪然脑子卡了壳,再加上他许以重金诱惑的那名绝症员工跳楼,本想踩着轻云的口碑上位,却没想到对方给予这么漂亮的回应。
徐星在轻云做过执行总裁,知道轻云的公关部门就是个摆设,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轻云竟然完美的没有激起民愤,反而收获了一波好名声和赞扬。
就连颇有公信度的官媒也对轻云此事处理大为称赞,夸其“诚信有为,勇敢担当”。
徐星完全想不到背后竟然有魏鹤远出力,毕竟他可是深知魏鹤远和梁雪然并非堂兄妹的事情,而梁雪然不过是被魏鹤远玩腻了抛弃的人。
最近魏鹤远和梁雪然可是一点交际也没有。
但徐星万万没想到,这些消息的源头都是已经被流放的秦弘光,而以徐星那个能力,还远远达不到了解魏鹤远近况的级别……
直到徐南城强行按着徐星去找魏鹤远负荆请罪,徐星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而魏鹤远并没有出面,只有助理礼貌彬彬地请几人回去,言明魏鹤远此时工作很忙,不想看到他们两人。
徐南城担心得罪了这尊大佛,按着徐星去魏鹤远公馆门口跪了一下午,徐星的膝盖都快废了,终于等到归家的魏鹤远。
魏鹤远感冒未好,仍旧发着低烧;不过淡淡看眼外面的这两人,径直从徐星面前走过,一丝停留都没有。
徐南城慌了:“魏先生,犬子不懂事啊,您再原谅他这一次吧,他以后再也不敢去得罪梁小姐了——”
提到梁雪然,魏鹤远终于停下步子,他转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徐星,问:“我这么轻松一句原谅,那梁小姐受的委屈怎么办?”
徐南城慌忙说:“明天就叫星儿去给梁小姐赔礼道歉,轻云的损失我赔,我全出——”
“包括那条人命?”魏鹤远问,“你赔得起么?”
徐南城着急到说不出话来。
“证据我已经移交警方,”魏鹤远看着面如死灰的徐星,淡淡地说,“看来上次的教训你尝的不够,才会觉着梁雪然是好捏的柿子。也不用脑子想想,我的人,你动的起么?”
他声调不高,但气势迫人。
魏鹤远迈步离开。
徐星身体瘫软,跪坐在地上,直觉一切都完了。
-
轻云的危机公关做的滴水不漏,眼看舆论得到良好控制,亦有不少人接受轻云提出的补偿方式,纷纷过来兑换新的优惠券。
梁雪然在此时宣布,为了悼念那名员工,将会在公司内设置心理咨询室,关注每一名员工心理健康;而轻云则会同步设立慈善基金,账户全部公开透明,梁雪然以个人名义带头捐助一百万。
这一消息,直接把轻云捧上热搜第一。
评论下方,亦有不少人表示要放弃这张神券,希望轻云能够把不去兑现的优惠券全部转化为慈善基金。
与此同时,紧急更换新代言人的事情也有了眉目,对方要比先前的那个影响力还要高,只是当初她心高气傲地拒绝了轻云的洽谈请求,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又抛过来橄榄枝。
忙碌了一天,脑子被一堆事情塞满,到了晚上,梁雪然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才想起来认真向魏鹤远道谢。
如果没有魏鹤远,恐怕她做不了这么完美;毕竟两人阅历上差距太大,梁雪然自我反省并不能像魏鹤远那样,面面俱到。
魏鹤远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她接通。
“如果真感激我的话,后天宜年生日,一起出来吃顿饭吧,”魏鹤远开口,“都是朋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梁雪然握住手机,迟疑了:“哎?但凌宜年生日不是在七月吗?”
“说错了,是连朵生日,”魏鹤远沉静片刻,未料想她竟然把每个人生日都记得清清楚楚,补充,“你先前和她开过视频,短头发的姑娘。”
旁边沙发上的连朵愤怒地做着口型——
老娘生日也是七月!
魏鹤远以眼神回答她——以后都是四月了。
梁雪然知道连朵,对方是香奈儿重度拥护者,两人还一同就此探讨过;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她问:“晚上几点呀?”
魏鹤远问:“你那天有事么?”
“嗯,”梁雪然诚实回答,“我要去明京。”
去明京还能有什么事?明京只有一个钟深。
她还是要去找钟深么?
魏鹤远目光逐渐沉下来,因为她终于接受邀请而产生的喜悦一点点冷下来。
梁雪然早就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梁雪然。
她的世界再不只是为了他的忙碌转动,再也不会为了他而迁就。
在她那里,他早就不再具备特殊。
“好,”魏鹤远听见自己平静地说,“我等你。”
徐徐而进,不可再吓到她。
挂断电话,魏鹤远一言不发,但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情绪低落与糟糕。
连朵蓦然发现,原来梁雪然真的有这种魔力,能让这么一个冷心冷面的人,瞬间欣喜,又瞬间打落地狱。
爱会让人变得卑微。
连朵此刻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她最终不忍,鼓动凌宜年给梁雪然打电话,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
“鹤远昨天晚上就开始发烧,他今天早晨还有两场会议和一场和政府的会面,为了你,全推掉了,你不明白这将对他造成多么大的损失,但他一句话都没对你说,对不对?”凌宜年出去,给梁雪然打电话,压制着情绪说,“那么一个视原则如命的人都为你抛弃原则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这倒不是为他说好话,梁雪然,你对他太狠了,稍微对他好点,不成么?”
梁雪然握着手机,安静地听凌宜年说完。
“你也知道他那性格,不肯示弱,”凌宜年叹气,“你们俩的事情我也不该管,但作为好兄弟,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他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边,不告诉你,也不许我们说……我不求你过来看看他或者怎么着,就求你下次和他聊天时候,稍微说一句,哪怕一句不那么伤人心的话,成么?”
梁雪然被突然的信息量塞满脑子,讷讷答应。
不对啊,凌宜年说的这个人……是魏鹤远么?
还是说,凌宜年自己脑补太多了?
而且,她刚刚和魏鹤远打电话时候说的话中有什么伤到他的吗?
她一直很礼貌啊。
梁雪然十分费解。
但她并没有怀疑凌宜年话语的真假,她回忆起今天凌晨魏鹤远的模样,脸色的确不太好。
不管怎么说,魏鹤远最近几次都帮了她的大忙,梁雪然苦思冥想,也觉着自己现在不闻不问,对他的身体状况漠不关心很不好。
毕竟,魏鹤远和孟谦……还是不一样的呀。
梁雪然想破脑袋,从十几种关心语中,慎重地选定了最稳妥且不会出错的一句,给他发了过去。
而外出偷偷打完电话的凌宜年,刚坐下不久,就听到魏鹤远手机震动的声音。
很特别的提示音,不太符合魏鹤远常年用默认铃声的习惯。
凌宜年抬头,果不其然,看到魏鹤远拿出手机看,冷峻的脸上瞬间浮现出笑容,而那双幽冷的眼中此时盛满了温柔。
凌宜年好奇极了,问:“鹤远,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魏鹤远轻描淡写,遮不住的愉悦,“雪然发了条短信。”
凌宜年也笑:“难怪。”
轻轻松口气,不无欣慰地想,早知道就该早点给梁雪然打个电话。
也有些好奇,梁雪然到底是说了什么感天动地的暖话,能够让魏鹤远笑的像是马上要和她结婚洞房一样?
难道是“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晚上我去看你哦”“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这种话吗?
凌宜年既开心又心酸地想。
梁雪然就是魏鹤远的药啊。
而魏鹤远低头,将手机短信截屏后,设为手机壁纸,同时转存到私人邮箱中,留作纪念。
大拇指温柔抚摸着手机屏幕,方才因为钟深而起的那点醋意消散的一干二净,只留下窃窃的温暖。
雪然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还记得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只要这么一点点小关心,足够使他起死回生。
而手机屏幕上,那条让他瞬间温暖的短信——
[多喝热水]
第46章 三十二颗钻石(捉虫)
梁雪然奔赴明京,为梁老先生扫墓。
她乘凌晨的飞机过去,钟深早早等候,只是他脸色瞧起来并不怎么好,梁雪然礼貌性地询问几句,钟深扶了下眼镜,苦笑:“近期遇到件棘手的事。”
“公司上的?”
“那倒不是,”钟深微笑回答,“一些私人问题。”
梁雪然不再追问。
她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一旦涉及到个人**问题,也不会再追根问到底。
只是这次,去梁老先生墓碑前送百合花的时候;钟深笔直站着,突然问:“你最近和魏鹤远相处的如何?”
梁雪然未料及他竟然问出这种问题,愣了愣,又说:“……还行吧。”
钟深侧脸看她,肯定的语气:“这次轻云出事,他一直在帮你。”
梁雪然看到墓碑前的百合花摆放的有些歪,她伸手扶正,花瓣上的水落到她的手背上,凉沁沁的。
她取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把手指擦干净。
虽然才四月份,但明京竟然开始有蚊子,脖子有点痒,她忍不住伸手去抓了一下。
“还有魏容与,”钟深慢慢地说,“轻云刚刚签下的艺人苏年,属于魏容与主要控股的经济传媒公司。”
“从本质上来讲,我们都属于同一类人,雪然,”钟深看她,“一旦尝过那种苦,无论包裹的再甜美,也不会再回头去尝,对不对?”
梁雪然没有回应他,而钟深亦不做勉强,他只说:“情爱会让人变得盲目,我很喜欢冷静的你,雪然,你现在和我刚认识时不一样了。”
梁雪然也没找出话语来反驳他,离开明京之前,钟深交付给她另一样东西——一个大大的紫檀木匣,上面钳着一把精致的小锁。
钟深说:“这是梁老先生为你准备的礼物。”
有两个字他刻意隐去。
这其实是梁老先生为他与梁雪然准备的结婚礼物。
钟深不喜欢循规蹈矩,却唯独会遵守梁老先生的每一个指令。
然而这一次,他背叛了。
梁老先生过世前留给梁雪然的那封信,前半截是梁老先生一直以来隐瞒的真相——他那年醉酒后欺负了梁雪然的奶奶,也就是梁老先生的堂弟妹;无颜面对,梁老先生遂远走他乡,再不肯回。
还有——钟深那些不堪的过去,他用力想要抹掉的那些痕迹。
梁老先生对他实在太过信任,信任他会严格地遵守规定;但梁老先生到底是年纪大了,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
狼终究是狼,再怎么驯服,也不会成为狗。
钟深注视着梁雪然进了安检,这才转身离开。
-
飞机晚点整整半个小时,再加上遇到上下班高峰期,梁雪然最终还是没能够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
刚下飞机,就收到魏鹤远一连好几条短信,十几条短信内容一模一样——
[你在哪里?]
整整齐齐排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每条短信的间隔时间都是三分钟,梁雪然都要怀疑魏鹤远的手机出了故障,像jj抽评论一样抽出十几条一模一样的。
梁雪然疑心魏鹤远近期很闲,不然怎么发这么多曾经他口中“毫无营养”的短信?
男人真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生物。
难道男人也有更年期?
梁雪然给他回。
[堵车中]
魏鹤远:[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
梁雪然盯着这几个个字看了很久,突然想起先前自己发短信祝他“一路顺风”的时候,却被他反科普一把冷知识。
她感觉现在两人的身份似乎完完全全地掉了个头,魏鹤远开始给她频繁的发短信,而她自己却成了毫不在意的那个人。
梁雪然不敢想象,假如魏鹤远一开始就是这样对待她的话,她会怎样。
——肯定是沦陷的更深,无法自拔。
梁雪然谢天谢地谢八辈祖宗谢谢他没有这么做。
到达店里的时候,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去半个小时,梁雪然匆匆推开门,讶然地发现这些人竟然都没有动筷,在齐刷刷地看着她。
魏鹤远就坐在沙发的角落中,灯光并不明亮,他微微抬眼看过来,看到她之后,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梁雪然不解他是何用意,泰然自若地把礼物递给连朵,柔声祝贺她生日快乐。
连朵平时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此时同她清澈的眼眸对望,讪讪笑两声,道谢。
那礼物她捧着,感觉像是有千斤沉。
说起来,连朵还真的不怎么了解梁雪然,先前自动把她归结为魏鹤远的金丝雀那一类,漂亮乖巧,是她说不上讨厌但也绝对不会喜欢的那种女性。
第一次见梁雪然,是连朵同魏鹤远开视频,求他高抬贵手放她那小男友一把。
而梁雪然就安静地蜷缩在魏鹤远身后的沙发上睡觉,阳光罩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柔软而蓬松的长发揉揉垂下来,米色的裙摆下的两条莹白的长腿上带着零星几点红痕。
美到连朵瞬间忘记自己想要说的话。
察觉到她的目光,魏鹤远转身一看,微微蹙眉,直接走过去,俯身将熟睡的少女轻轻地抱起来。少女尚在熟睡之中,在他臂弯中动了动,伸手搂住他。
而魏鹤远亦是抱紧了她,微笑着在她耳边说些什么;连朵什么都听不清,目瞪口呆地看着魏鹤远抱着人离开。
从小到大,连朵就没见过魏鹤远对待哪个女人这么温柔过。
而少女那只小巧的足露在外面,脚踝和膝盖上都有一圈可疑的淤痕。
等到魏鹤远再度回来的时候,连朵实在压抑不住八卦的心情,嘿嘿嘿地笑着,问:“哟,你也学会金屋藏娇啊?那小姑娘——”
“别想歪,”魏鹤远轻声斥责她,“那是你未来嫂子。”
连朵知道魏鹤远不喜同人开玩笑,暗搓搓从凌宜年那边把梁雪然的过往打听出来,倒也没别的想法。
毕竟像魏鹤远这种什么都已经拥有的人,哪里还用得着去拿自己的婚姻去来交换什么利益?只要他喜欢,就没什么不可以。
但连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梁雪然主动甩的魏鹤远;单凭这一点勇气,就足够令连朵对她刮目相看。
在刻意的安排之下,梁雪然的位子和魏鹤远就在一起;再次之前,魏鹤远皱眉问连朵这样是否显得过于明目张胆?
反观,梁雪然一脸淡然,哪怕魏鹤远就在她身边,也全然不在乎。
魏鹤远长久看她。
梁雪然在同连朵交谈,在他长达一分钟的注视之中,终于侧脸,也没有恼意,只是看着他笑:“怎么了?”
魏鹤远慢慢地握紧手。
“没什么。”
他其实是希望梁雪然能够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就算不是羞涩,哪怕是微微的恼意,也要比现在这幅风轻云淡的模样好。
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在意。
而在这瞬间,魏鹤远注意到梁雪然脖子上浅浅的红痕。
大拇指指甲块大小,衬着洁白的肤,格外明显。
只一眼,足以使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魏鹤远曾经有意或者无意地在梁雪然身上印下无数次这种痕迹,但都会尽量避开脖子,避免刺激到她脆弱的血管;但如今,有人光明正大的,在她脖子上吮吸。
梁雪然刚刚从明京回来。
钟深在明京。
他们做了什么?
魏鹤远的呼吸有些不稳。
眸底染上沉沉暗色。
刚分手时,那场醉酒,魏鹤远给雪然舍友打过电话。她舍友当时怎么回答来着?
哦,雪然和她男朋友出去了,今晚不回来了。
魏鹤远难以容忍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可问题在于——
梁雪然已经不再属于他。
她不是任何人附属物。
魏鹤远克制着端着杯子,冷脸喝光其中的酒;正在说笑的凌宜年顿时愣住了,想劝阻,又把话吞回肚子中。
好不容易把梁雪然给请出来,他怎么一句话不说光喝酒呢?
坐在魏鹤远另一边的沈州注意到他颤抖的手,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魏鹤远平静地说。
看了眼时间,快到了。
忍不住又看梁雪然,她仍在笑盈盈地和连朵聊天,声音温柔且轻快;灯光忽然在这个时候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