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别人,”霍清辉淡淡地说,“你就这样闲?”
霍清熙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那个蛋糕,笑盈盈地转脸望向沈皎皎:“皎皎,今天是你生日?难怪啊难怪。”
他说话拖着尾音,语气又十分暧昧,让人不自在。
霍清辉面色不悦:“叫沈小姐,要有点规矩。”
“好好好,沈小姐,”霍清熙举手投降,他笑着问,“沈小姐,我可以沾沾光,吃块蛋糕吗?”
“当然可以。”
沈皎皎说着,就准备去给他切,刚站起来,霍清辉的手就轻按在她肩膀上。
他说:“你坐着,我来切。”
霍清辉切了一小块,冷着脸递给他:“吃。”
霍清熙耸耸肩,他又不像万安那个小子,嗜甜如命;说要“沾光”,其实也不过是想捉弄霍清辉罢了。
他吃了两叉子,就放下了。
霍清辉的好心情,因为霍清熙这个不速之客,完全被破坏掉了。
可这毕竟是他亲弟弟,直接赶走的话,实在不太合适。
他只能努力使自己无视掉霍清熙,专注于沈皎皎,她今日胃口显然不错,每一道菜都吃掉了不少。
有一道孜然土豆,离她有些远,他想她应该会喜欢,主动夹了一筷子给她:“皎皎,你尝尝这个。”
霍清熙瞧见,立刻举起自己面前的小碗:“老哥,给我也来一块。”
“你自己不能夹吗?”
霍清熙嘀咕了句“重色轻弟”,但实际上也并不是想去吃;他微微前倾,夹了一块,尝了尝,被那股味冲的有点难受。
一旁的沈皎皎夸:“真好吃。”
霍清熙马上看到霍清辉笑的一脸宠溺,后者站起来,把那碟菜和沈皎皎面前的肥牛金针菇互换了位置,柔声说:“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霍清熙心想,这还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霍清辉在家里的时候,哪里笑成过这样。
古人诚不欺他。
霍清辉怎么瞧霍清熙怎么碍眼,他原本不知会有人闯进来,坐在了皎皎对面;这倒让霍清熙这家伙捡到个便宜,坐在了皎皎的旁边。
沈皎皎吃的还是蛮开心的,虽然旁边有霍清熙这个家伙——刚刚他叫霍清辉“老哥”的时候,她心里还咯噔了一下。
先前她只觉着霍清熙同霍清辉长的相像,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倒又不怎么像了——霍清辉长的更为周正一点,五官更深刻;而霍清熙,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的,嘴角上翘,天生的一副笑模样。
沈皎皎心想,安山镇的那个人,可能真的不是霍清辉生父;不然当初下手,也不会那样的狠。
她就不相信,会有那样把孩子往死里打的人。
霍清熙在喝粥,慢条斯理地喝,一碗粥磨磨蹭蹭,喝了半天,也只下去两勺子。
他眼睛始终注视着霍清辉,霍清辉在这样的注视下,握着勺子柄一忍再忍,终于受不了了,放下筷子,敲敲桌子,冷声说:“清熙,我们聊聊。”
霍清熙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立马推开了碗筷,站了起来。
霍清熙轻声说:“皎皎,我们出去聊一聊,马上就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名字,我能听得到。”
沈皎皎点点头。
霍清熙站起来,往长廊的方向走。霍清辉惦记着亭子中的沈皎皎,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沈皎皎扭头望过去,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今晚有微风,夹杂着荷花的清香过来,占据着她的嗅觉,听觉也不那么灵敏了。
后来两人起了争执,言辞激烈,声音也提高了。
竖着耳朵听半天,也只能听到“医院”“药”“危险”之类零零碎碎的字眼。
沈皎皎猜测,大概是有人生病了?


第21章
霍清辉与霍清熙聊的时间并不算长, 沈皎皎又喝了两口粥, 这对兄弟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沈皎皎想起刚刚听到的话,说:“如果你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忙。”
“没什么事情,”霍清辉说, “难得能给你过一次生日。”
——这的确是沈皎皎与他一同过的第一次生日。
先前在安山镇读书的时候,两个人家庭都不算富裕,那里也只有给老人作寿, 没有给小孩子过生日一说。
沈皎皎自己也常常忘记生日这回事——对她而言, 只有过了年,才算增加一岁;至于身份证上的那个,除却一开始办银行卡需要规定年纪外,之后她倒没怎么关心过。
霍清熙烟瘾上来了。
他慢悠悠地掏出来烟盒,还没拿出来, 霍清辉冷冰冰地看他:“出去抽, 躲远点;今天有风,找个下风口,别把烟味吹过来。”
霍清熙耸耸肩,捏着那根烟,穿过长廊, 坐在荷塘边的一块石头上。
点着了烟,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
荷花压下来,几乎要挤到岸边;
一只烟抽完, 霍清熙看不清亭子中的人,心想着给足了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抬手看看表,站起来,弹弹衣角上沾着的露水,迈步走过去。
霍清辉直接占据了他方才的位置,挨着沈皎皎坐着。
沈皎皎笑的眼睛弯弯,刚刚他们说起了年少时候的糗事——她开学时候,暑假作业没有做完,正好那天他们老师严查,没做的统统出去罚站。
恰巧霍清辉从他们班门口经过,听到这些,看沈皎皎急的上火,立刻回了教室,把自己的作业拿过来,隔着窗子偷偷递给沈皎皎,才让她免于罚站。
——然后他自己因为没有完成作业,在外面站了一上午。
霍清熙不清楚他们的过去,也参与不进来;等到笑声止了,才敲敲桌子:“好了,老哥,你真的该回去了。”
“等我送完皎皎,”霍清辉说,“天太黑了,她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我送也可以。”
“那我更不放心了。”
沈皎皎这一顿吃的心满意足,她拿纸巾擦嘴,霍清辉递过去一盏茶,她接过来,一饮而尽。
霍清熙先是被霍清辉的“服侍”惊了一下,又被她如此豪迈的喝法晃了眼。
他都不忍心告诉沈皎皎,那么丁点茶叶,都快赶上她一集的片酬了。
霍清辉执意要送沈皎皎,但说什么都不要霍清熙跟着;霍清熙没有办法,只好开车在后面尾随。
也不知道霍清辉是不是故意的,开的很慢;霍西岭没有给霍清辉打电话,担心刺激到他,但他自己的电话倒是差点被霍西岭打爆。
可是,无论霍清辉开的多么慢,毕竟距离不算远,还是到了剧组的酒店楼下。
加夜班拍戏的工作人员还没收工,楼下没有几个人,霍清辉犹豫了许久,终于递过去一个盒子:“皎皎,祝你生日快乐。”
沈皎皎愣了下。
那是个丝绒的黑色小盒子,规规整整地系着蝴蝶结;她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一时没敢接。
“这……”
沈皎皎也有些犹豫。
霍清辉轻声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弃。”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魔咒,配上他落寞的神情;等沈皎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晕晕乎乎地接着盒子上了楼。
她想,毕竟是生日礼物,等有空了,就买个同价值的礼物回过去好了。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美黛蹦了出来,一脸惊喜地望着沈皎皎:“你怎么来这样早?霍董把你送过来的吧?他长得好帅啊啊啊!”
小姑娘第一次见到霍清辉,这个传闻中和沈皎皎有牵扯的大佬,果真也像前辈说的一样俊朗。
先前她还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怕叫出来丢人;现在只有两个人了,她迫切地想拉着沈皎皎发泄自己的感想。
“嗯,”沈皎皎回想了一下霍清辉的脸,“确实挺帅的。”
当年也是因为这张脸,霍清辉被学姐惦记,然后被追学姐的人找小混混堵住揍了一顿。
都说红颜祸水,男色其实也是祸水啊。
美黛眼尖,瞧见沈皎皎手里捏着的盒子,好奇问:“这是什么啊?霍董送的吗。”
“是。”
沈皎皎本身也好奇,也不知道霍清辉会送她什么样的东西。
打开盒子看了眼,亮闪闪的,她愣住了。
这是一对耳钉。
亮闪闪的,水滴模样,镶满了闪闪的钻,灯光下光彩照人。
瞧上去就价值不菲。
沈皎皎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奢侈品”。
美黛睁大了眼睛,她对珠宝首饰颇为喜爱,在看到这对耳钉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想起了手机里存的一张图。
那是Graff的珠宝首饰鉴赏图,之前有个博主发出来,她十分喜爱,就存了两张。
其中一张,就是这幅耳钉。
美黛翻出来图片,和耳钉对比,一模一样;等看清丝绒盒子上的logo,美黛羡慕地说:“皎皎,霍董他对你可真好!”
转念一想,霍清辉的身家,买这些东西,大概也和她买煎饼果子一样……随意吧?
沈皎皎不知道这珠宝的价格,看美黛这样的表情,也知道必定价格高昂;她搜了搜logo,好嘛,都是六位数起步的。
沈皎皎惆怅了。
这样的话,估计得等新戏拍完,她才能有钱还霍清辉了。
美黛眼睛发光地看着那对耳钉——她家庭也算小康,但收入支撑不起她买这么昂贵的东西。
先前只能看图片过过眼瘾,现在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实物,她沉迷于这幅耳钉的美好。
“什么时候我也能买得起这样的就好了,”美黛喃喃地说,“好亮的钻啊。”
“其实,从成分上来讲,钻石和碳是没什么区别的——”沈皎皎和她解释。
“要是霍董送你一对木炭的话,你现在肯定就不这样想了。”
美黛说。
沈皎皎苦笑。
她倒宁愿霍清辉送她木炭,不然回礼的时候也不至于肉疼。
沈皎皎现在虽然不缺钱,但突然要出这么一大笔花销,还是心疼的不行。
没办法,年少时候太穷,穷怕了。
回医院的路上,霍清辉车子开的飞快,霍清熙紧跟在后面,还是在红绿灯处被甩掉。
霍清熙一边在心里对着霍清辉破口大骂,一边冷着脸猛踩油门。
然后,成功……因为超速被交警拦下。
等罚单的间隙,霍清熙给医院那边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在得知霍清辉已经回去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向霍西岭一五一十报了他的行踪。
霍西岭在电话里向他反复确认:“你说清辉逃离医院,就是为了给那个沈皎皎过生日?”
“是的。”
霍西岭沉默了一阵子,说:“既然清辉喜欢,现在不如遂了他的意……等病情稳定下来,再做打算也不迟。”
霍清熙想,你做什么打算,霍清辉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你这个父亲,一颗心都在沈皎皎身上放着呢。
交警已经把罚单写好了,一脸严肃地递给霍清熙:“下次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你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霍清熙笑嘻嘻地扯皮了两句,赶往医院。
到达之后,护士告诉他,霍清辉已经睡下了。
他住在一个单独的套间里,设施一应俱全,就是不能自由行动——这原本就是霍西岭为了他的病特意捐钱造的,院方便将采光最好的一间留给了他。
据护士长说,霍清辉是从窗户里翻出去的。
四层楼高,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下去的。
霍清熙在楼下踱着步子,仰头看那一扇窗,今晚风有点凉,灌了他一脖子,忍不住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他对护士长说:“明天找人把这窗子外加个防盗网吧,要是我老哥他心情不好,产生了轻生的念头……这不太好吧?”
护士长说:“霍先生刚刚经历了抑郁期,应该不会再持续发作——不过我们会注意的,明天我就把这个提议报上去。”
霍清熙微笑:“那就麻烦你了,祝小姐。”
他长的原本就好看,笑起来更是不得了。
护士长脸红了红,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霍清熙将手插在裤兜里,走出好几步了,还忍不住回头看。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霍清辉的情形。
十八九的少年,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胳膊上,腿上,背上,满是狰狞的伤口,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新伤旧痕,层层复叠叠。
触目惊心。


第22章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沈皎皎从剧组工作人员那边听说了一件事。
昨晚上丁听春状态不太好, 一条拍了个二十几遍还没过,应桂帆导演耐心耗尽,发了脾气,摔破了一个杯子。
后来拍到大半夜, 才总算是拍完了,但应桂帆一直冷着张脸。
连带着,一些工作人员也熬到半夜才睡, 一个个眼下挂着黑眼圈, 吃早饭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连连打哈欠。
偏偏丁听春还跑过来找应桂帆请假,说接下来的几场戏,得往后放一放,过段时间再拍;她还接了另一部戏, 担任女主角, 戏份重,得去赶到那个剧组。
等有了时间,再抽空过来补拍她的那几场戏。
要不是考虑到她能带来的流量,应桂帆肯定立马把她赶出剧组了。
但应桂帆忍了。
原本定好的拍摄计划,被迫做出更改;先拍后面的戏份, 沈皎皎的一部分对手戏,也要往后放一放。
霍清辉这段时间倒是不怎么过来了,倒是安新知,同沈皎皎很快熟络起来。
安新知比沈皎皎大五岁, 在这个圈子里摸打滚爬的时间久了,出演过不少配角,跑过不少龙套,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沉淀下来的气息。
或许是出于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下了戏之后,安新知也会或多或少地指点沈皎皎。
关于这两个人的暧昧,也就是这个时候静悄悄地传了出去,经由霍清熙,传到了霍清辉的耳朵里。
霍清熙坐在霍清辉床边嗑瓜子,一边把这事当成笑话讲给他听。
可还没说完呢,霍清辉就冷着脸,拔掉了手上的针。
霍清熙惊了,手里的瓜子,顺着他的裤管下去,扑扑簌簌掉了一地:“你去哪里?”
“我还能去哪里?”霍清辉眼下有乌青,冲着霍清熙笑了笑,那笑容让霍清熙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皎皎都快跟别人走了,你说我还能去哪里?”
霍清熙的额头跳了一跳。
慢着,刚刚这家伙说什么来着?
“你喜欢沈皎皎?”霍清熙终于说了出来,“你打算以后娶她?”
这下轮到霍清辉发愣了。
他的手就放在门把手上,欲开欲不开的。
喉结上下滚动,霍清辉说:“那是我老大。”
只抛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霍清辉拉开门,也不顾自己一身的病号服,就要往楼下走。
霍清熙几步走过去,拉住他胳膊:“别这么着急,好歹换身衣服——你想让沈皎皎看到这幅样子?”
霍清辉沉默了,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言不发,又回了房间。
虽然他不怎么出去,但外出的衣服还是备着的。
对着镜子,他重新洗了把脸,认认真真地把每一个胡茬推平;扣子一直扣到顶,系上领带。
镜子里的那人,更显消瘦了。
衣服都有些不合身了。
霍清辉凝视着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在沉默地望他。
发梢还在滴着水,眼睛漆黑,嘴角下垂,一脸的阴沉。
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外表如此的在意。
那个安新知,他见过的,据说是时下流行的大哥哥长相……皎皎会不会也更喜欢那一种呢?
读书的时候,沈皎皎不曾追过星,也没表现出对哪个男生的欣赏。
他也难以揣测,她到底喜欢什么。
霍清辉想象着沈皎皎站在自己面前,对着镜子,扯动嘴角,笑了笑。
镜子里的人,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气息。
霍清辉到达拍摄场地的时候,沈皎皎正在学骑马。
有了英娱的投资,各项经费都宽裕了不少,应桂帆决定采用真正的马来完成这一段拍摄——当然,丁听春依旧不必上马,她还在另一个剧组拍摄,不过把她专用的武替送了过来。
武替的名字叫丁思夏,虽然和丁听春一个姓,可惜命运不同——丁思夏自小就在武校里长大,后来因没钱继续读书,早早地辍了学打工。
偶然间被丁听春的经纪人撞见,加上她一双眼睛长的和丁听春格外的像,才雇了过来,专门做丁听春的武替。
不拍戏的时候,丁思夏很少说话,她就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人来来往往;等叫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才会出现这个年纪应有的神采。
美黛怀里抱了三瓶冰好的矿泉水,戴着一顶帽子,站在栏杆外,正在往北方望。
霍清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瞧见了沈皎皎。
驯马师牵着马,她坐在马背上,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掉下来。
离得远,他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只见驯马师松了手,那马就踢踢踏踏地跑了起来。
速度并不是很快。
从两人前方经过的时候,沈皎皎扭头,惊讶地瞧了霍清辉一眼,脸蛋红红,不知道是天太热,还是累的。
霍清辉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沈皎皎笑了,露出她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又跑了几圈,沈皎皎在旁边人的搀扶下,下了马。
她同武术指导老师又说了几句话,这过来。
美黛迫不及待地把矿泉水的盖子拧开,递到她怀里:“天气这么热,多补充点水分。”
沈皎皎这时候渴的厉害,也不顾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仰头咕咚咕咚灌入腹中。
余光瞥见了丁思夏,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来,呛住了,咳个不停。
霍清辉立刻掏出纸巾递了过去,另一只手在她背后轻拍,给她顺气。
沈皎皎捂着嘴,止住了咳。
她一双眼睛咳的眼泪汪汪,看着丁思夏晃来晃去,似乎在找休息的地方。
沈皎皎从美黛怀里又拿了一瓶矿泉水,主动给丁思夏递了过去:“喝喝水吧。”
丁思夏惊异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接过水,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平时似乎不怎么注重防晒,脸上皮肤晒的颜色有些深了。
化妆师给她上的妆,已经花了不少,也没给她补——毕竟是个替身,真正拍摄起来,是不会露脸的。
沈皎皎笑:“下午的戏,还得麻烦你了。”
下午是两人的对手戏,马背上的追逐与互打。
丁思夏摩挲着矿泉水瓶子,沉默地点点头。
她是个不善言谈的性子,冷冷淡淡的,站了站,扭头走了。
美黛跑过来,说:“她好像很不好相处哎,我和她说话,她都不怎么理人——和丁小姐一模一样。”
她说的丁小姐,指的是丁听春。
自从上次求签名被扔掉纸以后,美黛就无比迅速地脱粉了。
《花雨路漫漫》剧组中,丁听春并不算的上是咖位最大的,却是最能摆谱的。参演的还有不少老牌的演员,个个脾气都不错。
因为她搞出的烦心事,应桂帆私下里也同其他人说过,今后,再不会和丁听春合作了。
霍清辉在后面听的清楚,说:“既然不好相处,那就不想处算了。”
沈皎皎摇摇头:“丁思夏应该是性格原因,不爱说话。我看她一人孤孤单单,也挺可怜的。”
霍清辉顿住脚步。
皎皎就是这样好心肠,当初帮助他,也不正是瞧见他可怜么?
上午没看到安新知,霍清辉问了美黛,才知道安新知因为中暑,身体不适,在酒店里休息。
确实也是,这几天天气出奇地炎热,干燥,拍的又是古装剧,厚厚的衣服穿在身上,闷也能闷出病来。
中午休息的时候,沈皎皎就喝上了绿豆百合汤。
绿豆和糯米都煮的绵软,洁白的百合和桂花也做了点缀,香气扑鼻;霍清辉知道沈皎皎不爱甜食,特意叮嘱,少放了些糖。
恰到好处的甜度,一点儿也不觉着腻歪。
送来的饭盒是木制的,手柄上刻了一个小小的“秦”字,里面是骨瓷碗碟,除却绿豆百合汤,还有一碟芦笋炒虾仁,一碟蜜汁鸡胸肉,都是清爽可口的菜色。
霍清熙自己却在吃剧组配给的盒饭。
那菜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多么好,他面色不改地吃着,沈皎皎心里过意不去,把碗碟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也吃吧,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霍清辉摇头,笑着说:“我觉着盒饭也挺好吃的。”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盒饭是从周遭的店里订的,一开始还好,只是这段时间,不知道是厨师懈怠了,还是怎么回事,做出的饭菜味道总不是太好,要么是盐多了,要么是油少了,总不能使人满意。
刚吃过饭,有人过来通知,说太阳太大,担心再有人中暑,让休息休息,等三点钟左右再开始拍摄。
趁着不适合开机的空闲,沈皎皎去了一旁的休息室休息。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霍清辉在她旁边坐着,手里拿了个蒲扇,正在给她扇风。


第23章
这蒲扇是老式的, 芭蕉叶做的, 很大一个,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寻来的。
休息室的风扇坏掉了,新的还没过来,沈皎皎一直靠冰爽花露水撑着, 往往也是睡一会就热醒了,今天倒意外地睡了个好觉。
她轻声问:“你累不累?”
“不累。”
“骗谁呢,”沈皎皎说, “你看你, 满脸的汗。”
她半坐起来,四处没有什么,就拿纸巾给他擦汗,手指无意间滑过霍清辉的脸颊。
霍清辉只觉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像是有电流蹿过, 酥酥麻麻, 一直痒到了心里。
他的呼吸乱了。
如同被定住了一样,霍清辉一下也不敢动,傻傻地坐在那里,任由沈皎皎给她擦汗。
他望着沈皎皎的眼睛,透过她深褐色的眼瞳, 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消瘦,僵硬。
“我……”
“皎皎?导演叫你。”
安新知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大概是因为中暑的原因,气色不太好, 但还是那派温温柔柔的样子。
安新知没想到霍清辉也坐在这里,愣了愣,叫了声“霍董”,便没了下句。
在听到安新知声音的那一刻,沈皎皎迅速地收回了手。
她攥着那张纸,捏到手心里。
霍清辉脸上的笑容淡了。
重新换好衣服,上了妆,沈皎皎伸个懒腰,瞧见丁思夏也换好了衣服。
她皮肤黑,偏生穿的又是一身亮红的衣裙,化妆师不得不给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多上了粉,才让她看上去不至于那样滑稽。
沈皎皎深吸一口气,上了马。
如果按照剧本走的话,她这一段打斗的结局,是被掀翻在地——当然,马儿都是经过训练的,假摔技术一流,地面也做好了防护措施,保证她不会受伤。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丁思夏的剑还没挨到马身上,马忽然一声嘶吼,发了疯的一起抬起蹄子,把沈皎皎猛地甩了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沈皎皎没有一丝心理准备,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啊!”
“皎皎!”
她刚落地,马就如同发疯了一样,拼命地往前跑,扬起了阵阵的灰尘。
因为毫无防备,沈皎皎的右腿先落的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上面,疼痛猝不及防地来临,沈皎皎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变故太快,导演也愣了,忘记叫停。
霍清辉铁青着脸,已经一把推开人群冲了出去,朝着地面上仰面躺着的人跑过去。
丁思夏也愣了,她脸色很差,翻身下马,跑到沈皎皎身边,想要扶她起来。
可手刚碰到她,就被人大力推开。
猝不及防,她一屁股坐在了后面的地上,扬起了阵阵泥土。
霍清辉跪在沈皎皎旁边,颤着声,叫了声“皎皎”。
沈皎皎疼的额头上都起了青筋,腿抽抽的疼,她猜测那条腿应该是断掉了,一点力气也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