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死死地掐着舒瑶的手:“安全感个锤子,梁衍就是一老妖精,能把你迷的七荤八素,心甘情愿地被他折腾散。”
舒瑶被舒明珺的形容吓得打了个冷颤。
她这次的情况要比之前严重的多,舒明珺如临大敌,连夜请来心理医生,让舒瑶接受心理指导。
心理医生所给出的建议一如既往,仍旧要求舒瑶进行系统脱敏疗法和认知行为疗法——
“舒小姐,你必须要学着接受自己,尝试主动与人打交道,”心理医生说,“同时,你也要注意饮食,每天进食一部分甜食。先前测试过,你是气郁质,晚上临睡前可以适当饮酒。”
舒瑶道谢。
饮酒就算了,她的酒量实在太差,完全不行。
一杯就晕,真喝了酒,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
医生还开了一部分抗焦虑的药物,他也明确说明,药物只是辅助作用。
还需要舒瑶自己努力克服心理障碍。
令心理医生无奈的是,连催眠疗法都用上了,仍旧找不到舒瑶社交恐惧的心结和源头。
舒瑶吃了药,和明珺说一声,洗漱睡觉。
只是睡了一小阵便醒过来,口干舌燥。
卧室中的水空了,她穿上拖鞋,想要出去接水。
书房的灯亮着,舒明珺没有走,舒瑶拿着猫爪杯从门口经过,听到里面舒明珺焦灼不安的声音,像是在和人打电话:“……上次也是这样……整整三个月没出房门一步,就在他那里住着……”
舒明珺脚步一顿。
门没有关紧。
她悄悄地贴近房门。
“……谁都不愿意见,只肯和他说话……”
舒瑶听不仔细,脚尖抵着门,忍不住更加贴近一些。
竖起小耳朵,认认真真地听。
“……我这次向阿珏问的清清楚楚,他有严重的道德洁癖,绝不会去碰别人女友,尤其对方是他弟弟。你说,要不要先让他们假装谈个恋——谁在外面?”
舒瑶慌忙站直身体:“是我。”
门自内猛然打开,舒明珺见到她,有些不自然:“怎么还不睡?”
舒瑶晃晃杯子,诚实回答:“渴了,想要喝水。”
舒明珺说:“今天你也累了,喝了水赶紧乖乖去睡。”
舒瑶应了一声,端着猫爪杯去接水。
她今晚又做了奇怪的梦。
梦到自己仍旧穿着那件宽大的衬衫,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看书。
男人坐在书桌前,正在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她丢掉漫画书,脚步轻快地过去,主动坐在男人腿上,叫他:“哥哥。”
男人松开鼠标,俯身握住她的脚,也不在乎她刚刚踩了地毯,径直放入怀中暖,嗓音清淡:“怎么又不穿鞋?”
舒瑶低头看,纤细的脚腕上套着一条细细的金质脚链,坠着一枚小樱桃,还有个小铃铛。
很漂亮。
她晃了晃脚,铃铛声音清脆。舒瑶不说话,搂住男人的脖颈,主动吻他的喉结。
小手揪着他的衬衫,想要解开纽扣,但男人按住她的手:“胡闹。”
“再试一试嘛,”她撒娇,“我很想要你。”
男人吻着她细嫩的手指,纵容了她的意愿,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卧室。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顺利成章,格外真实,舒瑶甚至能够清晰地嗅到男人身上淡淡的冷杉香味儿,感受到他劲瘦的腰,温暖而结实的肌肉。
最后关头,舒瑶听到自己哭着说了句疼,手指颤抖地按着他的胳膊,贴着他结实的肌肉,试图阻止。男人立刻停下,不再继续,抱住她,哑声哄:“疼就不做了,小樱桃乖。”
男人耐心地亲吻着她眼角的泪珠儿,柔声哄她,将她凌乱的裙子仔细掖好。
梦境末尾,舒瑶终于看清楚男人的脸。
右眼下一枚泪痣,赫然是梁衍。
惊的舒瑶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舒瑶心有余悸。
以往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但鲜少有这样亲密的……
而且她竟然梦到了梁衍!
难道真是那句采阳补阴引起来的吗?都说梦是人的潜意识,难道她潜意识想要采梁衍吗?
舒瑶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
她和梁衍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啊。
一脸懵中,只外面舒明珺声音愉悦地叫她:“瑶瑶,出来吃早餐了。”
心理医生建议舒瑶多吃些甜食,适当的糖分能够有效地缓解抑郁情绪。
舒瑶打着哈欠,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子前,喝了一杯甜奶,咬着舒明珺特意为她做的小包子。
一口一个。
可口极了。
舒明珺将蔬菜沙拉推到她面前,示意舒瑶不要挑食:“今天我请了假,外面还在下雨,你确定自己可以出门?”
舒瑶说:“应该可以。”
此时的感觉要比昨天傍晚要好很多。
她昨天傍晚的状态简直糟糕到爆炸,完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但现在好多了,至少对姐姐不再有排斥心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舒明珺犹豫了:“不然我们就不去了,叔叔婶婶应该能体谅——”
“没关系的,”舒瑶咽下去口中的食物,犹豫着问,“珺姐,我以前是不是认识梁衍啊?”
“怎么可能,”舒明珺面无异色,平静地剥了一枚虾,放在舒瑶面前的小碟子中,“咱们瑶瑶这么乖,怎么可能和那个老禽兽扯上关系。”
舒瑶:“……”
舒明珺抽出湿巾,擦拭掉手上沾染的油污:“再说了,认不认识的,你自己肯定知道啊。难不成你还失忆了?”
舒瑶笑:“我睡糊涂了。”
舒瑶父母就葬在南山的一处墓园中,舒瑶戴好口罩帽子和墨镜,撑着一把伞过去。
当初那个劫匪入室抢劫时,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将家中大部分照片烧的一干二净,尤其是父母的婚纱照,一点儿也没剩。
舒瑶单膝跪在墓碑前,将照片上落的灰尘轻轻擦拭干净。
照片上的女人朝她温婉地笑。
舒瑶的长相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她的母亲,不多舒瑶对她印象不多,只记得大伯曾说过,她是个很温婉娴静、对待感情专一甚至于偏执的女人。
舒瑶时常想,自己对未来另一半忠贞不二的要求,是否就遗传自母亲。
临走前,舒瑶看了下舒浅浅母亲的墓碑。
她的墓碑在陵园的小小角落中,前面摆放着一束沾着雨露的栀子花。
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
昨晚《洪荒》游戏的同人曲大赛,的确为瑶柱菌带来不少热度。
蔡栝气了整整一个晚上,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早晨继续搞事,拿瑶柱菌的账号,借着此次机会,发了条拉踩的微博。
果不其然,不到半小时,该条微博的评论区下面顿时沦陷了,腥风血雨,吵吵嚷嚷打闹不停。
自从得知舒瑶聘请了钟钦律师之后,蔡栝自知账号要回无望,卯足了劲儿,要把这个账号弄脏,谁知道引战的微博刚刚发了两条,便提示她无法登陆。
蔡栝赶紧换上自己的账号去看微博,清晰地看到瑶柱菌发了条新微博——
[抱歉,先前账号在公司手上,如今本人刚刚接手]
这条微博虽短,却炸起千层风浪。
肉眼可见瑶柱菌正在将先前的微博删除掉,评论区瞬间炸开了花儿,纷纷质疑瑶柱菌现在是不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洗白。
[2020年了,洗白也有新花样了]
[没想到连被盗号这种谎话都敢编,佩服佩服]
[这是见收不住了,假装盗号认怂吧]
……
以前的微博很快删的干干净净,又发了条新的微博。
瑶柱菌:[解约倒计时。&lt笑脸&gt]
蔡栝尝试给舒瑶打电话,没人接。
舒瑶用短信给她发了串手机号码。
舒瑶:[倘若您还有其他事情,请直接和我的律师钟钦先生谈]
气的蔡栝险些跳起来。
“无法无天了,”蔡栝咬牙切齿,痛骂,“真当自己是头蒜了?”
话虽这么说,蔡栝完全不敢给钟钦打电话。
照律师团的说法,倘若舒瑶要解约,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放人,不要纠缠。
蔡栝咽不下这口气。
而现在被她辱骂的舒瑶,将手机规规矩矩地放好。
大伯舒世铭终于出差回来,特意打电话给舒瑶,要求今晚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虽然舒瑶和舒浅浅十分合不来,但在大伯眼皮子底下,舒浅浅还是挺安分的。
安分的像是被掐住命运咽喉的鸡。
譬如现在。
舒瑶万万没有想到,舒世铭竟然把邓玠也请过来。
舒瑶愣住,下意识转身想走,却被季南秋抓住手,不容她离开,轻轻按在椅子上,低声开口:“瑶瑶,一起吃顿饭而已。”
不是吃饭不吃饭的问题,现如今舒瑶心理对邓玠十分排斥,完全不想和他说话。
邓玠倒是无所畏惧,还朝着舒瑶挥挥手,笑容灿烂:“瑶瑶妹妹。”
这个称呼油腻到让舒瑶差点把上周吃的饭吐出来。
她坐在桌子前,笑容很公式化:“邓先生好。”
舒浅浅坐在另一边,不知道是不是被大伯提前提醒教训过,此时此刻,一言不发,安静如鸡蛋壳。
邓玠微笑着与舒瑶交谈,问东问西,只是如今舒瑶情绪不对,完全不想和他说话,“嗯”“哦”“好”三个字轮流切换自若。
邓玠也察觉出她的兴致不高,见舒瑶笑容逐渐消失,他也不勉强,转而笑着问旁侧的舒浅浅:“浅浅,你手怎么了?”
舒浅浅晃晃手,笑的花枝乱颤:“不小心被门夹了。”
舒明珺脸色微变,叫舒瑶出去,直接发问:“你怎么不和邓玠聊天?”
“你上次不是说不用和他联系么?”舒瑶如实回答,“我不喜欢他。”
——毕竟之前,舒瑶被他的前女友骚扰了那么长时间。
有些人还过分到甚至描述他们的亲密事,给舒瑶听。
真是古怪而奇特的挑衅方式。
奇特到舒瑶怀疑她们的脑回路是蚂蚁爬出来的,全是沟。
舒瑶无比希望自己拥有一双没有看到过那些字的眼睛。
在这样持续不断的荼毒之下,她的确对邓玠生不出半点好感来。
舒明珺来回走了两步,简单组织语言后,严肃告诉她:“现在的问题不在这个,瑶瑶,你需要试着和邓玠交往一段时间。”
舒瑶十分费解:“为什么?”
舒明珺深深看她:“我是为了你好。”
舒瑶问:“珺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怎么可能。”
舒明珺下意识否决,她将耳侧的发掖过去。
一转身,还看到舒瑶正定定地瞧着她。
舒明珺不得不说:“父亲和邓家最近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也正在谋求合作。”
这点倒是事实,也正是因为两家利益相关,舒明珺才把目标放在邓玠身上。
毕竟,和梁衍有亲戚关系的这些人中,单身的并不多。
原本还有个萧维景,但萧维景近期似乎认认真真地谈起恋爱,舒明珺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邓玠。
邓玠性格风流,这是他的一大缺点,但舒明珺知道舒瑶决计不会喜欢上他;况且,在舒明珺的打算中,只要舒瑶和邓玠“谈个恋爱”就行。
舒瑶不需要动心,也不需要对邓玠负责。
上次相亲,估计就是被梁衍搅和黄的。
舒瑶和邓玠对彼此都无意,也难怪梁衍会“抢人”。
梁衍独占欲和感情洁癖都很强,舒明珺赌他会因此放弃已经和他弟弟恋爱过的舒瑶。
看着眼前仍旧一无所知的舒瑶,舒明珺伸手,捧着她的脸颊,柔声开口:“瑶瑶,就当是帮帮姐姐,好吗?”
舒瑶轻声说:“其他事情上你让我怎么帮都行,唯独这个不成。我不喜欢别人玩弄感情,我自己也不会去玩弄别人。”
舒明珺微怔。
舒瑶眼神明亮,坚定开口:“姐姐,说出来您可能会笑话我,但我只想要个对感情保持忠贞的人。”
“你和婶婶说的话一模一样,”舒明珺想起舒瑶母亲,眼眶发红,不敢让她瞧见,转身,深深吸一口气:“瑶瑶,让我好好想想。”
舒瑶重返房间,等了没多久,忽听见大伯爽朗的笑声,还有男人不疾不徐的声音。
具体内容听不清楚,似有某种心灵感应,舒瑶抬眼望去,与西装革履的梁衍对上视线。
后面还跟着他那个戴眼镜的助理。
梁衍朝她微微颔首。
舒明珺站起来,失声:“你怎么来了?”
梁衍不答话,反倒是舒世铭笑意盈盈:“梁先生有意投资新项目,又听说邓玠也在,我才请了过来。”
舒明珺捏的拳头都在响,下意识要叫舒瑶回房,冷不丁听舒世铭差遣她:“你去打电话给月明楼,多订几份菜过来。梁先生不吃羊肉,记得别沾了膻腥味。”
舒明珺虎视眈眈,应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
邓玠没觉出什么来,笑着与梁衍聊天。舒瑶也松了口气。
不用和邓玠尬聊,那可真是太好了。
舒瑶埋头吃东西,听见舒世铭和颜悦色地问梁衍:“梁先生怎么还没有结婚?早些年我听人说起过,说梁先生从小就由长辈做主订了婚约——”
梁衍还没说话,邓玠先打断他:“没有影的事,都是长辈的玩笑话,以讹传讹。”
停顿了下,邓玠又说:“不过我大哥以前谈过一场恋爱来着,把那小姑娘保护的严严实实,我都没见过,可惜那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渣女——”
“阿玠,”梁衍出声,打断他,“说这些做什么?”
舒瑶听的认真。
她忍不住看向梁衍。
梁衍眼睫低垂,哪怕被邓玠提及前女友,也没有发怒,反倒是及时制止邓玠,不许他议论侮辱。
舒瑶对他的好感悄悄增加一些。
她充满疑惑。
这么帅的人,那女人怎么舍得渣他的啊?脑子里面进水泥了吧?
真是个又蠢又笨的渣女。
邓玠笑了几声,不再聊这事,开始东拉西扯。
舒瑶听得枯燥无味,只听邓玠讶然问梁衍:“你也打算投这个项目?”
“我同你父亲商量过,”梁衍说,“他近期资金周转不便,还是由我和舒先生合作。”
邓玠却想到另一层面。
——和舒世铭合作不成,那是不是意味着舒瑶没办法和他联姻了?
人大多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邓玠先前对舒瑶兴致不高,但如今见了她本人,又有了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来。
小情人陆岁岁固然温顺可意,但论气质姿色,实在不如舒瑶。
不过,舒瑶却没有陆岁岁那样的才气。
邓玠不无遗憾地想,假若舒瑶也有这样的才气,就算没有商业联姻,邓玠也想追求她。
几人谈话间,舒浅浅出去接个电话,回来后,甜甜地对着邓玠笑:“我有个朋友今天想要找我玩,不知道邓先生介不介意啊?”
邓玠笑:“这是你家,我有什么好介意的?你该去问伯父。”
舒世铭微皱眉:“叫过来吧。”
舒浅浅看了舒瑶一眼,眉眼弯弯:“我这就告诉她。”
不到十分钟,舒浅浅挽着一个女孩的胳膊,亲亲密密地进了房间,甜甜介绍:“这是我朋友,陆岁岁。”
邓玠脸上的笑容僵住,筷子从他手中跌落。
舒明珺脸色很差,瞪他一眼。
陆岁岁也看到房间内的舒瑶和邓玠,惊的脸色苍白。
“不过你们应该知道岁岁的另一个名字,”舒浅浅像是没看到几人反应一样,笑盈盈,着重看了眼舒瑶,“岁岁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瑶柱菌哦。”
舒瑶把小丸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她总算知道,蔡栝想找来替代她的那个人是谁。
哪怕很厌恶和蔡栝同流合污的家伙,但如今众目睽睽,舒瑶不能直接揭露陆岁岁的真面目——
可她也忍不了,无法看着陆岁岁拿她的身份在三次元里招摇撞骗。
舒瑶仍在纠结犹豫中,梁衍放下酒杯。
“听说陆小姐古筝弹得不错,”梁衍看向陆岁岁,“今天我刚好买了一些乐器,放在车上,能否请你帮忙试一试音?”
陆岁岁变了脸色,她的技艺远远不如舒瑶,骗骗邓玠这个不懂行的也就算了,怎么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
还未想好拒绝的话,梁衍又说:“对了,早些年我也看过你的视频,发现除了古筝,陆小姐也很擅长二胡和琵琶。”
梁衍淡淡瞧旁侧助理一眼,助理了然,立刻出去。
不到一分钟,助理和司机两人过来,一人抱着古筝,另一人怀里抱着琵琶,背着二胡。
梁衍垂眸,眼睛微眯,漫不经心地调整一下腕表:“麻烦陆小姐了,今晚为我们展示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停电了QAQ
下一章看梁先生亲自动手,替小樱桃挨个儿解决陆岁岁舒浅浅。
注:所有出现过的回忆和碎片记忆都是现实。
恋爱时候已经成年,不会让梁衍在违法边缘试探。
本章依旧送一百个小红包~

☆、社恐(四)

邓玠恍然未觉,手托着下巴, 笑盈盈地看着陆岁岁。
虽然他没想到舒浅浅竟然认识陆岁岁, 方才见到她出现, 还有些慌乱。
转念一想, 被梁衍这么横插一手,他和舒瑶的“联姻”多半成不了。
况且, 舒瑶和舒世铭未必知道他与陆岁岁的关系。
不然舒浅浅不可能还继续把她请过来。
想到这里, 邓玠顿时轻松不少。
他换了一个坐姿, 看着陆岁岁。
再说, 梁衍提的这些要求也不过分。邓玠虽然只懂个皮毛, 不过看弹幕上一水儿夸赞陆岁岁的,他心里面也十分舒适。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啊。
古筝已经摆好,众目睽睽之下,陆岁岁坐在古筝前,手指颤抖地放在上面。
刚想弹, 舒瑶开口:“不戴指甲的话,手指会很痛吧?”
陆岁岁勉力一笑:“这不是没有么?”
舒瑶站起来:“我这边有,给你拿一副吧。”
邓玠愣住, 看向舒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你会弹古筝?”
舒瑶没有回答, 她去先前自己住过的房间, 拿了指甲过来。
舒瑶手指细,平时又是专业要求,订做的指甲都是玳瑁的,3.00mm。
她捧着盒子出来, 弯腰递给陆岁岁。
邓玠瞧那副指甲眼熟,仔细辨认半天——
平时瑶柱菌弹古筝时候,戴的不正是这样的么?
只是陆岁岁平时弹给他听的时候,戴的一般都是牛角的。
邓玠不是多么细心的人,但这么一个细节令他满腹疑虑,放下手,着意盯着陆岁岁看。
陆岁岁硬着头皮接过那副玳瑁的指甲,她手指要粗一些,这指甲是按照舒瑶手指专门订做的,她用肯定不合适。
可邓玠看着,她只好硬生生地将手指塞进去,指腹被挤的没有一丝空隙。
有点疼。
“弹一首《娇缠》吧,”梁衍看她,“毕竟是获奖的原创曲。”
陆岁岁轻轻松口气。
她手上有《娇缠》的曲谱,当初舒瑶把这谱子给了蔡栝,为了这次露面,陆岁岁勤学苦练,昨晚还弹给邓玠听了。
在众人注视之下,陆岁岁乖乖地弹完整首曲子,手放在古筝上,还未喘口气,只听梁衍问:“错了这么多?”
陆岁岁惊愕不已:“没错啊。”
她完全按照原版的谱子来弹的啊。
邓玠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这不是挺好的么?”
一旁静默的舒瑶开口:“错的不止一处。”
她一一指出陆岁岁错的地方,每多说一次,陆岁岁的脸就白上一分。
尽管邓玠是个门外汉,此时也听出不对劲儿来了。
陆岁岁连琴谱错了都不知道,而舒瑶不仅有“瑶柱菌”直播上经常出现的那副手套,还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每一个错的地方——
两人虽然身高不同,但同样的瘦弱,看背影,的确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瑶柱菌。
舒瑶。
同样的玳瑁指甲。
邓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惊异不定地看向舒瑶。
然而舒瑶表情平静,甚至吝啬给他多余的眼神。
她指出错误之后,显然不想与陆岁岁多说,心平气和地又坐回去。
陆岁岁艰难地把手指从指甲套中□□,因为大力塞进去又弹了一阵的缘故,手指被指甲套闷的一圈发红。
她想要遮住那一圈红,邓玠已然瞧见,他皱眉。
舒世铭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没什么,”方才一直沉默的舒浅浅笑了起来,“就是岁岁好像遇到了点麻烦。”
舒世铭没说话,他已然瞧出来梁衍面色不善,让人重新拿红酒过来。
“浅浅,”舒世铭斥责她,“少说话。”
梁衍像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他平静地问陆岁岁:“还要继续弹吗?还是乖乖说实话?”
陆岁岁年纪不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敢再掩饰。
她的泪花儿马上盈满眼眶,声音柔柔弱弱:“……从一开始我就没说我是瑶柱菌。”
邓玠的脸色臭的像是被恶魔一脚揣进泔水沟。
偏偏舒浅浅捂着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不是吧?岁岁,你先前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舒世铭不喜欢舒浅浅这样一惊一乍的性格,皱眉,不悦斥责:“梁先生问话关你什么事?闭嘴。”
舒浅浅说:“这是我带来的朋友啊,当然和我有关系。”
说完之后,她鼓励地看向陆岁岁:“岁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呀?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人。”
邓玠瞧她一眼。
有了陆岁岁对比,他突然觉着舒浅浅这小姑娘还挺懂事的。
陆岁岁已然六神无主:“公司要我接手这个账号,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故意假扮瑶柱菌,主要是经纪人告诉我,以后这个账号就归我运营。”
舒浅浅叹气,同情看她:“这事也怪不了你。”
邓玠目光阴沉。
他喜欢陆岁岁,就是喜欢她身上那股柔弱的单纯气息。他也曾不无骄傲地告诉过梁衍,自己新养的小情人多才多艺。
倘若陆岁岁私下里向他解释,邓玠还不会感到如此难堪。问题在于,如今梁衍也在。
他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他一言不发,这两日的柔情蜜意在此时被羞恼感磨的干干净净,甚至恨不得拿桌上的杯子砸到她身上。
陆岁岁竟然敢当着梁衍的面,给他难堪!
这女人以后不可能再继续放在身边碍眼,邓玠已经想好,随便给她点钱打发走。
温柔的又不止她一个。
舒明珺和季南秋权当看戏,舒瑶低头,小口尝了一点甜枣糯米粥。
她其实不喜欢这样乱糟糟的场合,现在陆岁岁已经被戳穿,她也就懒得再管了。
舒浅浅拉开椅子,仍旧想要陆岁岁坐下,而陆岁岁坐立难安,当着正主和金主两人的面被拆穿,已经令她足够难受,哪里还吃的下饭。
推脱间,梁衍不疾不徐开口:“我还没有问,陆小姐今晚上怎么想到来这里吃饭了?”
方才还跳正欢的舒浅浅身体一僵。
陆岁岁不明白梁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敢再撒谎,老老实实回答:“因为浅浅打电话说今天是她生日,想要我陪陪她。”
“哦?”梁衍笑了,“这和舒浅浅刚刚说的不一样啊。”
舒浅浅把刚拉好的椅子推回去,对陆岁岁说:“天已经这么晚了,晚上可能下雨,要不我先送你——”
“这么着急做什么?”梁衍抬眼看她,“刚刚还说好朋友要来,你平时都这么对待自己好朋友?”
梁衍这么一提醒,陆岁岁终于醒过神来,她后知后觉:“我和舒浅浅刚认识不过两天,算不上什么好朋友。”
邓玠已经看不懂这局面了,愕然不已。
陆岁岁终于猜到,自己多半是被舒浅浅拿来当枪给使了,她用力甩开舒浅浅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