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跟兄弟几个说说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带出来见一面。”
……
阮斐扬只笑笑,把手机收好。
攀岩很费力气,傅漫作为新手,等爬到顶,人就已经不行,快虚脱了。
阮斐扬反而像个没事人,在傅漫身边坐着,对她拍拍自己的肩“借你靠会。”
傅漫撇过头,哼一声“不用,还没累到那种程度。”
阮斐扬摇摇头,笑而不语。
攀岩完,两个人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傅漫怎么都没想到,会在那碰到周穆。
很久没见,也很久没联系,上一次见,还是在夜店的停车场,他过来找她,她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自那次后,傅漫能偶尔听到他的消息,但是这个人,真的就是一个陌生人了。
现在的周穆,略显潦倒。
他是这家餐厅的服务员。
傅漫知道的,自周家被查之后,股票骤跌,没多久就宣告破产。
但是她怎么都想不到,曾经的周家公子,现在会在一家餐厅当服务员。
在周穆看到自己之前,傅漫先选择拉阮斐扬离开。
临走前,阮斐扬回头去看刚刚傅漫一直盯着看的那个男人。等出了餐厅,他停步,问她“看到熟人了?”
傅漫故作没事地笑“没什么。走吧,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我突然不想吃这家了。”
“你认识刚刚那个人。”
阮斐扬几乎是肯定。
傅漫知道自己骗不过阮斐扬的眼睛,妥协道“是。”
两个人在街头相对站着,仿佛是种对峙。
但阮斐扬没有再问下去,抬手摸摸傅漫的头,温和一笑“走吧,换地方。”
傅漫被他这个动作弄的僵硬住。
摸……摸头杀?
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对过她。
看到傅漫怔愣的反应,阮斐扬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过于亲密,就收回手,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平时这么习惯对妹妹了。”
傅漫清一下嗓子,找话题“原来你还有个妹妹。”
“嗯,什么时候带你见见。”
“……”傅漫小声嘟囔“我为什么要见,又不是我妹妹。”
阮斐扬不置可否的笑“谁知道呢。”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你妹妹呢。
两人换了一个地方吃饭。
等吃完,阮斐扬送傅漫回酒店。
停车时候,阮斐扬还是那个问题“决定什么时候走了么?”
这次傅漫没答,而是问他“要不要喝酒?”
于是,阮斐扬跟着傅漫进了酒店,到了她的房间。
昨天参加婚礼,朋友送了她几瓶酒,马上要出国,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喝掉。
可是一个人喝又有点寂寞。
现在有阮斐扬,也算是有个伴。
傅漫住的是酒店套房,里面一间是卧室,外面是客厅,沙发茶几还有厨房一应俱全。
她开了一瓶酒,拿了两个酒杯过来,放到茶几上。
酒是好酒,大半瓶下去,也不会觉得上头。
昏暗的灯光下,阮斐扬静静抿酒,目光一直落在斜靠着沙发默不作声喝酒的傅漫身上。
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心情不好?”
傅漫晃着酒杯里的酒,眼眸里带着微醺“这好像是你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你怎么总问我心情好不好。”
“因为我想知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关心。”
稍许停顿,傅漫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慢悠悠道“我有什么好关心的。”
阮斐扬沉默。
傅漫倾身,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往自己的空酒杯里倒酒。
阮斐扬一直看着她,最终忍不住说“你晚上看到的那个人,是你前男友吧。”
傅漫什么反应都没有,若无其事地笑“是啊。你这都知道啊。”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猜到。”
“我现在什么样?”
“为他难过为他伤心。”
傅漫笑出来,放下酒杯,凑到阮斐扬面前,跟他的双眼近距离对视着。
“你开什么玩笑,我在为他伤心为他难过?”
离得过近,阮斐扬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点,与她拉开距离。
他沉着眼眸说“你确实是这样。”
是么。
傅漫思考一下,算是诚实地承认“大概吧,但是也算不上难过伤心。就是有些唏嘘他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那么对你,你不恨他?”
“恨过,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也早就不恨了。”
“你撒谎。如果忘记他这个人,你看到他的时候,跑什么。”
阮斐扬目光炯炯,傅漫一时无所遁形。
但她否认阮斐扬的话“我没有撒谎,我确实已经忘了他这个人。我再见到他,没有当初那种的爱和痛,我离开,只是不想伤到他的自尊心。”
再怎么样,都曾是爱过的人。
不管周穆怎么对不起她,她都不想让已经落魄的他添上一刀。
他们的事情,周穆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大。毕竟这一切,是她爸的手笔。
周穆知道是她家做的么,他是会恨她,还是恨自己?
无所谓了,他现在就是一个跟她无关的人。
阮斐扬垂着眼眸看傅漫,声音一低再低“你还在关心他。”
傅漫从自己的沉思中回神,不解地反问“这也算关心?”
“那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心里不再有他。”
阮斐扬觉得自己是醉了。
明明刚才还觉得不上头的酒,现在却让他越界说出这样的话。
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还没有,只是他一直在小心翼翼向她靠近而已。
阮斐扬怕傅漫因此反感自己,马上为自己刚刚说的话道歉“对不起,我——”
柔软的手臂忽然攀上他的脖颈,交杂着酒气的呼吸逼近,一个很轻很柔的吻,就这样落在他唇畔。
傅漫轻轻退开,望着阮斐扬的眼眸里有迷人醉意,却又有半分清明。
她整个人都是柔软的,不似平时给人的感觉。
对视几秒,她再次靠近他。
唇瓣碰触,一下一下,亲的勾人。
阮斐扬的理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被她的亲吻吞噬。
他的手掌轻扶着她的后背,她穿的单薄,隔着薄薄一层衣料,能感受到她的皮肤随着酒精发酵,温度上升。
而后,他开始回应她。
第59章 番外 阮斐扬x傅漫(5)
番外阮斐扬x傅漫
05
天亮。
傅漫先醒来。
身体微有不适, 有些疲乏。
转头看到身旁还在沉睡的男人的脸, 傅漫出神地看了他许久。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成年男女之间, 很多事情都不需要究根问底, 享受片刻的欢愉就够了。
阮斐扬的眼皮动了动, 缓缓睁开眼睛。
与傅漫对视几秒,傅漫先冲他笑了笑“早。”
随后她就起床,坐在床边弯身捡衣服时,白皙漂亮的后背毫无掩饰地落在阮斐扬眼底。
很多关于昨晚的画面闪现, 纠缠的,热烈的,还有最后缱绻的。
阮斐扬陷入沉思。
傅漫简单穿上衣服,走进旁边浴室洗澡, 一番洗漱过后, 裹着宽松的浴袍走出来,换阮斐扬进去洗。
两个人都收拾完毕,都很默契地没有去提昨晚的事。
阮斐扬重新换上昨晚穿过来的衬衣, 侧对着傅漫,一颗一颗扣着纽扣。
傅漫暗自看了他一会, 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说实话, 这个男人,长得好, 身材好, 床品也好, 不讨人喜欢才怪。
于是,傅漫主动走到他身边,伸手去帮他扣纽扣。
阮斐扬手上的动作顿住,垂眸细细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漫。
傅漫不紧不慢地帮他扣着,像是随口一问“你希望我在这留多久?”
阮斐扬眼底终有情绪翻涌,双手握住傅漫替他扣纽扣的手,诚挚地说“我希望,永远都别走。”
傅漫笑了“那不可能,法国那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阮斐扬沉默一下,将傅漫搂入怀中。
他的鼻尖碰着她耳鬓,似乎是在留恋她的气味。
“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他说。
傅漫安静片刻,而后只笑笑“该去工作了。”
没有正面回答阮斐扬。
阮斐扬不强迫傅漫,松开她,也跟着轻笑一声“我走了。”
傅漫点头,送阮斐扬出门。
在门口分别之际,她说“晚上如果有空,可以过来。”
她就单单倚在门边,看着阮斐扬,等着阮斐扬的回应。
阮斐扬没给她想象中的反应,反而是单手搂过她的腰,亲了亲她耳朵,在她耳畔说“我不需要炮友。”
“……”
傅漫呆滞了好一会。
在阮斐扬走后,她才懵懵然地把门关上。
搞什么。
谁把他当炮友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傅漫走过去拿起来看,是阮斐扬的短信。
刚刚那句话没说完,我不需要炮友,但需要女朋友。
傅漫反复将这条短信看了几遍,眼里不禁带了点笑意。
她嘀咕着“你需要女朋友关我什么事。”
随后她就将手机放下,转头去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准备在就酒店办公。也顺便跟法国那边的傅时津说了一声,她近期可能会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
一天过去,天快黑的时候,门铃响。
傅漫放下正在喝的咖啡,走去开门。
不出所料,阮斐扬来了。
阮斐扬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见傅漫还穿着早上的那套浴袍,套房内的桌上电脑开着,他不禁问“一天都没出去?”
“有些工作要做。”傅漫解释着,笑意盈盈地看着阮斐扬,故意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阮斐扬接话,反问“谁说来这,是为了做那种事。”
“我有说你来这是为了什么么?”
两个人算是旗鼓相当,阮斐扬先妥协,将傅漫拉到怀里,手掌覆在她腰间。
“考虑好了吗?”
傅漫与他深邃的眼神对上,故作不懂“考虑什么?”
“女朋友的事。”
“阮先生,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吧。”傅漫将阮斐扬推开,却被他搂得更紧。
“我是认真的。”
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上了心。
她红裙故作坚强的模样,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都是成年人,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对她有感觉,他喜欢她。
那时因为知道时机不对,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
哪知一等,就是半年。
那天晚上接到她的电话,他几乎是放下所有手头还没处理完的事就过去找她。
现在,他不想再做被动的那一方。
傅漫能从阮斐扬的眼眸里看出他的情感,她笑问“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你就确定想跟我交往?”
“交往着交往着,不就熟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那你是答应了?”
傅漫顿一顿,收敛起脸上笑意,有些认真地问阮斐扬“你知道我之前经历过什么吗?”
阮斐扬微皱眉头“知道。”
“果然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都在背地里看我笑话。”
“我没看你笑话。”
“没什么区别。”
傅漫知道自己被出轨的事早就众人皆知,当初事发时,她大概都算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现在也是无所谓了。
她对阮斐扬说“我可以投入到一段新的感情,也能跟你试一试,但是哪天你对别的女人动心了,就直说。我可以接受分手,但是不接受出轨。”
阮斐扬没有多做思考,点头。
而后低头去亲吻傅漫的侧脸,在耳朵边流连,顺便说“可我觉得,你大概是我最后一个女人了。”
傅漫没来得及多做反应,就被阮斐扬一把抱起,丢到了床上。
……
傅漫在国内待了一星期左右,等法国公司那边开始催了,她才开始回程。
与阮斐扬刚刚开始的交往,就转为了远距离。
他们都不是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距离的远近没怎么影响彼此的感情。
几个月后,傅漫申请回国,开始长居国内。
之后的两年,阮斐扬投资的项目逐渐做大,开始和朋友自己开公司。
他和家里关系不大好,父母总觉得他不在正经做事,希望他能回来继承家业,但他不肯。
正因如此,他迫于向家人证明自己,因为急躁,将手头大半的资产投到公司里,结果一起合作的那个朋友却携款私逃。
一夜之间,阮斐扬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他爸知道这件事,还是责骂他一事无成,骂完之后提出让他卖掉公司,回家来。
阮斐扬依然不肯。
仍自己一个人撑着。
这一切傅漫都看在眼里,她开始想办法帮他,可最后都被拒绝,因为这个事,他们还大吵了一架。
男人总归是好面子的,傅漫能理解,想着彼此先冷静几天。
深夜的酒吧,阮斐扬借酒消愁,整个人消沉不少。
以前熟识的朋友戚丞过来找他,知道所有好友的帮助都被阮斐扬拒绝,戚丞实在看不下去,说“你振作点。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让你的公司起死回生。”
阮斐扬只静静饮酒,不答话。
戚丞“你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但是大家都想帮你。你的女朋友,最近也在到处想办法。前阵子不是还听你说你们准备结婚么,你现在就该振作点,别这么自暴自弃。”
阮斐扬听着,无力地闭闭眼。
旁边有不认识的女人过来搭讪,他看着那个女人的脸,想起了一直为自己奔波的傅漫。
他不禁想自嘲。
结婚么。
他现在这样,怎么配得上傅漫。
阮斐扬走不出失意的情绪,也暗自在心中做了决定。
他带搭讪的女人走的时候,特意吩咐戚丞,告诉傅漫他去了哪。
戚丞拉住他手臂,紧皱着眉头问“你疯了?谁不知道你女朋友什么脾气,你这么做,不怕她当场毙了你们两?!”
阮斐扬却笃定地轻笑“她不会。”
她会跟他分手的。
只有这样,她才会跟他分手。
阮斐扬一意孤行,戚丞也无可奈何。
只好在他们走后,按阮斐扬的意思,通知了傅漫。
傅漫在酒店房间的床上看到阮斐扬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一块,当场脑子就炸了。
同样的事发生第二遍,同样的背叛方式——
傅漫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对着阮斐扬的脸,却怎么都打不下去。
她是爱阮斐扬的。
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她越来越爱他。
比当年对周穆,要爱的多。
所以这一巴掌,她下不了手,因为心痛的感觉,已经足够她失去所有力气。
“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傅漫丢下这一句,转身离去。
阮斐扬红着眼睛,看着傅漫逐渐消失的身影,下颌绷紧。
被突然带到这个房间的女人,大概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想靠近阮斐扬,却被他无情推开“滚。”
女人也不自找无趣,什么都没做,就被赶走,她不过是个被利用的工具。
在女人走后,阮斐扬走至窗边,望着渐渐明亮的天,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傅漫,就是这样的时刻。
那个时候,她开着车,在等红灯。
那现在的她,会不会也像当时一样,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呢?
阮斐扬觉得累了。
对于自己公司的前景,他看得很明白。
救不活,是时候出手卖掉。
他不想傅漫再跟着自己,不想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了他四处奔波。
几天后,阮斐扬将公司还有手头所有的股票、不动产挂名出售,自己定了一张机票,离开了海城。
第60章 番外 阮斐扬x傅漫(6)
番外阮斐扬x傅漫
06
阮斐扬没有消息的一周后。
阮初初因为一直找不到哥哥, 跑去找傅漫, 她这才知道, 傅漫和阮斐扬已经分手了。
知道分手的原因后, 阮初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她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从小到大的相处, 让她不愿意相信他会那样做。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
傅漫比阮初初冷静,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阮初初。
阮初初自己都为哥哥感到愧疚。
接下去的几天里,她拼命给阮斐扬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根本联系不上人。
在遥远的清河古镇, 阮斐扬用新的电话卡联系戚丞。
戚丞这些天帮他处理了股票和资产,所有的款项汇入到他的账户。
戚丞问“现在在哪?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阮斐扬遥望远处的雪山,应着“过几天吧。”
“你妹妹一直在找你。还有……你的女朋友,也在问你的消息。”
“我过几天就会回去。”
“冷静期过了?”
“大概吧。”
阮斐扬无力地笑。
这趟出来, 也算是给自己转换心情,冷静一下,好好思考接下去的路怎么走。
戚丞想想, 又问“你跟你女朋友打算就这样分手了?”
阮斐扬沉默。
戚丞说“我知道你要强, 但是这样的分手……你舍得吗?”
“那总不能,让她陪我受苦吧?我可以忍受很多东西, 但是实在不忍心看到她为我去求别人为我去奔波。”
“可是等你情况好一点了,还能求她再回心转意么?”
阮斐扬的笑容有点心酸“我很爱她, 只要看到她好, 身边那个人即便不是我, 也无所谓。”
话说到这份上,戚丞也不好再劝阮斐扬。
“行吧,过几天联系。登雪山的时候小心点。”
“知道。”
两个人结束了通话。
戚丞从没想过,这会是他们最后的一通电话。
几天后,新闻报道了一则登山事故。
戚丞看到,第一时间去联系阮斐扬,可是无论哪个电话,都打不通。
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戚丞一个人赶过去,找了很多家医院,终于找到了已经被救援队救下的阮斐扬。
情况很不好,眼睛缠着厚厚的纱布,昏迷了好些天,整个人十分瘦削。
看着多年好友变成这个样子,戚丞心里很不是滋味。
“需要我帮你联系你的家人吗?”
阮斐扬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没有血色。
一直都不吭声的他,在戚丞这么问后,终于出声“不要告诉他们。”
“但是你现在这样——应该去大医院看看,或许还有希望。”
“希望,”阮斐扬轻笑,“还能有什么希望。我这样回去,只会让他们伤心难过。”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失踪?”
“失踪总比让他们知道我瞎了好。”
“斐扬,你不该这么想。”
阮斐扬疲累地摇摇头,不想再说话。
戚丞也劝不了他。
负责阮斐扬的护士推着护理车进来,要给阮斐扬挂针,戚丞心情很糟糕,走出去抽烟。
阮斐扬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戚丞也陪了一段时间。
家里有事,戚丞不得不离开,临走前,他还是劝阮斐扬“等身体好一点,联系我,我接你回去。”
阮斐扬没应。
在戚丞走后,护士送药过来,讶异地发现,阮斐扬缠在眼前的纱布已经湿透。
他在哭。
她能看出,他是一个很优越的男人,遇上这样的意外,看起来似乎一直很冷静,但原来……他是那样难过。
原来这些天,他一直在故作坚强。
……
大概一个月后,阮斐扬的父母出了意外。
傅漫在法国,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回国,一边安慰照顾阮初初,一边用尽方法去找阮斐扬。
可是直到出殡,阮斐扬都还是没有消息。
傅漫不知道他去了哪,快三年的时间,她这会儿才开始明白,原来她还是那样不了解阮斐扬。
否则,怎么会连他在哪都不知道。
傅漫找过戚丞,可戚丞一问三不知。
送走傅漫,戚丞也开始拼命给阮斐扬打电话,但连他,都联系不上阮斐扬了。
他又去了一趟医院,医院那边说早半个月前阮斐扬就已经出院。
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阮家的事,连戚丞都不知道阮斐扬到底知不知道。
就这样,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直到八年后,阮初初因为拍戏,意外和阮斐扬重逢。
傅漫在经历各种心理挣扎后,来到清河古镇,站到阮斐扬的门前。
八年,她都已经不年轻了。
对于傅漫来说,八年改变的,似乎只有年龄,可是她不知道对于阮斐扬来说,八年意味着什么。
是意味着漫长的黑暗,还是意味着,另一种新生活?
傅漫鼓足勇气,推开那扇门。
房里的黑暗,只能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样瘦削。
傅漫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
当年被阮斐扬背叛时那种心痛的感觉再一次袭来,明明该恨他,明明早该忘了他——
可她却做不到。
这些年里,她没放弃找他,一直陪伴着阮初初,照顾他唯一的妹妹……
因为真的太爱了,等他回来说一句“对不起”都成了她的执念。
可是谁能知道,阮斐扬根本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当年他出了什么意外。
傅漫一步一步地走向阮斐扬。
父母离世的消息对阮斐扬打击太大。
他痛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那样偏执,为什么那样要强,为什么要离开家里这么多年。
他不止不孝,也根本没尽到一个做哥哥的责任,让自己的妹妹受了那么多苦。
现在的不吃不喝不言语,是他在惩罚自己。
失去视力的这些年,阮斐扬能刚从脚步声,就能听出来人是谁。
所以当傅漫走近他时,熟悉的感觉很强烈,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她的呼吸,她的气味……都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阮斐扬双手紧握,闭上眼睛,抑制自己的颤抖。
傅漫放下手上端着的托盘,在阮斐扬身边坐下,然后从他的身后,拥抱住他。
阮斐扬僵硬着身体,许久之后,他缓缓伸手,手掌覆盖在傅漫的手上。
傅漫一下哭出声来,颤着声音说“阮斐扬,我真的好恨你。”
“……对不起。”
阮斐扬终于出声,声音又低又哑。
他转过来正面面对傅漫,无神的双眸有泪水凝聚。伸手去碰傅漫的脸,轻轻捧在手心,用手指的触摸去想象此刻她的模样。
傅漫泪如雨下,扑到他怀里,用力抱住他。
……
夜深的时候。
傅漫坐在床边,借着房内昏暗的光,静静看着好不容易睡着的阮斐扬。
在来的时候,阮初初说阮斐扬一直没吃东西,也不说话,就一个人关在房里。
还好,他还听她的话。
吃了一点东西,现在躺下来睡着了。
傅漫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着阮斐扬的脸,万般滋味在心头。
阮斐扬突然握住傅漫的手,傅漫愣了下,问“没睡着?还是我吵醒你了?”
阮斐扬没有答,凭着记忆,拉着傅漫的手,将她拉下,搂到怀里。
傅漫靠在阮斐扬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她说“睡吧,你应该很累了。”
“你原谅我了吗?”阮斐扬问。
傅漫可能知道阮斐扬指的是哪件事,可她不想去面对。
“失踪八年,你觉得我该原谅你么。”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傅漫沉默再沉默,答不出来,想逃避。
阮斐扬似乎不肯放弃,喊她的名字“傅漫。”
“我不知道。”傅漫有些挣扎,“我每次想起你和那个女人躺在一起,我就很心痛。这就像是一根扎进我心脏的刺,我忘不掉。”
“但是即便我忘不掉,我还是想找你,还是想等你回来,我还是……那么爱你。”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明知道我受不起第二次出轨的打击……”
这一字一句,阮斐扬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傅漫的心痛。
因为他的心也一样痛。
“对不起,当时我只想让你离开那个没用的我,只有那样,你才会跟我分手。”
傅漫听出点什么,抬头问“你是故意的?”
“那时的我,心灰意冷,觉得配不上你。可是现在的我……好像更配不上你。”
阮斐扬说的时候,都忍不住自嘲。
傅漫错愕许久。
“阮斐扬,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
没有给阮斐扬说话的机会,傅漫捧住阮斐扬的脸,轻轻吻在他唇角。
唇瓣的温度慢慢融合一起,温柔的相触,温柔的口允吸。
结束的时候,傅漫靠在阮斐扬的颈肩,说“你没有配不上我。”
“你或许不知道,我一直都觉得,在最艰难的时候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你带给我的东西很多,所以……你不要妄自菲薄,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最优秀的。”
阮斐扬颤着声音问“哪怕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傅漫在他怀里蹭了蹭,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缓缓闭上眼睛。
她说“我不管别的,我只要你活着,只要你在我身边。”
第61章 番外 阮斐扬x傅漫(7)
番外阮斐扬x傅漫
07
阮斐扬要和傅漫一块离开。
走的那天, 阿离来送他。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傅漫能看出阿离队阮斐扬的感情,哪怕阿离一点都没主动表现出来。
这些年, 都是阿离在照顾阮斐扬, 说起来,傅漫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谢谢阿离。
傅漫先上车,留给阮斐扬和阿离单独说话的空间。
“以后……你大概不会再回来了吧。”阿离说话时候, 低着头, 忍着心底的颤抖。
那一年, 她从医院辞职, 带阮斐扬来这, 帮阮斐扬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一直都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走的, 无论怎么落地生根,他都不属于这。
能在他身边八年, 对她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这些年, 谢谢你。”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以后有机会,记得回来看看。”
阮斐扬点点头, 阿离抬头看着他, 强忍着眼泪,提出自己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带有私心的要求“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阮斐扬沉默一下, 随后张开双臂, 凭着感觉, 将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离轻轻拥住。
车里的傅漫,默默看着拥在一块的两个人。
跟阿离告别完,阮斐扬坐到车上。
傅漫看他的紧绷着脸,不免问“舍不得吗?”
“嗯?”阮斐扬刚刚仿佛是在想事情,听到傅漫的声音,才稍微有一点反应过来。
“你舍不得她吗?”
“她帮了我很多。”
“那我就当你是回答舍不得了。”
阮斐扬蹙眉,想解释“傅漫——”
傅漫却握住他的手,把头靠到他肩膀上“放心,我没有吃醋。我也很谢谢她,是她把你照顾的那么好。你舍不得她,也是应该的。”
“我心里只有你。”
听到阮斐扬这句话,傅漫浅浅笑了笑“嗯,我知道。”
……
两人先回了海城。
傅漫陪阮斐扬去了一趟墓园,祭拜已逝的父母。
从墓园回来,天色已经不早。
傅漫让阮斐扬住她那,简单地把行李收拾一下后,她对阮斐扬说“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再吃点东西。”
陌生的环境,对双目失明的阮斐扬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他仍然有傲气,不愿在傅漫面前表现出自己软弱无能的一面,所以他一直在床边坐着,没动。
傅漫帮他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的衣物,见他一动不动,意识到什么,说“那个浴室……就在你左手边,大概两三米就能到。”
阮斐扬没出声,傅漫就拿着衣服走过来。
“我带你进去吧。要不要……我帮你洗?”
阮斐扬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不用,我自己可以。”
怎么说都是曾经坦诚相见过的,应该是不用害羞了。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现在两个人反而……不够自然。
傅漫怕阮斐扬不熟悉浴室,出什么意外,想想还是牵起他的手“跟我来。”
“不用,我可以自己进去。”
“跟我来。”
傅漫再次强调。
阮斐扬只好妥协听她的。
傅漫牵着阮斐扬走进浴室,先关上门,开了淋浴器的热水。
然后她站在阮斐扬身前,伸出手,帮他一颗一颗地解着衬衣纽扣。
衬衣被丢到一边的洗脸台上,傅漫的目光落在裤子的纽扣的拉链上,稍微停顿了一下。
等她要动手的时候,阮斐扬伸手挡了一下。
“我自己来吧。”
这次,傅漫听他的。
等衣服脱完,傅漫带阮斐扬走到花洒底下,热水一下淋湿阮斐扬的头发。
傅漫默不作声的,挤了一点沐浴露,帮他抹到脖子和后背上。
水花四溅,傅漫的衣服也有一点湿了。
两个人极其安静,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说。
最后冲洗完,傅漫拿干净的浴巾披到阮斐扬身上,也顺便帮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浴室里,热气氤氲,一直未散。
很多细微的心思,暗暗发酵。
“以前……她也这样帮你洗过澡吗?”
阮斐扬听出傅漫的意思。
“阿离?”
傅漫闷声应“嗯。”
“没有。”
傅漫上前一步,搂住阮斐扬的脖子,将他下拉的同时,自己稍稍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唇。
“她在你身边八年,比我那三年,多了太多。”
说是不吃醋,但傅漫心底仍会羡慕和嫉妒。
八年,真的足够长了。
阮斐扬顺势揽住傅漫的腰,身上的浴巾掉落到瓷砖地上。
“可是我以后,都会陪在你身边。”
鼻尖碰着鼻尖,呼吸交错。
傅漫问“你想我吗?”
阮斐扬喉结滚动,声音喑哑了几分。
“想。”
“有多想?”
“很想。”
他主动亲吻她。
这是重逢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吻她。
眼睛看不见,确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但是当感情到了,欲望开始燃烧,任何一切都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热烈的世界里,他们只有彼此,熟悉的力道,还有熟悉的温度。
……
在海城简短逗留了一天,阮斐扬就和傅漫一起出了国。
他们为眼睛的事奔波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眼科专家,他们也终于看到一点希望。
没有多久,阮斐扬进了手术室。
手术很成功。
重新再回国,已经是几个月后。
阮斐扬有很多的事要做,第一件就是跟当年夺了他们家产的叔叔打官司。
官司不算顺利,断断续续打了半年,阮斐扬才终于将父母留下的财产夺回来。
当年,他跟父母置气,不愿继承家业,想着要自己闯出一番事业。
现在……他算是圆了父母那时的心愿,重振阮家。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很顺利地往好的方向发展。
忙完这些事,阮斐扬就和傅漫结了婚。
两个人都很忙,并没有计划要孩子,加上年龄摆在那,傅漫就更不敢要孩子了。
可偏偏,刚一结婚,刚持证上岗,傅漫就意外怀孕了。
虽然是高龄孕妇,但傅漫仍然雷厉风行,经常挺着大肚子在公司开会。
最后还是傅时津看不下去,强制停了她的工作,让她回家养胎。
怀胎十月,傅漫在家里闷的快长草,终于在一个凌晨,卸货了。
是个大胖小子,还很小,看不出到底像谁。
但傅漫觉得,他像阮斐扬。
像爸爸挺好的,男孩子就该像爸爸一样帅。
就是脾气千万不要那么倔那么要强。
孩子周岁的时候,傅漫和阮斐扬意外收到阿离寄来的周岁礼物,还有一张请柬。
阿离要结婚了。
这是个好消息。
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了一趟清河古镇。
在这生活了八年,这个地方的声音,气息,阮斐扬都很清楚熟悉。
但是复明之后再看到这座古镇,很多情绪涌上心头。
当时在医院,他心灰意冷,是阿离劝他,安慰他。
要出院时,阿离把他送到了这,用他的钱帮他开了客栈,让他有源源不断的生活来源。
确实,阮斐扬能再遇见阮初初和傅漫,真的多亏有阿离。
而阮斐扬对阿离,也一直是愧疚的。
他知道她的感情,即便她从不说。但是他也无法回应,因为他心中一直有一个傅漫。
现在阿离要结婚了,阮斐扬也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
阿离是少数民族,新郎也是少数民族,他们的婚礼很有特色,很热闹。
参加过婚礼,在住的客栈哄睡完刚满一岁的儿子,傅漫才发现,阮斐扬一直靠在窗口,望着远方。
她小心翼翼走过去,怕吵醒儿子,就很轻声地问“在看什么?”
阮斐扬转头看傅漫,伸手搂住她肩膀,说“看那里。”
傅漫循着阮斐扬的视线看过去,在一片夜色之中,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那片雪山。
“那是……”
“我出意外的地方。”
那次登雪山,阮斐扬遇上雪崩,被困了好几天。
正是因为这样,他患上雪盲症,又一时得不到治疗,才导致失明。
“其实那时候,我是打算登完雪山,就回去。一切从头开始。”
阮斐扬现在说的,傅漫并不知情。
对于那次意外,她知道的并不多,一开始是顾虑阮斐扬的心情,她没有多问,后来是眼睛治好了,那些就没有必要再去问。
“你后悔吗?”傅漫看着阮斐扬的眼睛,问他。
“后悔。后悔自己年少气盛,后悔自己过于倔强倨傲。我后悔的事情太多了,这几年错过的也很多,我的父母,我的妹妹,我通通没有尽到责任。还有……就是你。”
傅漫靠到阮斐扬身上,望着远处的雪山说“可是现在你都弥补回来了。”
“阮斐扬,我们已经不年轻了。以后……我们会继续一直携手到老的吧?”
“嗯。”
两个人侧头,相视一笑,在窗前静静依偎。
人生没有那么多个八年可以虚度。
他们错过的时间太久,所幸,还有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