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狭窄的幽深巷子里,被桑茵挂了电话的桑榆低着脑袋,对面站着的,是几个身形高大、流里流气的职高学生。
“小子,钱要到没有?!快点!老子没闲工夫在这等!”领头的人冲桑榆吼起来。
桑榆被他加大的声音吓的抖了下,有点怕,但又不肯服输,倔强着一张脸不答话。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桑榆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那几个人抢去。
“哟,钱来了呀。”刚刚冲桑榆吼的男生瞧了眼手机,喊桑榆过来转钱输指纹。
他们把钱转走后,领头的那个男生没把手机还给桑榆,而是顺手翻了翻桑茵的朋友圈,嘴巴咧了起来。
“哎哟,转账这人挺漂亮啊。她谁啊?”
桑榆眼神探过去,看到他指着的是桑茵朋友圈的一张照片,顿时急着想抢回手机。
“钱已经给你们了,你们把手机还我——”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这漂亮女的是谁,给老子说!”
桑榆没办法,低声说:“我姐。”
“原来是你姐啊,”领头男生笑起来,“有男朋友没有?”
桑榆不答话。
男生又笑:“有也没关系,我们不介意。要不这样,你把你姐叫过来,让我们兄弟几个当面认识一下。”
另外几个人立马笑着附和。
“对对对,认识一下,说不定还能发展发展。”
“没想到你这么一副鹌鹑样,你姐竟然长得跟仙女似的,是不是亲生的啊你们。”
“哎我说,你姐还是不是处啊?”
这话立刻引起一阵浪荡的笑声。
“你们闭嘴——”
桑榆被说的红了眼,冲上去就要抢手机,结果拿着手机的人把手一扬,抬高了手机,顺便往桑榆肚子上踹了一脚。
弱小的桑榆被踹的摔到了地上,鼻梁上的圆框眼镜也掉了下来,歪曲可怜的落在他身边。
“刚刚还这么老实,说你姐几句你就火了,怎么,你姐就这么说不得?”
踹桑榆的领头男生走过来,故意踩到桑榆的眼镜上,镜片被踩碎,发出咔哧的声响。
他还贱笑着对桑榆说:“想保护你姐啊?你也不撒泡尿找找你现在是什么怂样。哥几个,把微信加起来,你们全都加上,晚上约小姐姐出来吃宵夜。”
“好勒!”
另外几个男生开始摸手机,准备按着桑榆手机上显示的微信号加桑茵。
“你们要钱我可以给你们,但是不许碰我姐——”
“我们碰不碰不是你说了算,要是不想挨打就给我安静点!”
桑榆挣扎着想爬起来,领头男生又要踢他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巷子口朝着他们说话。
“我说,你们在干嘛呢,多大年纪了还欺负小孩,还要脸么。”
声音慵懒,语调幽长。
桑榆和那几个人同时看过去,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斜靠着墙壁。他双手插兜,眼角轻挑上扬,眸光却冷冰冰的,充满震慑力。
裴辞目光冷淡地扫了一遍前面这几个职校的男生,不屑地勾了下唇。
那几个男生不知道裴辞是谁,但看他身上的校服,就知道他和桑榆一样,是一中的学生。
领头男生不爽地喊了声:“喂,一中的,没事别瞎管闲事,哪来的滚回哪去。”
裴辞没太大反应,只是慢慢站直身体,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噢?哪来的滚哪去?”他的眼眸像浸了层冰霜,唇角带着冷冰冰的笑意,“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不舒服。”
裴辞在那男生面前停下,先是低眸瞧了眼地上的桑榆,随后眼神上移,落在男生的脸上。
男生被盯得发毛。
裴辞:“把手机还他。”
男生:“我偏不还,怎么着?”
裴辞撇撇嘴,无所谓地说:“那就报警咯,你们知道么,敲诈勒索,数量大的,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噢。要不要我报警试试,看看你们是处有期徒刑呢,还是拘役和管制。”
说到这,他还笑了笑:“进过局子吗?听说那里面的夜,特别冷。”
“我操,你在吓唬谁呢!”
男生被说的不爽起来,骂了句脏话,抬手就要冲裴辞挥过来。
裴辞眼疾手快,往边上闪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狠狠一拧。
惨叫声骤然响起。
旁边几个本来要冲上来的男生顿时停住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裴辞使的巧劲,男生被压制住,躬着身子,无力反抗。他额头冒出了汗,手臂疼得眉头直皱。
“你特么给我松手,不然老子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
裴辞暗暗加了点力道:“别放过我啊,我求你,千万别放过我。”
“你——操——”男生疼得呲牙咧嘴,“你们还在那看什么看!还不给我过来!”
几个男生互看一眼,随后一窝蜂冲上来。
裴辞没在怕的,倒是地上的桑榆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直接吓懵了,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自己的头。
远处是晚霞弥漫,天边云层被染得胭红。
而这边巷子,一阵混乱。
没有多久,几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来了。
“你们干什么呢!住手!全部住手!”
打架的几个男生看到警察就想跑,四处逃窜,结果一个一个地被警察摁住。
裴辞停在原地没动,静静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子,嘲笑地扯唇。
随后他抬手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的血,朝旁边角落还坐在地上一脸懵的桑榆走过去。
☆、桑茵x裴辞(4)
这时, 裴景曜先从桑茵身上收回眼神,转而对裴辞严厉道:“裴辞, 你应该知道你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如果你出一点差池,你让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你不说出了什么事也没关系, 你准备一下, 我安排你转院。”
裴辞表情淡漠,咬字很重, 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我的事, 不需要跟他交代。你也不用管我。”
裴景曜厉声:“裴辞!”
眼看两人像是要吵起来, 江早早赶紧说话:“那个……你们有话好好说。你们的家事,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们谈,你们谈。”
江早早把桑茵拉出病房, 关上病房的门后,才舒一口气。
“我靠,这男人发起威来, 还挺恐怖的。”
“……”桑茵眼里透着不解, 问江早早:“刚刚这男人是裴辞的叔叔?”
江早早点头:“对啊, 你说巧不巧,我相亲对象,竟然就是你小男友的亲叔叔!”
……
桑茵走向一边塑料凳上坐下, 揪着眉头,垂眸思索着。
江早早脚步一顿, 随后走向桑茵,在她旁边坐下。
“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我哪里不开心了。”
“你脸上写着呢!”
江早早戳着桑茵的脸,桑茵却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问:“你对他们家了解多少?”
“你说你的小男友吗?”江早早想想,说,“我不了解啊,只知道他们是亲属关系。那个裴先生,就是你小男友的叔叔,年纪轻轻但是身价上亿。他对你小男友还是挺好的,几天没消息,联系不到人,到处找,还过来对我一阵威逼利诱。刚刚听他们说话,他好像是真的很担心你小男友。”
江早早一口一个“小男友”,听得桑茵头疼。
而且……
桑茵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被骗了。
去他妈的福利院。
果然是她蠢。
江早早见桑茵表情不大对,有点担心地问她:“小茵,你没事吧?你脸色好差啊。”
“没事,”桑茵顺顺气,尽量冷静地答,“就是觉得自己太蠢而已。”
江早早:??
桑茵不再说话。
病房里,裴辞冷着一张脸,对裴景曜说:“我不会转院的。”
裴景曜也冷了声:“这不是你说了算。”
“小叔!”
“你还叫我一声小叔,就得听我的。你要想一想你的父母,他们要知道你成现在这模样,心里会怎么想?!”
裴辞咬着唇,不出声。
裴景曜接着说:“裴辞,你以前多任性我都纵容你,你要玩赛车,我就给你买最好的车最好的装备,也给你找最好的教练最好的场地;你受了伤不能再参加比赛,我就带你去国外找最权威的医生治疗;你偷偷练车腰伤复发,我也没有多说你一句,就安排你回学校读书。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也有底线。你父母临走之前把你完整地交到我手上,我就不允许你有任何差池。所以现在,听我的,转院,去更好的私人医院。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父母一向是裴辞的软肋。
当裴景曜搬出裴辞早逝的父母后,裴辞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说话,裴景曜就当他默认了。
裴景曜理着身上西服,对裴辞说:“我晚点再过来,帮你办转院手续。你先休息。”
病房门被打开,裴景曜走出来,桑茵和江早早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
裴景曜先是看了一眼桑茵,然后朝她走过来,礼貌地开口:“你好,我是裴辞的小叔。我听江小姐说了,是你把裴辞送到医院的。你放心,医药费我会还你。这两天辛苦你了,多谢。”
礼貌,生疏,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桑茵看着眼前这张跟裴辞很像的脸,心突然揪了一下。
“你要带他转院吗?”她问。
裴景曜:“嗯。”
桑茵沉默。
裴景曜转而看向江早早,挑眉询问:“一起走?”
“不!”江早早连忙拒绝,“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你走你的!”
裴景曜勾唇笑笑,没多说什么,抬步离去。
裴景曜走后,江早早扁着嘴巴看着桑茵,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坏事。
“小茵你别难过呀,只是转院而已,你还是能和你的小男友在一块的……”
“我没难过,”桑茵捏紧保温壶的把手,眼神冷冽了一下,“我就是,要找那小子好好算算账。”
江早早察觉到情况不妙,二话不说,直接走人,留下一句:“那个,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就先走了——”
江早早就这样跑了。
桑茵慢悠悠走回病房,关上门,回头盯着裴辞。
一脸的不善。
“骗我很好玩?”
还沉浸在刚才情绪里的裴辞,有些不明所以。
桑茵就一步步走近他,到了床边,离得近了,她动动唇,声音凉凉的。
“父母双亡,孤儿,福利院。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你把我当傻子呢?”
裴辞抬眼看她,长长睫毛忽闪一下,眼里却平静。
他哑着嗓子说:“我没骗你。”
桑茵来了脾气:“你还不承认?!”
“好,我承认。我除了不住福利院,其他的都是真的。我就这一点骗了你。”
裴辞坐在病床上,浅蓝色的病号服,衬得整个人苍白无力。
额前刘海垂落,盖住纱布,好似带了点颓废的美感。
桑茵的心一下被击中。
又心软了。
她总在信与不信之间来来回回。
他说的话,也总是三分真七分假,可她却偏偏就吃这一套。
“姐姐,别生气。我不是有意骗你的。”
“我只有小叔一个家人,我父母离世后,我就一个人住。”
“所以,我还不如住福利院呢。”
裴辞说着,睫毛轻颤,惹人怜。
桑茵没了脾气,沉默一会后,才说:“肚子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她把鸡汤倒出来,放到病床的小桌子上。
在等鸡汤放凉的时候,她对裴辞说:“你在我家换下的那套衣服我帮你洗了,还没晾干,下次再还你。转院后,好好照顾自己。”
鸡汤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温暖熨帖着裴辞的心。
他的目光绕着桑茵的脸打转。
她是温和的长相,嘴角的梨涡让她多了一丝清甜。
像这个季节的秋梨。
怎么都看不够。
发觉裴辞的视线,桑茵微微抬眸过来,正好与他撞上。
两人无声对视了几秒,桑茵先移开眼,问:“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裴辞难得没有说骚话。
很奇怪的陷入安静。
鸡汤凉的差不多了,桑茵端到裴辞面前。
“可以自己喝吧?”
裴辞静静看着她,深色眸子里含着细碎的光。
他开口:“不可以。要你喂。”
桑茵撇了一下嘴,没说什么,用勺子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小勺,喂到裴辞嘴边。
反正都要转院了,就当最后一次喂他好了。
可是……
为什么心里这么失落落的。
真是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桑茵一勺一勺地喂着,裴辞一直盯着她看,一口一口喝着。
他的病号服第一个纽扣没有扣上,衣领张开,她稍稍垂眸,就能看到他露出的好看的锁骨。
无声的吸引。
也是无声的勾。引。
“这个汤,是你做的?”裴辞问。
桑茵面不改色地说:“外面买的。我哪有闲工夫做这个。”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什么好气的,反正你说话从来都真真假假,不放心上就是了。”
窗外的天,黑压压沉下来,似乎又要下雨。
裴辞安静几秒,眼皮耷拉下来,像是受了委屈的小狗。
他扯住桑茵的衣角,一字一顿地说:“别生我气。”
“我说了,我没——”
桑茵僵住。
她看到裴辞此刻的表情,心又软得一塌糊涂。
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惹人怜。
“我转院了,你还会来看我吗?”
“可能没时间。”
“你早上不是这么说的。”
桑茵抬了眼,又与裴辞的视线对上。
“我早上说什么了?”
裴辞清清嗓子,学着早上桑茵的话,说:“这几天我正好放假,我会在这照顾你。”
“……”
噢,好像,是这么说过来着。
桑茵无法辩驳,只好说:“你小叔应该会找人照顾你,我就不去添麻烦了。”
裴辞微敛着眼眸,模样若有所思。
窗外忽然哗啦啦响起雨声。
又下雨了。
桑茵走过去关窗户,迎面而来的风夹着雨,扑在她脸上,冰冰凉凉。
为什么要说自己不会去看裴辞,其实她也不清楚。
女人,可能总是口是心非的。
裴景曜是在傍晚时候来的,带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助理和一个年纪稍长的司机。
女助理办事很麻利,过来没多久,就已经帮裴辞办好了转院手续,顺便把医院退的医药费还有桑茵先交的那部分钱,一并还给桑茵。
☆、桑茵x裴辞(5)
桑茵有些厚衣服还放在学校, 今天正好轮休,她就回了一趟学校。
她读的是针推专业, 现在大五,实习期。
因为分配实习的中医院离家很近, 她就干脆回了家住, 大概有两个月没回宿舍了。
放假前夕的中医药大学,比平时冷清不少。
前往宿舍楼的路上, 路两旁的银杏树被昨夜大雨洗礼, 落了不少叶子, 泛黄落叶堆在路旁,雨停了雨水没干,落叶和道路都湿漉漉的。
桑茵与几个推着行李箱放假回家的学生擦肩而过,要走到女生宿舍楼前时, 听到有人叫自己。
“桑茵——”
桑茵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身形偏瘦的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穿着蓝灰的格子衬衫。
她认识他, 易轲, 比她大一届的同系师兄,现在正留校读研。
他们平时并不熟,以前跟室友出去时, 室友安娜有时会叫上他。
易轲小跑至桑茵身前,气有点没喘匀。他平复一下呼吸, 冲桑茵笑笑:“好久不见啊,桑茵师妹。”
桑茵礼貌地笑一下:“是啊,好久没见到师兄了 。”
易轲挠挠头,脸有点红。
“那个……你现在回宿舍?”
桑茵点头:“嗯。”
突然她想起什么,问:“师兄是来找安娜的吗?”
“不是不是,”易轲连忙摆手,极力撇清关系,“我不找安娜,我……找你。”
桑茵:?
易轲紧张地咽咽口水,好像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放。
他直视着桑茵,脸比刚才更红。
“我听说你今天回来,就特意过来等你。那个……就是……你不是马上要毕业了吗,这是最后一年,所以我就想……就是……”
桑茵半天没听懂易轲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明白地蹙起眉头,问:“师兄,你想说什么?”
“我——我想请你吃顿饭,或者看个电影——”
易轲鼓起勇气说完,空气突然静谧下来。
桑茵好像明白易轲是什么意思了。
她没太大情绪波动地说:“师兄,你不是在和安娜谈恋爱吗,你应该请她吃饭请她看电影吧。”
易轲立马着急起来:“不是不是,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从你大一开始——”
“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你,所以就找安娜帮忙,我和安娜绝对没有任何关系——”
桑茵静静地听易轲说着,过了会,她说:“师兄对不起,不管你和安娜什么关系,我都只把你当做同系的一个师兄,并没有别的感觉。”
“桑茵——”
“我先回宿舍了,师兄再见。”
桑茵转头进了宿舍楼,留下易轲傻愣地站在原地。
而后他变了一张脸似的,眼眸冷下来,攥紧双手,手指骨节白的可怕。
进了宿舍楼的桑茵,被易轲这一通告白弄的莫名其妙。
她一直以为易轲和室友安娜是男女朋友,因为有时出去吃饭,安娜都会叫上易轲。
平时在宿舍里,安娜也会经常提到他。
所以,其实是她一直误会了?
搞不明白的桑榆走上五楼,拿钥匙开了宿舍门。
马上要放长假,宿舍里其他室友都走了,只有安娜还在。
在整理行李的安娜见桑茵回来了,开口就问:“你回来了啊,见到易轲师兄了吗?”
“嗯,”桑茵应一声,问:“是你告诉他我今天会回来的?”
“对啊,怎么了?”
“噢……没什么。”
桑茵走去自己柜子那,打开柜门找厚的衣服。
安娜在原地待了一会,跟上来悄悄问:“师兄是不是约你吃饭了?你答应了吗?”
桑茵停顿一下,看向安娜:“他不是你男朋友?”
安娜惊呼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怎么可能是我男朋友!”
安娜的反应,让桑茵有点不大舒服。
因为她对易轲的嫌弃溢于言表。
安娜发觉自己有些夸张了,连忙收敛一下表情,笑呵呵地对桑茵说:“易轲师兄喜欢的一直是你,就是没勇气表白。他还挺好的,虽然模样算不上帅,可是成绩好啊,现在读研,以后肯定很有前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他。”
“我对他没什么兴趣。而且,”桑茵顿一下,“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在谈恋爱。”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是你误会了。不过易轲师兄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啊,你看我们宿舍,大学都第五年了,就你还没有谈过恋爱。”
“我没谈恋爱很奇怪吗?”
“奇怪啊,追你的人也不少,你一个都没看上。你是不是眼光太高了?”
桑茵的脾气不算差,跟安娜平时就是普通室友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可是这会,安娜说的话,让桑茵怎么听都别扭。
她抿抿唇,笑了一下:“既然你说易轲师兄好,你怎么不跟他在一起?”
“我看不上——”安娜话锋一转,“我和他不合适。”
桑茵:“我和他也不合适。”
安娜:“我看你们挺合适的啊,桑茵,听我说,你真的不要要求太高——”
桑茵忍不了了。
她冲安娜微微一笑:“你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能活一百岁吗?”
“因为她从来不多管闲事。”
安娜:“……”
桑茵快速地收拾了几件衣服离开,没再同安娜说话。
早上晴了的天,这时候又开始飘起细雨。
桑茵撑着伞往校门口走。
其实她心里是有气的。
安娜口口声声说易轲好,可话里话外对他又很嫌弃,明显就很看不上他。
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推销给别人?
桑茵不明白了,难道她条件很差么?
是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有问题?
不谈恋爱怎么了,没碰上喜欢的合适的,就没有谈,这不是很浅显的道理吗?
狗屁的眼光高。
桑茵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算了,就当她眼光高好了。
以后找个高大威猛帅到天崩地裂赛过吴彦祖比过刘德华的男朋友带回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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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院。
秋雨飘飘扬扬,康复科诊室的窗户没有关,不少雨丝飘进来。
裴辞坐在张主任对面,身上套了件黑色的运动外套,额前刘海有些长,耷拉下来,遮住眉毛。
张主任边写边语重心长地说:“我会给你开医院证明,以后学校的体育课可以都不用上。你也不要私下去做运动,篮球,足球,都不行。平时也别提重物。”
裴辞不以为意地笑了:“我怎么跟个孕妇一样。”
“这都是为了你好。”张主任瞧一眼裴辞,格外认真:“你教练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更何况,你难道不想再上赛场了?你的教练,一直对你抱有很大期望。”
裴辞也难得认真一回,他问:“我现在,只能靠休养和理疗,对吧?”
“你这是腰伤后遗症,无法痊愈的。平时没事,不舒服可以针灸理疗一下,跟常人无异。但是……”
“好的我明白,这些话,我听了太多遍,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一年前,裴辞比赛时出了意外,比赛途中从摩托上摔下来,受了很严重的腰伤。
他兜兜转转看了很多医生,国外也去过,但是给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他这已经算是职业病了。
想痊愈不可能,想再上赛场,必须得休养很多年。
而不知尽头的这些年里,他连摩托都不能碰。
十二岁那年他开始玩摩托,从此踏上职业赛场,没想到职业生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没什么意思。
张主任写完病历,在电脑上帮裴辞开药,说:“还是给你开一点药吃,如果平时觉得不舒服,可以到医院来理疗。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多注意。”
“嗯,”裴辞应着,眼角扬起,问张主任:“这次还要针灸?”
“嗯,本来推拿和火罐也可以试一下,这几天下雨,还是等天气好一点再做。”
“还是上次那个医生姐姐吗?”
张主任反而疑惑了一下,随后想起来,说:“你说小桑啊,她今天轮休,不在医院。我给你安排专业的针灸师。上回你来,正好是午休时间,医生都下班休息了,我只好找小桑。”
“她不是你们这的医生?”
“她是新来的实习生,是A中医药大学大五的学生,明年毕业。”
裴辞眼里的笑意淡了淡,仿若有点失落。
张主任虽然平时为人比较严谨,但他跟裴辞也算是熟人,不免开玩笑道:“怎么,你想找小桑帮你针灸啊?”
裴辞不避讳地点头:“对啊,她长的多漂亮。”
“你这孩子……”
张主任没想太多,毕竟平时裴辞说话都不怎么着调。
“去缴费吧,拿了药再上来,去针灸室。”
裴辞把病历和就诊卡拿到手上,眼眸半阖,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后他对张主任说:“今天不针灸了。下次等那个姐姐在了,我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