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身旁的床陷下去一块,商墨猛然抬起头,看向一脸无辜的易唐。
“你干吗?”
“睡觉啊…”易唐一脸的理所当然。
商墨忽然想到一会儿阮辛晨可能会过来,迅速坐直了身子,看向床上的他:“不是和平解散了吗?”
“不作为你的固定床伴,那作为你的朋友,你不介意把你一边的床贡献给我吧?”易唐笑得非常贱。
这厮!
等等,这厮刚刚应该没有听到她讲电话吧!可是不管怎样,现在易唐在这里都不会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起来。”
“我不…”某人学着商墨之前的样子在床上扭了扭,商墨一阵恶寒…
“起来。”商墨放沉了声音。
被子下方一坨没有动静,商墨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动了,“易唐!”
门口传来丁零零的门铃声。商墨一愣,易唐也从被子里抬起头来,头发被被子揉得有些乱,怎么看怎么不对。他眨了眨眼睛:“原来是想私会情郎啊…”
易唐迅速地跳下床,起身去开门,“你不介意你那和蔼的、那么关心你的朋友兼你的高中与大学的校友去帮你开门吧。”
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商墨扑了过去,但终究晚了一步。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商墨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看有没有缝可以钻进去。
易唐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旁,眼睛闲闲地在商墨跟阮辛晨的面前瞟过去又瞟过来。终于,阮辛晨开了口,他笑得云淡风轻:“这位是易唐易先生吧,我之前看过你的报道。”随即,礼貌地伸出手去。
易唐看了看那双干净的手,他的笑容跟他的手一样让人讨厌,他依旧靠在门上,丝毫没有想伸出手的打算。
商墨一脚狠狠地踹了过去,直接踢中易唐的小腿骨,他“嗷”地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腿疼得龇牙咧嘴的。商墨抓过阮辛晨的手,直接将他牵了进来。
那一脚商墨是用了力气的,虽然力气不算大,但是踢上去还是有些疼的。易唐抱着腿,看着两人在他面前牵住的手,所有声音忽然从空气中断掉了。
“用不用换鞋?”
“不用了,晚点我在去给你买双。”
“嗯。”
“你还好吧?”然后手就伸了上去。“对了,我路上买了药,本来想着要是严重的话,就带你去打针的。”
“没事了,已经好很多了。谢谢。”
等商墨忽然想起易唐的存在的时候,易唐仍然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俩人,说是看,熟悉如商墨,自然知道他再走神,他的目光透过她,投放到不知名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阮辛晨顺着商墨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易唐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冲着商墨笑了笑:“诶,我要走了,要不要来送我。”
“…”
易唐一个媚眼抛了过来,声音放低,哑哑的,透了些妩媚出来,“我可是很舍不得哦…”
商墨的脸色不是很好,抬起头,对上阮辛晨惊异的眼神,笑了笑,“你先坐一会儿,我还是去送一下他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易唐是故意的,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去搭理他。
自己又犯贱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楼,远远地可以看见易唐的车,商墨停下了脚步,正想说一句“你回去吧,再见”什么的,就被猛然转身的易唐抱住了身子。
商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
易唐不是没有抱过她,但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他将她抱得很紧,紧到她都快要窒息。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巨大黑幕,鼻尖是他的安心的味道。他沉默,她也默默站着,任他抱着,像是一种最神圣的仪式一般。
“商墨,你要好好的。”
易唐在商墨的耳边低语,她还未回过神来,易唐放开她,迅速转身,大步朝自己的车走去,很快就提劲“噔”的一声响,车灯亮了亮,然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车灯亮起,缓缓驶离。
商墨看着他的车影出了小区门口,然后再也不看见,自己笑了笑,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当时随意地穿了一件居家服,薄薄的一件,站在外面还是觉得有些凉,转过身,看见了站在楼梯口的阮辛晨。
阮辛晨手上拿了一件外套,他微笑着上前,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衣服上似乎还带有他的体温,他微笑,“看你穿得这么少,感冒又要严重了,所以拿衣服下来。”
“你看到多少?”
阮辛晨有些爱怜地看着她,“我都看到了。”
商墨觉得心里有愧于阮辛晨,自己率先往里面走去。到了电梯里面,两人默默地看着电梯门在面前关上。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商墨忽然冒出一句话。
“后悔什么?”
电梯里的不锈钢擦得干干净净,干净得清晰得映出了两人的身影。商墨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阮辛晨,眼神郑重,“就像你刚刚看到的,我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的。趁着现在我们的关系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你…”
“如果我说,我甘之如饴呢。”
商墨被阮辛晨的一番抢白堵住了嘴,想了想,想不出有什么要说的,于是沉默。
“你…不会爱上我了吧。”这次的声音没有之前的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些柔软在里面。
阮辛晨会心一笑:“如果我说,爱上了呢。”
“不可能!”商墨立马反驳。
电梯到了,阮辛晨出了门,在商墨的家站定,“开门…”
“呃…”
阮辛晨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不会没带钥匙吧?”
易唐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商墨正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身上披着一件大大的西装外套。阮辛晨的表情有些郁闷,穿着衬衣双手抱胸靠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易唐看见他那副表情,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将钥匙扔给商墨,商墨站起身来去开了门,钥匙也顺其自然地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易唐想要说话,但是看见阮辛晨在一旁,却闭上了嘴,而阮辛晨显然也看到了商墨的动作,之前有些郁闷的脸色顿时烟消云散,阳光灿烂的样子。
阮辛晨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很阳光,易唐冷冷地哼了一声,钥匙也没打算要回来了,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走了”,然后就离开,而商墨只在客厅里“嗯”了一声就没理会他了,反而将阮辛晨照顾得无比熨帖。
易唐闷闷地进了电梯,越想就越郁闷,打了电话叫一帮人出来玩,开车去了约定的KTV,但是到了KTV门口,却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进去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那帮公子哥当初他没少跟他们在一起,只是近几年来,他跟他们交流得少了一点,进去之后,发现那帮人还是如当初一般混账。
有几个易唐叫得出来名字,有几个易唐也不认识,里面乌烟瘴气的,还有不少的调笑声。易唐在门口站了半晌,心情颇有些不好,眉头紧紧皱起。
里面跟易唐最要好的一个,叫刘什么生的。广东人很多都不叫人张先生李先生,很多就直接张生李生地叫,更何况这厮前些年老往广州跑,于是索性直接叫他刘生了。
刘生见易唐作势要走,赶紧张罗着将易唐拉了进来,吆五喝六地让一群人把烟给灭了,易唐这才坐了下来。
易唐的这性格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有那么一点好来,他把你当自己人了,自然会打心里照拂着你,但是你要是不知道在哪里触到他的霉点了,那他可是一个六亲不认的主儿。
刘生紧接着在易唐的身边坐下,“诶,好哥哥,你今儿怎么有雅兴叫兄弟们出来啊?”自己赶紧开了瓶啤酒把杯子细细洗了一遍,再把酒满上,递给他,易唐不接,刘生也不在意,放在手边。
在鼎沸的人声里,易唐笑了笑,瞥了一眼旁边的刘生,“说那些倒胃口的做什么?”说完眯了眯眼,眼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她怎么来了?”
刘生顺着易唐的目光望了过去,看见那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苦笑了一声,“我知道哥哥你要来的,哪里敢找她过来啊,今儿也不知道是那个没眼力见儿的,把她给叫了过来。”
见易唐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起来,刘生暗自吐了吐舌头,寻了个由头,自己抢过一个女人的麦,就胡乱唱了起来。
易唐慢慢站起身,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
“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呢?”俞纪蓝笑着说,笑容朗朗,毫无畏惧。
易唐再一次看见她说不出来心里到底是什么反应,原本以为会是怀念抑或是愤怒,是仇视,结果现在内心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淡漠。
他默然地看着她,如同看待陌生人一般。
那眼神,看得俞纪蓝脸上的笑渐渐挂不住,她扯了扯易唐的袖子。易唐却猛然收回手来,动作之大让她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望了过来。
俞纪蓝脸上的笑容渐渐冷淡了下来。
她的头发松松散散地披下来,头发直并且黑亮,不像商墨会经常把头发盘起来显得干脆利落,用白玫瑰来形容俞纪蓝是再好不过,看似纯洁娇嫩,但是走近一碰,受了伤了,才会发现有刺。
俞纪蓝歪着头冷冷地看着易唐,冷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白色的裙子,越发冷艳,她说:“易唐,你变了。”
“那天在宴会上你为什么突然离开?”
易唐十分闲散地靠在身后的软软的沙发背上,手放在沙发的沿上轻轻敲击,他眯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闪过的一幕又一幕的画面,像是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俞纪蓝忽然间慌乱起来,易唐的态度是她没有想到的,当初突然离开是她对不起他,她仗着他也爱她,所以,这次才会突然这么回来。
他,也爱她,就如她爱他那般。
她在英国一直都尽可能多地在搜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她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打探,只能偷偷摸摸地进行,也正因为如此,她手上的消息才会那么不准确。终于,在前不久,她得到了他跟商墨在一起的消息,终于,她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她穿过重重阻碍来到他身边,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足以亲近他的容颜。可她永远也想不到,再见到他的时候,他会对自己那么冷漠。
“难道是商墨?”
易唐并没有回答俞纪蓝的问题,可是俞纪蓝却开始了自问自答。
“为什么会是她?我宁愿你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愿意看见你跟她在一起,易唐!”
此刻的易唐终于有了动静,他转过头,看向俞纪蓝。俞纪蓝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她的身材不会输给商墨,但是她的脸蛋却比商墨高了一个层次不等,而她显然也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相貌的女人。
他注意到在距她跟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孤立圈,没有人敢靠近这个圈子。易唐意识到这一点,一挑眉,再次看向这个女人,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众人造成了多大的困扰。
“为什么不会是商墨?我记得你当时跟商墨可是最好的朋友啊,你最好的朋友找到了自己的归宿,难道你就不想祝福吗?”
说完之后,易唐紧紧盯着俞纪蓝的脸,而俞纪蓝自己却不自觉,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没有解释。
易唐摇头,那个傻女人,对别人推心置腹把人当好友往死里护着结果别人却不拿她当回事。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商场上混的,不说她能赚多少,基本的等价交换难道都不懂?
呵,他怎么又忘记了她当初烂死了的数学水平?
易唐已经彻底没有再继续在这里待着的心情,站了起来,跟刘生打了个招呼就出了去,而俞纪蓝看着他离开,自己也跟了出去。
易唐的脚步轻浮,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眼睛一勾,微微一笑。俞纪蓝也不知道是呆住还是愣住了,竟然慢慢走了过来。
易唐修长白皙的指尖凑了过来,沿着俞纪蓝好看的脖颈慢慢滑动,在她的锁骨上不紧不慢地碰触着,明显感觉到手下的人身子猛然一颤,他笑得越发地好看越发地妖娆,指尖缓缓上移,滑到了她的脸侧,然后抓住了她尖尖的下巴。
“阿蓝啊?既然当初决定走了,那么不如走得再彻底一点儿,这样,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易唐笑笑,放开抓着她下巴的手,缓缓走向门口。俞纪蓝却像是丢了魂似的,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好半晌方才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刘生从包厢里出来,看到俞纪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看了看,并没有见到易唐的人影,正要进屋,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扫到了她的下巴。
“咦,阿蓝,你下巴怎么青了一块?”
俞纪蓝转过身,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了笑,“刚刚走的太急了,不小心磕了一下。”刘生细细打量了一下俞纪蓝的表情,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跟阮辛晨的合同第二天被送了过去,之后商墨就打算做甩手掌柜,有事没事地就回家待着,倒也过得无比悠闲。
阮辛晨没来打搅她,叶往最近在忙活紧接而来的冬季服装的事情,而易唐,自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好几天,在家里玩得太晚了,就没有回自己的小公寓去,干脆就如同孩提时代,在家里安心住了下来。
商建安虽然偶尔挺嫌弃她如此自欺欺人、得过且过的样子,但是对她更多却是疼爱,所以对于她这种死皮赖脸待在家里的样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倒是给陆茹一个好好疼爱女儿的好机会。
晚上下班,商墨难得没有加班,下了班意外地没在沙发上看见商建安的身影。商墨换了鞋洗了手想趁老妈不注意偷吃点东西,却被陆茹眼明手快地打了下去。
“家里来客人了?”商墨看到做了这么多菜,阿姨跟着陆茹两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自己也不打扰,上了楼。
书房的门是虚掩的,商墨礼貌地上去敲了敲门,书房的门打开了,看见两个正在对弈的人,商墨一愣,但是很快认了出来,“易伯伯。”
易正弦是易唐的爸爸,跟商建安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易正弦会经常带小易唐过来玩,所以当时的商墨还是很喜欢这位易伯伯的。
易正弦这人长得会让人觉得很威严,但是却是最疼商墨的,所以商墨跟易正弦的关系倒是比易唐还要好。吃饭的时候见易正弦过来,自己则赶紧挨着易正弦坐下。易正弦看着商墨那憨憨的样子,真是半点没有女强人的感觉,哈哈大笑,取笑道:“我说商建安,你这女儿当初说让你过继给我了,你非不干,看吧,你女儿喜欢的是我,不是你。”
商建安倒也不生气,“就算不喜欢我,那也是我女儿。”
商墨一手挽一个,“幸好当初没有把我过继出去,看现在多好啊,我有两个爸爸啊,是不是啊,易伯伯?”
商墨笑眯眯地吐了吐舌头,几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坐下来吃饭。
席间易正弦提到易唐跟商墨的事情,商墨嘴角的笑容淡了淡,“易伯伯,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商建安没有说话,陆茹也在一旁沉默。吃完饭,易正弦去了楼上书房,商墨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跟了上去。
商墨上楼的时候扫见楼下坐着稳如泰山的商建安,心里定了定。
商建安的书房她不陌生,而常常往来于两家的易正弦自然也是熟悉。她不是很清楚易正弦跟自己父亲到底有多好的情谊,只是像是书房这样比较重要的地方,易正弦可以来去自如,自然可见他在商建安心里的地位。
用商建安的话来说,他们俩,是过命的交情。
易正弦在书房的茶几面前坐了起来,水壶里烧着水,商墨看着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咯噔”一声,水开了,易正弦拿起面前的茶具,先暖了暖杯,然后再开始泡茶,动作优雅行云流水。等所有动作做完,商墨看着面前那小小的一杯茶,微微一笑,慢慢喝掉。
茶香早已经弥漫了出来,整个书房安静并且充满了一种惬意的味道。商墨渐渐放松下来,将身子靠在身后的红木的凳子上。易正弦开口说话了:“墨墨,你跟那混小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是我家对你不起,我先代我家那小子给你道个歉。”
易正弦说得郑重,商墨赶紧坐直了身子,“易伯伯,我跟他是两厢情愿的事情,跟任何人无关,也说不上谁辜负了谁,谁对不起谁。”
听到商墨如此说,易正弦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丫头你就别蒙我了,我是过来人。”
商墨住了嘴,她知道易正弦肯定还有其他话要说。
“俞纪蓝回来了,我想拜托你,一定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易伯伯…你怎么知道…俞纪蓝…”
接下来易正弦说的话让她睁大了眼睛,她有些迟钝地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坚硬的木质结构让她的背有些不大舒服,但是心思也渐渐清明起来。
她看向面前的易正弦,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会?”
“丫头,我知道有些勉强,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嗯?”
商墨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书房门口,开了门,易正弦的表情有些尴尬,随即摇头笑了笑,像是自嘲。
“易伯伯,我自是不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他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了下来,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易正弦在商家没待多久就回去了,商墨跟商建安在书房里谈了很久,等到月上柳梢头的时候,两人才从书房里出来。
商墨虽然答应了易正弦,但是却没打算自己去找易唐。
要说这世上最熟悉最了解易唐的人,不是易正弦,也不是俞纪蓝,而是她,商墨。
所有人都被易唐给骗了,易唐这人给人的感觉看似成熟稳重,但是实际上骨子里却带着叛逆,他自己决定了要做的事情,绝对不会像任何人投降。别人都当他是主心骨,但是她却知道如果触动了这个主心骨的潜在的叛逆,只会适得其反。
而她,不愿意碰触他的逆鳞。
倒是阮辛晨,在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跟商墨的接触又开始多了起来。
前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某一天加班,下了班赫然看见他等在自己的车旁,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路边的陌生人而已,越走近就越觉得不对劲。
阮辛晨其实本身长得还算不错的,只是当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又是地下停车场,灯光自然比不得外面,所以一时也没注意,真正让她注意到他的是他手上的一大捧玫瑰花。
玫瑰花在商墨的眼里从来都是那种既不能吃也没什么实用性的东西,就算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仍是提不起她对玫瑰花的兴趣,更何况,她长这么大,喜欢她的人不少,但是倒也没收过玫瑰花,更是觉得玫瑰花实在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当然,有时候用些手段给某前辈送个花什么的,也是很有必要的,她不稀罕,但是稀罕的人大有人在。
当时她眯着眼睛看着那个穿着一身运动衣显然不知道刚从哪个场子里下来的男人,一张脸被玫瑰花隐隐地遮了大半的趋势,她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商墨…”
“居然是你!”商墨有些惊讶,甚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
大概是阮辛晨也不是很适应,急于将手上的玫瑰花递出去,他将手上的一大捧玫瑰几乎是扔进商墨的怀里。商墨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玫瑰,微微斜过脑袋,然后瞪着面前的人。
天色已经很晚了,在这里倒是看不清阮辛晨的脸色,只是能看他左顾右盼眼色、犹疑不定的样子,想必他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商墨满心惊讶,到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
话说阮辛晨那几天从商墨家回去了,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眼看着跟她的合约已经寄过来了,但是商墨一个电话也不打、一面也不见的,着实让他心里闷得慌。
他不会喜欢人,也没有喜欢过人,他觉得自己只是对商墨有那么一点好感。上次在电梯里跟她说的话他也想过了,没道理他会栽到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上,忍了很久不去找她。正好自己手上也有事,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铁了心了没把他当一回事,又正好被几个朋友约出来打球。见他心情不好于是大致地知道了是因为一个女孩子,于是大家撺掇着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什么既然这女孩不错那么就抓紧了免得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你哭都来不及?什么女孩都是要哄的要让他知道你在意她?什么女孩都是感性动物一感动了然后就对你投怀送抱了?
他一路过来,还真没什么追女孩子的经验,之前一直读书,本科出来之后开始攻读硕士,然后在加拿大念完书,回国后自己考了注会,生活规律,稳定正常。唯独了在这方面,确实不如外表表现得干练稳重,说白了,就是一个毛头小子。
当阮辛晨将手上的玫瑰花一股脑地几乎是扔进商墨怀里的时候,他外面看似正常,实则小心肝在整个胸腔里扑通扑通地乱蹦。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商墨的脸色,总觉得有那么点不靠谱。
“谢谢!”商墨笑了笑,将一大捧玫瑰花放进车里。这个车里,人她放过不少,就是没放进过花,所以放进去的时候还不是很熟练,磕磕碰碰了不少。阮辛晨赶紧上前帮忙,总觉得不大妙。
“不会是…99朵吧?”商墨看着汽车后座里的这一捧玫瑰花,有些头疼,还真是不好处理啊,拿回去插花吧还得去买个瓶子,要是带回商家的话,也难免被陆茹在耳边碎碎念。虽然心里有怨念,但是还是忍不住升起那么一点点喜悦来。
要是是易唐送给她的,那么她会不会直接扑过去然后得意忘形地抱着他的脖子吧唧就是一口?可是,那样的场面只能存在自己的想象里。
场面有些诡异。
阮辛晨点了点头,笑容尴尬,有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你不会是将别人整个店的玫瑰都买下来了吧。”商墨揶揄道,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阮辛晨应完之后赶紧强调,“因为是晚上了,也只有这么多了。”
商墨翻了个白眼,但是又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忍不出勾起纹路出来,算是领了他的情,不管怎么样,人家还是用心了的,况且,这也是她第一次收到花,所以她现在是又好气又好笑又感动。
商墨不知道的是,她那笑容浅浅的样子,阮辛晨看的呆住,好半晌似乎才听到有一种强劲有力的声音从刺激的胸腔深处传来。
“上车吧,吃东西去,我饿死了。”
从来在阮辛晨面前讨不着好,这会儿难得看见他这幅受挫的样子,哪里是那个精明干练逻辑分明的阮大会计啊,想着又笑了起来。
估计是阮辛晨也觉得自己挺傻的,现在回过神来看了看车后面那么一大捧的玫瑰,“这玫瑰怎么办?”
商墨没说话,阮辛晨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对接,一瞬间各自明白了各自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打算…怎么…处理掉它?”他就觉得送玫瑰这一招对商墨没多大用,但是之前看到商墨的笑容也觉得算是物有所值了。于是看待这玫瑰花的眼神就越发温柔起来。
“不然,你提供一个不错的点子?”
商墨驱车来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之下,广场上,有欢乐的小孩子、甜蜜的情侣、散步的老人,一派繁荣的景象。
阮辛晨有些犹豫地看着商墨,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这样做,但是对商墨恳切的双眼,还有那一丝丝还未隐藏好的看好戏的神情,商墨板了板脸,“你若把这捧花卖掉,我有奖励。”
“亲我一下?”
看着商墨的脸渐渐绿了,阮辛晨这才好心情地下了车。
他并非是想借着这个来提要求,只是看见商墨偶尔变绿的脸,他会忽然间心情大好。
不知道是因为他抱着这一大捧玫瑰花比较亮眼还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而其中最多的是女生,而阮辛晨借着这个机会赶紧将手上的玫瑰甩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