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墨低头,默念静心咒,用另外那一只虽然有些小受伤但还算健全的手按了按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这个妖孽啊…
“没事没事,我就在那里,你有事随时可以来叫我。”声音嗲得快要滴出水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商墨这才抬起头,质问:“我是你妹妹?”
易唐忽悠那护士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沉着脸看着商墨,那样子,像是随时可能掉头而去。
商墨受不了他不说话的样子,“你刚刚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那是谁告诉我你车祸险象环生、生命垂危。”
“是叶往,况且我车祸本就险象环生,不信你去看看我那车,看还有没有车的样子!”商墨回答得理直气壮!
“我不跑,难道还等着某人看好戏?”
商墨心里一咯噔,易唐知道了?她探寻着看着易唐,却一点心虚之色都没露出来。只是气焰已经小了下去。她心里堵着气,也难过,她坐直了身体,像老佛爷一般,“那好,你走吧。”
她并没有抬起头去看他,而是看着旁边不远处那个早就不哭了的小朋友,那小朋友的妈妈对着她善意地笑了笑。
身边的光暗了下来,易唐伸出手,将手放在商墨的额头探了探温度,叹道:“我说你怎么无理取闹。”
“你才无理取闹!”商墨侧着脸,喝了一句,转回头,看到那小孩子又开始笑了起来。
“看吧,连小孩子都笑你呢。”
“那也总比某人把人家吓哭了好!”
商墨说完之后一片安静,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确实是她无理取闹。
可是,她不承认,他又能拿她怎么样?
易唐的指尖滑过商墨的脸,将商墨的脸对转到自己面前。商墨不得不和他迎头对视,他的眉头仍旧未舒展开,他刻意放低了声音:“下不为例,不是每一次,我都会为你放下手里的工作赶来。”
“是吗?我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这么无理取闹。”说这句话,赌气绝对占大多数,商墨只是不想让他看到她心里的失望。
易唐认认真真地打量她,商墨的脸色很有些不好,嘴唇苍白,样子有些狼狈,她的右手打着吊针,乖乖地垂放在沙发的扶手上面,那雪白纤细的手指跟下面黑色的皮料互成反差。
商墨的抵抗力很好,准确地说,她很少生病,他已经都记不起她上一次生病的样子了。只是商墨每一次生病的时候,思维都会比平时慢半拍,并且,到今天他才认识到了她生病之后的另外一个毛病——爱跟他贫嘴。
他凑过脸,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看到商墨的呆愣,他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是他的女人的样子。
他的女人,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
“以后,千万不要拿这样的事情来刺激我,听到了吗?”
若不是叶往无意间的透露,他自然不会知道商墨在打什么主意,他不似那些她所能掌控的女人,同样,她的想法往往也让他觉得震撼,新鲜跟刺激。
商墨在短暂呆愣之后瞬间恢复如常,她要么低着头默不作声,要么抬起头来看了看正缓缓滴入身体里的点滴。
“易唐,你是我的什么人?对我想亲就亲、想抱就抱,我不是你的阿蓝,你看清楚了。”商墨缓缓开口,此时,她看着医院外面矮牵牛,紫色的花朵在冬日的阳光下开得正艳,在这冬日里,也算是一抹亮色了。
“如果你是我的阿蓝,此刻我就不会亲你了。”商墨听到耳边传来易唐的声音,她的目光仍旧放在窗户树下的那株矮牵牛上。好半晌,就在易唐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易唐,要你说句你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易唐,我喜欢你。”商墨转回头,看着他。她其实从未对他倾诉过她的心思,她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个合适的身份把她定位,把她束缚。她想过了,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而他本人却不知道,那么要么是他太傻,要么就是她还表现得不够清楚明白。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易唐,一字一顿地说:“你说得没错,我是故意让叶往这么跟你说的,我想看见你担心的样子,我想证实你心里确实是有我,你自己不愿意承认,那好,我自己来承认,易唐,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商墨这辈子喜欢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我喜欢你很久了,久到让我从一个明媚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女人。”
阮辛晨曾经告诉过她,在爱情的世界里,有时候谁先主动,谁就会输,可是,她玩不来这种猜心的游戏,这在她看来比任何工作都难,她想先认输。
在她满眼期待中,易唐伸出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傻姑娘,表白都是男人干的事。”
易唐还欲再说,之前的那个护士再次叽叽喳喳地过来了:“哟,这点滴都快流完了你们怎么也没注意,幸好我发现得早。”
易唐缚在她手上的手迅速地离开,手上的热量开始迅速地流失,商墨恨恨地看着那点滴瓶,像是想把那无辜的瓶子灼烧出一个洞出来,那小护士也没想到商墨这个女人会这么凶恶,拔了针让商墨按一会儿,坐一下再走,然后迅速收拾着东西离开了。
易唐看着商墨的这幅样子有些好笑:“好了,打完针乖乖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商墨的车已经拿去报修了,剩下的事宜交由保险公司解决。易唐开车将商墨送回家,商墨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易唐将车缓缓驶过来,心里却是在想,“今天这是失败了吗?”
上车的时候商墨看见易唐车子前方有些被撞凹的痕迹,前段时间看着还好好地,她有些讶异地瞄着那处地方,易唐的声音有些不自在,“前几天小张拿去用车,不小心撞坏了,还没来得及拿去修。”
商墨应了一声,还没说话,易唐皱着眉头盯着那处凹陷的地方,满脸的郁闷之色。商墨随意地安抚了一句:“没事,小张也不是故意的。”说话间,商墨已经上了车,见易唐还盯着那地方那个看,商墨叹了口气,“诶,我说易唐你怎么这么计较啊,小张兢兢业业地为了你易氏赚了多少钱,你这点钱都舍不得?”
易唐进了车,声音有些闷闷的,莫名来了句:“是我自己笨。”
“啊?”
他没再说话,专心地开着车。商墨被他莫名地这一句给弄得摸不着头脑,她再想接着往下面一想,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干脆闭着眼睛歇一会儿。
红灯。
易唐看了看车座旁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商墨,脑子里还是之前商墨说的话,易唐的脸色很平淡,但是商墨的话犹如重锤一般重重地击到他的心里。
他,似乎是喜欢她的吧。而且,这份喜欢,跟俞纪蓝的不一样。
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易唐开始回忆起前尘种种,他从小就识得商家的三个姑娘,他当时跟商家的三个姑娘都不怎么来电,每次易正弦跟商建安在房间里或聊天或下棋,他都是默默地抱了本书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商家的姑娘每一个都是夺目的,可是在他看来,她们跟其他那些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同。特别是商墨。
那个时候商墨还小小的,她穿着可爱的公主裙,下面蓬蓬的,看起来又乖又可爱。他在一旁安静地看书,她就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看着她,她的姐姐们叫她过去玩耍,她都不去,她叫他“易哥哥”。
“易哥哥,你怎么这么安静啊,要不要跟我们玩啊。”商墨笑,她那个时候刚换牙,一笑就满嘴漏风,易唐看了看那些女孩子玩的游戏,又低下头。
“易哥哥,我发现你比我们隔壁班的王王长得还好看呢。”
易唐有些烦:“你一边去,别影响我看书。”商墨那时候很失望,小眼睛耷拉下来,嘟着嘴,站起身,“你脾气不好,我不要跟你玩了。”然后转身,就朝自己的姐姐们跑去。
小孩子的话是最不能当真的,后来他跟她一个学校,他高她两届,她一得了机会就跑过去缠着他,他用的是“缠着”,但是商墨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渐渐地,倒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他读书,她会坐在他的旁边也抱着一本跟他相同的书读;他在学生会做主席,她也进了学生会;他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而她是那第二个也是唯一的女生;他就是回到家,有时候也还能看见她轻声细语地跟易正弦说话。
后来,商墨渐渐地长成一个大姑娘了,于是便有了很多喜欢她的人。他正好乐得清闲,早早地躲开了,巴不得她看上了其中的某个男生然后终于可以不用再缠着他了,只是后来,她并没有看上其中的一个,也没有看上学校的任何一个人,倒是她的身边有了个朋友,叫俞纪蓝。
她倒是还经常跟着他,只是多了个俞纪蓝的身影。他有些烦躁,后来俞纪蓝跟他表白,他想,机会来了。
他跟俞纪蓝在一起了,商墨果然如他说想渐渐离开了他,他心情越来越不错,看向俞纪蓝却越来越顺眼。所谓的越来越顺眼,其实也只不过是在俞纪蓝抱着一本习题册找他问问题的时候,他会好心地解答几句。
学校都道他已经心有所属,他不解释,也算作默认,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商墨了,他的世界本来就是安静的,沉默的,她不在,他终于又回到自己的世界。
俞纪蓝很漂亮,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乖乖顺顺的样子,他也曾经有听到过她如何惩治一些喜欢他的女生,他不在意,他觉得他没有跟她生气跟她争吵的必要,这么一晃,他毕业了。
其实若不是俞纪蓝主动跟他保持联系,以他这性子,可能早就忘记这么一个人。两年后,商墨也毕业了,俞纪蓝拼足了劲儿才跟他进入同一所大学,而商墨却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他知道商墨是优秀的,但是没想到,这么些年,他还是没能摆脱她的纠缠。
俞纪蓝忽然从他的世界消失了,还是商墨有一天气势汹汹地来找他,劈头盖脸地就是一句,“你把俞纪蓝怎么了,她怎么不见了。”他有些愕然,当时他正在帮易正弦的忙,一个项目怎么也拿不下来,心情非常恶劣,“我跟她的事,怎么容得着你来管?”
后来商墨走了,他得了空才发现俞纪蓝真的消失了,她孤身一人,去了国外。他其实本身也是有些好奇的,然后他就去查了查,顺着这条线他竟然摸到了易正弦的身上,意外地发现这个秘密。
易正弦是爱着他的妈妈的,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易正弦也终究没有再娶,这么多年来,易正弦的生活可谓是干干净净,像他这种有钱有势的,不用出门,也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可是却没见到易正弦跟其他女人有过沾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如此一个好男人、好父亲,竟然会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那一瞬间,他的世界,终于忽然倒塌。
他的爸爸,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背叛了他和他的妈妈。
他一步一步夺权,不动声色地将易正弦手上所有事情都夺了过来,他看着易氏在他的手上渐渐壮大,他只有冷笑。
易正弦最终宣布退居幕后的那一天,他去他母亲的坟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等到夜色沉沉,他带着满身的露水下了山,他遇见了绫。
绫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几乎有着跟他相似的精力,绫有大把的钱可以用来挥霍,最终开了这家会所,家里的长辈认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不争辩,反而在众人眼中过得活色生香。
绫不被众人接受,他是个奇怪的人,他用自己的表象遮掩了自己的一切,他有一双极为智慧与通透的眼睛。
后来一年之后,他在一家酒吧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调情,就这样遇见了商墨,商墨真正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他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跟商墨坐在一块儿的人,那几个人他是知道的,不过是稍微有点权势的酒色之徒,他眯着眼睛冲着她笑,商墨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得很怪异。
“易唐,你喝醉了?”
他依旧笑,手却不停歇地逗弄着怀里的女人。
“易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他无所谓,什么道德观,什么是非曲直,他厌烦了这些东西。
“我知道俞纪蓝的离开让你放纵,但是易唐,你怎么…”
“你再提一句她的名字试试看!”
俞纪蓝这个名字,真是让他恶心透了!
大概是他的表情吓到了她,他看见那一瞬间商墨的脸色变得煞白,她的嘴唇在抖动,像是死死压抑着某种情绪。易唐眯着眼睛看着,就在他以为她会受不了了掩面而泣的时候,她忽然间一笑,她拉开缠着他身体的妖娆女人,从包包里抽出几张钱扔进女人的手里,然后拉着他的手腕,“走,我带你回家。”
鬼使神差地,他跟着她走了,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她还有客人,当然,他也不会提醒她。
他想,那天晚上她也是醉了的吧,不然,说好回家的,怎么又到了酒店?
从那以后,才有了后来一切的一切。
当绿灯亮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思考,后面有车在不停地按着喇叭,有人冲车厢里伸出头来骂道:“你走不走啊。”然后看见他的那辆车,又识趣地闭了嘴。
商墨大概就是被这一串喇叭声跟叫骂声吵醒了,她动了动,缓缓睁开了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也看了看面前的绿灯,“绿灯诶,你怎么不走。”
商墨看见易唐面部的肌肉动了动,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极大的情感,半晌,他才“嗯”了一声,发动了车。
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商墨住的方向,商墨坐直了身体,身体被安全带拉扯着,半晌又靠了回去,“易唐,你要去哪里?”
“商墨,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连名带姓地叫我‘易唐’的?”
易唐突然的发问让商墨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他已经许久没有用这么严肃的语气一字一句地叫过她“商墨”,而不是“阿墨”了。
商墨觉得这时她浑身冒着傻气,她转回头,遮掩住自己发愣的表情,淡淡地回道:“不记得了,大概是很久了。”
是啊,他们都认识很久了。久到,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陪伴与存在。
易唐将车开到商墨之前的小公寓楼下,小区的保安跟易唐是熟识的,看见商墨跟易唐,点了点头,就放了进去。
商墨这才想起她这个房子说好要卖出去的,但是到现在也还没卖,自从上次被易唐打断之后,又因为一系列事情给耽搁了,时间长了也就忘记了。
易唐将车停好,见商墨不下车,他挑眉看着她。商墨坐在车里,纹丝不动。
“麻烦先送我回家。”商墨的脸色不善。
易唐看了看她受伤的手,好心地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你不是跟你那个有婚约的阮某某分手了嘛,你的手受伤了需要照顾。”
“不需要,谢谢!”
易唐难得地好脾气帮商墨将车门打开,商墨告诉自己没什么,干脆乖乖地下了楼。
他提醒了她,她的手受伤了,需要一个人帮忙。
商墨跟着易唐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上了楼,房门被打开,商墨看着里面的一切。
跟之前她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细细地看,却也有改动的地方,比如,曾经她放在桌子上的花瓶里已经插满了小小的花枝,墙上多了幅壁画。
那些曾经被她打包的所有关于易唐的东西,全都被放了回来。似乎,真的什么都未曾变过。
“有时候我会回来住一下。”易唐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换了鞋。
“你哪来的钥匙?”她有记得他钥匙仍旧在她的身上。
易唐回身望向她,那眼神里有些些无奈,他耸了耸肩,“当时钥匙差点儿弄丢过一次,后来找到了,又重新配了一把,所以…”
这副样子,仿佛她之前没有斗争过,没有挣扎过,没有搬出去过,好像一切的一切还似昨日。
“易唐,我不想再跟你保持这样的关系了。”商墨站着不动,她以为她今天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
易唐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低声骂了句“Shit”,然后走到玄关处换鞋,“你没吃饭吧,我去买点东西回来。”那语气,那样子,容不得商墨有半分拒绝。
商墨摸了摸肚子,抬起头来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吃饭的点了。门在她的身后关上,商墨站了半晌,去了卧室。
卧室里还是如同以前那般。
商墨受不了易唐的冷清,她喜欢将房子上下打理得服服帖帖。当初新房子开盘,她从易唐手上买来这房子,从房屋装修到窗帘布料的选择,每一个细节都是她费了一番心思的结果。当初其实她也舍不得将这房子让出去的,但是那个时候她很决绝地想把跟易唐的联系断得一干二净。
只是他们纠缠得太深,剪不断,理还乱。
就像是,她曾经无数次地设想过有一天易唐会爱上她一般,终于有一天她美梦成真了,反而觉得这一切都不大真实,她开始患得患失。
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女人的通病,反正她是这样。
易唐,我们这是又要回到原点了吗?商墨站在卧室恍恍惚惚地想。
易唐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门,却并没有发现商墨的身影,他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待看到鞋架上商墨的靴子后,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易唐将买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放好,她喜欢的洗发水、牙刷、牙膏,她喜欢的衣物,还有一些她以前用的护肤品,一个一个收拾齐整了。他听说阮辛晨能做一手好菜,他虽然不会,但是基本的面条还是会的。易唐笨手笨脚地洗了锅,下面,又加了些青菜跟鸡蛋进去,他闻了闻,又尝了尝味道,应该还是好的。
“阿墨,吃饭了。”他敲了敲卧室的门,见商墨果然在,笑了笑,心里为自己竟然猜得那么准而有些小得意。他走进了一看,才发现商墨把自己蜷成了一团,并没有睡着。
他心里一惊,探出手去摸了摸商墨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不少,但是商墨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他扳开她的身子,不让她蜷成一团,细细检查了商墨小臂上的伤口,并没有出血的症状,之前听叶往说的,似乎也并不是很严重,反而,她的发烧要显得更严重一些。
“怎么了?”易唐放柔声音。
商墨的身子虽然被易唐弄开了,但是她的脸却还是埋在了枕头里,她的脸红红的,紧紧地闭着眼睛,像是要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易唐的手带着暖人的温度按上了商墨的小腹,他轻轻地按压,商墨的脸更红了,她露在外面的小巧圆润的耳朵更是红得不行。
“是这里痛吗?”
商墨想丢脸还真的丢到家了,她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察觉到易唐的离开。
易唐身上的温暖一撤离,商墨赶紧钻进被子里,她觉得她今天才是真的时运不济,一桩接一桩的事情扑面而来,打得她措手不及。
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商墨微微睁眼,看到递到面前的红糖水,还冒着热气,易唐带着关切的声音说:“乖,先把这个喝了,再睡一觉,一会儿就好了。”
商墨不知道怎么的,眼眶有些泛酸,她坐起身子,接过热热的红糖水慢慢地喝着,她看见易唐在翻看她的包包,找了半天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总之,商墨看到自己放在包包里的卫生巾掉了出来,易唐捡起又匆匆塞回到她的包包里。
“我先去趟超市,我也没想到你会…我去给你买。”然后又匆匆出了门。商墨手里捧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糖水,目光呆滞。
喝完一杯红糖水,商墨这才感觉腹痛稍微好了一点点,她下了床走去厨房,看见厨房还放着两碗面条,那面汤一点都不清凉,看起来糊糊的一碗,那青菜也是煮得有点久了,看起来焉了吧唧的。
商墨抽了抽鼻子,心里其实是有点感动,她端了面用筷子敲了敲,因为时间长了,面更是糊在了一团,看起来无法下口。
商墨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她的嘴角是在笑,她擦了擦眼泪,“嗯,味道有点淡。”
易唐做的面很多,她吃不完,准确地说,她还没吃到一小半就饱了,她看着这大大的一碗面,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有些为难。
大门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露出易唐有些僵硬的脸。商墨之前的那些懊恼早就烟消云散了,她看着这大大的一碗面,给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有点淡。”
易唐站了一会儿,终于笑了笑,走到面前,将手里的塑料袋往商墨的身上一扔,干脆就着商墨的碗吃了起来。
“诶,有点脏。”易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嫌弃。
商墨这才得了空打开袋子,里面赫然就是她之前放在包包里的那一款卫生巾,日用夜用棉质丝薄有护翼没护翼迷你护垫买了一大堆,商墨强装镇定地回了卧室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抽屉里。
“肚子还好吗?”易唐吃得心满意足了,抬起头来看着她。
商墨暗想自己是不是太长时间没跟易唐在一起了有些不习惯了,她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相反的,易唐对她的生理期了如指掌,他常常会选择避开她的生理期过来,那时就算不小心撞上她身体不干净也不会有多大的感觉,怎么这次就这么一句话都会让她觉得尴尬呢。
还好,尴尬的不止她一个。
两人好歹也都是见过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当下都恢复淡定,易唐端着碗去洗碗,商墨也正要回到床上躺下,然后就听到厨房传来清脆的碗被摔破的“咣当”声。
商墨赶紧起身去看,易唐瞪着地上的那只破碗表情无辜,那只碗更无辜,已经破成两半了还有些碎粒掉在一边,一半边碗在地上咕噜咕噜转悠了几下方才停下来。
商墨当机立断地挽起袖子,接过易唐手上的洗碗巾,“算了,我来吧。”
“不用。”易唐更快地夺了过来,表情严肃,“生理期的女人不能碰凉水。”
“之前没有你在的时候我还不是都这么过来了?”商墨说得随意。她是真的没在意这件事,更何况她也不是那么娇弱的温室里的花朵,她要从他的手上拿过洗碗巾,但是却被易唐死死拽住,丝毫不打算放手。
易唐似乎很生气,商墨看了看,干脆放了手,双手抱胸靠在流理台上看着他。
易唐抿着唇、皱着眉头地盯着这碗,手很有些拿不住,商墨看着那剩下的一个碗在他的手里摇摇欲坠,几欲跌落。商墨想,易唐从小到大,什么都做过,可就是没洗过碗、做过饭吧。
“诶,那里有干毛巾,擦一下。”商墨忍不住指导,易唐拿了毛巾,细细地擦拭干净这才放好。
易唐将之前打碎的瓷碗用塑料袋装好,然后在商墨的指挥下拿了拖把来拖地,易唐的脸色黑黑的,看着旁边明显情绪大好的商墨,“来来来,你这么会,你来。”
“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能沾凉水。”商墨开始拿乔了。
易唐用手刮了一下商墨的鼻子,两人的动作明显僵硬。
商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声地抱怨:“你手脏死了。”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易唐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连带着她也变得奇怪,她躺在床上暗暗地想。
身边的床有明显的凹陷,商墨背对着易唐,听到身后传来脱衣服的沙沙声,商墨的鼻子像是被堵住了。
“我今天来大姨妈了。”
身子被猛然翻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盛满了怒气的脸,“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你难道不是这样的人吗?”商墨静静地问。
人永远都是不满足的,商墨告诉自己,她能跟易唐像现在这般那也是好的,可是她还是想要贪恋更多。
曾经她得到的是他的身体,而现在,她想要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