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不会是一次愉快的见面,那日黄嫣嫣回来,简直面如死灰,羞愤的几欲自尽,可一是舍不下心上人,二是舍不下爹娘,最终只能****以泪洗面。
而慕容夫人对黄嫣嫣的羞辱,也辗转传到了黄夫人耳朵里,黄夫人当时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门当户对这道鸿沟,岂是她凭着满心的怨怒,就能跨过去的!
所以,当那天黄夫人忽然收到慕容夫人的生日宴请柬时,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而黄姑娘知道后,心头的惊喜,又岂是言语可以描绘的。
…
而黄夫人收到慕容家请柬的第一时间,天枢殿就收到消息了。
安岚听了蓝靛的汇报后,问了一句:“慕容家安排人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蓝靛点头,随后又道,“先生是觉得,黄夫人一定会带黄姑娘去赴宴?”
安岚道:“机会难得,这不仅是对黄姑娘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黄旭,对黄家而言,亦是一样。”
黄旭便是天璇殿的黄香师,如今已四十五岁,平头百姓出身。家里用了三代的努力,才勉强培养出他一个秀才老爷。他考中秀才的时候,才二十二岁,虽不算早,但也不算晚,以为从此科考之路就此顺利打开。却没想,后来他花了近十年时间,竟只证明了自己在科举这条路上,真的是走到了头。
幸好他在看清并承认这一点后,说放就放,彻底死了心,由此走上了香师这条路。
只是香师这条路,一点都不比科考容易,他感叹怀才不遇已多年,不知多少次梦想过…
而慕容家的门第,日后的助力,却是他连以往做梦时都不敢宵想的,可如今,竟就看到了这一线的可能!
蓝靛道:“虽说人手都已经安排好,但先生既然关心此事,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那日会发生什么事吗?那慕容夫人请柬,亦是给先生送了一份,而且送来的还是洒金的请柬。”
慕容家的请柬向来分两种,朱红底为一般客人,洒金请柬则是专门为身份尊贵的客人准备的,届时,慕容府上的管家在看到这些请柬时,自然清楚该如何安排人手,如何招待。
越是讲究门第的,这种臭规矩就越是繁琐。
安岚问:“他们往这边送了几张?”
此时她说的这边,并非指天枢殿,而是长香殿。
蓝靛心里明白,开口道:“五位大香师都送了,另外还有一张是送到云隐楼。”
“镇香使也没有错过,慕容家办事果真精细。”安岚抬起眼,“黄夫人是定会带着黄嫣嫣去赴宴的,却不知柳先生想不想也去凑个热闹,她若是去的话,倒是有意思了。估计那慕容夫人送出请柬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
蓝靛问:“先生的意思是…慕容夫人当真是想跟黄家结亲?”
安岚淡淡一笑:“那就要看柳先生愿不愿去赴宴了。”
蓝靛明白安岚的意思,不由一笑:“说得也是,下面那些世家大族,哪个不想跟大香师搭上关系。对慕容家而言,黄家的门第是差了些,但若能借此而跟柳先生建立关系,他们怕是求之不得,更何况那位慕容公子又不是嫡长子,论起来,反而是慕容家占了便宜。”
只是,柳璇玑回去吗?
第053章 聪明
就在安岚提到柳璇玑的时候,柳璇玑也正好掂着那张洒金请柬,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慕容氏与天璇殿有过交情?”
站在她旁边的侍香人流夕道:“跟先生的话,还谈不上有什么正经交情。”
柳璇玑晃了晃手里的请柬,然后扔下:“那怎么忽然送这么一张请柬过来?”
流侍香道:“往年也是都有送的,只是先生一直没有兴趣,便没有送到先生跟前。”
柳璇玑眉毛一挑,眼儿一眯,媚色横流:“嗯,这次怎么特意送到我跟前?”
流侍香微微一笑:“慕容氏有意结交先生。”
柳璇玑身体往后一仰,倚在铺着白狐儿毛的美人靠上,手指轻抚着自己的头发:“有意结交我的人可以绕长安城好几圈,你,为何要选慕容氏?嗯?是谁的意思?”
流侍香微微倾身,垂下脸:“先生误会了,流夕并非是挑选慕容氏,而是这件事有点意思,心想先生或许会感兴趣。”
柳璇玑打量了她好一会,缓缓道出一个字:“说。”
流侍香不敢抬头,依旧垂着脸道:“慕容夫人给其余四位大香师也送了请柬,包括天枢殿的镇香使,而除此外,天璇殿还有一位香师也收到了请柬。”
柳璇玑嘴角微微一翘,手支着下巴:“谁?”
流侍香道:“黄香师。”
柳璇玑道:“那天去景府辨香的黄香师?”
流侍香点头:“是,自那天后。黄香师在长安香圈内就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柳璇玑笑了笑:“哦,都热到如此程度了。”
“外头都传闻黄香师颇得先生您的青睐,连先生新研制出的香方都能交予他,所以…”流侍香说到这,小心翼翼抬起脸,“许些人便从他身上打主意,希望能由此结交上先生您。”
柳璇玑抬起眼:“新香方?”
流侍香道:“就是黄香师当日用于辨香的香品,因黄香师说那香品并非完全出自他之手,是经先生您的提点才调配出来的,所以大家便都以为那是先生您的香方。”
柳璇玑笑了:“他倒是个聪明的。”
流侍香欲言又止。柳璇玑则接着道:“不过。仅凭这一点,就能让慕容氏动了心思。”
流侍香道:“仅凭这一点就已足矣。”
外头不知多少人借着大香师的名号招摇撞骗,上当受骗的不在少数,而黄香师在景府辨香一事。是有许多人做了见证的。而且当时几位大香师都在场。最终辨香的结果又是是以黄香师的为准。
慕容氏会动心,很正常。
流侍香对此一点都不会诧异。
柳璇玑似忽然失去了兴趣,有些懒洋洋地道:“如此说来。黄香师如今是颇有底气了,那这生日宴他若是不去,慕容氏岂不是颜面丢尽了。”
流侍香道:“依属下看,黄侍香多半是会去的,那毕竟是慕容氏,更何况…”
见流侍香说了一半忽然就停下,柳璇玑瞟了她一眼:“嗯。”
流侍香即接着道:“黄香师的闺女黄嫣嫣,同慕容家的四公子慕容勋情投意合,只是因门户不对等,慕容夫人不允许,慕容勋被看管了起来,黄姑娘已然相思成疾。黄香师和黄夫人眼下是心急如焚,无论是为自己还是闺女,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居然还有此等事,柳璇玑果真来了兴趣,眼睛微微眯起:“有意思。”
流侍香又道:“慕容夫人便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先生您对黄香师,究竟有几分看重,判断的依据,当是您会不会去赴宴。黄香师应当也能想到这一点,若属下猜的没错,黄香师定会前来求见您。”
只是这会儿柳璇玑却抬起眼,看了流侍香一会,那眼神有些冷淡,还带着几分讥诮。
流侍香忙垂下眼,上身前倾得愈加厉害:“属下并非擅自做主,而是属下听闻,近几日天枢殿那边似乎有特别注意黄香师,并且安先生似乎有要赴宴的意思,故而属下才将这张请柬送到先生面前。”
柳璇玑又笑了,刚刚无声无息汇聚起来的紧张气氛,因她的这一笑瞬间一扫而光。
她甚至低低笑了两声,一脸妩媚地看着流侍香:“为何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流侍香不敢说话,就在这会,外头的侍女报金雀来了。
柳璇玑顿时皱起眉头,似有些烦躁又似有些无奈地道:“这丫头又有什么事。”
流侍香默默看了一眼柳璇玑此时的表情,然后垂下眼睑,直到金雀进来后,她才抬起脸礼貌地笑了一下。
金雀没想流侍香也在,便收住脚:“啊,先生在谈事情吗?”
流侍香跟在柳璇玑身边最久,内殿中许多事,几乎都要经过流侍香的手,所以只要流侍香在先生身边,十有**是谈正事。
柳璇玑扫了金雀一眼:“你多久没陪我出去看戏了?”
金雀不解地道:“先生不是不爱看戏么?长安城的戏园子先生就没有去过的。”
柳璇玑嗤笑:“编造出来的戏,我当然不爱看。”
金雀询问地看向流侍香,流侍香却只朝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柳璇玑又问了金雀一句:“你从天枢殿那回来的?”
金雀立马点头,又看了流侍香一眼,才道:“安先生说,明日她要出门,只能改天再来听您的曲子,望先生莫见怪。”
柳璇玑面上倒丁点不悦都没有,但流侍香听得此言,心里却暗暗吃惊。
慕容夫人的帖子是先送到她手里的,她刚刚才拿给先生看,但先生似乎早就知道,并已经让金雀去打探安先生的意思!
而不等她想明白这件事,外头的侍女又进来报,黄香师求见。
柳璇玑即瞟了流侍香一眼:“你猜的没错,他果真是来啦。”
金雀直觉事情有点不大对劲,正犹豫要不要退下,却就看到黄香师从外头有些匆忙地走进来。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张朱红色的请柬。并且行过礼后,就将关于请柬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并请求柳璇玑给他拿个主意,他是去,还是不去。
流侍香心里暗暗冷笑,先生说的果真准,这黄香师确实是个聪明的。
第054章 所求
黄香师很清楚慕容夫人为什么要给他夫人送这张请柬,即便他夫人心里一万个愿意去赴宴,他闺女甚至激动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他亦是为此心潮澎湃,但他苦熬这么多年,蹉跎半生,后幸得大香师的一些指点,直至中年才有所成就,因而眼下的这份所谓的“机会”,还不至于就能冲昏他的头脑,让他乱了方寸。
慕容家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请柬是送到你夫人手里,你却来问我你夫人该不该去。”柳璇玑笑了,拿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你是觉得我闲得慌吗?”
黄香师不敢抬起脸,一直保持垂首的姿势,腰向前倾着:“学生虽愚钝,却也明白慕容氏是看在先生面上,才给内子送了这张请柬,学生本是不愿内子去凑这份热闹,实在是…实在是内子着实心疼闺女,为此在家里与我哭闹不休,学生不得已,才厚着脸前来向先生讨教。”
柳璇玑漫不经心地笑着道:“你闺女与这,又有何干系?”
自家闺女那点事,实在说不上光彩,就算唐国民风再如何开放,这等私相授受之事,到底是有碍名节。特别是,若真从他口里道出,那他姑娘的名声,万一弄不好,就整个毁了。
可是,柳先生已经问了,他能不说吗?
他确实可以不说,只是若不说,他就别想从柳先生这获得一丁点帮助。但即便他如实说了,却也不等于柳先生就会对他施以援手。选择权从来不在他手里。
想要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若无论如何都不舍放手,那就只有赌一把。
至于赌注,他已然不敢多想。
黄香师开口之前,迟疑地看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流侍香和金雀。却见一个一脸漠然,一个满脸不解,但都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而柳先生也没有开口让她们退下。
黄香师心里叹了口气,依旧垂着脸,低声将这件事的前因起源全都道了出来。
不知这一刻。他是否感觉到屈辱。
金雀面上露出诧异。不过眼里并无丁点讥诮或是鄙夷。
柳璇玑听完后,淡淡一笑:“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去?”
这句话几乎是一针见血,前面提出黄夫人哭闹。后面又退出闺女情根深种。说到底。都是给他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欲望,是藏不住的。
黄香师沉默许久,终于抬起脸。小心看了柳璇玑一眼,然后又垂下,然后咬着牙道:“学生不希望错过这个机会,也兴许是学生的眼睛已被眼下繁花似锦的表象给蒙蔽了,望先生能给指条明路!”
柳璇玑笑了:“原来如此。”
黄香师垂首立着,保持恭敬的姿势。
柳璇玑眼珠儿转了转,便道:“跟慕容家结亲,可不是件轻松的事,你确定你闺女受得了?”
黄香师轻轻叹了口气:“并非不知道,那等人家的媳妇难做,只是嫣儿如今已被****蒙蔽了眼睛,无论如何也劝不住。”
“果真是父女,都有赌徒的心态。”柳璇玑微微眯起眼睛,手指卷着一圈头发,似笑非笑地道,“毕竟是我天璇殿的人,那就去吧,如此我也能去看看戏,看看慕容家究竟有多着急。”
黄香师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抬起脸,随后又赶紧低下头,深深弯下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多谢先生!学生,学生没齿难忘!”
柳璇玑淡淡道:“你是天璇殿的香师,这个面子该有的,但我不会帮你保这份媒,故而你需自己琢磨清楚,慕容家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能否给得起。”
黄香师顿了顿,深揖道:“是,学生明白。”
…
黄香师出去后,柳璇玑给流侍香打了个眼色,流侍香会意的微微颔首,然后也退了出去。
金雀有些愣怔地走到柳璇玑身边,小心道:“刚刚黄香师是求了先生什么?我怎么没听明白。”
柳璇玑看着她,懒洋洋地道:“求我给他撑腰,让他把戏做全了。”
金雀更加糊涂了:“什么戏?”
柳璇玑瞟了她一眼:“明儿你随我一块去,便能看到了。”
“去哪?”
“慕容家。”柳璇玑说到这,想了想,又自言自语般地道,“兴许还能看到真正做这出戏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安岚那丫头,为何要特别关注黄香师?
…
翌日,安岚起来后,听到天璇殿那边的消息,什么也没说,换好衣服后,走出殿外看着远处的雪景。
片刻后,白焰走过来,站至她身边:“要去慕容家?”
安岚点头:“你也去?”
白焰摇了摇头:“你去看看就可以了,用不着把我也捎上。”
安岚看了他一眼:“你去哪?”
白焰道:“去天下无香看看。”
安岚问:“有什么事?”
白焰淡淡一笑:“你不是怀疑川连和司徒镜的关系,我去看看。”
安岚忽然有点不愿他过去,只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便只能沉默着。
白焰便打量了她一眼,低声道:“即便房间里和车里都暖和,毕竟也是要在外头走上几步的,出门时尽量穿暖和些。”
安岚顿了顿,才道:“既然都要出去,那就一起走吧。”
白焰却又道:“不用,我与羽侍香一道,她刚刚找我,请我捎带她一段。”
“鹿羽?”安岚微异,“她要出去?”
白焰问:“怎么,不是你安排了她差事?”
安岚淡淡道:“她办长差回来,太累了,求我让她休息两日。”
白焰略一沉默,随后笑了笑:“你若不愿,我便让人去回了她。”
安岚瞥了他一眼:“与我何干?”
白焰:“…”
鹿源走过来打破两人间的沉默:“先生,马车已备好了。”
安岚遂转身,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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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反求诸己赏的灵宠缘~\(≧▽≦)/~
这几天又忙又累,姐姐生了娃,因为是剖腹产,大人小孩都需要几个人轮流照看。偶一天下来,实在是累得慌,脑子都是木的,所以这几日更新要艰难些,望大家见谅。再过几天,等姐姐出院后,我就能恢复正常啦~~
第055章 争执
马车将下山时,安岚往外问了一句:“江南那边的香品,近五年情况,以及每一位香师的具体情况可都整理好了?”
鹿源正跟在她车旁,闻言即上前道:“目前只整理出个大概,先生现在要看?”
安岚将车窗推开,眼里带着几分冷意:“最快什么时候能整理出来?”
鹿源温声道:“天黑之前,我定能放在先生案前。”
江南之行是鹿羽代了他,故这些记录都在鹿羽那,其中还有一部分需要跟刑院的人对一下,照例,这些东西七天内整理出来即可,却不想这一次先生忽然提出,还要得这么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安岚嗯了一声,就关上车窗。
鹿源往旁交代一声,然后就掉转马头往回走,赶到鹿羽的院子时,正好碰到她要出去,他即叫住她:“你要出去?”
鹿羽却对着鹿源转了一圈:“哥,你看我今儿这身好不好看?”
她今日特意换了件簇新的裙子,领子上缀着一圈白毛,衬得那张小脸儿愈加娇俏。
鹿源似乎没有看到她雀跃又期待的表情,接着就道:“哪都别去了,将你江南之行的案卷都拿出来,整理清楚给我。”
鹿羽一怔,随后皱了皱鼻子道:“干嘛啊,不说说好三天后才给你的吗。”
鹿源看着她道:“你现在有别的差事?”
鹿羽下巴微抬:“先生放了我两日假的,今天我要出去。已经跟镇香使说好了。”
鹿源眉头微微一皱,温润的眸子里露出几分不悦。
鹿羽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着道:“好啦,我知道你想讨好先生,等我回来就给你整理,很快的,但现在真不行。”
鹿源却反握住她的手腕:“你要跟镇香使出去?去哪?”
鹿羽很少看到鹿源这么严肃的神色,心里莫名有些胆怯,下意识地要挣开他的手,但挣了两次。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于是就赌气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先生都没有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鹿源再次问:“去哪?”
鹿源从未这么对过她,简直像个陌生人。鹿羽怔了怔。
鹿源将她推进院中。示意下人将院门关上。鹿羽有些慌了,忙道:“我只是跟镇香使说先生交代了我入城办差,要早早出门。正好他也要进城,便问能不能坐他的马车,他答应了,就这样。”
鹿源微微松了手上的力道,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下来:“你竟拿先生当借口!”
鹿羽又挣了两下,还是挣不开,想发怒,又担心会错过了时间,便忍着气道:“先生不会介意的,哥,你快放开我,我要来不及了!”
鹿源倒是真松开手,但却道了一句:“将江南一行的案卷全部整理完,你才能出去。”
鹿羽一边揉着手,一边恨恨地道:“要整理你自己整理去,先生都不催我,你催什么!”
她说着就往外走,可走到院门前,却发现院门竟从外锁住了,她赶紧拍了几下,没有任何人应声。
“你——”鹿羽转过身,看着身后的鹿源,睁大了眼睛,“你,你让人锁上的?!”
鹿源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事情不做完,不能出去。”
鹿羽不敢相信地道:“你想干什么!你凭什么!”
鹿源淡淡道:“天黑之前,将东西整理好。”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鹿羽被鹿源的态度激怒了,走过去狠狠推了他一下,“你以为你是谁,你跟我一样,都是侍香,你凭什么指使我,凭什么命令我!”
鹿源身体没有动,面上依旧平静:“别白费力气,早点做好,你便能早点出去。”
“要做你自己做!”鹿羽几乎是尖叫地道,“快让人将门打开,我要出去!”
鹿源沉默地看着,没有任何表示。
鹿羽又推了他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鹿源还是没有动,鹿羽便歇了,后退两步,打量了他一会,忽然一声冷笑:“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副样子了,从小就是。装模作样,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
鹿源的眉毛终于动了一下,鹿羽接着道:“不过你应该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怎么可能会记得。你以为我现在叫你一声哥,我就真把你当成哥哥了?你就真可以事事管着我了!?”
鹿源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但他依旧不说话。
鹿羽似很满意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心里甚至生出几分得意来:“鹿源,娘是因为你才死的,你知道娘临死前,都说了些什么吗?!”
鹿源唇色雪白,一双眸子黑不见底,那神色让人有些不忍去看,然而鹿羽却死死盯着他,眼里透着快意:“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是被活活打死的,我给她洗身子的时候,才发现她身上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就连…”
“够了!”鹿源忽然开口,“别说了!”
鹿羽笑了:“她想见你,她常跟我说,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只有看到我,才依稀记得你的模样。”
鹿源垂下脸,肩膀微微颤抖。
“你以为你让我进天枢殿,让我成为安先生的侍香人,就是补偿我了,你做梦!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她说到这,就往前两步,盯着他道,“你说过,无论我想要什么,只要你能办得到,就一定满足我。”
鹿源不由偏过脸,似不敢看她,鹿羽抓住他的手:“我只问你,你说过的话,做不做数?”
过了好一会,鹿源才苍白着脸,看着她道:“镇香使不是你能接近的人,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他本还想说一句,我是为你好,但话将出口时,还是忍住了。
那一瞬,鹿羽眼里忽的迸出一股恨意:“为什么?”
鹿源没有回答,鹿羽看了他好一会,才问:“因为安先生?”
鹿源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他的沉默代表太多东西,她无法看清,因而心里的恨意愈加浓重,于是抬起下巴张口道:“那我亲自去问先生,倘若先生真命我不得接近镇香使,那我定会照办!”
第056章 赴宴
鹿源依旧沉默,即便脸色苍白,目中神色复杂,却也没有为鹿羽这几句挑衅而有所意动。鹿羽忍不住上前去打他,一开始鹿源默默受着,直到她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他才出手夺走她的匕首,并掐住她的双手令她无法动荡,然后一脸平静地道:“无论你想做什么,也先把江南之行的东西整理好。”
鹿羽既出不去,又挣脱不得,气得浑身发抖,狠狠瞪着他道:“鹿源,你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你从小就是个疯子,跟爹一样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鹿源忽然加重手上的力道,鹿羽顿觉得手腕一阵巨疼,一下收住嘴里的话。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温和:“你若不愿,便由我去整理,你在旁看着。”
鹿羽看着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哆嗦,被他拖着走了几步后才回过神,心头的恼恨愈加重了,但她这次却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再刺激鹿源,她知道真正的疯子,一旦发起疯来有多可怕。
…
此时,黄府也处于一种异样的紧张中。
黄嫣嫣自知道能和母亲一起去慕容家后,激动得整整一个晚上没能合眼,故第二日早上起来,看到镜中自己那张略有些浮肿发红的眼睛时,更加慌了,几个丫鬟被她指使地团团转,却越帮越忙,最后连她自个都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一会担心衣服的颜色会不会太素,一会担心首饰会不会太普通。一会又担心见着了慕容夫人该说些什么,然后还一边期待一边忐忑,到时会不会见到慕容勋…
直到黄夫人过来看她时,她竟连衣服都还没换,头发也只梳了一半,妆奁里的首饰几乎全都摆出来,却拿不定主意要戴哪个。
“这么了这是!”黄夫人一瞧闺女的眼睛红红的,赶紧走过去,不悦地看着旁边的丫鬟,“你们怎么伺候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知道姑娘今儿要出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