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妍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只是笑了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白文萝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眉眼间的愁绪似又浓了几分,接着白玉妍又道:“说起来,三妹妹进这府里也有半年时间了,可觉得这儿好吗?”
“锦衣玉食,华屋美婢,跟这些比起来,自然是好的。”白文萝笑了笑,就放下茶盏说道。
“那除了这些呢?”白玉妍又问。
“除了这些,别的也没什么不好。”白文萝摇了摇头道:“不过大姐姐跟我不一样,我是自小从苦里出来的,既不会吟诗,也不喜作对,更别说那些琴棋书画的雅事了。说白了,只要勉强能吃饱穿暖,我在哪都能待得下去。”
“三妹妹还真是豁达性子,只是,如果能保证温饱,那外头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过。至于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也不过是平日里用来消磨时间罢了。”
“大姐姐可是没听明白呢,仅仅是温饱的生活,和过得舒服的日子,那是天地之差。就拿眼下这冬天来说吧,身边没有丫鬟们服侍了,一切事情都得自己动手。光是洗衣裳,就不是件好受的事。带着冰渣的井水,一桶又一桶的把双手泡在里面揉搓着,等那一盆衣服洗完,那双手基本上就没感觉了。因此在冬天,手脚开裂是常有的事,或者随便抹点药膏,或者就那样晾着不管,等着天气好了随它自行愈合。还有,晚上睡觉,为了省点炭,那炭盆也是不敢烧得太旺的。第二天天还未亮,炭火就已经熄了,早上被冻醒是常有的事,起来后也不会有人给捧上热茶热水,先得披上衣服,耸肩缩背地自己去厨房烧了水,接着就开始劈材,掏米,烧饭,算计一天的活计,是亏了是损了…”
“原来,三妹妹以前是这么过来的。”白玉妍若有所思的说道。一个一出生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平日里,连稍有点凉的茶水都少有沾唇的时候,更别提会在冬日里用冰水洗衣服了,这确实是她无法想象的事情。
“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生活,这基本是上天注定好的事。大姐姐生来就是富贵命,何须想那些清苦日子呢。”白文萝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白玉妍垂下眼睛笑了笑,然后才道:“只是好奇,问问罢了。三妹妹说得对,这命是上天早就订下的,不是随便能改得了的。”
“很多事情确实无法改变,不过如果努力一些,多少总能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毕竟在自己的熟悉的环境里求生,总比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茫然无助地挣扎来的好不是。而且大姐姐相貌好,性子温柔,又知书达理,待人宽厚,体贴下人,只要以后用点心,没有人不会珍惜的。”白文萝轻轻开口,慢慢说道。
白玉妍一下子抬起眼,眼神闪了闪,满是不确定的看着白文萝,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张了张口,终又闭上了。
白文萝却是笑了笑,又道:“我说了是过来谢谢大姐姐的。”
“你——”白玉妍怔了怔,迟疑地看着她,却依旧问不出口。
“呵呵,我就是随便说说,大姐姐莫要放在心上。”白文萝说着就站了起来告辞。白玉妍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把白文萝送出去的,只是回屋的时候,发现那炕几上的茶水已经被丫鬟们收了去,重新换上热的。她有些茫然地走过去,端起来,喝了一口,却一下子被烫伤了唇!候在一旁的洗翠赶紧跑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茶盏,一脸紧张地问道:“姑娘可是烫着了,烫得厉害吗?怎么喝得这般急!”
“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玉妍拨开她的手,摇了摇头道。
“姑娘…”洗翠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下去。”白玉妍皱了皱眉头,又说了一句。
“是。”一见姑娘忽然沉下脸来,洗翠不敢再站在那儿,行了礼,就轻轻退了出去。
白玉妍有些无力地在炕上坐了下去,怔怔地看着那盏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难道,她前天晚上的事,真的被传得慢府皆知了吗!?
她不是要…她只是,只是想着,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元宵过后,他就要离开西凉,从此,这一生可能都再见不到了。所以,她只是想…去跟他说两句话而已。白玉妍怔怔地坐在那,慢慢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原本也没想要去找他的,只是他唱完那一场后,接下来就再没他的戏。呆坐许久,终于借口离席,不知不觉就又走到那个,曾数次…偷偷看着他经过的地方。原只是想最后看一眼的,却不知怎的,见到他的身影后,心慌情乱之下,脑子似懵了一般,竟出声叫住了他!
而他,竟真的走了过来,她愈加六神无主,几乎想转身就逃。
他问她什么事,她甚至都忘了自己当时到底都说了什么,只感觉是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似乎是问到了他还记不记得她,还记不记得两年前的元宵节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说了她很喜欢看他的戏,说了谢谢,说了…
没有人知道,或许连白玉妍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那天晚上的那一刻,确确实实有一种叫做爱情的东西,在她的心里瞬间绽放。那一刻的慌乱,几乎是她这一生中,经历过的,最美丽的事情!虽然随后便是极快的凋零!
很快,一声低微的惊叫,猛地,就打碎了她还来不及沉醉的美梦。
她甚至还未回过神,忽然就看见了周氏那张神色莫测的脸!然后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似掉进了冰窟窿一般!周氏根本就不听她解释,也不顾她的苦苦哀求,转脸就把她带到了老太太跟前!
可是,她还是很庆幸,周氏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很庆幸,他当时离开得快。因此即便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她丝毫没有要给府里抹黑的心思,她也认了。
禁足的日子,其实也是跟往常一般,而且还不用日日去给周氏请安,她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只是,到底是觉得委屈,到底也会生出几分怨恨来。
于是,在屋里呆坐着的时候,不由得就会想。如果,真的似他们认为的那般,她成功逃到外面去了,那这日子,会不会过得比现在要好呢?
外面是什么样的日子…
白玉妍慢慢垂下眼,看着自己那除了偶尔做些针线外,什么都不曾碰过的手。良久,有些凄然地笑了笑,确实,什么人什么命。她既没有抗争的勇气,也没有抗争的条件,而且,关于那一场美丽的梦,至始至终,也都是她一个人而已。
第79章 埋下种子
白玉妍并非是个糊涂人,只是性格有些软弱,但本性善良。她今天过来提点这几句,就是为了还她之前劝解了白玉轩和白玉堂冲突的情。至于白玉妍能不能想得通,就只能看她自个了,她再也管不了多少。
从白玉妍那出来后,正好遇到刚刚让她派去打听消息的木香,于是白文萝便带着木香一边往栖风院那走去,一边问着她打听到的事情。
没多会,就到了栖风院,人还没进去,秦月禅就忙着从屋里一脸笑地走了出来,还亲热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这正打算过去看看三妹妹呢,没想这就过来了,这天儿冷,快些进来,双燕去把我的手炉拿来给三姑娘捂捂手。”
白文萝随秦月禅进屋前,悄悄给木香递了个眼色。木香会意,便没随她进屋去,只在那外头候着,没多会就借口肚子不舒服,又跑开了。
“三妹妹这是打哪儿来?”秦月禅领着白文萝坐到那炕上后,又亲自接过丫鬟捧过来的茶盏递给白文萝问道。
“从大姐姐那过来的,昨儿分的那些香扇香巾,因大姐姐缺了席,我刚刚便送了过去。出来时想着这一天也没什么事,就等着晚上度元宵了,便过来瞧瞧嫂子。”白文萝接了茶,笑着说道,然后再往那炕几上一瞥,只见那上面搁着一把小扇子,正是她从京州带回来的东西。
秦月禅笑了笑,在白文萝对面坐下后,便将那小扇子拿在手里,一边摆弄着一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想不到元音姐姐还是跟以前一样,这般的心思灵巧,这些小玩意虽不值得什么钱,但却是挺着人喜欢的。”
“元音姐姐?嫂子认识康王府的世子妃?”白文萝马上就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啊。”秦月禅似回过神般,失笑了一下,才说道:“我们秦家跟康王府本就有来往,我娘亲和康王妃还是手帕交,因此小时候倒是不时到那康王府里玩。”
“原来是这样。”白文萝点了点头。
秦月禅见她没追着问下去,便又自己开口道:“说来自我娘亲过世后,我也就少过去康王府那边了,也不知道那儿是不是还跟原来那般。世子妃的那几个孩子应该都已经长大了吧,还有康王爷的锦二公子可是成亲了?记得他比我还长几岁呢,小时候去那玩儿的时候,他就跟个小大人一般了,常常装得一本正经的模样来捉弄人。”
白文萝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放下后,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世子妃的公子和姑娘我倒是见过几次,听说大的都已经十五了,就是那位小姑娘也有十一了。至于锦二爷,好似还未成亲,我在那府里也就见过他两次,没怎么注意。”
“是吗。”秦月禅笑了笑,也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似沉思了一会,便又抬起头来问道:“三妹妹应该是住在王府的内院里的吧,怎么还会见到锦二爷呢?”
“是过去陪着世子妃说话的时候,偶尔碰上的。”白文萝笑了一下,接着又道:“对了,嫂子,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几个下人说了几句闲语,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说。”秦月禅还在思索着该怎么继续打听下去,却忽然听到她把话题一转,便只得顺着她说道。
白文萝却顿了顿,似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样子,秦月禅一瞅这样便笑着催道:“到底什么话这么难开口的,难道是那些下人乱嚼舌头,说了什么难听的了?”
“也不是,我听着,好像是关于那个叫叶眉的。”白文萝轻轻道了一句,看了秦月禅一眼,又接着道:“我刚刚从园子那走过来的时候,听到几个仆妇婆子闲在一处悄悄的说,那个叶眉自被关在柴房里后,夜里时常说胡话,好似说什么有人支使她做什么什么的,具体的也没说清楚。”
秦月禅顿时凝重了神色,白文萝便接着道:“我昨儿回来后,也听说了之前咱府里发生了些事情,刚刚不想会听到那些话儿,总觉得这事,还是跟嫂子说一声的好。”
“你是听哪几个下人说的?”秦月禅想了一会,就正了脸色问道。
白文萝摇了摇头道:“是在那转角处听着的,我没瞅清是谁,而且她们也没说几句就都散了。”
秦月禅还要问什么,却这会白玉堂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一看就很是不好。白文萝便顺势站起来朝白玉堂问了好,然后就告辞了。秦月禅一瞧白玉堂的脸色,也不知他是不是先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再一想自己刚刚问的话,顿时就有些心慌。有意要再留白文萝一会,可白文萝到底是推辞出去了。
“刚刚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白文萝出去后,白玉堂就盯着秦月禅问道。
“什么?”秦月禅一时分不清他问的是什么,便有些怯怯地问道。
白玉堂阴着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秦月禅只觉得胸口砰砰地跳得厉害,也不知他这会心里在想着什么。良久才听到白玉堂开口道:“我早就怀疑这事不对劲了,果真有问题!你赶紧去柴房那把叶眉给领回来,我要亲自问问她!”
秦月禅本也是个心思剔透的,经他一提醒顿时就回过神,便忙站起来应了声就要出去,却又忽的被白玉堂抓住了手臂。她回头,就见他一脸阴森森地笑道:“等我顺利上了京州,到时若想打听关于康王府锦二公子的事,可就方便多了不是!”
秦月禅心里猛地一颤,腿脚差点软了下去,他刚刚,果然在外头听了好一会!
只是,到底也是去得晚了,当秦月禅领着两婆子才刚走到柴房时,就听说叶眉已经咽气。知道的下人都说,她被从衙府领回来后,就一直高烧,整个人糊里糊涂地,也没人敢靠近去看一眼,熬了这么些天,终于是走了。
白玉堂知道后,脸色阴得可怕,沉默了好久又问了两句,知道叶眉走之前,周氏曾派了婆子去看过一眼。
怀疑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很多事情是经不起查的,即便最后找不出真凭实据,但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能被发现,那就已经够了,足够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至于秦月禅,不管她心里想着谁,这一场战争,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她都避不开躲不了。
于是,到了晚上,全家人一起过元宵时,白文萝瞧着这席上波涛暗涌的气氛,就知道事情已经照着她预定的方向,开始发展下去。以后瞧着有适合的时机时,她再适当地加把火就行,让他们谁都没法分心到白玉轩身上。至于最后,谁死谁活,她根本就不关心。
而这接下来,得要开始操心她自己的事了,因为听说白玉蝶的婚事,似乎就快要定下了。
第80章 一年后,提亲
阳春三月的时候,白玉蝶的婚事终于订了下来,男方是西凉知府的三公子,并不是沈逸飞。白玉蝶为此大闹了一通,不知摔碎了多少花瓶盘碗,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个结果。后来,为了安抚她,林氏特意带她出去偶遇了一次知府家的三公子,此后白玉蝶的抵抗情绪才慢慢缓了下去。终于死了心,认了命。
其实并非是林氏不懂得她闺女的心思,也不是沈逸飞不好。而是在之前,沈逸飞住在白府的那段时间里,她看得出来,她的外甥从不曾将自己的闺女放在心上过。沈家的门槛并不低,而且沈逸飞的那两个嫂子的出身亦是很高,如果就这般硬凑成一对的话,到头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再者京州离西凉又远,白玉蝶嫁过去后,若没有丈夫一心护着,她又是这等被宠坏的性子,是绝对会吃亏的。
而西凉知府同白孟庄算是多年好友,两家又是世交,彼此之间都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那知府大人家的三公子,林氏很满意。虽相貌上比沈逸飞次了一些,但人家年纪轻轻就已考了功名,为人也比较务实。她是曾见过几次面的,后来又经过多方打听,得知其人品确实很好,性格温和,平日里接人待物都是不急不躁,倒是跟白玉蝶有互补之处。还有一点让她满意的是,两家离得近,都是在西凉城内。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一直就希望她能嫁得近点,以后若有什么事,她也好照应得到。
或许白玉蝶眼下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母亲的这一番苦心,但她也明白,自己就是闹翻了天,在这件事情上,还是无法如愿。自小就满心倾慕的人,心里并没有她,这是最最无奈的事,因此她找不出能为此努力的理由。后来,经过林氏的安排,偶遇了一次那知府家的三公子后,觉得也并不似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又加上沈逸飞自年前回了京州后,就一直未再回西凉,她的心终于开始摇摆了起来,林氏便趁机再是一番耐心的劝说,终于让白玉蝶慢慢接受了现实。
白玉蝶的事定下后,白玉妍的亲事也开始进入了准备阶段。至于周氏那边,也不知秦月禅跟老太太说了什么,年后没多久,老太太就发话说周氏一个人管理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让秦月禅以后为她分担一些。如此一来,这就变成了两个人在管家。周氏的权力一下子就被分割了一半,秦月禅又是个聪明的,好几次都差点揪出周氏往年在账上做的手脚,因此这两人一直就在明争暗斗着,谁也没个舒心的时候。
白文萝心里明白,老太太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不是听了秦月禅说了叶眉的事,就是她自己查出了什么来。因此才会这样直接削了周氏的管家权,算是狠狠下了一番警告。
不知不觉,夏天就过去了,秋意渐浓之时,周氏终于把白文萝的亲事提了出来,老太太也开始认真考虑起这事。原先,白文萝从京州康王府回来后,她确实是闪过一些念头的。倒是没妄想要与康王府结亲,白文萝毕竟是庶出,王府不可能看得上。所以就只是想拉拉关系,只要能与其旁支结上亲,也是好的,毕竟那是皇亲国戚。而且康王妃当时特意多留了白文萝那么些日子,这样的态度,不让她多想都不行。
然而奇怪地是,自从白文萝回了西凉后,康王府那边似乎就一下子改变了态度。白府曾多次想要结交,却都被给客气地挡了回来。
眼下白文萝就快十五了,这事再不定,就晚了。既然对方那边无意,老太太便也只得把那份心思抛开了。只是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期盼得太高了,这一回忽然掉下来,就很难有看得满意的人家。于是这一拖,就拖到近了白玉妍的大日子,偏那选的吉日又近年底,府里只得先紧着这事开始忙了起来,老太太便干脆决定,白文萝的亲事就等白玉妍出嫁后再说。
这是进了白府第二年的第一场雪,还有三天,就是白玉妍的大婚之日了。白文萝进了白玉妍的房间后,只见里面一应东西都被贴上了大红的喜纸。白玉妍穿着一身粉色的褙子,坐在那炕上,不知在缝制着什么。
“大姐姐怎么这会还在动针线!”白文萝走过去笑着说道。
“哦,三妹妹过来了。”白玉妍抬起头,就唤丫鬟上茶。
“难不成大姐姐的绣品还未做完!”白文萝也不等她招呼,就在她旁边坐了下去问道。
“不是,就是闲得心里有些发慌,便随便动动手,打发时间罢了。”白玉妍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炕几上那个做了一半的荷包说道。
这会白玉妍房里的丫鬟捧着茶走了进来,白文萝一瞅,已经不是之前跟在白玉妍身边的洗翠了。她笑了笑,接过茶,等那丫鬟退出去后才问道:“老太太把你身边的丫鬟全给换了?”
白玉妍往外头看了一眼,然后便叹了口气道:“嗯,换了才能放心吧,只是可怜她们几个跟了我那么多年,最后也没捞着什么,就都陆陆续续地被打发了出去。”
之前那件事,老太太当时不过是为了不把这事张扬出去是,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只禁了她的足。后来才开始一个一个,不动声色地把她身边的丫鬟全给换了。她到底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那一路走到现在,多少也明白了些事情,这就是内院里的生活。她虽然觉得委屈,却能忍受得住,至少比起让她在冬天里用冰水洗衣服,要好受得多了。
以后,她也要学着这样生活吗,白玉妍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既迷茫又惘然的神色来。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掀开茶盖,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才道:“再过三天就是大姐姐的好日子了,怎么还这般不开心?”
“三妹妹何必问这个。”白玉妍回过神,笑了一下。这一年来,她们之间的感情拉近了不少,虽然两人一直就没点破那件事,但也都知道对方心里头清楚。这种感觉很奇妙,故而白玉妍倒是没少同她说些心里话。
白文萝没答话,只是放下茶盏,看着这满屋的喜庆之色,微有些出神。白玉妍似明白一般,轻声安慰道:“三妹妹不必忧心,你的亲事到底也得老太太点头了才行,她怎么也不敢乱来了。”
白文萝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今儿是过来恭喜大姐姐的,怎么倒是扯到我身上来了。”
“说起来还不是不放心你,我以前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深思那些事罢了。那女人手段太厉害,幸好我是在她进门之前就订下的,虽然…”白玉妍说道这顿了顿,看着屋里的大红喜纸,咬了咬唇才接着道:“虽然听说那方家少爷有了心上人,不过到底人品家世都是好的,两家也是世交,而且哪个男人不得三妻四妾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只要我不出什么错,谁也动不了我的位置。”她不知是在说给白文萝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白文萝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慢慢想着自己的事…
转眼三天就过去了,那一日,天下起了小雪,混着一轮又一轮的爆竹碎屑漫天飞舞。整个伯爵府都陷入里欢庆的海洋里,迎亲的队伍到后,身着大红嫁衣的白玉妍被背进了花轿,在响震九天的唢呐喇叭锣鼓和爆竹声中,被从伯爵府的正门抬了出去。
门口凑了无数前来观看热闹的百姓,有人羡慕有人好奇有人嫉妒有人不平…
白文萝只随那花轿送到前院,就反身回来了。今天,是白府大姑娘的大喜之日,无论是迎宾还是接客,都轮不到她身上。回了梨香院后,见那屋里只木香一个人,整个院子都是空荡荡的,她便随口问了一句:“都跑去凑热闹了吗?前面正发红封呢,你怎么没去领?”
“我怕姑娘回来这屋里连口热茶都没有,再说有沉香姐姐过去,她会帮我领回来的。”木香说着就给白文萝倒了杯热茶。
“个人领个人的,你去吧,我这会不用人伺候。”白文萝接过茶就朝她摆了摆手。
“还是等有人回来了我再过去,也不急这一会的。”木香笑道。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便没再说什么。木香在那儿站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姑娘,我昨儿悄悄去问了那送花蜜露过来的人,还是没有锦二爷的消息。”
“问这个做什么?”白文萝又看了她一眼问道。
木香怔了怔,一时答不出话来,白文萝却笑了一下,然后道:“行了,你出去吧,以后再别说这个了。”
木香退出去后,白文萝走到妆台那,拉出屉子,拿出里头的锦匣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那个红宝石镯子。她拿了起来,脸上若有所思,良久,似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就放了回去。
白玉妍出嫁后,白府二房那就开始着手准备白玉强的婚事,毕竟白玉蝶的年纪摆在那儿,总不能哥哥还未成亲,妹妹倒是先出嫁了。于是,这一拖,又两个多月过去了。
一直到白文萝过了十五岁,将近那年夏天的时候,老太太才终于把她的亲事提到明面上来了。却不想就在这会,竟连着有两家上门来提亲,并且其中一家来头不小!老太太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第81章 算计拖延
那天下午白文萝刚从芸三娘那回来,一进屋,就发现沉香和木香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就连旁边的六儿也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木香眼中带着点焦虑,沉香面上现出几分不安,只有六儿眉眼间全都带着笑。
她扫了她们一眼,也没开口问,先洗了手,擦了脸后,打算小憩一会时,才单让木香留了下来给她摇扇子。
“有什么事情吗,怎么你们一个个脸色、表情都不对劲。”白文萝一边脱鞋袜一边问道。
“姑娘刚刚去了芸姨娘那,所以不知道,今儿有人过来给姑娘提亲了。”木香轻轻说道。
“提亲?”白文萝抬起脸,问道:“是谁?”
“一早来的是李家的人,是给李家小公子提的,来的人还是那李公子的大伯母。后来…”木香说道这就顿了顿。
“嗯,后来怎么了?”
“后来,那李家的人才走不久,恭亲王那边也派来人过来提亲,说是要娶姑娘当侧妃!”木香说完,就小心的看着白文萝。
“恭亲王!他怎么会过来提亲?”白文萝一时有些怔住,沉吟了一会又问道:“可知道老太太是怎么回复的?是应了哪一边?”
“听说老太太还没有应,只是留下了庚帖。”木香摇了摇头道。
“是吗。”白文萝想了想,就在床上躺了下来。木香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文萝便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姑娘,我觉得恭亲王那边指定是不怀好意的,他一直以来就跟锦二爷不对头。之前劫持姑娘的那件事没得逞,后来因为一直有王爷的人看护着,他没找着机会,如今却想出这个法子来!姑娘可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