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完后,面上还是淡淡的,没起什么变化。白文萝也不着急,笑了笑,话一转,就又说道:“最后说一点我的私心,望老太太不要见怪。”
“哦,什么私心?”老太太似的独对这一句话感兴趣,身子微动了动,微垂着的眼睑也抬了起来。
“其实,想把沉香留在我身边,也是看中了她是个不错的人。性子虽是刚烈了点,嘴巴容易得罪人,但算起来,这也是她最大的优点。不是每个人都能拒绝得了荣华富贵的,更不是每个人都敢去拼命,特别是身份低下的丫鬟。而且她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亦知道感恩,所以这次我若能为她求得情,她日后必会对我很忠心。有这样的丫鬟跟在身边,我会很放心。”话说到这,已经是暗着表明,老太太若是不应许了她的这个请求,就是砍了她一个难得忠心的丫鬟了。
老太太从一生下来,就是当主子的人,怎么会不明白,找下人容易,但要找一个真正忠心,并且还能信得过的下人,却是非常不易的。而且很多时候,都是靠机缘。
小小的一个沉香,断她的生死不过是自己一句话的事。可是到底,却也没能得到什么,甚至还有可能会有些不好的影响。白文萝说的那些,她何尝没有考虑到,而且考虑得比她还要详细。只是白文萝给她一一列出的那些不好影响,其实基本上都能够轻易解决。比如把沉香送到尼姑庵,既然是送了她出去,又怎么可能还会让她与香客接触。既然已经出家,那么不管是忽然暴毙,还是急病而亡,也都不关伯爵府的事了。
不过白文萝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并且分析得如此细致,老太太心里是很满意的。那一点疏忽只是因为她还没有处理事情的经验,等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能够弥补上。
然而,老太太不知道的是,那一点疏忽,却是白文萝故意露出来的。杀人放火这种事,她可不比老太太陌生,但是却不能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出来,可又要把事情说得明白,并且还要显得自然。这就好比臣子与君王下棋一般,既要输,还要输得不露痕迹。
一个大家族里,女子的婚事,最主要是用来联系和维持各个家族之间的利益。在这个基础上,谁都希望自家的女子能在婆家那边被人看重。而这个看重,除了有娘家的因素外,与自身的努力也是离不开关系的。到时,一个既忠心又得力的助手所起的作用,往往是不可估量的。这笔账,老太太若看不清楚,就真是老糊涂了。
“三丫头啊,你倒是坦白得很聪明啊!”老太太终于微微笑了起来。
“老太太过奖。”白文萝谦虚地说了一句。
日已西斜,老太太坐了半天的车马,回来后又没先好好休息,眼下终于觉得疲倦起来。只是自白文萝出去后,她一时也睡不着,便找了王嬷嬷进来说会话。
“我说,那三丫头精可是得很啊,连我都算计在内了。”软榻上的老太太,语气有些不悦,但是面上却带着许些笑意。
“怎么把老太太也算计在里头了?”王嬷嬷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丫头是个胆大心细的,那么鬼精的丫头,你以为她当真是真认不出堂儿来吗!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就算是没见过,光看堂儿那一身衣服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却硬掰个采花贼出来。其实她当时若只是偷偷打堂儿一顿,那我也就仅当她是个心存正义的姑娘罢了。但她却把这事给嚷嚷了出来,故意在孙媳妇面前撕开,如此我倒是要高看她些。”
“这是为什么?”王嬷嬷心思到底没老太太那般巧,依旧有些想不明白。
“还不清楚吗?她虽是救了沉香,但这一嚷嚷,同时也是把沉香给逼进了死路!事情撕开后,堂儿那边就不能私下解决了,准会闹到我这边来,到时沉香唯有求她。而她到我这讨得人情后,沉香以后可不完全信服了她。反过来说,即便我不应予三丫头这事,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虽是失去了个好丫鬟,但却得到了我的愧疚,毕竟这事,到底是堂儿那边的错。而我却把错全都归咎到她身边的丫鬟身上去,怎么也是让她受了委屈,她亦是知道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胆大无忌!”老太太笑了笑,白文萝是几个孩子中,性格与她最像的,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一般…
最后这事,就如白文萝所说,不了了之了。沉香因行为不检点,被老太太打了三十大板,但到底念在她曾服侍过自己几年,又有三姑娘为她求情,而且到底也没做出什么苟且之事。最后还是留了她一条命,只是把她降到了三等丫鬟。
事情由老太太出面定下这个结果,秦月禅那边也不敢跟老太太明着干,于是也就默认了。而这件事情,除了白文萝,也就秦月禅和她身边的丫鬟双燕算是亲眼见到的,别的人,不过都是隐约听说的。
所以有谁知道到那所谓的勾引,底是只说了句话呢,还是摸了手,亲了嘴…而且听说三姑娘当时还碰上了,若真是有什么苟且之事,那姑娘为何还要把这么一个丫鬟留在自己身边,平白败坏自己的名声?最后,说来说去,谁都弄不清。于是关于丫鬟勾引主子的事,慢慢也就变成个不真不假的谣言,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至于这其中的算计,其实根本就没有谁赢了,也没有谁输了。只不过是那其中的每个人,多多少少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秦月禅出了气,白玉堂终于舔到了美味,白文萝得到一个忠心的丫鬟,老太太看到了孙女真正的价值。
至于沉香,也如了她的愿,没有被送到栖风院,也没有出家。而白文萝算计她的事,她将永远被蒙在鼓里,并且从此对白文萝忠心不二。但是谁又能说她是不幸运的呢,如果没有白文萝看中她,算计她,她的遭遇可能会比这还要惨。
能够被人利用,证明你是有价值的。
这句话很冷漠,却也很真实。
就白文萝来说,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除了那与生俱来的亲情外,很多感情不正是从一开始的利益接触中,慢慢被培养出来的吗…


第32章 中秋夜宴
风清月朗,银河微隐的八月十五,观月楼处一片锦绣辉煌。随处可见的琉璃花灯,晃得人眼迷离的烛火,此时老太太已领着一众人上完香,拜完月,进了观月楼的大花厅。只见那花厅内凡桌椅之物,尽是圆的,取团圆之意思。且厅内的陈设比白文萝昨日看到的,多了一架嫦娥奔月的十八扇彩绣屏风,竖着立在花厅的中央,把那大花厅隔成两个半开的空间。
因今日老太太特意请了青梅先生过来,趁着过节,好好叙叙旧。又由于青梅先生难得过来一趟,所以沈逸飞也就干脆留了下来,老太太也把他一并请了过来,一起热闹一番。于是如此便在那大屏风的两边各摆了一大圆桌,把男女分别开来设座,上面另有一高座居中。
老太太落座后,就不时与青梅先生说着话,陪在一旁的两位老爷和白玉强还有沈逸飞,也都适时的附和着说两句。白玉堂刚刚只陪着老太太拜了月后,就以身子不适,告了罪便回去了。但白文萝却自白玉堂离开之时,注意到他扫射过来的阴冷的目光,她装作没注意,移开了眼光。而秦月禅却是留了下来,并且落座时还特意坐在白文萝旁边,就似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不时同白文萝亲热地说着话。白文萝也似忘了之前的事情一般,面上带着微笑,三句不离嫂子。
周氏在一旁看着心底直冷笑,原往年老太太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女眷这边。可因今年多了位青梅先生,老太太只顾着叙旧了,女眷这边不免就有些冷清了下去。几个人你悄悄地看我一眼,我暗暗地瞧你一次,心里各自掂量着,可每个人都是面上不离笑,嘴里不离亲。
白文萝刚刚吃了两口月饼,觉得有些腻了,想喝口茶解一下,然才碰了碰杯子,马上就有丫鬟上前来给她斟上刚温好的酒。她还未开口,秦月禅马上在一旁关心的说道:“三妹妹身子这般瘦弱,年纪又还小,哪经得住这酒的后劲,还是换上热茶吧。”
白文萝朝秦月禅轻轻一笑:“多谢嫂子关心,我正想着是不是能让换了茶来,嫂子却帮我开了口。”
“既得你一声嫂子,原就应该多关心你一些,这般客气做什么。”秦月禅说着就转头让丫鬟们给三姑娘换上热茶来。
白玉蝶恰好坐在白文萝的另一边,瞧着她们这般亲热地模样,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然后就拿出帕子擦了擦嘴,低声道了一句:“没得恶心我的!”那声量控制得刚刚好,只这一桌的人能听到。白玉妍微皱了皱眉,看了白玉蝶一眼,却没说什么。林氏也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就装作被老太太和青梅先生的叙旧内容给吸引了过去。白文萝和秦月禅似有默契一般,都装作没听到那句话,只有周氏眼波儿一转,然后就指着摆着旁边架子上的一盆牡丹说道:“你们瞧,那几朵牡丹里头,哪几朵是真的,哪几朵是假的?”
“怎么大太太这会的眼力这般不好,这不是一瞧就出来了吗,挨得最近的那两朵,一看就是假模假样的。”白玉蝶马上就接了话,说完后还瘪了瘪嘴。因为这个时节,自然开的牡丹早就已经谢了,府里的花匠好容易用地火培育了几盆在秋天盛开的牡丹,只是到底也比不上夏日时节的丰满。可再怎么这也是极为难得的花儿,老太太瞅着便让人照着原的花,用绢纱等做了几朵以假乱真的牡丹给充上。如此一瞧,也就真假难辨了。
“其实谁管它是真是假,只要好看不就行了。老太太也说了,那几盆花儿摆上后,这花厅看着人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秦月禅接着白玉蝶的话跟着说道,然后又偏过头看着白文萝笑着问道:“三妹妹以为如何?”
“嫂子可不知道我原就是个不懂花儿的,反正我瞧着都挺好看,谁还特意去辩它真假,是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总不过都是给人看的东西。”
“哼,难怪你们两人能说得上话,连想的都一样。”白玉蝶毫不掩饰地白了她们一眼,鼻子里又哼出一声来。这会声音有些大了,引得老太太转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林氏终于把注意力转了过来,有些责备地对白玉蝶说道:“这酒虽是烫过的,也别喝得太急了,到底是个姑娘家,这要真呛着了怎么办。”
白玉艳也知道老太太看过来了,便就乖乖闭上了嘴,不吭声了。
而这会老太太那边也差不多叙完了旧,一瞧大家伙都呆坐着,才知道自己不开口,没人敢动。便笑着责备了两声,说怎么也不提醒自己一下,白孟儒只陪笑着说道:“难得老太太今儿高兴,我们能这般陪着也是个福气,这听戏什么时候不行。”
“行了,赶紧点戏吧,不然再晚,姑娘们扛不住,可不白浪费了这一个晚上!”
老太太点了两出戏后,轮到下面人的时候,众人推让了一通,也都各自点一两处。白文萝不懂这些东西,也跟着大家随意点了一出,连名字都没看清楚。
于是,没过一会,只见外面那正对着花厅搭起来的高高戏台上,一个浓妆艳抹,媚眼如丝,兰花翘指的美人儿莲步微移,柳腰轻摆地走了上来。红唇微启,一时周围都静了下来,只听雌性莫辩的圆润声腔轻轻唱起——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哪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
白文萝不会听戏,既听不清,也听不懂那些人从喉咙里唱出那依依呀呀,长短不一的句子,到底都是什么意思。只觉得第一个出场的那个人的声音很是好听,她仔细看了那人,只见高挑身材,杨柳细腰,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风流妩媚之态。不过那张脸涂抹的油彩太重,却无法看得清长的什么样,只是瞧着那面上的线条,应该是个美人胚子无疑。特别是那双眼睛,即便离得这么远,依旧能感觉得到那双眼睛一转一动间,带着难以言喻的灵光,几乎让人的眼光无法不跟着他走!
“三妹妹不知道吧,那个演旦角的叫冷月倾,听说才上台没几年,就成了戏班的台柱,生旦都能演。”秦月禅一边听着戏,还一边不忘给白文萝介绍一下。
白文萝点了点头,笑了一下,却无意中眼光一扫,忽然发觉坐在她对面的白玉妍,此时的神情异常专注。那张秀美的脸上似乎隐约绽放出光彩来,而且她的双唇,似乎还跟着那戏词微微地一开一合着。
白玉妍这会似乎也注意到了白文萝在看着她,她顿时就正了脸色,恢复了平日里头那般内敛的样子。也看了白文萝一眼,迟疑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这之后她的眼光却在没往戏台上看过去。
戏迷吗?白文萝想了想,便抛开了这事。
三场戏过后,夜里的寒露渐渐重了起来。即便是坐在花厅里头,到底那大门都开着,还是有夜风吹了进来。老太太便发话让姑娘们这会都随意,想回去歇着的就不用再陪着留在这儿了。
白文萝一听这样,便起身告了退。她早坐不住了,听了半天的戏,根本就没听清几句。那么干坐着还要不时应付着秦月禅假里假气的亲热,白玉蝶的冷嘲热讽,还有周氏不时也蹦出来几句阴阳怪气地话来,她着实觉得倦了。
白文萝走后,秦月禅和白玉蝶也跟着起了身。白玉妍一瞧这里就剩她一位姑娘家了,没法坐得住,也就只得起身告了退。
出了观月楼后,六儿在后面跟着,白文萝吸着夜晚冰凉泌肤的空气。慢慢踱着步子,想了想,忽然就转了方向,往另一边走去。
“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六儿赶紧跟上,一边不解地问道。
“榴花房,去看看芸姨娘。”白文萝说着,却才刚走一会,忽然就停下了脚步。只见前面的花架处,忽然闪过一个白影!
“姑,姑娘!那,那是——”六儿也看到了,吓得声音都发抖了起来,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她吓得脱了手中的灯笼,掉到了地上,里面的蜡烛一下子灭了!周围忽然暗了下去!


第33章 娘儿三的中秋
离了观月楼后,白文萝反感觉这会忽然听清了那些唱词,只听那依依呀呀的唱腔顺着夜风,带着几分虚幻的意境,缓缓飘了过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
她一时间有些愣住,站在原地不动了。明月躲入乌云里,夜色朦胧,树影婆娑,冷风丝丝透人心凉。六儿也僵硬在原地,心里又惊又惧的,这个园子里的事情她偶尔也听说过一些。眼下猛地一想起来,只觉得头皮直发麻,手脚都有些发虚。缓了好久才敢往两边瞧了瞧,除了假山怪石,重重树影外什么也没看到。她抖着手,把地上的灯笼拣了起来,然后低声说道:“姑娘,咱快些走吧!”
“嗯。”白文萝淡淡地应了一声,便重新迈开了脚步。后面的戏词似乎也已近结束,那唱腔里透着几分悲凉与不舍…
曲终人散月西斜,殿角凄凉自一家,纵有春风无路人,长门关住碧桃花。
到今日情丝割断,芳草天涯…
“姑,姑娘,咱们换条路吧。”快走到花架那边的时候,六儿终于忍不住,颤着声音说道。
白文萝看着那边,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道:“也是,这条路太暗,这会又没有灯笼照着,那就走那边吧。”她说着就转身朝旁边走去,那有一条石子路,是绕过那花架的。
六儿松了口气,转身前又往花架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黑洞洞的,什么也没瞧着,只有不远处的净秋馆门口挂着两个小红灯笼,可那昏暗的光线却也只照亮门口那方寸地方。偶见一两个身量尚小的孩子从那出来,急忙忙地往观月楼那边走去,想是戏班的人。昨天下午大太太把那个戏班给请进来后,特意让人把净秋馆给打扫出来,让他们歇几晚。听说是难得请过来一次,园里好久没这般热闹了,而且老太太也爱听戏,怎么也得让他们留几天。
然而白文萝才往那边绕过去,不想竟碰上了白玉妍也从那边走过来,两人同时站住。
“吓我一跳,原来是三妹妹,怎么到这边来了?”白玉妍站住后就笑着说道。此时明月已经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冷的月华洒在她那张秀美的脸上,使得她的眉眼越加显得婉约柔美。
白文萝眼光往下一瞟,见白玉妍说话间,两手却不自觉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她轻笑了笑,目光重新落到白玉妍的脸上,说道:“想去榴花房那边看看芸姨娘,刚刚走到那边的时候,六儿不小心把灯笼给弄灭了,我便只好走到这边来。今晚的月色不错,大姐姐是过来赏月的吗?怎么没见你身边的丫鬟。”
“哦,是,我正要找她去呢,也不知又跑哪里偷懒去。”
“要不我让六儿送大姐姐回去吧,前面就是榴花房了,我自己走过去便好。”
“不用,这园子我还不比你熟悉,洗翠可能就在前面找我呢,多谢三妹妹的关心了。不过三妹妹去看姨娘的时候,最好还是别留的太久,免得有人传到老太太耳中…到底,也太晚了。”白玉妍赶忙拒绝,想了想,又提点了一句。
“我明白,多谢大姐姐的提点。”白文萝点了点头,然后白玉妍才轻笑着走开了。
“姑娘,刚刚那个…不会是大姑娘吧?”六儿看着白玉妍远去的背影,只见那身鹅黄色的缎面衣衫,在月光的映照下,不时反射出一层淡淡的白光。
“刚刚什么?”白文萝看了她一眼,问道。
“就是刚刚…难,难道姑娘没有看到吗!?”六儿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一时脸都白了。
“走吧,胡想什么,不该你管了,什么也别乱说,也别乱想。”白文萝瞥了她一眼,然后就往前走去。
六儿愣了愣,有些似懂非懂的,见白文萝走远了,一看周围这黑洞洞的样子,心里一慌,赶忙就跟了上去。
“姐姐!”白文萝才往前走一段,就又听到一个声音轻轻传了过来。六儿吓得差点又把手中的灯笼给扔了出去,幸好这会那边已经走出来两个人影,只见一个是白玉轩,一个是心晴。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老太太知道吗?”白文萝轻皱了皱眉,只是说话的时候却看了一旁的心晴一眼。
“我就知道姐姐刚刚离席就是要过来看娘的,嘿嘿嘿…我就跟老太太说,觉得困了,老太太便也放了我出来。”白玉轩微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劝不住轩哥儿,只好跟着他过来了,好姑娘,你们进去说会话就出来吧。一会老太太定会让婆子到碧云轩那边看看的,到时要见不找轩哥儿人的话,准会说一顿。”心晴叹了口气说道。
“我知道,我就是进去看看姨娘,把这盒子月饼给她,不会让晴姐姐你为难的。”白玉轩说着就把手里个那个摄丝递给白文萝。
“难为你还带着这个,不过我前天已经让人给娘送了果点过去了,府里也没落下娘的。”白文萝接过那个摄丝盒,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我都吃过,都是顶好吃的,娘指定会喜欢。”白玉轩一边说着,一边跟白文萝进了那榴花房。六儿轻车熟路地过去叫了半夏开门,门开了后也不让她进去通报,就直接走了进去。于是姐弟俩进到里屋时,就见芸三娘正在油灯下纳着鞋底,那炕上堆着些零星的绸缎。旁边的小桌上摆着几盒月饼果点,有府里分例发的,也有她送过来的。
“半夏,是谁过来的?”芸三娘也不抬头,以为是半夏进来了,就随口问了一句。
“娘!”白玉轩先是叫了一声,就赶忙跑到芸三娘身边,一蹦腿,就跳到炕上,坐在她旁边。
“哎呀,怎么是你们,怎么过来了,这…都这么晚了,老太太可知道?不是都在那园子里看戏吗?你们是偷跑出来的!”芸三娘吓一跳,心里又惊又喜又担心的。
“是老太太让我们散的,我便过来看看娘。”白文萝笑着走过去。
“娘,我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过来呢,你快尝尝看!”白玉轩说着就从白文萝手中接过那摄丝盒子,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摆了好几样小巧的点心。
“你有心了,娘这里吃的多着呢。”芸三娘摸了摸白玉轩的脑袋,然后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向白文萝:“你们这么晚了过来,身边都跟着谁呢?有没有告诉老太太一声?”
“都有丫鬟跟着,我让她们在外屋等着,我们就陪娘坐一会便走。”白文萝说着便在旁边的椅子那坐了下来。


第34章 下毒
芸三娘把刚刚洗好的新鲜瓜果盛在盘里,同白玉轩带来的点心,还有白文萝送来的月饼,一块儿摆在炕上的小桌上。
“刚刚你们都吃月饼了吗?”
白文萝点了点头,白玉轩却笑说道:“我这会还能吃一点。”
“来,这个是双黄的。不过别贪嘴吃多了,免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胃里停食。”芸三娘说着就那小月饼往他面前推了推。
白玉轩嘿嘿一笑,就拿起那月饼咬了一口,他刚刚在观月楼那本就没怎么吃东西。一是不习惯,二是一心要等着过来芸三娘这边,陪着他娘一块儿吃月饼,过中秋。
“萝儿还要吃点吗?”
“好,我刚刚也是没怎么吃东西呢。”白文萝说着也拿起一小块月饼咬了下去。
“娘,咱们好像又回到从前了呢。”白玉轩说着就放下那咬了一口的月饼,然后又另拿起个月饼给芸三娘递过去。芸三娘接了过来,笑了一下,叹了一声道:“是呢,那会拜了月神后,咱娘儿三个就是这么围在一块儿吃月饼的。想不到今儿都这晚了,你们还会过来,娘真高兴。”
以前那样的日子虽然清苦了点,但是过得很舒心,很温暖。而今,这样的一点温暖,看着也像是偷偷摸摸的。芸三娘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自从进了这里后,以前那样的日子,就再不可能回去了。如今她唯一求的,就是这两个孩子都能在这里过得好好的。萝儿以后能找到了好婆家,轩儿能考中个功名,在这府里真正站稳脚跟。为此,她就是过得冷清一点,不能时常看到自己的孩子,也是甘愿的。
“我们每年都会过来的,是不是姐姐!”白玉轩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转过头去看着白文萝。白文萝只是笑了笑,没应声。芸三娘也笑了一下,帮他擦了擦嘴,然后才说道:“傻孩子,姐姐哪能每年都过来的。”
“为什么?”白玉轩刚要再咬一口月饼,一听这话,顿时就停住了,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道。
“你姐姐再过几年就要嫁人的,若真每年都过来陪娘过中秋的话,娘那可得多难过啊!”芸三娘难得开玩笑地说了一句。
“娘,这会说这个做什么。”白文萝有些无奈地说道。
白玉轩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才说道:“那姐姐嫁了人后,也是能回来的吧?”
白文萝和芸三娘对看了一眼,芸三娘心里暗叹了一句,然后才笑着说道:“当然能。”她说着就把话儿一转接着道:“轩儿的手看着好得差不多了,这上头的夹板什么时候能拿下来?”
“大夫说还得半个多月呢。”一说到这个,白玉轩就有些不快地皱了皱眉头。他虽不似别的男孩子那般调皮,但是一只手被这么包了近一个月,平日里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怎么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好几次都想悄悄把这夹板给扔了。
“那就忍忍,听大夫的话,知道吗,可别让娘担心啊!”芸三娘怎会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马上就劝了一句。白玉轩只得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不会让娘担心的。”
芸三娘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来小心的问了白文萝一句:“听说你身边有个丫鬟,前两天出了点事。”
白文萝一愣,然后便笑着说道:“这事怎么还传到娘这边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