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远去后,唐芦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刚刚那男人的表情那么不善,要不是乔老板及时出来,还不知他打算做什么呢。
“吓到了。”乔飞飞柳腰轻摆,走到榻上软软地坐了下去,睃了唐芦儿一眼。
“嘿嘿…”唐芦儿装傻地一笑,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好,她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谁知会那么巧。
“他可是从京来的贵公子,你出去后可得小心别遇上哦,瞧你这小细胳膊,还不抵人家一根手指头,一掰就折了。”乔飞飞瞧着唐芦儿恶意的一笑,她是个很矛盾的女人,面上看着也就二十四五的年纪,性格时好时坏,容貌也不算绝色。仔细看的话,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唇不够丰满,但莫名的,她那张脸,和她身上的气质,却极吸引男人。十个男人看到她,少说也有八个得心头荡漾的。
唐芦儿苦笑:“多谢乔老板提醒。”
乔飞飞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唐芦儿一眼,不知为何,这小姑娘,总让她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看着有些小聪明,嘴巴挺会说话,面上也总挂着笑,身上活力十足,还会一手不错的西洋画技。按说,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会这点东西不算稀奇,唯一点让她觉得有意思的是,这小姑娘,总在不经意间透着一股懒懒散散的神态,眼里也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从容。
唐芦儿知道乔飞飞在打量她,她只当没看到,将画筒取下后,把里头十二幅油画拿出来搁在乔飞飞跟前道:“您看看,这都是照您的要求画的。”
乔飞飞从唐芦儿身上收回目光,瞧了几眼那些画,正想挑毛病呢,只是翻了翻,她嘴角顿时翘了翘,然后抬起眼道:“怎么比原先说的少了三幅?”
唐芦儿一看乔飞飞这兴奋的目光,就知道这抠神又找到一个能压价榨取的理由了,心里愤恨,资本家啊资本家,每个毛孔里都留着劳动人民的血液!
“我奶奶病了几日,我吓坏了,家里没别人,大夫又不好请,药也不好抓,我一边看着奶奶,一边给熬药。可能奶奶确实是年纪大了,即便我在床前不眠不休地守了三天两夜,药汤一碗一碗地灌下去,奶奶却总不见好,我只好又请了别的大夫,大夫说…”唐芦儿一口气说了半天,越说眼睛越红,说得她这孝心唯天地可表,唯日月可鉴!谁若是不同情不理解,那就是冷血无情猪狗不如!
乔飞飞听完后直接乐了:“好了好了,你这理由也够大,百善孝为先,算了,我就发一次善心,这次不压你的价。不过这次的钱却不能付你,等你把下次的画拿来,并将这次的三幅都补上,我再一块付你银子。”
果然是资本家,一点都不吃亏的,不占便宜不舒服,拐着弯地拖欠工资,太可恨了!唐芦儿心里诅咒了一遍,面上却带着笑保证道:“那也好,您放心,不就三幅画的事么,我下个月指定给你补上。”
乔飞飞点了点头,唐芦儿想着该去药店那取药了,便将画筒收拾好道:“那我就先走了,您休息。”
“上次说的春色美人图,你不打算继续画了,那等画一张的价可顶这种四张呢。”唐芦儿走之前,乔飞飞笑眯眯地诱惑了一句。唐芦儿一听这个立马苦笑:“没办法,我奶奶说那是春\宫图,那次发现后差点没扒了我的皮,现在正是严打时期,我可不敢顶风作案。嘿嘿,不过您等着,等我奶奶的严打风吹过后,我偷摸给你画,到时一块送过来。”
乔飞飞扑哧一笑:“行,我等你,记得,衣服画得越少越好,我绝不跟你压价。”
“晓得晓得。”唐芦儿了解的眨了眨眼,完后便出去了。
“有趣的小丫头。”唐芦儿走后,乔飞飞在屋里翻着那些色彩艳丽油画,似笑非笑地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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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脱 身
出来风雅画廊时,唐芦儿小心看了看左右,没看到那姓赵的男人后,她稍稍松了口气,完后赶紧往药膳堂走去。街上行人车马如织,如梦似幻般地从眼前掠过,她有些感慨地一笑,要真是梦,这也太真实了!
不多时就到了药膳堂,只是刚要掏银子,那药堂的伙计却告知她,新药还没送来,估计得晚两天了。
唐芦儿顿时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我过来一次不容易,上次不是说好这个时候的吗。”
那伙计瞥了她一眼道:“这我们也没办法,你说的那些药材大都不容易找,不比别的寻常药,常年不缺。要说药材,我们这都算全的了,你要是去别家更找不着。”
“两天后指定能到?”
“你放心,别的能说大话,这医人救命的事岂能胡说!都是老顾客了,你两天后过来,我给你留着,耽误不了你。”
唐芦儿没法,多确认了几遍,又交了预付金,完后才无奈地出了药堂。只是去码头之前,她还是去别家药堂打听了一遍,果真都没有她需要的药材,有的最多也只一两种。看来真只能两天后再过来了,她叹了口气,才抬着脚步往码头那走去。至于搁在心里的那四样奇药,唐芦儿犹豫了几次,终是没开口打听,既然唐老太交代过了,那还是别鲁莽行事,万事小心为好。
快走到码头那时,日已上中天,刚刚在乔飞飞那没讨着茶喝,渴了这半天,嗓子真是快冒烟了。唐芦儿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便在路边找个家茶铺,要了碗凉茶,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碗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二哥,给我包两斤酥皮花生,我带走。”唐芦儿放下大茶碗,喊了一句,清脆的声音顿时引起一个从这茶铺前路过的人的注意。
赵品良一转头,顿时一眯眼,转身就往茶铺这走来。
渴一解,肚子又有些饿了,唐芦儿将剩下那个烙饼拿出来,却刚咬一口,忽然就看到个锦袍宝带的男子走到她跟前,她一抬眼,发现对方竟是那姓赵的阴霾男子。
唐芦儿嘴里含着半块饼,傻傻地看了此人一眼,回过神后下意识的就拿袖子擦了擦自个嘴上的油渍,再将嘴里的东西勉强咽下,却差点没噎着,于是又赶忙端起那半碗凉茶咕咚咕咚地灌下。赵品良本上来就要开口质问的,只是一瞧她这全无修养,整个惊慌笨拙的动作,顿时厌恶地皱了皱眉头,耐着心等她将茶喝完。
“公,公子也来喝茶?”唐芦儿灌下茶水后,又拿袖子擦了擦嘴,讪讪地道了一句。
赵品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阴霾不减:“你跟乔飞飞很熟?”
“乔老板?”唐芦儿怔了一怔,随即就一脸无辜的笑道,“乔老板人漂亮,心地又好,收画的时候从来不压价,过年给红包,过节给送礼,吃的管饱,喝的管够,大家都说乔老板是个好人…”
听她这答非所问,没完没了的,赵品良脸上的神色顿时阴了下去,即低喝一声:“住口,我问你跟她是不是很熟?”
“啊?啊!”唐芦儿似被他这一喝吓住了,一时讷讷地坐在那,小脸蛋上尽是惊惧之色,瞧着让人不觉有几分可怜。原本赵品良进这茶铺时,就已经引起里头客人的侧目,眼下再看他一个大男人却特意进来欺负个小姑娘,故周围茶客的眼里都多了几分不屑,同时也有几分是抱着看热闹的心。
赵品良自是注意到那些目光,因为初到此地,且这柳州不比别的地方,他不想惹事引人注意,所以才没有一见面就为难唐芦儿。若是在京,都不用他亲自过来,自有人将这小丫头给他拉过去。
“姑娘,您的酥皮花生到了,一共三钱两分银子,您拿好咧。”正好这时小二拿着唐芦儿要的花生走出来,他瞧着赵品良后,马上笑道,“公子是来喝茶的,你坐,我给您擦擦。”
“滚!”赵品良嘴里扔出一个字,那小二怔了怔,这柳州城,有钱的人遍地都是,尊贵的人也不少,所以凡出来做生意的多少都练了些眼光,故被人这么一喝,他还是点头哈腰地笑了笑,转头接了唐芦儿的银子,就甩着毛巾转身招呼别的茶客去了。
“小二哥。”店小二刚转身,唐芦儿马上喊住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我茶水喝多了,那个,你店里方不方便…”
因唐老太喜欢吃这家的酥皮花生,所以每次上来柳州,唐芦儿都在这茶铺落一落脚,一来二去,她也跟这茶铺的店小二熟了起来。故眼下唐芦儿这么一说,那店小二便笑道:“去吧去吧,那婆子刚刚才刷干净。”
唐芦儿笑着道了谢,将那包酥皮花生放在桌上,然后就起身往店铺后面走去,赵品良马上伸手拦住她:“去哪?”
“小姑娘解个手,不好意思说罢了。”店小二忙给解围,赵品良一怔,看了看那包放在桌上的花生,终于让唐芦儿过去了。
从茶铺的后门溜出来后,唐芦儿舒了口气,忙往码头那跑去。
一看那姓赵的就知道不好惹,只是这次就这么溜走,若下次再遇到,估计就没这么简单了。唐芦儿轻轻一叹,那乔飞飞也不是个简单的,奶奶以前就特意交代过,不能得罪那女人。
两害相权取其轻,所以赵公子,您老慢慢等吧,姐姐今天霉运太重,先回家了。
当唐芦儿踏上陈家船时,赵品良久等不见那小姑娘出来,这才回过味自己被个小丫头摆了一道。同时也悟过来唐芦儿刚刚那牛头不对马嘴的答话,以及惊慌无措的神色,全是装的。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赵品良咬着牙,将那店小二抓过来问了几句,然后阴着脸,出了茶铺,心里却记下了唐芦儿这三个字。
…
回到星棋岛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了,下了船,往海面上望去,只见夕阳之下,金光闪闪,碎光点点,一直延伸到天边。码头上陆续有渔船归来,黝黑的汉子站在船头吆喝着洪亮的嗓子,张张笑脸如太阳般灿烂,个个胸膛如大海般宽广。
海风温柔地吹,带着白日里的余温,带着熟悉的腥咸…
“唐丫头,来,这条鱼拿去给你奶奶补身子。”一个渔夫从船上跳下,随即从自家鱼篓里抓出一条活蹦乱跳的大肥鱼,装在网兜里,手一伸就递给唐芦儿。
“谢谢葛叔叔,赶明儿我给您送壶好酒去。”唐芦儿也不客气,笑呵呵地就接了那条鱼,葛家离她家近,平日里你送我一条鱼,我回你一壶酒,都是常有的事。
唐芦儿拎着那条大肥鱼,有些急切的往回走,也不知她离开这一天,奶奶有没有再次晕倒。虽说走之前已托付了邻居家的大娘多注意着些,还有唐老太的病也从不会连续发作,但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从铁具铺那经过时,她习惯性地往里看了一眼,发现里头就一个小学徒看着铺子,孟三却不见影。奇怪,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里面打铁的,不会又跑哪勾搭女人去了吧。
唐芦儿摇了摇头,继续往家赶,只是刚走到那胡同口的时候,忽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陌生人。她怔了怔,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见对方四十多年纪,四方脸,鹰勾鼻,身上穿着墨蓝色的长袍,腰上系着一块圆形墨玉,那人身上透着一股渗人的气息,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来的一般,与这里格格不入!
两人擦身而过时,那中年人瞥了唐芦儿一眼,唐芦儿顿觉心头一惊,忙低下头,走了过去。
直到那男人出了胡同,唐芦儿才发现自己手心竟出了汗。
什么人?来这做什么?唐芦儿站在那沉吟一会,随即心头猛的一惊,赶紧迈开脚步往家跑,奶奶,奶奶不会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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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行 前
门是半开的,唐芦儿的心狂跳起来,此时暮色已降,屋内并未有灯光透出,从那半开的门往里看去,只有昏暗冷寂的一片。
网兜里的鱼又蹦了几下,似不甘于命运的强悍,做着临死前的挣扎。
推开门,屋里很静,空气里透着一股难言的冷,这六月的天里,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急步穿过前屋,来到小院,看到后屋亮起的灯光,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香,再听到唐老太那屋里传出的几声微响,一切都跟往常无异。唐芦儿怔了怔,后终于长长松了口气,再自嘲一笑,真是…杞人忧天了,也不知自己在瞎担心个什么劲。
“奶奶,我回来了,今天葛叔叔给了条新鲜的大肥鱼呢!”唐芦儿一边大声道了一句,一边将鱼拿到厨房接着道,“奶奶,今天没买着药,那药店的伙计说这次的药进得晚了,得再等两天,到时我再过去一趟啊。”
“丫头,你过来一下。”唐芦儿声音刚落,唐老太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好,我先把这鱼收拾收拾。”唐芦儿一时没发觉唐老太的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严肃,她将鱼拿到厨房后,再把身上的包和画筒往旁一搁,就要动手收拾那条活鱼。
“过来!”唐老太又喊了一声,唐芦儿刚拿起水瓢的手一顿,她这会终于听出几分异样来了,即放下水瓢,带着几分疑惑出了厨房。
简朴的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唐老太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块成色中等的玉佩。唐芦儿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从张家那拿回来的定亲信物,其实那玉佩就是个地摊货,还是去年年底她跟唐老太去柳州时,碰上人家店里大甩卖,顺手买的。不过唐老太将这东西送到张家时,却理直气壮地说这是她祖上传下来的东西,还经过谁谁谁的手,意义非凡,把那张家奶奶唬得一愣一愣的。
奶奶这会拿这个出来…唐芦儿心里忽的就犯起嘀咕,难不成又看上哪家小子了?只是眼下这屋里的气氛明显与往常不一样,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威压,且此刻的唐老太,面上的表情带着些许凝重,与早上那会判若两人。
之前在柳州茶铺那,唐芦儿之所以能在赵品良跟前浑不在意的装模作样,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溜走,其实多是托了唐老太的福。赵品良的身上发出来的气压,跟唐老太比的话,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简直就是萤火与皓月之差。因此这几年下来,唐芦儿的抗压能力是日渐增长,一般人威胁不了。
待她走进后,唐老太才抬起眼,面容严肃地看着她道:“我是看走眼了,张家那臭小子,竟敢背着你偷腥,还有那张老太婆,杨家那不过是两间铺子,竟就让她晕了头,实在是可恶!丫头,你别委屈,这口气,奶奶定帮你出!”
唐芦儿一怔,遂悟过来,呀,怎这么快就知道了,啧,那张鸣也太不会办事了。
“奶奶您怎么又提这事,不都过去了嘛,再说那谈不上偷腥啦,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两厢情悦的事,咱去瞎凑合什么。”唐芦儿说到这,瞧着唐老太的面色还不见缓,便又笑道,“奶奶你也太小瞧我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将这事看在眼里,哪谈得上什么委屈不委屈。”
“这事,你早已知道?”唐老太眼中忽的露出精光,屋里的气氛更压抑了,连那桌上的油灯似乎都跟着暗下三分。唐老太是个极其护短的人,自个丫头再怎么顽皮不听训,她可以打可以骂,不过却容不得别人对自家丫头有半点不好,更别说这等欺骗隐瞒之事了。而且这亲事还是她千挑万选之后定下的,自个丫头不喜欢,要反悔,她心里虽生气,但气气也就过了,可却怎么都料不到这背后竟是这样的缘由!
“呃…是亲事定下后,那杨家姑娘跟我暗示了一下,我又仔细观察了几天,才知道的。”被唐老太的目光逼得无所遁形,唐芦儿只好说了实话。只是说完后,见唐老太的脸色愈加阴沉了,她便小心翼翼的哄道:“唉呀,奶奶咱不值得为这事生气啦,再说我也不稀罕那小子,成全他们得了。”
唐老太眯着眼看了唐芦儿许久,忽然就桀桀笑了起来,笑得唐芦儿心里一阵发毛,也不知老太太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呢。好一会,唐老太才慢慢收了笑,只是随即面上却露出几分怅然,眼里还现出几分追忆之色,然后自言自语地道了一句:“算了,我就当给你积点阴德,且绕过他们这一次。”
极其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但那话里隐含的意思,以及从中透出来的气魄却让人不由心惊。唐芦儿怔怔地看着唐老太,这个抚养了自己三年的老太太,其身上似乎藏了无数秘密…她忽的就想起刚刚在胡同口那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唐芦儿心里迟疑了一下,正要开口,只是唐老太却先她一步道:“本想给你找个踏实人家,让你好好过日子的,哪想事不遂人意。”
“咱这不也是在好好过日子嘛。”唐芦儿照常一笑,心里却隐隐生出几分担忧来,直觉唐老太接下来应该是要说什么重要事了。
果真,她话才落,唐老太就横了她一眼道:“你啊,别老这么没心没肺的,有我在的时候任你怎么胡闹都行,我走了,你好好收敛着些,别乱惹事。”
“走?奶奶你要去哪?”这般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唐芦儿一怔。
唐老太一摆手:“这事你别管,总归你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就行,我这一走最多也就半年,快的话两个月就够了。”
唐芦儿想了想,眼睛顿时一亮:“奶奶难道是出去找那几味药,可是打听到消息了?”
唐老太横了她一眼,只是瞧着唐芦儿亮晶晶的那双眼,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悔意,这丫头并不笨,当年才跟她提了那么一两句,后没过多久就让她慢慢猜出许些事来。当时就不该跟她多嘴,这事知道了,只有坏没有好的。
“行了,你别问那么多,我出去这段时间你记得把嘴巴闭紧了,这事甭管是谁,一个字都不许提。特别是那个孟三,那小子虽说对你没什么坏心,但我瞧着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给我记住了。”唐老太一脸认真地叮嘱道,唐芦儿乖乖点头,只是又有些不解:“奶奶怎么总看孟三哥不顺眼,我瞧着他挺敬重您老人家的啊。”
“废话那么多,我说什么你记下就是。”唐老太喝了她一句,完后又道,“至于你的亲事,是那姓张的有眼无珠,亏那张老太婆还是个会算计的,哼,有座金山在眼前都看不到。丫头你放心,以后我给你挑个比张家那小子好上百倍千倍的,我让她把肠子都悔青了去!”
“好好好,我的后半生就都压到奶奶您身上了。”唐芦儿嘿嘿笑着附和着唐老太的话,只是此时她心里放不下的还是唐老太此行之事。于是吃晚饭时,她彻底发扬了锲而不舍的精神,强力牛皮糖的功力,几番磨叨之下,唐老太终于透露,她此行去的是南方。听说那里有位极爱花之人,其府里就有血藤花,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得亲自去一趟,要真有,就讨些回来。
那传说已经绝迹的东西,从人家府里讨些回来?有这么容易的事?
唐芦儿看了唐老太一眼,心里知晓唐老太没说实情。而刨去这点,她主要还是担心唐老太的身体,都这么大年纪了,能折腾那么远的路吗,因此就提议自己也陪着去,却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老太给狠拍了一掌。
“这是我算了多少年的事了,你少给我添乱。还有,你可别以为我不在了,你就能放开手去画那些不入眼的东西,回来我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是早就不画那些美人图了嘛。”唐芦儿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神那,唐老太的大力金刚掌真不是盖的。
吃完晚饭后,唐老太最后去酒窖那看一眼,把路上需要准备的都准备一番。唐芦儿收拾好碗筷,将吃剩的饭菜骨头什么的都盛到一个大瓷碗里,然后拿到胡同口那,倒进放在那一个专门收猪食的木桶里。
眼下天已暗,附近几处人家屋里透出来的灯光很淡,不过今晚月亮不错,清辉如水,一眼望去,只见那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如似渡了一层水银。
唐芦儿站在胡同口那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心里一叹,唐老太明儿一早就走,她再不放心也拦不住,更不能拦,那是救命的药,好容易才看到的一线希望…
第六章 离 后
正惆怅间,忽然一个东西猛地窜过来,一下子打破了她这么难得的意境,唐芦儿一惊,手里的大瓷碗遂摔到地上,碎了!
眼光一扫,又是那只馋嘴的傲娇狗!
唐芦儿瞅了瞅地上的碎瓷片,再抬眼,即见那只傲娇狗惹了祸后,依旧是同往常一般,先是赶紧跑远了,然后才在街那头停下,回过头,洋洋得意地摇着屁股往这边看过来,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抽模样。
人善被狗欺!
这都第几次了,唐芦儿气得咬牙切齿地朝那道了一句:“死狗,哪天看我不把你的毛都拔光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哈哈大笑:“大晚上的怎么跟只小狗生气。”
唐芦儿顺声转头,就见孟三从那边踱着步子走过来。
“今晚吃寿面没?”孟三过来后,拿脚帮她将那地上的碎瓷片踢到一边,再看一眼街那头的小狗笑道,“那不是陈家姑娘的娇娇狗吗,又是偷溜出来的吧,也真有意思,那狗儿怎么就喜欢惹你。”
“还不是上次在陈府,它把我跟前的茶水打翻,陈三姑娘呵斥了它,从此它就跟我记上仇了。”唐芦儿有些哭笑不得地道了一句,其实那都过去快一年的事了,偏那只狗就跟个孩童一般,一有机会就到她跟前使坏,这已经是打破的第四个碗了。
话刚说完,正好陈府的下人找了出来,娇娇狗一听到喊它的声音,也顾不上跟唐芦儿玩乐了,身子一扭,谄媚地摇着尾巴就往来找它的人跑了过去,再不鸟唐芦儿,傲娇,十足十的傲娇。
“给,生日礼物。”娇娇狗跑开后,孟三收回目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唐芦儿,接着一笑,“时间过得真快啊,又长了一岁,眼瞅着就是个大姑娘了。”
“谢谢三哥。”唐芦儿接过一看,竟是柄小巧的弯刀,是他亲手打的,造型简单,很趁她的手。她看了看,便笑道:“不是金钗珠环就罢了,怎么送这个,我除了拿来当裁纸刀,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瞧你总不时要出岛,到底是个姑娘家,这个收着防身用。”孟三说着就打量了她一眼。
唐芦儿没多在意他的话,只是刚将小弯刀收起,就注意到孟三此时的眼神暗含深意,她微诧,即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这斯自到这岛上开始,就不知勾搭过多少女人了,这会该不会想把注意打到她身上吧。唐芦儿这么一想,便也打量了孟三几眼,其实这家伙长得挺不赖的,五官俊朗,身材高大,皮肤健康,本身性格也不错,不然吸引不了那么多女人。不过他让那些女人又爱又恨的,恰恰就是他性格不错这一点。因为性格不错,所以风流债太多,简直是从女人堆里打滚出来的。偏他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救天下美人于水生火热之中,因此环肥燕瘦,来者不拒。
“妹子,要不要三哥帮你将杨家那妞儿给勾搭了去?”孟三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忽的就蹦出这么一句来。
唐芦儿顿时一囧,原来这一个两个都当她被抛弃了,且这主意出得还真够馊的。
“得了,你心里垂涎人家姑娘可别拿我当借口。”唐芦儿白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跟你贫了,我回去了,不然奶奶该喊我了。”
“去吧去吧,代我跟唐奶奶问声好啊。”孟三懒懒一笑,就收起刚刚那等不正经的目光,换上一副兄长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我可不敢,要问好你自己问去。”唐芦儿说着就瞅了他一眼,只是迟疑了一会,终是忍不住问道,“三哥,你是不是得罪过我奶奶?”
孟三苦笑:“怎么可能,我哪敢。”
唐芦儿瞅着他接着问:“那奶奶她怎么对你好像有些意见?”
孟三爽朗一笑:“哈哈…我估计这岛上但凡是有闺女的人家,对我都有些意见,妹子,你再不回去,是打算跟我走不成。”
“切!”就知道他不打算说实话,唐芦儿撇了撇嘴就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