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手腕上那几道清晰的淤青,绿珠吓一跳:“这,这是…时少爷弄的?”
“嗯。”叶楠夕接过绿珠手里的药油,一边看,一边问,“我刚刚听到你好像在外头跟谁在说话。”
绿珠又将叶楠夕手里的药油接过去,然后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是三爷回来了,问您是不是已经睡下。”
叶楠夕抬起眼,绿珠接着道:“我说三奶奶刚刚歇下,三爷就没进来,似乎怕打扰您。”
叶楠夕一声嗤笑:“他怎么会怕打扰我,只不过没想好要怎么审问我罢了。”
绿珠一怔,偏叶楠夕这话一落,萧玄就掀开帘子从外进来,自然,这句话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叶楠夕坐在床沿上,有些懒懒的倚着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玄。
此时的叶楠夕,衣着简单,乌发如墨,少了几分白天里的艳色,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柔弱,以及那种若深夜般的神秘。
萧玄看了她两眼后,就走过来,并示意绿珠出去。
绿珠询问地看向叶楠夕,叶楠夕点了点头:“你去歇息吧。”
“三奶奶有事叫我。”绿珠低声道了一句,然后才轻轻退了出去。
屋内就剩下他们俩后,萧玄才走到叶楠夕身边,伸手,微倾身,轻轻握住她的右手。叶楠夕也不躲,任他拉起,待他仔细看了两眼后才道:“这点小伤,怕是入不了夫君的眼呢。”
萧玄看了她一眼:“虽是小伤,但也别大意了,这两日就在家里好好养着。”
叶楠夕看了萧玄一会,就收回手嗤笑了一声,站起身,背靠在床前面的月洞门架子上,抬起自己的右手吹了吹,然后看着他道:“我还以为夫君会有几分愧疚呢,起码也会给我拿瓶灵丹妙药回来,好生让我失望。”
他如今,真的有些看不清她了。
以前她在他面前虽都是摆出一副标准大家闺秀的模样,行为举止很是大方得体,情绪也控制得极好,但他那会很容易能辨得出她到底是生气还是开心。可现在,他真的看不透了,就如前两日,她故意引诱他,却又在他情动时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为什么?当时她岔开了话,他过后却还是忍不住去回想。
而眼下,她面上虽是带着笑,嘴里说的也都是娇嗔的话,但他却无法确定,她到底是真的在生气,还是就真的在发点小脾气,或是就只是想跟他撒娇。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别有含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前后反差太大,让他总禁不住要去细细琢磨。
却越琢磨就越说不清,以前的她和现如今的她,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叶楠夕。
逗了他一句,却瞧着他没什么反应,只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叶楠夕颇觉无趣,便浅浅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时候不早了,我想歇息了。”
萧玄握住她的手,问道:“今日之事,你是听谁说的?”
叶楠夕侧着脸,瞟了他一眼:“你还真是特意回来审问我的。”
这一眼,带着三分诧异,三分娇嗔,三分失望,还有一分愠怒。烛火微晃,灯影摇曳,刚刚还是柔情似水的女人瞬间化成寒冰,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几分冷意:“该说的我在漕帮大营那都说了,夫君还想问什么?”
萧玄不习惯,真的不习惯她这时喜时怒,时笑时嗔的性子。
即便这样的她,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吸引人了,但却给他一种根本无法把握的无力感。这是,他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自她重新回来后,他就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时常会受到她影响。而这对他来说,并非是件好事。
萧玄眯了眯眼:“是萧时远告诉你的消息?”
叶楠夕看着他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夕娘,我是在关心你!”萧玄终忍不住道,“这里头的事情太复杂,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更不想看到你继续跟他走在一块!”
叶楠夕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夫君真的是在关心我?既如此,白天时那么危险,夫君怎么还能舍得抛下我。”
萧玄一怔,然后才皱着眉头道:“你是怪我当时没有在你身边?”
叶楠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萧玄沉默了一会才解释道:“那附近有漕帮的兄弟看着,当时你已经是安全了,情况紧急我也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后来混乱平息后,那几个兄弟便也都回了漕帮那边,你并不认得他们,他们自是不敢唐突了你。”
叶楠夕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好生叫我感动。夫君这么为我着想,我却时时想着要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块,还真是罪大恶极。”
“你——”萧玄低下头,有些无力地看着她,“你若是怪我,直说便是,何须跟我说这样置气的话!”
此时他们离得很近,两人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呼吸,叶楠夕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只是淡淡的一笑,却仿佛残雪消融,方才森冷僵硬的气氛全都融化在这妩媚的笑声里,他的鼻间甚至充斥着她甜润迷人的气息。
他心头一动,却就在这会,忽然注意到她左手的手腕上的淤青。
“怎么回事?”他即抓住她的左手,将她的袖子往上一推,这样的淤青痕迹,他一看就知道是怎么来的。不用再问了,他猜的果真没错,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叶楠夕只见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就连看着她的眼神也微微变了,握住她手上的力道收紧,并且他整个人亦跟着欺近。
第048章 出去
叶楠夕背靠着床架,抬起脸看着逼近自己的这张脸,嘴角边噙着一丝是有若无的笑。因他的逼近,两人的身体几乎要碰到一块,她的胸口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目光从她的手腕移到她脸上,叶楠夕要抽回自己的手,他却不放。
叶楠夕垂下眼:“夫君若想让这印记一直留在我身上,大可一直这么握着。”
“叶楠夕。”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微哑,似在忍着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她前额上,将她额前的刘海拂乱。
叶楠夕抬眼,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眼神:“如何?”
“你是我妻子。”他看着她道,“我不想每天都提醒你这一点。”
“真不巧,你恐怕还是需要不时提醒一下,你忘了我将你的事全都忘光光了吗?也就是说,现在任何人在我心里,都比你的分量重哦。”叶楠夕笑了,道出这句话的她笑得无比妖娆,妖娆中带着几分挑衅。
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当面道出的轻视,更何况道出这句话的是他的妻子,这与感情无关,与尊严有关。从她嘴里道出这样的话,比之前那些流言的杀伤力更大,因为他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手中握着的柔荑如鹅脂般腻滑,鼻间萦绕的是她特有的甜润幽香,这些,原本都是属于他。那些年,无论他来或不来,她都在这里,大方得体,进退有度,所以他一直敬她重她。现在,她依旧在眼前,就在他手里,可他竟有种抓不住的感觉,甚至一再地被挑衅。
她在不是一直等在这里,默默看着他的叶楠夕。
她眼里,再没有他了,忘掉是什么,是不在意他的喜,亦不惧他的怒。
他终于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他总算明白,她为何敢对他这么肆无忌惮。
被人彻底遗忘,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正意识到这点时,心口那似空了一块,冷飕飕地,冷得可怕。
说不出的愤怒和失落令他突地将她的手压到床架上,低下头,叶楠夕却提前一瞬撇开脸,于是他的唇即从她脸上擦过。唇上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令他心头莫名的一缩,他眼眸一黯,就顺势在她下颌处用力嘬了一下。
“放开!”叶楠夕微怒,他是要来真的,左手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强悍,她右手用力推了他一下,却丝毫推不动。
他亦是没有在意她这点挣扎的力道,唇顺着她的脖子慢慢往下,细碎的吻时轻时重,久违的亲密,以及她从未有过的抗拒,令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激动。
叶楠夕推拒不见效后,咬了咬唇,干脆抬起胳膊,一下子搂在他的脖子,胸部紧紧贴着他的身体。而此一刻,萧玄的唇正好落到她脖颈上,娇软的身躯,甜润的气息,还有忽然而至的亲密主动,令他心神微荡,下意识地就用力在她脖子一侧狠狠吮吸。
脖子上传来的酥麻刚令她倒抽一口气,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嘤咛声,侧过脸,将唇靠近他耳旁,低声道:“萧玄,你知道的,你欠我的,不止今日这一个人情。”
萧玄一怔,叶楠夕将胳膊微放下一点,攀住他的肩膀,接着道:“还有,有时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但更多有时候,女人说不要,那就是不要!”
她这话一落,右腿即一抬,膝盖用力往上一顶。
萧玄因刚刚那一瞬的愣神,反应亦跟着慢了一瞬。
“你——”他不得不放开她,同时往后一退,脸色猛地一变,沉得吓人。
叶楠夕立即往旁一退,同时往外喊了一声:“绿珠!”
绿珠应声进来,萧玄气得气血翻腾,咬着牙硬是忍住后,就低吼:“出去!”
叶楠夕看着他点头:“时候不早了,夫君是该出去了,有什么该看的,早点检查一下,免得出了什么问题。”
萧玄铁青着脸看着叶楠夕:“你竟敢——”
叶楠夕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满脸无辜地道:“我提前警告过的,夫君偏是不听。”
绿珠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三奶奶是有什么吩咐?”
叶楠夕便道:“嗯,这个时候还找得到大夫吗?”
绿珠一怔,随即担心道:“大夫?是三奶奶不舒服,还是三爷…”
萧玄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铁青着脸出去了。
叶楠夕轻轻吁了口气,有些无力地往床上一坐,然后抬手往脖子上摸了一下,那里还依旧能感觉到阵阵灼热和酥麻。身体是有记忆的,刚刚,她能感觉得到他的情动,同时亦发觉自己身上传来的熟悉感。
许久后,她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
那场缠绵,谁先动情,谁万劫不复。
也就在当晚,公主府送走白天的宴客后,天刚黑,就又迎来一位新的客人。其实也不算是客人了,近半年,萧时远出入公主府的次数比一般客人要多上许多。
只是这一次,他刚走进公主府的正厅,迎来的就是一个耳光。
花蕊夫人打得丝毫不惜力,所以声音很大,大得外头的丫鬟都听见了。有人不禁停下脚步往这看了一眼,康嬷嬷即喝了几声,那些丫鬟忙缩着脖子,快步走开了。
“我这些年为你费尽苦心,就是让我专门跟我作对的!”花蕊夫人一脸怒容地看着萧时远,这些年,她在他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如今,竟为了一个女人屡次忤逆她,甚至跟她作对。
萧时远没在意那巴掌,也没在意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待花蕊夫人的质问声落下后,他便很是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地道:“陆新是不可能逃得出去,漕帮和官府早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被找到不过是迟早的事。”
“本宫只是让他多躲些时候,再过两天那笔银子就能顺利转移。”花蕊夫人面上的表情似寒冰一般的冷,“那个贱人,果真是个祸害!”
萧时远眉头微皱了一皱:“不光是为了她,此事我也是为夫人着想。”
“为我着想。”花蕊夫人冷眼看着他,“一整年的心血都白费了,晋王那边如今还不知该如何交代,你就是这么为我着想的!”
“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不见了,夫人真以为这么多天的平静,真只是因为事情做得天衣无缝吗?”萧时远说着就上前一步,负手道,“如今北边十数万将士都指望着这笔救急的银子,若这笔丢失的银子最后真被查出,跟夫人有关系的话,那后果才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如今燕军依旧势大,晋王尚且如此小心,夫人又何须急于一时。”
花蕊夫人沉默了片刻,才冷声道:“是快是慢,我自有定夺。”
萧时远面无表情地道:“当然,这所有事一直都是由夫人自己决定的。”
花蕊夫人看了他一会,便稍稍放缓了声音:“我都是为了你好。”
萧时远点头:“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想要夕娘。”
第049章 连算
花蕊夫人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冷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时远神色平静,语气却非常坚持:“若连一个我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夫人让我去求的东西也未免太可笑了。”
花蕊夫人气结,忍了几忍才冷声道:“既然你如此痴情,那么等你功成那日,本宫自会将她送到你面前。能不能得偿所愿,就看你自己,只怕到了那时候,你回头一看,会觉得自己今日的坚持是笑话一场!”
萧时远双手作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即便是笑话,我也要了全这个心愿,多谢夫人成全。”
花蕊夫人目中露出一抹阴狠,沉声道:“不过她若是知道了什么…”
萧时远抬起脸道:“我从未对她说过任何不该说的,夫人大可放心。”
花蕊夫人看着萧时远道:“今**已经说了不该说的,你以为她就不会多想,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你莫要因女儿私情坏了大事!”
萧时远道:“所有人都在查探陆新的下落,我既是夫人的帮手,去查探此事也不足为奇。”
花蕊夫人见萧时远还是执迷不悟,便冷笑一声,没再就此事白费口舌。
他已开始不听话了,既然那女人眼下能稳住他,她就再多留那女人些时候。以后若再起什么变化,她再解决也不迟。

第二日上午,花蕊夫人回了侯府。
叶楠夕刚穿戴好,明华堂那的丫鬟就过来传话,说是花蕊夫人让她过去一趟。
“夫人可说什么事没?”
那丫鬟摇头,叶楠夕沉吟一会,便点头说自己稍后就去。
“三爷出去了吗?”那丫鬟出去后,叶楠夕便往旁问了一声。
绿珠回道:“还未出去,三爷这会儿还在书房呢。”
叶楠夕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早上三爷吃了什么?昨晚是谁在跟前服侍?”前几日他要么是没回来,要么是一大早就出去,今日却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见动身,该不是她昨晚踢得狠了吧。
绿珠跟在叶楠夕身边回道:“早上送过去的东西跟三奶奶的一样,昨晚还是末年在三爷跟前听候差遣。”
走到书房门口时,叶楠夕想了想,便道:“你自去忙吧,哦,去让人帮我备好车,我一会要出去。”
“三奶奶是要去哪?”
“去…看看我爹。”
进了书房后,便见萧玄手里拿着一卷书,半躺在那铺着锦褥的临窗长炕上。似因为不打算出去的关系,此时他身上就只着件雪青色的直裰。衣带系得很是随意,因此衣襟看起来有些松散,加上那宽大的袖袍和垂落在肩上的长发,以及日光下,他线条完美的侧脸,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真似那不问俗世,只爱琴棋书画的贵公子。
这般儒雅安静的气质,跟昨晚的的冷硬一比,简直像是两个人。
有些意外叶楠夕会过来,萧玄转过脸,微微皱起眉头。一看到她,就让他想起昨晚那令他愤怒的痛。
“夫君今日真有闲心,在看什么书呢?”叶楠夕一点不见尴尬,且说且笑地,就走了过去。
看到她就觉得疼,萧玄眉头皱得愈紧了:“谁让你进来的!”
“这是什么话,我进来看我自个的丈夫,还有谁要拦着不成。”叶楠夕说着就侧身做在他身边,往他跨处瞄了一眼,然后柔声道,“昨儿,真的疼了?”
萧玄刚刚还一脸淡然的神色瞬间沉了下去。
叶楠夕低叹:“其实也不能全怪我,任何女人被人那般强迫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自卫的行为。”
萧玄眯了眯眼,看着容光焕发的妻子道:“强迫?倒全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幼稚,但一想到她昨晚做的事,他就恨不能将她——想到这,萧玄却兀自一怔,将她如何?一时间竟找不到答案。
“怎么会,我自是也有不对的地方,跟夫君说话太不客气了。”叶楠夕立即反省,然后满目柔情地看着萧玄,“夫君这会儿还在生我的气?”
萧玄无语地看着这一天变一张脸的妻子,若非昨晚痛了那么一下,他还真以为昨晚听到的那些话都是他的幻听。
“还疼吗?要不要…我帮夫君看看?”见他久久不出声,叶楠夕便有往下瞄了一眼,并说着还将手伸出,轻轻放在他腰上。
萧玄眉毛一跳,眸光微微一暗,依旧不开口,也不阻止她的动作,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她。叶楠夕见萧玄依旧不说话,脸色也还是阴沉阴沉的,便笑了笑,手在他紧实的腰上抚了抚,然后慢慢伸到他的衣带那,轻轻帮他解开。
正握在手里的那卷古书一下子被他捏扁,书页即皱成一团。
叶楠夕解开他的外衣后,就将手伸到他的中衣里。微凉的手触到他的身体上,心里却窜起一团火苗,萧玄只觉呼吸一沉,猛地坐起身,抓住她的手腕。
只是因她刚刚已帮他解了衣带,所以此时他这样忽然起身,即使得身上的衣裳大开,与此同时,他还抓住她的手。于是这场景看着,就像是他在强拉着她的手给予他安慰一般,偏这个时候,末年捧着茶水从外进来,然后呆住。
一直以来,这院里,包括整个侯府的下人,都知道三爷对三奶奶敬重是敬重,但并没有多么上心。加上之前那几年,三奶奶在这府里行事一直很是低调,所以久而久之,府里的下人慢慢形成一个认知,三爷并不喜欢三奶奶。
可以往的认知,却被眼下的这一幕整个打破!
萧玄回头,冷冷地瞥了末年一眼,末年脸色一白,赶紧底下头,躬身原路退了出去。
叶楠夕低低笑出声:“夫君能起身了?”
她的手放在他腰侧,萧玄看着她一脸可恶的笑,心知刚刚她定是故意的。为的什么,大约一想就明白了,他不介意她要做戏,却生气她事事都要算计他。又想起昨晚的尴尬和不堪,他心头一怒,手上用力一拽,就将她拉到跟前:“玩火是要烧身了!”
叶楠夕手撑着他的胸膛,看着他道:“夫人刚刚叫我过去。”
萧玄皱了皱眉,没说话。
叶楠夕接着道:“我不想过去。”
萧玄沉默一会,忽然间失了那分要教训她的心,便放开她的手,淡淡道了一句:“你回来已有几日,身体既已无碍,也该过去请安了。”
叶楠夕坐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道:“夫君陪我一块过去吧。”
萧玄瞥见她手腕上的淤青,眸光微冷:“我还有事,你自己过去。”
叶楠夕将袖子放下:“夫君忘了一个多月前,我是怎么回娘家的吗?”
萧玄抚着书的手微顿,叶楠夕接着道:“夫君不是答应过我父亲,要护我周全吗。”
许久,萧玄才道:“只是去请个安,你想得太多了。”
叶楠夕问:“那当日我是怎么服下毒药的?”
萧玄皱了皱眉,便下了炕。叶楠夕松了口气,赶紧将他挂着屏风后面的衣袍拿来,帮他换上。萧玄低头看着正为自己整理腰带的妻子,直到她放下手后,才问:“你,真的都忘了?”
叶楠夕抬起眼,轻轻一笑:“夫君记得就行。”她说着,就又抬手帮他抚了抚衣襟,接着道,“他日,若夫君也都忘了的时候,便是你我夫妻缘分尽了之时。”
这话,令他神思莫名地一阵恍惚,张口时,她却已转身出去了。
花蕊夫人没想到萧玄竟会陪着叶楠夕一块过来,于是本准备好要好好罚叶楠夕一顿,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主意也不得不暂时压下去。自叶楠夕服毒之事起,她跟萧玄的关系几乎走向决裂,如今好容易修补回来,她不想再次让儿子对她生出嫌隙。
于是,这一场请安,就在萧玄的陪同下,淡而无味地过去了。
只是叶楠夕从明华堂出来后,却还是觉得花蕊夫人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后背,令她脊背阵阵发寒。
真的,不能一直住在这里,萧玄陪得了她一日,陪不了她一世。
花蕊夫人是她的婆母,她只要住在侯府里,那么晨昏定省,早晚问安是不可能省得了的。日日都有这么个机会,总有一天,她会在花蕊夫人手里吃到苦头。
“今日多谢夫君,日后也希望夫君能抽空常陪陪我。”两人回到暗香院的时候,叶楠夕便对萧玄诚心道谢。
萧玄转头看她:“你若是安分些,也不至于这般担心。”
他意指她昨日之事,叶楠夕不以为意,笑了笑,就道:“时候不早了,妾身想回娘家看看老太太,就不再打扰夫君了。”她说完便转身唤来绿珠,然后出门去了。
萧玄看着叶楠夕的背景,眉头紧皱,直到末年过来在他旁边低声道了一句,他才收回目光,也跟着往外去。
夫妻俩几乎是同时出门,却各自往各自的目的地赶去。
第050章 产业
离开俞川书院大门还有十数丈的时候,叶楠夕便让车夫停了车。
“三奶奶怎么在这下来了?是要走着过去?”绿珠扶叶楠夕下了车后,不解地问了一句。紫草跟着下车,却没有多问,而是往附近看了看,即发觉马车停下的地方,是一座看着甚为简朴的府邸门口,只是那大门上面挂着“紫竹林”三字。她怔了一怔,便看向叶楠夕。
绿珠虽跟着叶楠夕的时间也不短,但她只是负责伺候叶楠夕,因此对于叶家的产业知道的并不多。而紫草之前曾因为花蕊夫人暗中授意之故,所以对叶家的许多事知道得不少。譬如眼前的“紫竹林”,她便知这是叶家的产业,当年曾是叶明专门用于会友之所,只是后来叶明成亲后,因叶老太太管束的关系,便慢慢收了那饮酒作乐的心。于是这一处紫竹林也就被闲置起来,似李氏过世前,紫竹林曾被租出去过,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在租期内。
三奶奶今日特意过来这边,是为什么呢?紫草目中有疑惑,但并未开口问,只是默默跟在叶楠夕身边。
俞川书院所处的位置离闹市略远,周围环境极为安静,唯偶尔会听到从书院里传出充满朝气的诵读之声。
叶楠夕站在门口看着那简朴的大门,以及那块古拙的牌匾,只觉得满心舒畅。这个地方太适合她落脚了,一是这是自家产业,她要住在这里,比去外头随便寻一处地方的可能性大得多;二是这就在书院隔壁,有她老爹罩着,也不用担心谁会来刁难;三是这附近两条街上住着的都是俞川大族贵户,以后将百善宴放在这里办,便可令许多贵妇人免了车马之劳,实施的几率很大,如此,她入住这里的可能便又加一成。
而且这些人家的府邸,一占就是小半条街,所以只要各家各户大门一关,这街上自然就看不到多少行人车马。清净,但并不偏僻,无论是传递消息还是打探消息,都可以缩短许多时间。
上次她过来书院的时候,从这里经过,当时匆匆一瞥,才想起这个地方。只是那会儿,她对于自己究竟是谁尚还有些混乱,经过这几日的慢慢整理和仔细琢磨后,心里的主意才总算定了下来,也明晰了自己将要做的事。
“也不知此处如今是否还有人租住。”叶楠夕低声自语了一句,就示意紫草上去敲门。紫竹林占地不小,并且里头经他父亲细心打理过,自是不会像大门瞧着这般不起眼。并且以他父亲的性情,想要租紫竹林的人,不仅仅是有钱就行,若是看不顺眼,就是搬座金山过来,也不能令他点头。
紫草敲了门后,等了一会,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便又敲了几下,然后还喊了一声,却还是不见有人来开门。
紫草便退回来道:“三奶奶,或许这里已经没人住了,何不直接去问问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