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关于华都计划收购本市家地产公司的消息也传入韩裕的耳里,他几乎可以肯定,温行远的目标就是他的裕,吩咐曾洪通知公司经理级以上人员召开紧急会议,誓言拿下市里的那块地,力争反败为胜,抢占先机。
与此同时,信息报的篇报道也大大吸引人们的眼球,报道中附带张略显模糊,看上去极为暧昧的照片,私人会所的卡座里,裕总经理韩诺与名貌似是他秘书的子甚是亲密地用餐,期间方还情不自禁地亲吻子。
两篇报道联系起来,时尚周刊中所言初恋情人爱火重燃的词似是不攻自破,不知是不是无意的巧合,两个人默契地选择无声而又高调地化解场外人眼中的“误会”。
坐在自己专属办公室里看着那些报道,温行远笑得自信而骄气,韩诺笑得苦涩而无奈。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事方式,温行远与韩诺也是样,然而,为保护心爱的人,他们似乎首次达成默契,只是,样的交锋,并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温行远坚持要出院,郗颜冷着脸给他办手续,晚上到家里也不肯和他话,家政阿姨准备好晚餐,见小俩口还在闹别扭,笑着拍拍郗颜的肩膀劝慰道:“他还不是怕家里医院两边跑太辛苦,别不理他。”
吃饭的时候郗颜给他夹菜,嘴里不忘念叨,“还总死倔,比起差得远,伤得那么重,偏偏要出院,死活劝不住。”嗔他眼,轻声责备:“要是腿伤严重怎么办?现在有照顾,万以后要是不在…”还欲再什么,却听那人啪地声放下筷子。
“什么叫不在?是太太,们要辈子在起,怎么会不在?”温行远拧着眉,面色沉郁。
郗颜惊觉错话,赶紧把筷子递回他手上,笑笑:“知道温先生,温太太错话,都是被气糊涂。好,别生气啊,生气吃饭不好。”
温行远拿起筷子,沉默着吃两口又放下,看着问道:“小颜,上次检查身体的报告还没拿吧?”
郗颜手僵,原以为他受伤,又加上金碧次事故都忙得忘,没想到他如此敏感,定定心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镇定地:“早就拿,前几住院,顺便去拿的,报告就在茶几下的抽屉里呢,没看到吗?”
“医生有没有过什么?头疼是怎么回事?”温行远盯着的眼晴,深怕错过每个细微的表情,要不是高阁出国学习,他就直接问他。
笑,倾身亲亲他的嘴角,嗔怪地:“干嘛,是不是怕得什么不治之症要休妻啊?”
“胡什么?”他皱眉,见的样子轻松又自然,莞尔笑,顺手理理耳边的碎发,柔声:“没事就好,最近累坏,会早休息,看好像瘦。”
接下来的几,郗颜上午陪他回医院做例行检查,下午他回华诚处理公事,有时在休息里看杂志打发时间,有时回公寓补眠,见温行远很忙,和他招过招呼后让司机送去若凝那里,却在楼下意外地碰上唐毅凡。
唐毅凡看见,张张嘴,句话没有转身走。
“他怎么?”见若凝眼晴是红的,显然刚哭过,郗颜坐在对面的单座沙发里问道。
若凝屈在心口前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力道之大使指甲都嵌入掌心,嗓音轻颤:“张研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友,他们相恋年,还…同居过…”
郗颜神思略为恍惚,似乎对个结果有些始料未及,不等接话,若凝径自起来,“张研当时是作为学校的交换生才有出国的机会,后来学期结束就回国,他们之间就那么不之,他他们后来直没有联系,他是回国后无意中知道在华都工作,不过在温行远面前从没提过,直到次工程动工被调来才见面。”
若凝抬起头,目光茫然地与郗颜对视,许久之后微仰着头,泪就落下来,“他他没做对不起的事,要不是因为张研的妹妹要出国想请他帮忙,根本没有工作以外的接触,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次的巧合,他的车坏,张研刚好赶上,他要来S城参加和温行远的订婚宴,张研就把车钥匙反锁在办公室里,还有…他们在圣地喝下午茶竟被设计院的同事碰上…颜颜,还能相信他吗?”若凝的心里太痛太难爱,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忽略那些蛛丝马迹。
若凝把腿缩到沙发上,脸埋在膝盖里,随后传出断断续续的哽咽,“问他如果在们结婚前和重逢,他会不会选择,他他不知道,他么,们还怎么继续,他为什么就不能骗骗啊。”
紧咬下唇,郗颜的眼晴也红,四肢发软地挪坐到身边,伸手搂着的肩膀。
都为爱付出会真心快乐,然而被伤害时,也将体无完肤。
爱情,到底还是过于沉重。
温行远在黄昏时分打来电话,郗颜要留下来陪若凝,今晚不回去,温行远体贴地嘱咐早休息,才挂电话。
郗颜与若凝夜没睡,两人在凌晨时分打车去西山,到达山顶的时候,边已经露出晨曦,春的清晨还很寒冷,两人裹紧外套,跺脚跳着,起迎接黎明的到来。
“若凝,要幸福,哪怕唐毅凡不是那个可以令幸福的人,也不可以放弃。”郗颜抱着,呵出的气瞬间成白色的雾。
“颜颜,设计院要派人去国外学习,决定去。”若凝回抱,望着际爬升的太阳,心中终于有决定。
郗颜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只是紧紧手臂,鼓励地:“想去就去吧,如果他的爱够坚定,漂洋过海也无法把们分开,等回来。”
回到家不过才六多,温行远还在熟睡,郗颜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揉揉他蓬松的头发,抿嘴笑。
“韩裕沉不住气,个时候动韩诺对他而言很不利,不过他有他的考量,再等下去,估计韩诺手里的股份就够掌权。”温行遥翻看着手中的资料,抬头时又:“真的打算收购裕?老爷子可是不太支持。”
温行远沉默片刻,眼里渐渐浸上笑意,“要不是咱俩是双胞胎,真的会怀疑不是爸妈亲生的,为什么想干什么老爷子从来不反对,有动作,他老人家就死盯着不放?”
温行遥哈哈大笑,抄起手中的文件作势就往他腿上砸过来,“不还没想到,听么分析,还真有怀疑,不会是整过容吧?”
温行远劈手接过文件,无奈地摇摇头,深知父亲对于那篇报道着实不满,而对于他的护短更是很不高兴,挑眉道:“自家公司好好的,会要那么个拖油瓶?闲的啊。”
“那还搞得人尽皆知,到时候怎么下台?”温行遥不解,记者会上他们默契无间,但私底下他并不知道什么内幕,至于调回的资金,温行远只是需要,他个当哥的,自然全力相助。
“顶多摔跤,反正钱是的,不心疼。”见温行遥瞪他,温行远笑,自信地那种,忽然想到前几交代老哥的事,严肃问道:“让办的事查得怎么样?他手里到底还有没有裕的股份。”
“怎么想起去查那个人?有过节?”温行遥所问非所答,“个茶业商罢,有什么联系?”
“直接的联系或许没有,就是感觉奇怪。”温行远微眯双目,想想才:“他明明可以以更高的价格让出那百分之二的股份,可是轻而易举就给韩诺,不相信他真的是被韩诺的诚意打动。”
“他手里确实还有百分之三的股份,也就是,他原本有百分之五裕的股份。”温行遥蹙眉,“他为什么要隐瞒那百分之三的股权?要是不愿意大可以不给韩诺,他想玩什么?”
“很快们就会知道答案。”扬起抹神秘莫测地笑,温行远望向窗外,“等见过他就会发现,他眉眼间的神情和个人有几分相像。”
温行遥不解,“谁?”
温行远的目光久久落在窗外,没再话。
周末的时候,温行远打电话约郗贺出来吃饭,谢远藤也来。
郗颜微笑着和打过招呼,与郗贺合力扶着温行远坐下,未抱怨,“在家里吃,他偏要出来,最能折腾。”
与温行远对视眼,郗贺笑,“行远,可以想像婚后的日子不会太清静。”
谢远藤见郗颜瞪着他,笑笑接口,“哪个人不爱念叨的,爱才管。”
温行远赞同地头,看见郗颜的目光很温柔,“现在样多好,高兴就笑,生气就哭,也不用陪小心,以前那日子过得,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哪四个字?”郗颜帮他弄好餐巾,偏头看着他,像是在,“温行远,可小心话。”
郗贺见温行远略显迟疑,默契地接口,“提心吊胆。”
“要不怎么是兄弟呢,太解。”拍拍他的肩膀,温行远哈哈笑。
服务员上菜,郗颜睨他眼没再话,安静地帮他布菜,温少爷的右手还没好利索,郗小姐舍不得他动,服侍得十分妥帖,惹得身为哥哥的郗贺羡慕不已,“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享受到种待遇啊?”话是对郗颜,目光却是望向谢远藤。
谢远藤的脸莫名红,低头吃饭以掩饰尴尬,郗颜看着两人,微微笑。
席间,郗颜与谢远藤去洗手间,郗贺望着两人的背影,转头对温行远:“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偏偏要出来,个时候不是最注意避嫌?”市里正在审核几大地产公司的标书,以前个阶段,温行远是决对不会约他见面的。
“想走后门,所以约大舅子吃饭。”郗贺见他得漫不经心,端起啤酒喝口,“真打算收购裕?”
“觉得呢?”温行远反问,端起手中的杯子晃晃,里面是清水,郗小姐不允许他碰酒,“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不干。”
“裕的标书看,韩诺做得漂亮。”郗贺若有所思,手指轻扣桌面,“他的预算与华都不谋而合。”
“如果四年前他就留在地产界发展,裕决对会是另番景象,韩启生个好儿子。”提到韩诺,温行远是诚心佩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如果可以,他倒希望和韩诺成为朋友,“韩裕动手,召开几次股东会,要罢免他总经理的职务。”
“韩诺手里有不少股份,他想倚老卖老怕是很难拿下他。”虽然不曾涉及商界,郗贺还是解几分,“不过么整对韩诺很不利,如果再拿不下块地,他很难在裕利足。”
饭后,温行远与郗颜,郗贺与谢远藤各自离去,仿若顿饭仅仅只是家人间再平常不过的聚会。
随后的几,温行远异常忙碌,有两甚至没时间到医院作检查,郗颜不太清楚他在忙什么,隐隐猜测是为收购别家地产公司的事。对于记者会上的事,他们极是默契的没有提过句,他的事业,向来不干涉,哪怕现在他和韩诺是事业上的竞争对手,也只界定为那是人之间的事,不该插手。
傍晚,温行远疲惫地睡着黄昏觉,手机却不配合地响,郗颜心疼他,想让他多睡会儿就给他按,随后来条短信。
“如所料,文涛从云南回来,下飞机直奔韩裕的别墅。如果韩诺失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次必败无疑。”
章节79
看着短信,郗颜怔忡许久都没回过神来,不明白怎么会扯上文涛,他在件事里到底充当什么样的角色,隐约感觉到事情的复杂,但又对其中的悬妙解释不清,抚额轻叹声,为温行远掖掖被角,到书房继续画图。
金碧工程中有部份房产将不出售,而是作为华都的自营产业,还在大研镇的时候温行远就和过,装修设计希望来做,些只要有时间就窝在书房里画图,搞得温行远连连抱怨,忽略他不陪他,想想他拧着眉,孩子气样的抱着的腰不让工作,郗颜就忍不住笑,三十岁的大人,外人眼中雷厉风行的集团决策人,在面前可谓形象全无,仅仅是那个爱疼的温行远,思及此,轻轻笑。
临睡前,郗颜照例给温行远按摩腿,等他终于发完最后封邮件,迟疑下,然后:“行远,能不能问事?”
“以为怎么也能憋到明呢,温太太很沉不住气啊。吧,等晚上。”温行远勾勾唇角,笑得高深莫测,提醒他有短信时,他就在等问。
心事被他看穿,郗颜有不好意思,抬眸望进他漆黑的眼底,咬咬牙低声:“是不是打算帮他?”
“韩诺?”温行远的神情看上去再自然不过,似乎韩诺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微妙,随后听他叹口气,略显无奈地:“什么好呢。”
“行远…”以为他生气,急切地想要解释。
“是该为不敢问而开心呢,还是该为放心不下他而生气,嗯?”半眯着眼晴,伸手掐掐的脸颊,制住接下来的话,见郗颜怯怯地看着他,忽然笑,“呀,也太小看韩诺,他哪里需要帮忙,人家比有手腕,搞不好明地产界称王的就是他。”
拍开他的手,郗颜撇嘴,似乎并不赞同他的话。
温行远抬头,见大而黑的眼晴眨眨的,心立刻就软,伸手把搂过来,柔声:“来,和温先生想怎么做。”
温热的呼吸吹到脖子上,郗颜被他冒出胡茬的下巴扎得很痒,偏头欲躲。温行远不依不饶,越躲他越往跟前凑,最后准确地找到的唇,深深吻住。他的手臂用力收紧,把整个人压进他怀里,也忍不住抱紧他的腰。
个吻持续很久,开始是温柔,中间中缠绵,到后面已演变为激情。当郗颜的后脑触到柔软的枕头,他健壮的身体半压在身上,像小猫般低低哼声。
温行远喘息着松开,看的眼神专注热切,“宝贝儿,总能让失控…”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郗颜抬身亲亲他的嘴角,柔顺地偎进他怀里,指尖温柔地顺着他宽阔的肩滑到结实的背。
鼻尖轻轻蹭蹭的,湿濡的吻落在裸露在外的锁骨上,手指熟练地去解睡衣的带子,覆上柔软的胸前。
皎洁的月光很淡的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的表情里散发出种令人迷醉的魅力,尽可能配合他,任他亲吻,任他抚摸,在他和亲密到再无丝缝隙的瞬间,他的汗水落在唇边,郗颜垂下眼,拉低他的头吻上他的唇,弓身迎向他…
缠绵过后,温行远用胳膊给枕着,闭着眼晴道:“等市里那块地批下来,韩裕和韩诺誓必躲不过正面交锋,估计韩诺手里的股份不足百分之五十。”言下之意,他的胜算并不大。
“之前他不是去找过文涛,没有买下他手里的股份吗?”郗颜伸手理着他蓬松的头发,问出心中的疑惑,个消息是在温行远之前与温行遥的那通电话中获知的。
“拿下百分之二。”温行远蹙眉,想想才:“文涛个人不简单,为查他行遥费不少劲儿,该有他资料的地方没有,不该出现的东西又无意中露出来,么久也没摸清他的底儿,让有些无从下手,不敢确定是敌是友。”
郗颜讶然,没想到温行远早就在查他,“他手里的股份起着关健性的作用?”见温行远头,郗颜没有再追问。
“韩诺不会感觉都没有,他回裕么长时间也该有亲信,猜他也是布好局的,只是文涛步棋不确定他有没有算进去。”见郗颜不解,他耐心地补充道:“他既然能查到文涛手里拥有那百分之二的股权,至少证明他暗中有某些关系。”见郗颜皱着眉毛似懂非懂的,他扑哧声乐,宠爱地亲亲的额头,命令道:“好,的肚量就么大,再讨论下去可就生气,事管不,也帮不上忙,就别跟着瞎操心。”他挪挪身体,在疲惫中把手搭在腰上,下意识凑过来在光洁的肩头吻下,把拥紧,良久之后才沉声:“会想办法,如果不出意外,下任的裕总裁非他莫属。”
第二,司机送温行远回S城,他要亲自去为新工程申请贷款,郗颜猜到事势必要李晓筠帮忙,担心自己在场有所不便,又听他当晚上回来,就没跟去。温行远回到公寓的时候郗颜抱着球球在沙发上睡着,餐桌上的饭菜口没动,在等他。
第三,郗颜陪他到医院做完例行检查,两个人直接去华诚,那,温行远与唐毅凡在办公室里整整呆个下午,期间,他发好大通脾气,进门时,文件散落地。
从第四开始,温行远频频外出,在家的时候电话也是不断,好不容易闲会儿却只是静静坐在书房,好像遇上颇为棘手的事,郗颜的睡眠本来就不好,有时半夜醒来,就看见他倚坐在床头,望着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已感觉到他压抑着不开心的事,而些事,不能对郗颜诉之于口,有次问他怎么,他却只是凑过去深深吻住,似乎不愿用言语表达。
样持续星期,温行远的心情终于在接到通电话后转晴,原来,金碧的事故原因查清,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对件事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人竟然会是先前短信中提到的那人。
郗颜陪同温行远去参加市里的竞标会,在电梯里遇见韩裕,韩诺及程澈。温行远对韩诺头算是打招呼,对韩裕置若罔闻,程澈看着眼前身白色休闲装的郗颜,神色黯然。
次的竞标会十分冗长,或许是金碧的次事故牵连所至,市里对于施工单位的安全要求甚是严格,而华都原计划继续启用华诚建筑的标书已及时做出修改,并没有因此受到太多的阻碍。
竞标会在下午五时结束,当市里再次将工程给华都,韩裕当场翻脸,不顾市里的领导在场,摔下资料拂袖而去。韩诺苦笑,与温行远握手后离去,程澈默默尾随,电梯门合上之时,程澈忍不住抬眸看向韩诺,而他投向郗颜的目光恰好在此时收回。
两后,裕地产召开董事会,韩裕纠集所有高层,意图摆免韩诺总经理的职务。然而,尽管韩诺回到公司不到年,也是有死忠的属下,两派员工僵持不下,似乎惟的解决方法只有以股权话,往往到个时候,就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股份超不过百分之五十的那方势必辞职,彻底离开裕。
起初,韩诺始终言不发,直到位不速之客出现,望着斯文如常的文涛,韩诺思绪复杂,接过他推过去的合同,他欣慰地笑,在心底声“谢谢”。
董事会在异常混乱中结束,当韩诺走出会议室,已成为裕新任总裁。
韩裕在哥哥入狱时夺并不属于他的切,韩诺隐忍四年,始终不愿在父亲活着时与亲叔叔翻脸,然而,他到底还是拿回韩启创下的公司,不为别的,只为守住父亲含辛茹苦建立起的事业。
韩裕不择手段,故计重施地设下棋局企图套住可以助他至胜的文涛,却没想到他临时倒搁,令他满盘皆输,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温行远竟也同时出现在董事会上。那时他还不知道,他暗中找人查封的那批价值足以令文涛破产的出口茶叶,已经被温行远透过种种关系解禁。
直到看清站在温行远身后的人是何许人也,他才恍然清醒,年前他收卖温行远身边的那名小助理,枉想拿下金碧工程,如今,温行远以牙还牙,悄无声息就将自己的亲信收到他门下。
他的精神瞬间崩溃,情绪更是无法控制,发疯般咒骂众人,将温行远声称是他犯罪的证据撕成碎片。
温行远深沉的目光不带丝毫温度,看着眼前疯狂的人冷笑声,道:“收买人的事似乎乐此不疲地直在继续,四年前收买司机制造那场车祸,还利用哥哥的内疚瞒过海地逃过法律的制裁,年前收买华诚派给的临时助理,让险些摔个大跟头,前不久又收买华诚的项目经理破坏金碧的施工,差要的命。”脸色骤变,目光中迸射出锋芒,他厉声道:“韩裕,韩诺顾念是他叔叔,始终手下留情,处处退让,可不同。如果还有力气,劝请位好律师吧。”话语间,已经有人从他身旁经过,在不及众人反应过来时,韩裕的手腕上已被冰冷的手铐扣住。
三后,裕地产正式更名为启地产,短短几之内公司有近三分之的员工被裁掉,向来温和的韩诺终于大开杀戒,以祭奠他永远离世的亲人和已然绝望的爱情。
文涛离开A城前在酒吧与韩诺见面,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更没人知道他让出的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是无偿的。在盘棋局里,他似乎是至关重要的环,却也像是最无足重轻的步。只隐约记得往后的每年,韩诺都会去丽江,然后,两人坐在避风塘茶楼里,边闲聊,边品茶。
场没有硝烟的人之间的战争终于划上不甚圆满的句,韩诺名正言顺取而代之,文涛的公司顺利渡过危机,曾经在地产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温行远,在经历人生中最大的次事业冲击时临危不乱,稳稳落棋,重振江山。
日子终究归于平静,韩裕被判刑的那,郗颜在温行远与郗贺的陪同下去墓园。倚坐在母亲墓前,郗颜痛哭失声,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张有着恬静笑容的照片,声音沙哑着遍遍昵喃着:“妈妈,妈妈…”
温行远转过脸,将目光投得极远,沉沉的叹息声随风逝去。
他没有劝慰,任由发泄着情绪,直到郗贺将拉起,温行远伸手去握的手,才发现掌心滚烫。
“怎么发烧?”拉低郗颜的身体,温热的大手欲抚向额头,还没来及碰触到,郗颜浑身软,缓缓倒向他怀里。
“小颜~”
耳边传来温行远与郗贺焦急的呼唤,郗颜却无力睁眼,下意识握紧他手,细若蚊声着昵喃:“行远…”语气中溢出的浓浓不舍,竟有如诀别。
就那秒瞬间。
温行远心底骤然间生出丝丝恐惧,胸口有如针刺,阵阵尖锐地疼,完全无法遏止。
搂住的身体,死死抱在胸前,温行远哑声低唤:“小颜…”
郗颜脸色苍白地倚在他怀里,沉静地有如汪湖水,郗贺自倒车镜后看见沉睡不醒的小妹,用力踩下油门,直奔医院而去。
切终究归位,该来的,始终躲不过。
章节80
守在急诊室外,温行远脸上惯有的镇定消失得干二净,而郗贺,面色焦灼地不停在走廓内踱步。
抬手抚上额头,温行远垂下眼:“都怪,是忽略。”声音低沉,语气里满是自责,语落之时,拳头狠狠挥向墙壁。
“行远!”郗贺拉住他的手,厉声喝道:“个时候要是再出什么差错,让小颜怎么办?需要,需要懂吗?”
“怎么能瞒着,不该瞒。”像是没有听见郗贺的话,他自言自语般道。
郗贺深呼吸:“小颜不会是存心要瞒,伤得那么重,是不想担心。”
温行远挣脱他的手,双肘支在膝上,脸埋在掌心,瞬间哑声,“难怪睡眠那么差,早该发现的,陪在身边,竟然大意地没有发现儿异样…还和发脾气,赶走…简真就是浑蛋…还口口声声爱…”
左胸口阵揪紧地疼,郗贺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不怪,谁都想不到。”
温行远仰头,沉沉呼出口气,郗颜刚好被推出急诊室,握着的手抚上他的脸,也不管根本还昏睡着,他轻声责备,“又不听话,么大的事也不告诉。”
“病人的烧还没退,暂时不会醒。”样的情况见多,医生似是已经习以为常,很专业地提醒。
脑科专家室里,温行远、郗贺与医生面对面而坐。
“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多大?”看出温行远的迟疑,郗贺率先开口。
“手术本身就具风险性,尤其是开颅手术的风险性更高。”翻看着郗颜的病例,医生斟酌着回道。
“到底是几成?”温行远眉心笼罩在种痛苦的情绪里,声音冰冷。
“最高五成。”
心口迸出丝裂痕,眉心霎时拧紧,双手紧握成拳,他好半不出话。
最高五成。最高?他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现在高烧不退,以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宜手术,们最好商量下。”医生叹口气,“怀孕,接受开颅手术之前,还需要先做引产手术,否则等身体适宜手术时胎儿又大,很难办。”
温行远痛苦地合上双眸,办公室里片死寂。
怀孕?他盼许久的宝宝,他们爱情的结晶,不早不晚的,竟然在个时候来。
双手撑住轮椅的扶手,咬咬牙,声音因过度压抑而有些沙哑,他艰难地:“手术不能耽误。”
切的切都脱离控制,眼前出现前所未有的混乱,他可以放手博整挎韩裕,然,在病痛面前,他却凄惶而无助,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
郗贺在他许久的沉默中感觉到百转的凄酸,他深深呼吸,替他们拿决定,“手术前应该还要进行全面的检查,等结果出来再。”
医生然,着手安排术前的系列检查。
紧绷的心弦无法松懈下来,剜心的痛席卷而来,温行远支接支地抽烟。郗颜吸引有害健康,从恋受那起,就不许他多抽,尤其在他们决定要宝宝开始,他已经极是克制地不碰烟,可是刻,他需要它。
灰蒙蒙的空淅淅沥沥飘下细雨,明明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却暗沉得令人看不到丝毫希望,给温行遥打电话,让他联系美国那边最好的医院,他要尽快带去国外接受治疗。
在经历十年的风雨之后,他与他之间,终于突破那涯般的距离,幸福看似已然近在咫尺,眨眼间,又如远在边。才过爱他,才答应为他披上那圣洁的婚纱,而他,承诺与相爱相守到地老荒,他怎么能允许中途退场,切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结束,怎么能够?!
如果美好的东西,总是极易凋零、破碎,他也不相信,会是的生命。
他温行远,决不允许!他过,决不给机会逃离,哪怕是生老病死,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明该是们注册的日子,是不是…”
“等醒,们就去注册,什么都不会变。”熄手中的烟,温行远坚定地打断,揪心的酸楚油然而生,心头浮起挥之不去的惆怅,五脏六腑都绞在起,疼得他呼吸都困难,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将婚期提前,哭却没有反对,爱他,舍不得他,所以顺从。在那种情况下,如果有丝毫的犹豫,他很容易误会与韩诺之间的那个拥抱,怕他误解的迟疑,没有办法开口,所以压抑,别无选择。
“时间过得真快,们都老,老得需要面对生老病死。”仰头望向西面空凄艳的晚霞,他苦笑着道。
时光以惊人的速度流逝,当人醒过神儿来,切似乎已成过去。他恍然惊醒,原来,人生是场没有规则的游戏,生与死,都在刹那之间。
“行远,爱是最神奇的力量,可能比任何先进的医疗手段都有效,医生不是过,癌症都不定全是绝望,更何况只是瘤。要相信,奇迹会发生在小颜身上,是的支柱,必须有信心。”顿顿,他感慨地道:“人活在世,些或许都是必经的,各人有各人该享的福,各人也有各人该受的难。们究竟有多坚强,现在才到考验的时候,不到最后秒,谁都没资格放弃。”将温行远的痛苦看在眼里,郗贺心酸不已,除鼓励与安慰,他什么都做不。
温行远合合眼,极缓极缓地呼出口气,手与他的重重握在起。
谁都没资格放弃,也不能放弃。
困倦波波袭来,涩重的眼晴怎么也睁不来,模糊中感觉有人握住的手,股柔和又温暖的力道,鼻端灼热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残存的意识渐渐被淹没,郗颜终于疲惫又安心地沉沉睡去。太累,长时间的失眠已折磨得疲惫不堪。
病房里寂静无声,惟有轻浅均匀的呼吸声,轻抚过脸颊细嫩的肌肤,柔软的唇吻在眉悄,又缓缓吻在唇上,轻柔地犹如羽毛般,随后,温行远将微有些热的手握在掌心里,抵在额际,喃喃自语:“小颜,爱!”
似是听到他的告白,睡梦中的人儿微微偏过头,浅浅地呓语声他的名字,轻浅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缠绵,霎时抚慰他深心处的疼痛,轻柔地摊开的掌心,郑重印下吻,誓言要陪到永远,到永远…
雨,依然在下,与地之间被细密的雨连接成混沌的片;夜,如此漫长,让沉睡的人睡得更沉,让心疼的人愈发疼痛。
郗颜觉睡很久,直到第二际露出微光,眼睑终于微睁线,待适应房间的光线,眼珠转转,才知道是医院,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他乌黑柔软的头发,温行远趴在床边睡着。
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勾缠之下才发现小手被他紧紧握着,眸光温柔地落在他身上,轻轻笑。
睁开眼就能看见他,真好。
温行远被细微的动作惊醒,怔小片刻才猛地回过神来,“醒,小颜?”沙哑的声音溢满欣喜,伸手到额头摸摸,确定高烧退,冲笑笑,“的宝贝儿是彻头彻尾的小猪,真能睡。”
借着病房里微弱的灯光,将他俊颜上的倦意收尽眼底,郗颜望着他心疼地:“回去休息,的伤还没好呢。”
宠爱地轻俏鼻,软声细语,“得陪着,免得又不听话,都不让省心。”见嘟着嘴抗议,他俯在耳边,着悄悄话:“没有在身边哪里睡得着?”
嗔他眼,垂下浓密的长睫,低低唤他:“行远~”
低柔的声音,似是隐隐透着彷徨与无助,令他心头软,执起的柔荑放到唇边吻又吻,他柔声回应:“在呢,宝贝儿。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身边,永远。”
永远!永远有多远?他们,可还能到得?
沉默,猜出他已然知道自己的病情。
他也不再话,默然地凝望着。
许久许久,郗颜轻声:“别怪好吗?不是存心瞒着,…”
“只要以后乖乖听话,今的帐就笔勾销,嗯?”他刻意板着脸,半是训斥,半是怜惜的心疼。
嗔怪地笑,滴眼泪轻轻划出眼角沁入枕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真的会实现吗?”
“当然会。”他帮擦着眼泪,语气异常坚定,由不得郗颜不信。
止泪,有些好奇地看着他:“那许过什么愿望?”
静默小片刻,温行远费力地站起来,掀开被子角,轻轻躺在身边,侧身搂过,“每个人都有爱他的人守护,所以无论是父母,还是兄长,都不必操心,只希望和爱人相守到老。”低头贴着的小脸,他:“只想和在起。”
下意识往他怀里蹭蹭,轻声:“想爱。”
“傻瓜,当然爱。”
“那会爱多久?”撒娇般问他,心中其实有答案。如果个世界上会有人陪着走到最后,坚信,就是他。哪怕有终究要面对分离,也会记得,有个叫温行远的人,爱很久很久,久到无法用分分秒秒的时间来计算。
闭上眼晴,将涌起的泪意锁在眸底,良久之后,他沙哑成语:“很久很久,直到地老荒!”
翻身更紧地偎进他怀里,伸出刚刚挂完滴的手臂回抱着他腰身,不再言语。
他爱到地老荒,可他们都不知道,所谓的地老荒究竟是多久,如果生命停止,爱,要如何继续?
伴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合上眼缓缓睡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大亮,绵绵细雨停,七色的彩虹高架际,睁眼看看四周,温行远不在,只有郗贺坐在旁的沙发上,身上穿着深色的西服套装。
“哥~”轻唤,声音因夜的高烧加昏睡已经哑,恍惚间觉得与温行远的那场对话像是场梦。
听到的声音,郗贺起身踱到床边,爱怜地拂开额际的碎发,宠溺地轻责,“可醒,吓坏哥。”看着苍白的容颜失以前的朝气与神采,郗贺顿觉心疼,嗓音愈渐转柔,“渴不渴?想不想喝水?”
摇头,目光飘向门口,郗贺然,掐掐的小脸,“行远去公寓换衣服,夜没睡,怕醒嫌他,应该马上就回来。”
笑,惨白的脸上泛起微红,嗔怪地:“是奇怪干嘛穿么正式,是不是和嫂子有约会?”见他也笑,又:“要是有就快去,别在打扰休息。”着故意闭上眼晴。
郗贺轻声笑,心却如刀割,再也不出半句话来,此时此刻,安慰的话变得很苍白。
“让远藤帮把衣服换上,总不能穿着病号服去注册吧?”郗贺看着僵在床边的温行远,忍不住出声劝。
郗颜偏过头,不肯话。
温行远回公寓换上正统的深色西装,还给带来相配的小套装,今是们原计划注册的日子,他,不会因为生病而延误。
“郗颜,来帮,看温行远的伤还没好,也不能太累。”谢远藤也企图服,“等注册完,好让郗贺送们回去休息,反正的烧也退,不用住院。”
不言语,倔强地不肯睁眼,切来得太快,快得令措手不及,的生理期迟,知道自己怀孕,还没来得及开口告诉他个好消息,切就被打回原。
温行远将衣服放下,示意郗贺与谢远藤先出去等他,直到门被关上,他才在床边坐下,静静凝视的面容,声音放得很柔,“不是早就好今要去注册,怎么反悔?都换上帮准备的衣服,看帅不帅?”
他不开口还好,他话,内心压抑的痛苦冲胸而出,眼泪几乎要夺眶涌出来,努力睁大眼忍住泪意,望着他哽咽道:“没反悔,只是希望在健康的情况下嫁给。”
他笑,苦涩哀痛的那种,找到的手,握住,“傻瓜,不过生个病而已,恢复健康是早晚的事。再,有过不要吗?现在是未婚妻,过今,就是温行远的太太,惟的。”
心口持续不断地轻颤,握紧他的手,“也想是那惟陪在身边的人,辈子让疼着宠着,等到哪们都老,还可以在怀里撒娇,还会和手牵着手同观日出日落,可是,也病,等病好再结婚…也不晚啊…”的声音低下去,像是失去相扶相伴下半生的信心,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其实并不如想像中坚强。
温行远只觉得深心处轰然塌掉角,曾经滴滴的甜蜜仿佛在刹那间被碎成粉沫,眼看着就已随风散去。
更紧地握住的冰凉的手,他不放弃地劝:“可等不急,想今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太。”轻柔地扶坐起来,将整人人圈进怀里,胸膛贴着的小脸,俯首在耳边:“小颜,嫁给,就今。”
听到他的柔声细语,郗颜泪如雨下,小手紧抓着他西装下摆,将脸埋进他怀里。
以为可以微笑着面对,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当面对他的柔情,所有的坚持,都被轻而易举地瓦解,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好爱他,不想离开他,可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他辈子彼肩而立,怕啊。
温行远用身体和手臂锁住,低沉暗哑的声音从耳边飘起,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体会到他的哀痛,比更深更沉的痛。
“小颜,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娶,等十年,十年呢。”将拥紧,他恳求,“别再拒绝,别那么狠心。”
“行远…”哽咽,无法出完整的句子。
“爱吗?”他诱哄着问,指腹轻柔地去拭脸上的泪。
紧咬下唇,不愿回应。
“爱吗?”他咄咄追问,故意忽略的倔强。
郗颜沉默依然。
轻吻上的发顶,他遍遍重复,“爱不爱,嗯?”
见始终不语,他苦涩的笑,抱着弃而不舍地哄着,“来,告诉爱,很爱很爱。听话,别害羞,爱,只爱。”
郗颜瞬间软弱,死死搂住他的脖子,泪如雨下。
滚烫的泪透过衬衫落在他胸前的肌肤上,烫得他的心生疼,良久之后才听哑声:“爱!爱!行远,只爱!”
牵起抹欣慰地笑,温行远抚摸着的长发,温柔而坚定地:“就知道爱,只爱!没有比爱更坚定的理由,们必须结婚。”
82 地老天荒
熟睡中的郗颜偏过头,柔软的长发散在枕间,下意识向他身侧偎过来。温行远单臂撑着头,借着清淡的月光凝视她的睡颜,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小脸,眷恋而温柔,唇边泛起酸涩的笑,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低低呓语了声,郗颜翻了个身,将她背搂进怀里,手掌覆在她小腹上,他自言自语,“小颜,我该怎么办?我想你留在我身边,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眼中涌起湿意,在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抱她更紧,“我知道你想留下宝宝,可我不能让你冒险,我害怕。”
坚强执着如温行远,此时此刻却是异常脆弱,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然而面对郗颜的病,面对未及成形却要失去的孩子,他真的很无助。他知道郗颜很想留下这个孩子,他知道她只字未提,是怕他开口要求拿掉他。
今天是他们注册的日子,等了十一年,她终于成了他的妻,他明明是最幸福的人,心却控制不住的疼起来,像是有一把利刃剜着他的心,疼得血肉模糊。
所有的喜悦都被冲淡了,淡到不能再淡,因为,她病着。
今天,并不适合谈孩子的事儿,几次话到嘴边,他都忍住了。
临睡前,她拉过他的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似乎想要说什么,他岔开话题,吻了吻她小巧的耳垂,轻哄道:“睡吧宝贝儿,乖。”
郗颜柔顺地没再开口,房间里静得只听到两人轻浅的呼吸,温行远强忍住想和她说话的冲动,始终沉默,让她以为他睡着了,然后他听见她径自轻喃,“行远,我想要宝宝…”
他状似熟睡般翻过身,眼底湿润。
三天后,高阁从国外赶回来,安排郗颜做了全面的术前检查,之后,若凝陪郗颜先回公寓,郗贺,温行远到高阁办公室里谈了一个下午,离开医院里,他们的脸色终究还是阴沉着。
“最好还是先做引产手术,毕竟开颅手术对胎儿的影响太大。”高阁翻看着病例,思索了许久,又说:“如果你们想留下这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但风险很大,在八个月的时候剖腹产,这样母子相对安全些,也可以缩短等待的时间,让她尽快接受手术。”
“手术成功的机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再拖延八个月,我怕她的身体状况…”温行远欲言又止。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高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先别急,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商量,可能她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马上手术,那么这个孩子或许可以保住。”
“一切以她的健康为最先考量,别的都可以牺牲。”温行远眉心聚拢,艰难却也坚定地开口。
高阁望着他刚毅的侧脸,心中难过,这么多年等来的结果竟然是这样吗?老天为免太残忍了。
日子突然间安静下来,在等报告的这几天,温行远只是在公寓陪着郗颜,夜里,她极难入眠,但因为怀孕又不能吃药,他就陪着她说话,哄着她入睡。
郗颜已开始有妊娠反应,吐得很厉害,几乎吃什么吐什么,温行远急得不行,又无计可施,看着她小可怜儿般偎在他怀里,心疼得厉害,摸着她的头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小颜,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身体可以马上接受手术,我们,我们先不要这个宝宝好吗?”他是很想要孩子,但他更想要她好好的,两者权衡,他的选择是她,只是她。
郗颜浑身一僵,闭着眼晴趴在他胸口,好半天说不出话。
更紧地抱着她,他柔声说:“我们还年轻,等你病好了再要不迟,嗯?”见她不说话,温行远以为她软化了,继续说道:“美国那边行遥已经安排好了,等这边的报告下来,我们就过去…”
“我要宝宝!”郗颜打断他,挣开他的怀抱站起身,望着他的眼晴,哽咽道:“我要宝宝!”
“听话,小颜!”握着她的手放到他胸口,他说:“你也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好吗?如果你因此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我会后悔一辈子。”望着她含泪的眼晴,温行远哑声,“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真的受不了!”
郗颜的眼泪落在他手背上,紧咬下唇,许久之后依然无法言语,只是沉默着抽出手转身就走。
“小颜?”温行远追过去,她却啪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任他怎么敲她都不肯开门。
听到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他心如刀绞,额头抵在门上,许久之后,他叫她:“小颜,把门打开。”
郗颜不应,坐在地毯上怔怔出神,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病情加重了,她知道。她能理解温行远不想失去她的心情,可她也有她的坚持,她只是不希望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是一无所有,至于其它,她顾不了,也不想顾了。
傍晚的时候若凝来了,终于敲开郗颜的门,她趴在床边,脸埋进双手里。
“颜颜”若凝唤她,搂过她细瘦的肩膀,长期的失眠,她瘦了许多,她霎时哽咽,“别这样,颜颜。”
“若凝,如果我死了,孩子可以陪他!”郗颜的嗓子哭哑了,抬起头时,脸色苍白如纸,“我只是不想他十一年的等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留下孩子就不是一场空了吗?我爱了十一年,等了十一年,就为了要一个孩子?人都没了,我守着孩子,守着那个空泛的爱字有什么用?”温行远站在门边,眼里泛着血丝,他低吼:“小颜,你知道什么叫爱吗?你懂我爱你的心吗?你认为那样也叫天荒地老?一个人的天荒地老吗?如果是这样,如果走到最后竟然是这样,我真希望从没爱过你!”
唐毅凡按住他的肩膀,却制止不了他的激动,温行远声音破碎地说:“我告诉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孩子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我也不会让他姓温,是我的孩子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为了保全他,或许他的母亲就会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就是因为他,我才变得一无所有,你让我怎么爱他?我爱不起来,我恨他。小颜,别怪我狠心,相比之下,你比我狠。”
郗颜被他冷漠的表情慑住,待回过神来思量他的话,她痛哭失声。他说不让他们的孩子随他姓温,他说他不会看孩子一眼。明知道他在说气话,却遏止不住伤心,如果她不在了,他天天面对孩子,又怎么忘了她重新生活,她的确太残忍,以为是对他的安慰,实际上是对他最大的折磨,郗颜,你怎么能如此自私?
行远,我要怎么办?
温行远独自坐在书房里,直到唐毅凡带着若凝离开,直到郗颜推门进来,他才熄了烟。
“行远。”轻手轻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
月光很淡,她脸上心疼的神情一览无遗。
伸臂将她抱坐在膝盖上,她柔顺地偎在他胸口,与他十指交握。
寂静地夜,伴着无声的沉默,两个人心底深处翻涌着酸楚与哀痛。
“怀孕真的很辛苦,但对于女人而言却是最神圣的。”郗颜率先打破沉默,轻声说:“不是每个人的爱情都能幸运地走到老,但孩子却是彼此生命的延续,为爱人孕育小生命,是女人最大的幸福,那种期盼别人体会不到。”话语间,拉过他的手同时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温行远不语,宽厚的手掌在她小腹上轻轻抚摸,眼晴红了。
抱紧他的腰,郗颜坚定地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行远,相信我,我可以坚持到孩子出生!”
不知道是不是命里注定他们要拥有这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终于肯施舍一点点怜悯,检查结果出来,郗颜因时尔高烧和白细胞过低,不宜在短期内接受手术。
在她苦苦哀求这后,温行远终于同意她留下孩子。那一天,她搂着他的脖子又哭又笑,温行远抱着她,心中却是一片空落。
考虑到国内的医疗条件,温行远在郗颜怀孕六个月的时候订了去美国的机票,临行前一天,他与韩诺通了电话,然后送郗颜去良木缘。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个女子静静坐在良木缘,纤细的手轻轻握在一起。
“亲爱的,准备好做我宝宝的干妈了吗?”郗颜目光茫然地望着前方,焦点已不知是在多远的山,多远的水,一个星期前,她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若凝笑了,“保证是最称职的干妈,你就瞧好吧。”
郗颜也笑,握紧她的手,“你们怎么样了?我看不见你脸上的表情,别骗我。”若凝因她生病,放弃了去国外学习的机会,她搬回了家,但却依然和唐毅凡分房而居,她要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若凝。
“裂痕太明显,修补需要时间。”若凝敛笑,转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与温行远说话的唐毅凡,“他很努力,我看见了。所以,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颜颜,我会幸福。”
郗颜点头,在分别时将她的手郑重放入唐毅凡的手掌里,“唐毅凡,珍惜是一辈子的课题,相信你会继续下去。”
握紧若凝的手,唐毅凡异常坚定地回答:“我会珍惜!我会!”
那晚,郗颜在温行远怀里缓缓睡去;那夜,若凝趴在唐毅凡胸口痛哭了一场。
离开A城那天,天气异常晴朗,机场大厅里,聚满了送行的人。
父亲将女儿搂在胸前,宠爱地抚着她的头发,沉声要求:“小颜,爸爸妈妈等着你,你要早点回家。”
哥哥握紧妹妹的手,目光漫过疼惜与不舍,声音低沉:“小颜,远藤答应哥哥的求婚了,答应我,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韩诺站在郗颜面前,眸底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颜颜,我们承诺彼此要幸福,我正在努力,你,也不能放弃。”
郗颜的眼晴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却终究懂了他们的心,于是,她咽回泪意,将微笑留了下来。
“行远,我看不见了,你能做我的眼晴吗?”
“当然,我就是你的眼晴。”
“行远,走不动了,你背我好不好?”
“好,你累了,我就背着你走,我们一起走。”
“行远,前面好黑,我怕。”
“别怕,小颜,我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行远,我爱你!”
“我也爱你!一直以来,就只爱你!”
“行远,我想看看你。”
执起她纤细的手抚上他的脸,他柔声说:“来,看我!”
轻轻牵起一抹笑,小手在他俊颜上细细抚摸,“行远,宝宝的鼻子像你…嘴唇也像…嗯?难道她继承了你所有的优点?真好,她是个漂亮的孩子。”
“像你一样漂亮。”温行远将她搂进怀里,温柔地吻上她的唇,轻喃:“小颜,我们一家三口会永远在一起,永远…”
“嗯!永远在一起!”郗颜抱着他,晶莹的泪轻轻划出眼角。
进手术时前,郗颜紧紧握着温行远的手,握了像是有半个世纪那么久,然后,她轻轻说:“行远,等着我,我们说好要相守到地老天荒!”
将她柔软的小手包在掌心,他笑着哭了,“小颜,我会等你!我和女儿等着你!”
她笑着合上双眸,想着他温柔的笑脸,去迎接人生赋予她的…苦难!!!
一切的一切停止在这个瞬间,她怀胎十月,为挚爱的男人生下健康的宝宝;他寸不不离地守候在手术室外,等待爱的奇迹。
所谓天荒地老,或许就是经历过千回百转的磨难,两个人,两颗心,依然坚定地系在一起,无人,无力,能够分开!
所谓地老天荒,或许就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记忆,心尖最重的一席只留给那惟一爱着的人,哪怕四季往复,哪怕日月变迁,依然无人可以替代。
没有谁知道一辈子究竟有多长,没有谁能够预知生命会在哪一刻乍然停止,可当人生行至尽头时,那个陪在你身边的人,你又怎会忘记?!!!
记忆的长河,流过她轻浅的微笑,留下他痴心的深情,锁住他们相守白头的誓言,此生,足矣!
安以若忽然浅浅笑了,表情讳莫如深,眼眸里闪烁着柔和的光,沉吟片刻轻轻说道:“佛家说人生八苦之一为爱别离苦,我偏偏不信相爱的人逃不开别离!”
风扬起她的长发,米鱼脸上的笑容神秘莫测,俯在她耳际低低道:“没有我米鱼拿不下的男人,我保证他一败涂地。”
在爱里,她们固执,她们坚持,她们飞蛾扑火;
在爱里,她们哭过,她们笑过,她们永不言弃;
那段流失的岁月,她们以温柔淡化感伤,以坚强覆盖伪装,一切看似简单,一切终将如风逝去,惟有那颗柔软的玻璃心,将每一分,每一秒的记忆牢牢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