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呀?”萧语珩眉眼弯弯地笑起来,随即又忽然想起什么,犹豫地小声道:“还是不要麻烦你了,我不想你……”

话没说完就被冯晋骁打断了,他问:“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就因为……”

“不是的,不是因为你拒绝了我。”萧语珩急急反驳,下一秒又像是在斟酌措辞一样停顿下来,良久,她才以隐含哭腔的声音继续:“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不想再惹你讨厌。”

冯晋骁一愣:“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在古城,你是为了破案才帮我的吧。”委屈和难过使得萧语珩小嘴一扁,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你其实只是利用我的,是吗?”

“谁和你说的?顾南亭?”

她不回答,只固执地追问:“是不是啊?”

她已经有了判断,否则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那么久。然而此时此刻的表现,又像是不甘心一样。或许说,是在伤心?

依冯晋骁的个性,断不会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多解释一句,可面前的人是萧语珩,就不想她误会了。按捺住胸臆间异动的情绪,冯晋骁抬手捏住她小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我说不是,你信吗?”

长久地对视之后,萧语珩在泪意朦胧中破涕为笑:“我就知道。”话音未落,她像个孩子一样扑进冯晋骁怀里:“晋骁哥哥,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

就这样相信了他,甚至不需要多一句的解释。怀里那种陌生又舒服得不得了的感觉让冯晋骁明显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拍拍萧语珩的背脊,微微嗔道:“别总这么山河巨变的,吓我一跳。”

萧语珩愉悦的笑声中,冯晋骁禁不住想:到底是个孩子。

如果萧语珩的表现再成熟一点,或者,如果她趁热打铁再缠着冯晋骁提出交往的要求,冯晋骁不可能再拒绝。

可偏偏,事与愿违。

惟一令人欣慰的是,对于萧语珩的依赖,冯晋骁不再抗拒。而且,在随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还会抽时间回G市,甚至对于萧语珩的登门造访,他也默许了。

随着萧语珩越来越多地得到冯家长辈以及冯晋庭的喜爱,叶语诺深心处对她的妒恨也越积越深。尤其当萧语珩以为叶语诺不再像从前那样排斥自己,开始像小时候讨厌某个小男生一样向姐姐诉说对冯晋骁的小心事,叶语诺对面前这个夺走了母亲的妹妹,愈发地恨。

可在冯家人面前,叶语诺只能表现出接受萧语珩的姿态。不仅冯晋骁对她有所改观,连同知道她与妹妹关系不太合谐的冯晋庭都以为,姐妹之间的嫌隙,会因为萧语珩和弟弟冯晋骁的往来被化解。

开朗纯真的小姨子若是真能成为自己的弟妹,必然是一段佳话。

有了这样的想法,冯晋庭不止一次郑重地提示冯晋骁:“年龄不是问题,关键看你喜不喜欢。而且,珩珩也不算太小。”

望着树影下把爷爷逗得哈哈笑的萧语珩,冯晋骁面孔上难得地浮现出别扭的神情:“我总觉得,现在在一起的话,有拐骗未成年少女的嫌疑。”

冯晋庭拿眼前不开窍的弟弟无奈,忍不住砸过去一拳:“就不怕等她再大点被别的男人拐骗走了?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冯晋骁就笑了,简单又笃定地回答了三个字:“她不会。”

一语成谶。

萧语珩不仅在当年对智商第一,情商弱智的冯晋骁情深一片外,分分合合之后,依然也对他不抛弃不放弃。

这是属于男人的福气。

到了而立之年的冯晋骁坐在自家客厅里,看着眼前出落得愈发成熟美丽的姑娘为他烫着衬衫,嘴角控制不住地弯出上扬的弧度。

他柔声唤:“萧萧。”见萧语珩抬头望过来,他拍拍大腿:“来。”

“干嘛?”萧语珩边问边放下衬衫走过来,在冯晋骁的示意下,骑坐在他身上,俏皮地问:“冯队有什么吩咐。”

冯晋骁何尝不知道,萧语珩和自己一样,正努力地忘记发生在三年前这一天的不快,怜惜地把手扶在她腰际,他说:“听楼意琳说你要录一档关于空姐的节目?是录播还是直播?”

“那家伙快成你的情报员了。”萧语珩搂住他脖颈:“好像是直播吧,事先需要彩排的。怎么,冯队要赏光吗?”

“哪天?”

“十五号。”

“十五号啊。”冯晋骁神色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才凑近她胸口重重地亲了一下:“那天应该要去省厅汇报工作,怕是不能去捧场了。”


艳域37

三年前的意外发生之后,萧语珩已然放弃修复和叶语诺支离破碎的姐妹关系。至于在冯家人面前极力维持的和平表象,则是她最大的让步。尤其在经历和叶语诺在中南航空的那番对话,萧语珩更加明白:无论再怎样让步,只要自己还和冯晋骁在一起,叶语诺的恨意只增不减。

可对于冯晋骁,又怎么可能放弃?!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仅仅是因为叶语诺对冯晋骁爱而不得吗?那么对于冯晋庭和图图,她又是怎样的心态?萧语珩不相信,在冯晋庭满是包容宠溺的爱里,叶语诺没有一点真心。

无论如何,都不能受旁人影响放弃所爱。有了这样的决定,萧语珩再不愿委曲求全,但如果可以避免,她还是不希望在冯晋骁面前和叶语诺针锋相向。尽管她很清楚,只要冯晋骁在场,叶语诺就会有所收敛。正因如此,萧语珩更不想看到叶语诺虚伪迎合的面孔。

终究是姐妹。即便现在疏远,依然抹杀不了年少时的亲密。萧语珩不愿对任何人承认:被本该最亲近的人,抛弃。

所以,当冯晋骁说不能去电视台陪她录节目,萧语珩反而松了口气。只不过,女人从来都是矛盾的产物,她还是因隐隐的失望抱怨了两句,“你又因为工作疏忽我了,是谁说会改好的?说话不算数。”像个孩子。

这样撒着小娇的样子才更像她。冯晋骁很是享受,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有点难办啊,请假不去开会的话,被下岗了怎么存老婆本呢?而且,我们家萧萧每个月的基础消费可是不少,压力还是有的。”

见冯晋骁一脸的煞有介是,萧语珩把他的背捶的闷声响:“是谁说自己实力还行来着。再说了,我有那么拜金么,人家已经很节俭了好不好?”

冯晋骁不躲不闪地挨着,笑:“这是要把你男人干掉啊,手劲这么大。”

“没错,干掉你找个正太。”

嫌他老么?还不都是等她等的。冯晋骁作势要咬她胸口:“你敢!”

萧语珩笑着躲开:“或许你不介意的话,我养你吧。CC的收入还不错哦。”

面孔上浮起得意的神情,冯晋骁颇有几分自恋地说:“要不怎么说你对我是真爱呢。”

萧语珩不客气地又捶了他两下:“贫嘴!”

冯晋骁把她抱躺在沙发上,温柔地吻住。唇齿间温热的缠绵让人沉醉,萧语珩的胳膊无声地搂上他背后,大胆地抚摸他隐藏的衬衫下宽阔有力的肩背。冯晋骁的热情被点燃,险些把持不住在客厅里要了她。可这一天该做的事儿,似乎不仅仅是做、爱!

强压下被勾起的欲、望,冯晋骁在情绪平复过后亲昵地搂着萧语珩,建议:“下午去看电影吧,再陪你逛个街,我想了想,这几年,好像都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

这个男人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浪漫细胞。不过,他能有这份心,已是难得。

萧语珩攀紧他的肩背:“看电影、逛街、送礼物,冯队你好俗气啊。”

冯晋骁蹭蹭她鼻尖:“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怎么办,经验有限,实在想不到别的约会方式了。或者带你去射击场吧,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见萧语珩皱眉,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立即改口:“要不你提议一个?我全力配合。”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可他的表情却很严肃,目光更是专注到令人怦然心动。萧语珩忍不住把脸贴在他胸口,无声地说:只要你给我的是完完整整,独一无二的,即便是俗气,我也是喜欢的。然后,她扬着娇俏的笑脸提出了一个更俗气的建议:“我们去超市大采购吧。”

摊上这么个剑走偏锋的女朋友,冯晋骁也挺哭笑不得的。

经过小区体育场,有爱笑闹的年轻小伙子邻居远远地打着招呼:“冯哥,领女儿散步呐?”

或许是因为当年认识冯晋骁的时候未成年,又因为年龄少这个原因被拒绝过,萧语珩最忌讳谁提她和冯晋骁的年龄差距了,闻言侧头看定身旁高大的男人,似乎是要在他脸上找到岁月的痕迹:“哪来的大私生女,你给我交代清楚。”

面前的女子穿着T恤仔裤,扎着马尾,活脱脱一个标致的美少女。冯晋骁轻揉萧语珩发顶,“真有这么大一女儿,我就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了。”然后俯身捡起脚边的蓝球,笑着砸过去:“胡说八道!叫嫂子。”

小伙子立即朝手唤来队友,噼地一个立正,齐声喊:“嫂子好!”

萧语珩脸颊微红,拿胳膊拐了冯晋骁一下。

年轻人们见状起哄说他没地位。

冯晋骁展臂搂紧萧语珩,倾身俯在她耳畔:“要不你告诉他们我们家谁说了算。”

萧语珩推了他一下:“谁跟你我们家啊。”

冯晋骁一把拉住她逃开的小手,握紧:“不是你的话,我可不能将就。”

爱情其实也是一种本能,不需要彩排,只要遇到那个对的人,在时机成熟的情况下,这种本能就会被开启。像是冯晋骁,在走了几年的弯路之后,回到想要停留的萧语珩身边时,才终于发现,这原本就是他最想来的地方。

所以,除非是她,换成谁,都将就不了。

超市里,男人推着购物车,看着心爱的女孩子低垂眼眸,精挑细选着他的生活用品,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等萧语珩回身征求他的意见,冯晋骁就笑了:“只要给我换个别的口味的牙膏就行,其它你说了算。”

“水果味的不好么,多清新。”萧语珩对比着手中的牙膏,声音很低地提示:“换成薄荷味的话……我不喜欢那个味道。”

“接个吻都这么挑剔。”这回冯晋骁倒是反应快,亲了她脸蛋一下:“那就勉强水果味吧,不给亲的话,损失太大。”

萧语珩跳到他怀里,惦脚回亲他一下:“还是赏你薄荷味吧,我可不想看到某人皱着眉头刷牙,一副上刑的表情。”

冯晋骁意外:“我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萧语珩还想抬几句杠,冯晋骁的手机就响了,她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到屏幕上显示的“私人号码”四个字,冯晋骁神色如常地示意萧语珩继续选购。电话接通后,他只是在听,直到最后,才说:“现在的风声这么紧,他有所怀疑实属正常。你不用急,更不用催,就一个字:等。我直觉没错的话,他是非你见不可的。时间早晚问题。”

这边的通话才结束,又有新来电进来。冯晋骁心情愉悦地接起来:“表哥,有什么吩咐?”

他叫得顺口,不止是萧语珩听得一愣,连电话那端的萧熠都被噎了一下,他笑了笑:“心情不错啊,和珩珩在一起?看来我是瞎操心了,还想提醒你,要是今天不太忙的话,记得陪陪她。”

原来连萧熠也在担心。冯晋骁陡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有照顾好萧语珩。忽然就想抱抱她,哪怕她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有心电感应一样,萧语珩在下一秒就来到了他怀里,眉眼弯弯地建议:“问问表哥晚上有没有约会,我们过去他那边蹭饭吧。”

萧熠听到了,他说:“晋骁你带珩珩过来吧,正好我们喝一杯。我还真有点担心你们俩在这一天掐起来。”

换作以往冯晋骁定然得反驳说:“我多大的人了,能和她一样的么。”这次他却说:“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萧语珩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和他十指紧扣,对着话筒说:“多操心一下自己吧。要不要我把赫饶给你约上啊?”

萧熠轻笑:“你看着办吧。”算是默许。

之后萧语珩用冯晋骁的手机给赫饶打电话。她应该是在训练场上,萧语珩听见有队员问她:“组长,我的射击姿势是不是有问题?”萧语珩也不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假传冯晋骁的旨意,直接把人往萧熠名下的会所约。

赫饶很敏感,一听地点就要拒绝。作为师父,冯晋骁还是了解她的,就从萧语珩手里把手机接过来了:“罗强那边有了进展,你晚上过来一趟。萧萧陪我过去的话,容易砸场。”

萧语珩推他一下,“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什么叫善意的谎言,我给你言传身教一下,小媒婆。”

挽住他胳膊,萧语珩感慨:“赫饶从不肯让我对表哥提一个字,换位思考,我可以体会她的心情。所以我尊重她。可是现在,表哥的心已经空出来了,与其进驻别的女人,我更希望那个人是赫饶。我总觉得,表哥再难遇到一个比赫饶爱他的女人。”

“萧熠对贺熹的感情付出,赫饶太清楚,这对他们向彼此再迈进一步是极大的障碍。在萧熠离开的两年,赫饶可能尝试过放弃,但最终都失败了。”向来不管别人闲事的冯晋骁第一次谈及爱徒和好朋友的私事:“萧熠应该也意识到,错过赫饶,会是多大的损失。只不过,他的爱情在贺熹那里夭折过一次,而全部的过程又都被赫饶见证,搞得他现在不知道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和赫饶开始。”

话至此,冯晋骁没再说下去,只是以一种思虑的目光看着萧语珩。然后听到她问:“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走那么多弯路的吧?”

冯晋骁揽臂搂过她,拥紧:“两年够久了,我再不想经历一次。”

错过令人惋惜,错误让人成长,此时此刻,我已懂得如何珍惜你。

傍晚时分,G市飘起了小雨,细细密密地打在身上,凉爽惬意。冯晋骁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萧语珩站在会所门口打赫饶的电话,始终占线。正担心她爽约,就见一人撑着伞缓步行至她面前,称呼了一声:“萧小姐。”

萧语珩抬眼,入目的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林先生。”

林立微微一笑,“真巧。”

艳域38

萧熠名下这家高端私人会所的会员汇集了商界名流。尽管不清楚林立算不算名流之列,但他经营着那么大一家珠宝城,无论是哪方面的能力和实力,都该是有的,出入这里倒也没什么奇怪,萧语珩并未觉得他的一句“多巧”别有深意,就礼貌地问了一句:“林先生也约了朋友在这里?”

林立似玩笑似自嘲地回答:“听说这里还设有图书室,我也装一把文人来体验体验。”

在萧语珩心里,同样身为商人的萧熠和顾南亭都是极有品味和格调的。虽说面前的林立也是衣冠楚楚,可不知为什么,萧语珩总觉得他和两位兄长相比,缺少的不仅仅是内涵。闻言颇有些认同,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十楼的图书室环境很不错,确实是约见客人的理想地点。”

林立倒有几分意外,浓眉一挑:“看来萧小姐是这里的常客。”

会所最吸引萧语珩的就是十楼的图书室了。在结束了大学生涯进入中南航空工作之后,除非不在G市,只要回来,她几乎都呆在那里。那段没有冯晋骁的时间里,似乎是书分散了她全部的注意力。或者,萧语珩那么专注地读书,除了弥补任性之下荒废学业的缺憾,只为了不那么想念冯晋骁。

而那些她看书看得忘了回家时间的日子里,顾南亭都会直接来会所找人,一找一个准。

萧语珩哪里知道,顾南亭常常是在角落找到她之后,等到她发现他的存在才假装刚到,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沉着脸训斥她:“难得回来一趟,就不能安分点陪陪萧姨?”

身为继子,顾南亭对萧素孝顺得如同亲生,但他却不像萧语珩,在懂得了顾长铭的养育疼爱之恩后改口叫爸爸,而是始终称呼萧素为萧姨。只是,萧语珩永远都不会知道,顾南亭其实是想以另外一种身份,在特殊的一天,改口叫萧素一声:妈。

所以,那时她才会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地调侃道:“妈妈嫌我吵啊,她说你在家里安安静静的最令她安心。”实际上,是她意识到自己从从前的活泼好动变得太过喜静,害怕萧素担心。

听到这样的话,顾南亭淡淡的神色看不出明显变化。准确地说,在发现萧语珩爱上冯晋骁起,他的心思,就不是萧语珩能懂的了。但他的语气还是会缓和下来:“她虽然嘴上不说,可谁不知道她最放心不下你。等你,”话至此,他明显停顿了下,隔了小片刻才继续:“等你玩够了,还是调回来的好。”

女孩子如花一样的面孔上的强颜欢笑瞬间褪去。萧语珩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好半天才回应了一个字:“好。”却在心里无声地对自己说:等我忘了他。

然而,忘记一个人,却比记住一个人难太多了。

怎么连属于图书馆的记忆都和冯晋骁脱不了关系?萧语珩打断自己的冥思,回应林立:“那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用餐时好奇心起去参观过,里面的图书和期刊很全,不比省图逊色。”

林立没有错过她片刻的失神,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朋友推荐时还不信,听你这么一说,就非进去见识一下不可了。”诚恳的表情,令人觉得的他的言语发自内心。

萧语珩微笑:“应该不会让林先生失望。”

林立抬腕看表,“大厅进去可以直接转副楼吗?第一次来,摸不清门,见笑了。”

萧语珩转身望向大厅,见前台的工作人员都在接待客人,“这里主副楼的连接设计比较有特点,像迷宫一样,没人引领的话只怕谁都会迷路。林先生如果不赶时间可以先到休息区坐坐,要是急的话,我带你过去也可以。”

林立等的就这一句:“那就有劳萧小姐。”

反正是表哥的生意,临时充当一下侍者小妹也未偿不可,萧语珩不觉有异,抬手示意:“林先生和我来吧。”

她堪称专业的话述和无可挑剔的手式引得林立失笑:“这不是在飞机上,你不用把我当乘客。”

萧语珩正要说话,就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女声喊她:“语珩!”

林立脚步猛地一顿。随着一个回身的动作,萧语珩错过了他瞬间的表情变化。

是赫饶到了。萧语珩面露喜色,心想总算能对萧熠交差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手机一直占线。你在这等冯晋骁吧,他去停车了,我先去一趟副楼的图书馆,随后过来。”

赫饶没说话,和驾驶位上的年轻男子说了声谢谢,径自朝萧语珩走过来,神情紧绷,目光锐利,视线牢牢锁定她身侧的林立。

林立没有转身,留给来人一抹瘦削高大的背影,他在赫饶走过来前抢先对萧语珩说:“既然萧小姐的朋友到了,就不麻烦了,我自己过去。”

“没关系……”

林立轻声打断她:“昨天在机场碰上意琳了,改天还望二位姑娘赏脸,一起吃个饭。”

意琳?他们何时这么熟了?萧语珩不解,却又不好追问。

林立把她的蹙眉的表情尽收眼底,居然说:“不是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我也未能免俗,只是还没询问过意琳的意思。”

看来除了那次在机场的偶遇,林立后续还和楼意琳见过面。萧语珩一面想着下次见面要好好审审楼意琳,一面因忽然想到陆成远笑了,“意琳是个好女孩儿,追她的人可不少,林先生很有眼光。”

林立深深地看着她的清亮的眸子,神情是旁人不可知的复杂难明,眼角余光瞥到赫饶已拾阶而上,近在咫尺,他敛神:“所以我准备先摆鸿门宴,希望到时候萧小姐能帮我美言几句。”随即告辞:“留步吧,改天见。”

萧语珩不再坚持,在林立抬步而去时,转首看向行至近前的赫饶:“送你来的是谁啊?挺帅的,就是,好像小了点。”她笑得不怀好意,心情愉悦地打趣道:“什么时候起,你口味变重了?”

赫饶扫她一眼:“参加集训的队员,顺路。”

萧语珩微一扬下巴:“就这么简单?”

赫饶循着她的目光回头,柴宇降下车窗,扬声喊:“我先走了组长。”与此同时,赫饶看见萧熠的座驾远远地驶过来。

萧语珩拿胳膊肘碰她一下:“这下好了,我那一根筋的表哥估计又要以为是你的护花使者了。赫饶,你用这个方法瞒了他这么多年,以前是因为他心里有别人,现在呢?”

赫饶的注意力却明显不在这个话题上。她没有回应,只转首,以一种思虑的目光看向林立的方向,陷入了思考。几秒的沉默过后,萧熠停车的瞬间,赫饶对即将走进感应门的背影说:“先生,留步。”

萧语珩意识到她是在叫林立,不解:“怎么了?”

赫饶微微眯眼,不答。

不知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林立置若罔闻。赫饶的神色倏地凝重了几分,几乎是以喝斥的语气交代萧语珩:“到你哥身边去。”然后撇下萧语珩三步并两步地追过去。

萧语珩看见赫饶的手探向腰际,在一瞬的茫然之后,陡然反应过来她是准备掏配枪。可不知为什么,她又在后一秒收回了手。萧语珩自认胆子很大,尤其是和冯晋骁在一起之后,连同承受力也变得强了,却还是被赫饶这个动作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和她牵扯在一起的案件,没有一件不是重案要案。

林立涉案?萧语珩着实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觉得太不可思议。尽管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深入了解,可在萧语珩看来,怎么看林立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犯罪嫌疑人,哪怕冯晋骁不止一次提醒她,不要仅凭感觉去判断一个人的好与坏。

这时,萧熠很随意地把车停在了会所大楼门前,急步奔上台阶,“怎么回事?”显然也是看见了赫饶的举动。

见萧语珩摇头,他命令:“晋骁呢,给他打电话。”然后跑向赫饶。

萧语珩朝感应门的方向张望,只看见从里面出来一拨说说笑笑的人,而赫饶被人流阻滞,没能在第一时间进入,至于林立,已经看不到了他的身影,而萧熠,很快就跑到了赫饶身边,拉住了她。

冯晋骁的手机居然该死的占线,萧语珩急得直跺脚。

那边,赫饶甩开萧熠的手,“别多管闲事,护好语珩。”她错身避开从里面出来的人,进入前厅搜寻林立的身影。

对于拒绝他多次的女人命令又嫌弃的语气,萧熠稍有不快,可从她凝重的神情判断,让萧熠意识到眼下的事情不简单,倒也不和她计较,只抬手示意保安经理,自己则站在原地没动。

会所大厅的装修简约奢华,没有可避可闪之处,赫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在电梯前追上了林立,她掏出证件递过去:“耽误先生两分钟,身份证看一下。”

林立不转身。

赫饶在他的沉默中收回证件,右手扶在腰际的配枪上,握紧。似乎只要林立任何一个轻微的反抗动作,她马上就会拔枪射击。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启,里面的两名男子一个瘦高,一个矮胖。看见林立,瘦高的那个先伸手:“林总您可到了,小弟还以为您不赏脸呢。”

林立理所当然地不可能再回身,伸出手与他握过:“怎么会?倒是劳烦你们下来迎我。”

矮胖的男人头发油亮,点头哈腰地和林立打过招呼,仰脸看向他身后的赫饶:“这位是林总的,朋友?”

林立微微转首,给了赫饶一个侧脸:“一直没有这个荣幸,和女警官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