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九年,我们如陌生人一样,在两个世界里,无相欠,不相扰。如今,我们其实依然可以两相忘,各自安。此生,再无交集。
换作是别人,或许可以。但是你,对不起,我做不到。
萧熠不允许她这样优雅落幕。
有那么片刻,萧熠的目光一瞬不离地停驻在赫饶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蛛丝马迹。然后,他一步就跨近她,“你的提议,显然不是我所想。”
赫饶被逼至走廊死角。
此时,萧熠微低头,一手撑在她耳边的墙壁上,眉眼真挚:“想知道为什么?明天酒会告诉你答案。”话音未落,他抬起的手轻轻地覆在她肩膀上:“赫饶,我是认真的。”
他掌心干燥,指尖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似乎都让人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
赫饶的脸倏地就红了。理智提醒她该避开这种liao人的碰触,而凭她的身手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在那个瞬间,她忘了反应,甚至反应不过来他所谓的“认真”是指什么。
但还是隐隐觉得太放任自己了。因为不敢正视,赫饶没有看见那一刻萧熠的表情,那么的,专注认真。
☆、两相忘,各自安04
四周明亮,路灯划过头顶的天空,萧熠控制不住地把车速提得很快,风声,夜色,偶尔经过的汽车鸣响,都被远远抛开。
刚进家门,萧语珩的电话就来了,“我猜你亲眼看着赫饶被邢唐接走,而一言不发。”
谁家的亲表妹会这样落井下石?萧熠几乎被气笑了:“猜点好的。”
觉察到他心情不错,萧语珩误以为有转机,“你得逞了,送赫饶回的家?”
得逞?什么话。萧熠揉揉眉心,声音有种柔和的戏谑之感,“你的话歧义太大,哥哥理解不了。不过可以告诉你,我们正渐渐进入情况。”
渐渐进入情况?仅凭晚餐里两人零交流的表现,萧语珩忍不住打击他:“不像。”
萧熠站在落地窗前,英俊的侧脸掩在夜色的光影之中:“你这么会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晋骁的福气。”
清脆的笑声肆无忌惮,等她笑够了,才说:“不愧是我表哥,越挫越勇啊。”
萧熠没有因为表妹的安慰感到欣慰,他表情未变,眼里亦看不出任何波澜微动,“赫饶有没有和你提过警校期间休过学的事?”
“休学?”萧语珩显然很意外:“赫饶休过学吗?”凭突然变小的音量判断,她应该是转头去问冯晋骁。
下一秒,冯晋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她的档案里确实有过一年的休学经历。怎么,有什么问题?”
可以试探性地向冯晋骁了解的,但是,他亲手组建的警队的人员资料,不可能因为私人关系,对外泄露。
是兄弟,就不该让他为难。
休学的时间如果是在多年前他们那一夜之后,那么——剧烈跳动的是自己波动的心,萧熠微微笑起来,“随便问问。”然后迫不及待挂了电话打给邵东宁:“去查一查,赫饶二十一岁那年都经历了什么。尽快给我结果。”
我只是助理啊,拿我当私家侦探吗?况且,那位是特警啊老板,被冯队发现我以非法手段调查他的爱徒,我的结果会惨目忍睹吧。邵东宁苦恼了。
因为邢业一通电话,邢唐没能如约去接赫饶。他回到邢家别墅,一楼客厅灯火通明,父亲端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他。
先是绯闻,再是车祸,没有合理解释的话,很难过关。可是,邢唐在沙发上坐下来,与邢业面对面:“如果我说是意外,你能接受吗?”多少有些避重就轻的嫌疑。
邢业抬眼看他,暗沉的视线似有压力,“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父亲关注的重点出乎邢唐的意外,“你答应过,只要我从基层做起,不过问我的婚姻。”
邢业放下手中的杂志,靠在沙发背上望定他:“你的意思是,你们,牵扯到了婚姻?”
连爱情都不是,谈婚姻为时过早了。邢唐低下头,神态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思:“你知道,这很难。”
“但你还是固执地坚持了这么久。” 邢业意态疲倦,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已经这样了,选个时间,把孩子带回来我看看。”
已经,怎样?邢唐闭了闭眼,不愿回答,更无从解释。
邢业像是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径自继续下一个话题:“你在大唐多年,对于董事会的情况应该看得很清楚,即便身为副总,也要注意谨言慎行。”
原来,对于下午的炸弹事件,他是这样理解的。邢唐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平静的男人,心底深处像是被寒意冻住了,整晚都没温暖起来。
次日清晨,许久未见的邢家兄弟在餐桌上相见。
邢唐一如既往地寡言,邢政则因徐骄阳让他打听“私生女”的事情显得格外紧张,确切地说,尽管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甚至是语言也组织过了,却还是不知如何切入主题。
连邢母郑雪君都发现了儿子的不自然:“干嘛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工作不顺心?放着大唐的经理不做,偏偏要当什么医生,也不知道你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给我辞职回来,免得以后没机会。”
邢政心思简单,没听出母亲所谓的“以后没机会”的话外之音,唯有让他辞职的话听多了,难得地有了脾气:“我拿手术刀是救人,拿笔签字的话对大唐未必是好事。妈,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想进大唐,爸也是同意的。况且,大唐有大哥啊。”
就因为你大哥在大唐。一语戳中了郑雪君的心事,她火气突升,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怨气:“还好意思说,你一个大男人以死相逼,你爸跟你丢得起人吗?”
邢政丝毫不觉“以死相逼”的经历有多不光彩,“我只是为我热爱的职业能屈能伸了一把。”
闻言,低头用餐的邢唐唇边有隐隐笑意。
“能屈能伸是这么用的吗?”郑雪君险些没控制住把粥碗砸在他头上,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你是想气死我吧?”
还是邢业的出现制止了这场争吵:“大早上的,又怎么了?”
郑雪君的眼泪说来就来,见到丈夫的瞬间,她委屈地哭了起来:“做医生那么辛苦,总是要熬夜做手术,我劝他趁现在年轻好好和邢唐学习,以后也好为你分担公司事务,他就是不肯。”
对于郑雪君收放自如的表演,邢唐佩服。他低头继续用餐,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回公司就不辛苦吗?”邢业在餐桌主位上坐下,保持中立的态度:“邢唐大学期间就在公司实习,直到现在才坐上副总的位置,你觉得阿政会比他哥轻松?”
郑雪君抹眼泪,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既然这样,就更应该早回来嘛。”
邢业的情绪不是很好,“好了。他爱做医生就让他做,等他什么时候想回大唐了,我会安排。”
郑雪君要的似乎就是丈夫这句“我会安排”,闻言眼泪立马就没了:“还不快谢谢你爸。”
邢政埋头吃早餐,邢唐依旧沉默。
郑雪君在桌下掐了邢政一把,邢业则习惯了儿子的反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早餐过后,邢政和邢唐一起出门,对于弟弟弃自己的车不开反要坐他车的请求,邢唐直言不讳:“有什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大哥这么直切主题,邢政既松了口气又更加紧张了,“我,没什么事啊,就是好多天没见你了,想,聊两句嘛。”
邢唐神色淡淡地扫他一眼:“你确定是想和我聊天?”
“我就是,看了那个周末期刊的杂志,”邢政边说边注意邢唐的反应,见大哥眸色微微一沉,紧张得语无伦次了:“看了那个杂志,赫饶姐她,小女孩——谁啊?”最后两个字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又是杂志!邢唐的神色瞬间冷了几分。
邢政看着他沉下来的脸色,不敢再继续下去:“我,还是自己走吧。”
邢唐的视线里,弟弟穿着纯色的棉质T恤,一副金丝眼镜让他像是年轻的学者,更显斯文俊秀,温文而雅。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害怕自己?
邢唐控制了下情绪,以自己认为尚还算温和的语气回应:“孩子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记住,但凡是我邢唐扯上关系的人,都是我要保护的。”
邢政轻轻抿唇,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仿佛回到曾经瞢懂无知的年纪,那个让他崇拜到近乎盲目的哥哥,正在用全然不同的方式保护像自己当年一样弱小的别人吗?那么,谁来守护他期待的爱情?
邢政忽然就想知道:“你和赫饶姐什么时候结婚。”
仿佛触动了心底的禁忌,邢唐难得地僵了一瞬,然后,他平静地回答:“这种可能性,很小。”
城市的另一端,萧熠给赫饶发信息:“晚上我去接你。”在他看来,这是身为女伴,应享受的待遇。
赫饶的回复迟了很久才到:“不麻烦了,我和骄阳一起过去,谢谢。”
被拒绝几乎是意料之中,萧熠只能说:“晚上见。”
但其实这一天,赫饶休息。晨练过后,她穿着宽松的卫衣,坐在客厅看书,光影明暗间背影线条纤细,乐声轻柔,房间犹如一幅流动的水墨画。
如果不是被手机铃声惊扰,赫饶几乎忘了时间。
电话是邢唐打来的,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在距离赫饶公寓不远的一家餐厅的雅间里。
相比以往以楠楠为话题的见面,这一次,赫饶关心的是昨天下午的炸弹事件,“在案件告破之前,每次出行前你都检查一下车况。是有些麻烦,而且对方也未必再用同样的方法,但为了安全起见,你都得做。”
或许是因为这份关心,邢唐扬起唇角:“你从来不是啰嗦的人。”
赫饶的回答很坦然:“你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危险。”
邢唐直视她的眼晴,似乎是要在那双墨黑的眼眸里发现点什么。可惜,除了坦然的磊落,没有其它情绪。但还是没忍住,隔着桌面握住了赫饶的手:“如果在经历昨天那一幕时,我们的身份是对立的,你会怎么样?”
有那么几秒,赫饶沉默,然后,她轻却坚定地抽回了手,在邢唐以为她会说:“我们不会有那么一天”时,她却回答:“公事公办。”
大义灭亲的例子自古就有,可亲耳听见她说,还是觉得很残忍。不过,这种假设也实在没有意思,邢唐确信,除了感情之外,会和她永远同一战线。
只要她愿意,要他怎么样,都可以。
却依然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为什么不想追究?难道被师父说中了,你知道是谁做的?邢唐,这事关人命。”赫饶神情严肃,语气更是犀利不可反驳。
邢唐没急着回答,给她布了菜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不觉得自己的命有多金贵,但我也绝不会拿它开玩笑。”
赫饶隐隐猜到什么,但她不希望是真的:“如果你是觉得时机不到,那太冒险了。”
邢唐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慰她的忧心:“做生意的头脑我还有点,谈时机,你太高估我的智商了。放心,我会多加注意。”
他这样避重就轻,是无意继续的意思,既然如此,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赫饶嘱咐:“告诉西林,安保加倍。”
邢唐点头:“行。”
用完餐,邢唐叫侍者结账,离开时竟在门口遇见了熟人。赫饶有一瞬的恍惚,直到来人微笑着叫她名字,她才反应过来,这位自己看上去那么眼熟的女子是嫁为人妇的贺熹,而走在她身后的男人,当然是萧熠无疑。
她就知道,自萧熠回国这一年多来,他们始终保持着联系。哪怕只是朋友关系,赫饶也太清楚,那是过命的交情,无人可比。
连厉行都与萧熠成了至交好友,她有什么立场有情绪?
萧熠原本在打电话,落后了贺熹两步,闻声抬头,就看见赫饶和邢唐站在一起。灯光之下,他们比肩而立的姿态,和谐犹如恋人一般。
端凝淡冷的视线掠过邢唐的脸,投射在赫饶平静无波的面孔上,而她只是和贺熹交谈了几句,期间没有给他任何的眼神或是言语的回应,直到要走时才客气地称呼了句:“萧总。”作为告别语。
萧总。她总是懂得如何和他划清壁垒界线。
萧熠墨染似的双眸为这样疏离的称呼越发深沉。
却不能阻止她离开。
贺熹都觉奇怪:“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疏远。”
萧熠苦笑了下:“我们何曾亲近过?”
那边,赫饶公寓楼下,邢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她:“晚上的酒会,你确定要去?”
☆、找不到第二个你01
【第四章】找不到第二个你
年少的我曾以为,相爱就能到永远。长大后我懂了,一厢情愿的等待根本不是爱情。于是,当我意识到我们终有一散,我选择辜负那场相遇。哪怕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你。
【正文】
关于酒会的邀请,邢唐从未问过,即便是在赫饶选礼服那天见过面。可是,轰动全城的皇庭酒店的开幕酒会,他怎会不知?却怎么都没把赫饶和萧熠联系起来。相识多年,她的圈子有大,她的朋友有多少,邢唐无一不知。
萧熠,萧氏集团创始人,酒店管理专家,公司市值超过两百个亿。被媒体评为最具升值潜力和影响力的企业家,没有之一。这样的男人,对赫饶的心思,几乎一目了然。而她,表现得越是冷漠,越证明了待他的不同。
刹车失灵事件之后,萧熠那个格挡他手的动作,让邢唐如梦初醒。
原来,那张迟来的邀请函,是战书。
错过邀请赫饶为女伴的时机不是重点。即便赫饶没有先答应萧熠,邢唐也不会向她发出邀请,因为他所认识的赫饶,无论是职业,还是性格使然,都不会在这种场合抛头露面。
萧熠在她心里,终究与别人不同。甚至超越了他的地位。这种结果,是邢唐不能接受的。他甚至有些后悔:处理周末期刊报道的绯闻事件时,不该存了私心。
也或者,是他想多了。但愿如此,尽管希望渺茫。
至于赫饶,酒会她当然是要去的。因为答应了萧熠:盛装出席。尽管在遇见贺熹的瞬间,心里其实萌生了退缩的念头。可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但凡答应,必定如约而至。
更何况这一天,是她对过去的告别。
本无意对邢唐隐瞒什么,可终究还是有抱歉之意,哪怕早已明确表示不可能在一起。但身为朋友,他所作之多,总让人觉得亏欠。
背负这种情感交往,实在不好。可交情这种东西,不是你想割舍就可以。尤其,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纽带,楠楠。孩子需要的,到底不是她一个女人能够给予的。赫饶不得不承认,在楠楠的世界里,干爹的意义重大。
却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还是为了给楠楠一个健康的童年,耽误至今。以至于对邢唐,赫饶有太多的感激和歉意。
如果能够两全,她愿倾其所有。
徐骄阳过来的时候,赫饶已经收拾妥当。依然是那件白色的蕾丝礼服,却因为她精心打理了头发,还画了浓淡适宜的妆,居然给人惊艳之感。
徐骄阳从来都不知道,向来素颜的她竟画得一手好妆。
赫饶从鞋柜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高跟鞋,踩在脚上试了试,“我们所谓的伪装不仅仅是把自己装扮成沙包或草堆,有时任务特殊,也需要浓妆艳抹。”
特殊任务下浓妆艳抹的含义,和赫饶相处久了,徐骄阳已经能够心领神会了,“除了这个,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技能。”
“抽烟算吗?”赫饶的神情云淡风轻似的:“我进警队第一个任务就是扮坐台小姐,喝酒我肯定是不行了,没办法,只能学抽烟。”回想那段经历,她自己都皱眉了:“为了抽得像,几乎一个晚上一包,我都担心自己得肺癌。”
“从没听你说过这些。”在徐骄阳眼里,她是个只会持枪踹门的警察,固执又守旧,抽烟喝酒这种不良嗜好,和她不沾边。
赫饶站在穿衣境前打量自己,轻描淡写地说:“在刑警队时候的事了。”
那时,徐骄阳和邢唐都在G市,只有她孤身一人在A城。
为了萧熠。
徐骄阳未经思考,脱口问她:“和姓萧的同在A市时,你们常见面吗?”
姓萧的?赫饶很想纠下她的称呼,想想又觉没必要,她如实说:“从未见过。”
徐骄阳看着镜子面前明艳美丽的她,一时无语。
不可置信吧?是啊,怎么相信?她和贺熹同在公安系统,凭萧熠对贺熹的心思,只要保持和贺熹的朋友关系,要见他一面,多容易。
多少有些不磊落。可是,连面都不见,怎么谈爱情?何况,无论是对贺熹,还是萧熠,这种见面都没有伤害。徐骄阳不能理解。
赫饶读懂了徐骄阳眼里的疑问,但答案于她,却是徐骄阳一时未能体会的伤害。
不愿宣诸于口。但是,有些事一个人藏在心底太久了。
终于,赫饶承认:“不见,是不愿亲眼看见他如何爱着别人。”
明白了言语背后的隐忍和疼痛,徐骄阳甚至都不忍去看赫饶的表情。似乎只要一眼,就能落下泪来。
那个时候,自己在哪儿?还信誓旦旦地承诺要做一辈子的知己好友,多少年了,只觉她是个豁达坚韧,云淡风轻的人,居然从未发现她为情所困。
徐骄阳上前一步拥抱了赫饶,已经在竭力控制,开口还是哽咽:“你是疯了,才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赫饶没有躲,只是轻轻地回抱她,连语气都显得格外坚强:“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奢侈的事情,用整段青春去爱一个人。”
多任性的爱情。独自走完全程,不需要男主角入镜。
徐骄阳没有娇情地说那些“坚强,都过去了,会有奇迹”无谓的安慰话,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与其共痛,她只要求:“赫饶,你该向我道个歉。为了友谊。”
片刻,赫饶微微仰头地说了句:“对不起。”
因为隐瞒。
话题进行到这一步,徐骄阳不能再追问下去。那些逝去的旧时光,写满了赫饶的心酸与疼痛。不忍心给她雪上加霜。
两个人出门时,萧熠的宾利停在楼下不知道有多久了。见她出来,邵东宁下车迎过来:“赫警官,萧总让我来接你。”深怕她拒绝似的,他把手机递过来:“萧总和你说话。”
赫饶不能为难这位特助,只好把手机接过来,她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已经达到了十分钟之久,她迟疑了几秒,才说:“是我。”
萧熠在一片嘈杂声中回应,“不要让我太失礼,让东宁接你过来吧。”
近乎恳求的语气,让人无法再拒绝。况且,邵东宁的人已经在这里,难道非要当着他下属的面折他面子吗?赫饶只能回答:“谢谢。”
萧熠似乎是笑了下,不是因为说服了赫饶而得意,而是自嘲的那种,然后他叹气似的说:“赫饶,你真的是,把我逼得没办法了。”
我逼你?赫饶不懂,但现下,显然不是追问的时机。
去皇庭的路上,邵东宁每次看向后视镜,碰上的都是徐骄阳的目光。起初,他以为是巧合,后来他才意识到,这次身穿红色礼服的徐主编是一直盯着他。
暗恋我吗?虽然我也“遗传”了萧总些许的英俊潇洒,但是这样被人围观,也会不好意思的啊。邵东宁正陷在自恋里不可自拔,徐骄阳开腔了:“助理先生,你们家萧总没教过你非礼勿视吗?”
非礼勿视?邵东宁觉得被侮辱了,身为总裁助理,他的反应能力很称职,“除此之外,我家萧总还教我: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只是徐主编,您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里,有什么不符合礼教的吗?”在徐骄阳脸色沉下来时,他笑眯眯的打着圆场:“我开玩笑的,徐主编不要介意。您今天实在光彩照人,东宁失礼了。”随即把视线转向赫饶:“赫警官,稍后萧总会在大厅门口接你。”
众目睽睽之下,赫饶再无法拒绝。徐骄阳认为好朋友被摆了一道:“你们家萧总真是机智。”
我家萧总的机智岂是您三言两语能总结概况的。邵东宁虽感觉到了她的话里藏刀,面上还是不显山不露水地说明真相:“这是我们萧总对赫警官的重视。”
后视镜里,徐骄阳以眼神谴责着助理先生的多嘴。
邵东宁的绅士风度简直也是得了萧熠真传似的,笑容持久到徐主编都看不下去了。
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赫饶一路都只是看着倒退的街景,无语。直到宾利驶向南苑大道,她眼里隐约有了情绪。
熠耀大厦,皇庭酒店,这座G市的新地标式建筑,傲然屹立在霖江之畔,那种不容人忽视的奢华富丽,犹如它的主人,存在感直接而强烈。
当皇庭酒店出现在视线之内,邵东宁又开口了:“皇庭的开幕时间原定是半年前,是萧总在工程动工之初要求的。但是年初他忽然推翻了图书馆的装修风格,以至于工程的完工时间推迟了将近四个月。赫警官,真心建议你有空时去图书馆坐坐,它名义上是图书馆,实际上更像是一个流淌着时光味道的书店。”
只是听听,已经感觉意味深长了。后视镜里,赫饶望过来,与邵东宁的目光相遇,然后听见他说:“一本书,一杯茶,一个下午。”
赫饶想起汉宫会所里安静宁谧的图书馆,隐隐向往。但是,这些距离她的生活,太远。尤其今天之后,会更远。她只能说:“谢谢。”
似乎是与预期的反应差太多,邵东宁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刻意补充了一句:“萧总说过,安静的环境适合你。”
萧熠说得没错。但徐骄阳听不下去了,她冷冷地插话进来:“那是你们萧总不了解她。”
邵东宁微微皱了下眉,像对她所言不满,然后,他轻描淡写地回应:“了解是需要机会的。”
徐骄阳觉得这个助理有点“内涵”。
你来我往间,宾利减速驶向熠耀大厦正门。赫饶仰头望去,行云流水的“皇庭”二字在半空中熠熠生辉,那种低调的奢华灼目而耀眼。
宾利稳稳停下,剔透清亮的酒店玻璃门内,熟悉的身影在朦胧的夜景下,稳步而来。这个当下,安静异常,唯有晚夏的风悄然流动,让被橘色灯光笼罩的男人满目生辉。
仿佛人生的步调都变慢了,唯有面前的他真实得触手可及。可是——赫饶庆幸,隔着墨色的车窗,由远及近的萧熠看不到她渐湿的眼眸。
只差一步就走出那道玻璃门了。
姚南踩着高跟鞋从后面追过来,萧熠停步,微微侧头,似是在倾听什么,然后,他倏地抬眸看过来。这个瞬间,赫饶几乎有种“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自己脸上”的错觉。
下一秒,宾利的车窗被邵东宁降下来。
赫饶清楚地看见,淡雅如雾的星光下,萧熠的黑眸凝定在她身上。而他的神情,因为看见姚南手机里的什么东西,从先前的温润柔和转变为肃然冷漠。
怎么了?不止是赫饶,连徐骄阳都有此疑问。
☆、找不到第二个你02
徐骄阳的手放在车门上,她已经做好了“如果萧熠折返回去,或是举步不前换姚南来接赫饶”即便他身侧有随行保镖,她也要下车给他难堪的准备。
当着众媒体的面,让萧熠下不来台。因为他承诺了会接赫饶。
即便并不赞同赫饶和他在一起,但他却是赫饶放在心里的人。徐骄阳接受不了萧熠亲手粉碎了赫饶的梦,尤其是在给了她希望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