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两个人,执手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到此,《城池》正文停更,实体书下半年上市。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清雨将全力赶实体稿,按照计划,实体书将比网络版增加内容,而已经连载的部份,也会进行修稿,所以下半年实体书上市时,应该会是一本更加完整、细腻的军旅爱情读本。

 


出书版结局:

邢克瑶和李念之间,或许只差一个契机就能圆满,也或者是……时间。尽管邢克垒并不赞同用时间来证明爱,可在邢克瑶那么深刻地爱过之后,让她接受有着特殊身份的李念,注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
不过当结局已经注定,过程的艰辛似乎就变得不那么难熬了。尤其当邢克瑶不再提及让李念去相亲吋,李念觉得距离他想要的幸福仅有一步之遥了。
相比李念的不容易,邢克垒也不轻松。欲望如同燎原的火,在点燃之后便无法熄灭,有了肌肤之亲后,他愈发急切地要让米佧成为他专属的军用物品。充分发挥了军人快准狠的特点,邢克垒的结婚报告在回部队时就递了上去,甚至没事先和米屹东申请一下。
接到邢克垒电话的时候,赫义城正陪贺雅言试婚纱,心情大好的参谋长同志打趣:“我猜猜,不会像贺泓勋一样让我催政治部开证明材料吧? ”
被洞悉了心思的邢克垒就笑:“老大你懂的,我需要法律保护,越快越好。”
赫义城随口骂了句:“浑球。”随后训他:“程序都不懂,结婚报告是递上去了,《结婚函调证明》下来了吗?等米佧回寄了材料再说。”
邢克垒显然兴奋过头了,闻言说:“厉行告诉我到了这个阶段就该请你出马了啊。”
这就开始治他了?赫义城憋不住笑:“他就是让你来挨我骂的。”
刚挂了电话,贺雅言就穿着唯美的公主婚纱从试衣间出来,偏头看看帮她整理头发的米佧,她问:“邢克垒啊?”
顾不得回答,望着眼前美轮美奂的未婚妻,赫义城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炽热,上前一步提住贺雅言的手,堂堂参谋长同志好半天才嘴拙地说了句:“好看。”
贺雅言弯唇,微微嗔道:“傻样儿。”然后转过身去,故意问他:“这样也好看吗?”
见未婚妻柔裸的背暴露在空气中,赫义城即时收回先前的赞美之词,锁眉:“设计图是这样的吗?这是没缝完还是绐我省布料啊? ”见米佧偷笑,他脸一板:“就知道笑,回头穿一件给你家邢克垒看看,看他不当场给你撕了。去,帮你雅言姐换一件。”
贺雅言才不听他的,在镜子前照了照, “我喜欢这件。不过腰上稍肥了些,要再改瘦一点儿……”
“还瘦? ”赫义城的目光锁定在她纤细的腰上:“那还能喘气了吗? ”
不管能不能喘过气来,反正贺雅言喜欢的,赫义城总归会妥协。所以哪怕对那件背部性感的婚纱颇有微词,婚礼当天还是穿在了贺雅言身上。
当明艳照人的贺雅言穿过拱形花门一步步走过来,当赫义城从贺爸爸手中牵起妻子柔软的手,当婚礼现场响起牧可弹奏的结婚进行曲,一对新人不约而同想起相识的一幕……
六年前的全军比武接近尾声,赫义城铆足了劲准备冲刺时,之前就有了异样的右腿一阵钻心的疼,仿佛听到骨头断裂的“喀嚓”声,他的身体在下一秒直直栽到下去。被就近送去医院吋,身穿白色医生服的贺雅言冷静地安排他拍片。
拿到片子后,贺雅言瞥了眼赫义城,交代护士: “准备手术。”
“手术? ”赫义城没想到这么严重:“明天还有一项比武,我……”
不等他说完就被贺雅言打断了,她以谴责的目光望过来:“你的意思是明天还要参加比武?”见赫义城点头,她把手中的病例本“啪”地拍到桌子上:“肌肉反复运后产生紧张与淤血,因没能及时吸收运动所产生的震动,使外力直接传到骨骼,引起的骨裂,不及时手术有残废的可能。你确定还要参加比武?”
赫义城直拗地坚持:“你只需要给我把疼止住了,谢谢!”
贺雅言摘下口罩,明艳的脸隐含怒意,她抬手戳戳他闪闪发亮的肩章:“命令我是吗中校同志? ”见他犟牛一样不吭声,她语有不善:“到了医院,别说中校,将军也得听我的。”转脸看向一旁的军官,她问:“谁签字? ”
作为赫义城的下属,年轻的军官当然是不敢签字的。而根据医院规定,没有家属签字就不能做手术。贺雅言无奈,把情况反应给院领导,在赫义城首长的同意下,她把人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术后赫义城问:“如果我首长不同意呢? ”
贺雅言低头翻看病例本,头也没抬:“那我就代签!”
赫义城还在为比武的事窝着火,闻言讥讽, “你胆够大的啊!”
贺雅言拿病例本敲敲他健康的左腿:“我胆不大你就成瘸子了。”
盯着她离开的背影,赫义城挥手打翻了床头的水杯。
那时相识,可请激情四射。再因牧可和贺泓勋产生交集,依然是火药味十足。然而兜兜转转六年,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让人不禁感叹: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阳光明媚的五月,赫义城与贺雅言的爱情修成正果。为她戴上戒指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她眼角的泪光,以指腿轻为她拭去,赫义城哽咽:“从此刻起就要辛苦你担起军嫂的担子了。雅言,谢谢。”
贺雅言含泪笑起, “不管前面的路有多坎坷,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最朴实的言语,最坚定的心意。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如雷般的掌声响起,赫义城将他的新娘揽进怀里,自此开始了他人生的另一段里程。
见米佧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样子,邢克垒边帮她擦眼泪边感叹:“紧赶慢赶还是落后了,从求婚到结婚,好点子全被他们用了,我这英雄还有用武之地吗? ”捏捏米佧的手,他耍赖:“宝宝,我表示压力很大。”
米佧吸吸鼻子:“就说你技不如人得了。”
技不如人?无论是哪儿方面的技术邢克垒都不承认不如人! 士可杀不可辱,受了藐视的邢克垒在米佧被新娘捧花砸中脑门时,一面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捡起花束单膝跪下去, 一面在米佧含羞带怯地接过花拉他起来时,以势在必得的语气说:“你等着!”
这个男人,连表达感情的方式都和别人不同。幸好米佧习惯了他典型的邢克垒式语言,明白他在说要给她一个也许不隆重,但严肃认真的求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气了要修理她呢。反正不管怎样,米佧的心是已经交付出去了,其它的只是形式,在她看来,并不重要。
新婚燕尔,赫义城却连婚假都没休就急急赶回师部。随后各部队就接到比武命令。
此次比武,全军举行。要求每个集团军自下属的师、旅、团选拔尖兵,到北京参加比武。命令一下,各部队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选拔工作。从团到师再到集团军,一级一级过筛子,最终选出十五人参加为期一个月的集训。其中十名战士代表集团军参赛,另外五人备战。
作为父亲,看到名单时邢校丰难掩兴奋地给夫人打电话:“垒子以第一名的成绩入选了。”
夏宇鸿既心疼又难免欣慰:“他倒是出息了,越来越像你。”
邢校丰笑得异常慈祥,心想媳妇儿你要表扬我就直说呗,嘴上却说:“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夏宇鸿微微嗔道:“就因为是你的,人家都不乐意把女儿嫁过来了,还好意思说。”
邢校丰哼一声:“军令状都立了,他米屹东还能反悔不成?”
提到军令状,夏宇鸿没好气:“那是在垒子得冠军的情况下。万一他输了呢?你别忘了那是全军比武,不是过家家。”
邢校丰脸一板:“赢不了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他!”
夏宇鸿顿时升级为强硬版:“那你就去睡客房!”
邢校丰当即偃旗息鼓。
说到军令状,是有故事的。邢克垒的一纸军令状不是立给部队,而是立给他准岳父米屹东的。在和米佧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之后,邢克垒向米屹东表示想要尽快迎娶米佧过门,当然他没敢提违规操作的事。本以为考验应该都通过了,毕竟他和米佧的恋情早就由地下转为了地上,况且对于米佧的夜不归宿米屹东似乎也默许了,没想到还是被四两拨千斤地驳回了请示:“佧佧还小不懂事,结婚的事不急。”
明白老人家舍不得女儿,邢克垒不着痕迹地握住米佧的手:“米叔多虑了。佧佧的善良、可爱、单纯,是我最珍惜和要保护一辈子的,我会像宠孩子一样宠她,尽我所能地让她幸福。我爱佧佧,和她懂事与否无关。”
他眼神坚毅,语气凝重,出口的话简单却令人动容。米屹东感受到他的虔诚。可他还是坚持:“听佧佧说你要去参加全军比武?忙过这事再谈。”
当然不是真的让邢克垒以全军比武冠军的荣耀作为聘礼,但米屹东需要看见:在娶米佧这件事上,邢克垒的坚定和决心。确切地说,这是一位父亲对娶走他宝贝了二十四年的掌上明珠的男人的考验。
邢克垒只当是一种鼓励。他承诺:“米叔您放心,这一步我肯定能跨过去。”
军令状的插曲暂时告一段落,目前邢克垒的首要任务是集训。根据军区下达的命令,此次集训由师参谋长赫义城负责,五三二团团参谋长厉行担任主教官,另外还有两名从师部千挑万选的助教。
时间紧,任务重,厉行连夜制订出针对性方案,对十五名队员进行军事理论、队列、射击、投弹以及武装越野几项规定科目的训练。
由于是特种兵出身,厉行的训练方案远比野战部队正常的训练强度要大。参加比武,体能是基础。邢克垒的腿受过伤,高强度训练之下,再次骨折的可能性很大。为免比武前出问题,赫义城考虑放慢他的训练节奏。邢克垒却不同意,坚持和战友同步。
时间转瞬即逝,邢克垒出发那天米佧去送行。
米佧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乌黑如瀑的长发上别着一枚紫色发夹,清丽如出水芙蓉。她用清甜的嗓音打趣邢克垒:“你去非洲了呀,怎么又黑了呢?”
又是一个多月没见,邢克垒以饱含思念的眼神看她:“我已经黑到饱和状态了,应该再黑不了了。”
米佧把手伸过去和他的肤色对比:“快成黑白配了。”
邢克垒反手握住她的:“拍婚纱照时摄影师的光距不好调了,色差太大。”
这时,给束文波搞突然袭击的小夏插话进来:“这就得看摄影师的技术了。”用胳膊拐拐束文波,她笑嘻嘻地说,“也不能为了照顾你们的肤色,让我们天天晒日光浴吧?”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小夏可谓软硬兼施,却持续拿束文波不下。不过即便他不承认是她男朋友,小夏依然对他很有兴趣,而且吃准了依束文波的脾气狠不下心对她凶。
在小夏面前,束文波还真就强硬不起来,闻言只是无奈地说:“什么你们我们,搞得我好乱。”
“少装糊涂了,以你的智商肯定能理解。”小夏挽住他胳膊,“再说你都向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拍婚纱照不是早晚的事嘛。”
束文波一怔:“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了?”
“你还想耍赖啊。”小夏瞪着他,“我被雅言嫂子的捧花砸中,不是你捡起来递给我的?”
束文波反驳:“那是你逼我捡起来给你的好吧?”
小夏竖眉毛:“那我就逼你等比武回来娶我。”
“哪有这样的?”与邢克垒对视一眼,束文波暴走。
小夏气得跺脚:“束文波你别想耍赖,不娶我的话,让你谁也娶不成!”
邢克垒朝她竖大拇指:“霸气!”
小夏秀眉一挑:“不就是耍赖嘛,谁不会啊。”
米佧失笑,批评她:“你别老欺负人家了。”
“谁欺负他啦?”小夏义正词严地纠正,“我明明是喜欢他。”
等小夏追着束文波吻别去了,邢克垒笑睨着米佧:“在家乖乖听话,回来就娶你。”
米佧凑过去,旁若无人地抱住他的腰:“那你快点回来。”
邢克垒拍拍她的背:“宝宝你说,万一我没得冠军,你爸真不同意把你嫁给我怎么办?”
十指在他腰际扣紧,米佧低语:“那你就带我私奔。”
听她说到私奔,邢克垒想笑却笑不出来,沉默片刻,他吻了下米佧的额头:“等我。”
米佧记得那一刻他的表情,有股坚定的韧劲儿。不仅仅是对她感情的坚守,也像是对比武的势在必得。米佧不在乎他是否夺冠,只希望他健康平安。可她清楚,作为一名军人,那是一种荣耀和肯定,既然出战,必是要拼尽全力。与所谓的军令状无关,也和她无关。
此次大比武与往年不同,实战性加强,规则也异常残酷。确切地说,为了接近实战,有时根本没有规则可言。除了五项规定科目,增设了野战生存训练。根据日程安排:队列、军事理论、投弹、射击和武装越野五项常规科目四天完成,野战生存一项用时三天。
第一场比试是没有悬念的。最基础的十人班队列训练,只能算是赛前热身。
第二场军事理论比试,说通俗点就是在电脑上做题。能代表军区参赛的,都是有两下子的,军事理论绝对不在话下。不过,今年的题目格外刁钻,典型的剑走偏锋,绝对不会让谁轻易过关。
指军大厅里,看着战士们眉头皱紧地盯着电脑屏幕,各部队首长们多少有点担心。可赛后赫义城问邢克垒如何时,少校同志只轻描淡写地回答:“这点程度……”傲气、自信的。
前两场比试安排在第一天,第三场投弹比试在第二天进行。
投弹,对于像邢克垒这种身强力壮的军官来说,要达到投远的标准并不难。至于准头,当然是靠练出来的。按专长分,邢克垒其实是技术兵,但从小习过武的他,体能在长年的锻炼下丝毫不比侦察兵逊色。不过,术业有专攻,在投弹方面,相比神投手,他确实略逊一筹。
投弹比的是臂力和腰力,除了远以外,弹着点要有定数。开始比较顺利,进行隔墙投弹时,邢克垒的臂力和腰力没协调好,胳膊脱臼了。
趁医生为邢克垒脱臼的胳膊复位的空当,赫义城调侃:“这下麻烦了,搞不好真得带着米佧私奔喽。”
邢克垒拿眼神谴责他的落井下石:“老大你真不厚道,居然偷听别人说话。”
赫义城笑:“怎么叫偷听呢?那是我五官敏锐耳力好。”
“耳力好?”邢克垒哼一声,“看来是被嫂子□出来了。”
“臭小子。”赫义城端住他的胳膊作势欲折。
邢克垒嗷嗷叫:“你是不是我首长啊,不会是敌军派来卧底的吧?”
战友们笑起来。
随着赛程推进,第三天进行十公里武装越野的较量。
前面五公里,邢克垒一组十人始终保持在前面的位置,不过于领先,也绝不落后。接近八公里时,邢克垒持久的耐力和良好的身体素质显露出来。他一面带动同组队员避免任何一人掉队,一面在负重三十五公斤的情况下发力冲刺。
汗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浸湿了作训服。骄阳下,邢克垒保持旺盛的战斗力,以三十分钟的完美发挥完成十公里武装越野,扳平了因投弹失利落后的整体和个人成绩。
第四天的比试科目为射击。分为:卧姿、跪姿、站姿,以及移动打靶几个小项。与平时训练有所不同的是,全军比武的射击场条件是——五级大风天气。
一阵凌乱的枪声之后,第一组队员的成绩显示在电子屏幕上,看得首长们纷纷皱眉。
轮到邢克垒一组上场时,大家才知道原来枪是分解的。
枪械全能贺泓勋可以在能见度极低的雷雨大雾天气里打出十环的成绩;代号“判官”的厉行是最优秀的狙击手,至今为止没有失败记录;至于电子对抗营出身的邢克垒,任职师部参谋协助赫义城抓军事训练时,他就把风雨天射击纳入了日常训练。所以当站在自然环境恶劣的比武场上,邢克垒的心态很平和。
身上的作训服被狂风吹得呼呼作响,邢克垒迎风而立,动作利落地组装被分解的枪。目标距离、活动速度、风速以及周边环境对弹道的影响,回想射击要领,调整瞄准角度,在枪组装好的瞬间,邢克垒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十发子弹呼啸着穿过空气连续飞出去,五级大风的天气,二百米开外的距离,靶子出现在视线内不到三十秒即被命中。
比赛间隙,一位老将军向代表A集团军出席的赫义城发问:“特种部队转过来的?”
赫义城敬礼:“六年前确实通过了特种兵选拔。”
没去?老将军不解,但没追问原因,只是示意身边的军官:“叫过来。”
军官领命而去。
邢克垒跑步过来,敬礼:“ A集团军三十六师五三二团作训股长邢克垒报到,请首长指示。”
老将军扫一眼他闪闪发亮的少校肩章:“昨天投弹胳膊脱臼的那个?”
邢克垒尴尬:“报告首长,是。”
老首长微微一笑:“神枪手我见多了,不稀奇。不过,这次比武的设置是按照特种兵训练的标准执行的,野战部队的军官能打出这样的成绩,倒不多见。”转身看向赫义城,“小赫,我有个提议,你看怎么样。”
赫义城心知肚明:“首长请说。”
老将军指指远处的林子,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给你的兵加个餐。”
所谓加餐,表面上是表演,其实是场考验。
首先,在同样是五级大风的条件下,在茂密的树林里,四百米开外的帐篷里走出一位以身试枪的军官,被邢克垒一枪命中。
然后,从A集团军参加比武的战士中挑选一人与邢克垒合作。伪装得和周围树林一样的他们,要和老将军钦点的战士进行一场小对抗。
邢克垒所处的位置是个死角,枪无法瞄准。可他不敢动,生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即被对方发现,随即□掉。但这样下去不行,相持越久对对手越有利。邢克垒深呼吸,以极低的声音对着耳麦说:“我在你两点钟方向。”
要论和邢克垒的默契,谁能和束文波比?明白过来依邢克垒所处的位置先动手就是送死,束文波的意见是:“我先来。”
“几成把握?”
“五成。”
“那就干。”
说完,寂静良久的山林被一声凄厉的枪响划破。
束文波以精准的枪法率先放倒了一名“敌军”,下一秒,对方两名狙击手的枪口锁定了他。但是这时,邢克垒诱敌人出死角的目的就达到了。枪响的瞬间,邢克垒忽然跃起,横向猛扑过去。“砰砰”两声枪响,不偏不倚接连命中对手左胸口。
自此,邢克垒成为A集团军唯一一个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达到百分百命中的人。
第五天,为期三天的野战生存比试拉开帷幕。环境恶劣的原始森林里,二百多公里的复杂地域行军,途经五个控制站、六条交通要道,外加十二项战斗课目,全程休息时间不到五小时,绝对是挑战生理极限。
出发前,赫义城特别提醒邢克垒:“长途奔袭上百公里,你的腿要格外注意。一旦旧伤复发,别逞强,立即上收容车。”
把水壶和两块压缩饼干放进背包,邢克垒深吸口气:“拿国际侦察兵竞赛的项目来操练我们,这下苦胆非得跑出来。”
赫义城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随后嘱咐A集团军的队员:“走一步少一步,确保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控制站,才能明确下一站的位置。记住,遭遇敌人不要惊慌,忌各自为战。”
包括邢克垒和束文波在内的十名年轻军官铿锵有力地回应:“是!”
出发不到半天,战斗课目接踵而至。茂密的丛林里,A集团军的战士率先通过绳桥踏入雷场。邢克垒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谨慎万分,而他的战友则踩着他的脚印跟在后面,直到全员通过,没有一处炸点被引爆。
赫义城站在指挥大厅里,清楚地看到标示着A集团军的亮点一步步通过雷场,还是捏了把汗的。毕竟这才刚刚开始,后面有更艰难的战斗科目和上百名的假想敌等着他们。
听着身后陆续响起的爆炸声,邢克垒他们的紧张情绪稍微缓解了下。可不等他们喘口气,又到了一片沼泽地。这是规定科目,必须穿过去。
把背包甩到沼泽中央,邢克垒一个直摔让自己趴在沼泽地上,这样身体下陷的速度要比双脚着地来得慢。束文波第一个反应过来,踩着他的背过去,以同样的动作趴在沼泽上。都是训练有素的尖兵,剩下的战士纷纷效仿,以人桥方式通过了沼泽。
天黑时,A集团军到达第一个控制点,领取了一壶水。坚持走了五公里才在一处背风的土坡处停下,邢克垒警惕地看过四周:“狙击手警戒。”接着取出地图和夜视仪,和大家分析下一步如何行动。
“原本二百公里分三天走完不是什么难事儿,不过就是每天急行军七十公里,问题是现在一路有敌人围剿我们,再加上那个莫名其妙的规定,伤亡过半,成绩为零,任务就有点重了。”收去脸上玩世不恭的神情,邢克垒指着地图,“我们的位置在A,目标在E,也就是说今天我们只走了四十公里不到。”
与束文波对视一眼,邢克垒决定:“趁现在还有体力,夜间急行军,天亮了再休息。”
“我们人多白天休息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说话的是一名中尉。
邢克垒抓起手边的树叶晃了晃,大家顿时明白了他要用落叶作伪装的用意。发挥我军夜间作战优势,邢克垒一行十人急行军直到天亮。路上碰到敌军营地时他们贴着悬崖边匍匐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留下标记后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当天际亮起微光,A集团军两点钟位置忽然响起枪声。邢克垒立即与身边的战友摆成战斗队形,观察各方向情况,和队友之间相互打好掩护,以便及时营救。
然而并不是他们的行踪被发现。没有心思理会是哪支部队遭遇了埋伏,邢克垒压低声音提醒战友趁乱行军:“加快行进速度。”
大家以手势回应,向密林深处奔去。
穿越B区,完成攀岩和乘车射击的科目后,已过正午。找了处斜坡解决温饱问题,然后十个人分散着趴下,把身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树叶,睡觉。
两小时后再出发时没有先前幸运。当枪声猛地响起,狙击手迅速侦察完成侦察任务:“一个连的兵力正向我们接近。”
冲破多于他们十倍兵力的包围,胜算太低,各自突围的危险系数更大。
怎么办?倚着装备坐下,邢克垒的大脑飞速运转。
凑到邢克垒面前,年轻中尉先说话:“怎么办组长?以十敌百,我们伤不起。”
说话带着东北口音的少校提议:“要不试试各自突围,我们全部分散,让他们搞不清我们的火力。”
束文波否决:“十人一组,他们不会笨到以为我们是几组联合作战,比武规则也不允许。”
另外一名上尉接口:“化整为零,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向反方向跑,这样最多我被抓住。”
“不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同归于尽。”邢克垒的冷静和自信是与生俱来的,他指挥道,“马上找树枝,叶子越多越好。”
年轻中尉追问:“然后呢?”
邢克垒微微一笑:“伪装后继续前进。”
“继续前进?”中尉糊涂了。
东北口音明白过来,吓一跳:“冒险了吧,迎面撞上可老幽默了。”
“开火不是上上策,各自突围更像自杀,不如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玩江湖杂耍。我敢打赌,他们想不到我们会铤而走险。”邢克垒向来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此刻的计划和他的性子一样张狂无忌。
邢克垒面色从容:“我们是为比武而战,他们则是陪太子读书,加上昨晚不知围追堵截了几组,警惕性肯定会大打折扣。”
邢克垒是组长,大家自然以他为中心。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看看彼此后,点头表示同意。邢克垒当机立断:“那就按我的计划行动。”
他们很快做好伪装,格外小心地前进。感觉到敌人的逼近,就地趴下,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邢克垒说得没错,敌人确实扮演着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士气明显不如比武的这群家伙,在连续两天围追堵截了几组队员后,新鲜劲儿已经过了。以致在相距百米不到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发现他们。屏住呼吸,中尉憋笑得很辛苦。
就这样,A集团军的十名队员日夜兼程,陆续完成了战场救护、识别武器装备、昼间自动步枪集体射击、夜间远距离射击、乘车射击等科目。
通过第四控制点时,军区通报:A集团军是此次比武中唯一一组以零伤亡的成绩全员到达本站的。而邢克垒则为了确保一名队友不掉队,在背他通过第三控制点时因迟到一分钟被扣分,导致个人成绩落后。
集体荣誉面前,个人荣辱都是次要。对于这样的结果,邢克垒并不在意。看看天色,他说:“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时间完成后面的两个战斗科目。”
正因为比武接近尾声,难度也是越来越大。十个人对战百余人的假想敌,在伤亡不能过半的基础上获取敌指挥所地图及火力分配。除此之外,现在正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在对进入指挥所范围的比武队员展开拉网式搜索,有意把他们全线包围,一举歼灭。
望向敌营地,邢克垒拧眉:“这可不是空城计,一百来号人等着干掉我们呢。”
东北口音是典型的好战分子,他的计划是:“我们十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冲进去和他们拼了,一组趁乱摸清楚他们的火力分配。”
上尉不赞同:“人家一个连的兵力,收拾我们五个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还没等乱起来,我们就会被击毙。”
东北口音挠头:“一起上没胜算,分散也不行,那怎么办?”说话的同时看向邢克垒。
邢克垒默了一瞬,示意大家围拢过来。
一番交代后,他抬腕看表:“各自准备,二十分钟后行动。”
二十分钟后,有人入侵敌营地。一轮激烈的交火过后,邢克垒一组的中尉和上尉弹药用完被活捉。看看狼狈不堪却没被他们四十多人“击毙”的两名军官,敌第一小队队长眼里满是激赏,他下令:“带走!”
紧接着指挥所九点和三点方向响起枪声,敌连长判断有两组参赛队员同时闯入营地,他立即调派人手兵分两路过去增援。
九点方向,邢克垒端着狙击步枪穿梭在丛林里,动如脱兔,勇如猛虎,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将敌军引离指挥所。无数子弹呼啸而来,如暴雨般横扫过他脸颊、手臂和腰侧。侧脸线条形似犀利刀锋,他微恼地骂:“破了小爷的相,废你武功!”同时扣动扳机,子弹破膛而出,呼啸着朝对方一名排长而去。
视线内白烟四处,邢克垒一个“抢背”动作,利落地隐蔽在灌木后,细看之下,油彩下的俊脸上正慢慢浮起笑意。
三点方向,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脸上被树枝划伤的东北口音起身奔跑,行进间射击,借助地形掩护成功地把敌人带入他们利用二十分钟时间布置的雷区。然而他的体能相比邢克垒差些,在试图甩开敌军追击的过程中,险象环生。幸亏邢克垒及时赶到增援,跪姿射击掩护他撤退。
在邢克垒和东北口音以二人之力引开敌军大部分兵力时,束文波代领剩余五名兄弟,每人干掉敌营一个岗哨,枪响五秒后两人一组分别冲进左右两边,以及处于营地中间位置的帐篷。
指挥所中的敌军指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束文波说:“不好意思了首长,你们被俘了。”
帐篷外一阵嘈杂之声,像是有人在进行近身格斗,伴随着几声枪响,有战士冲进帐篷:“报告首长,被俘的那个上尉和中尉起义了!”
被称为首长的中校脸一沉,喝道:“喊什么喊,首长已经被斩首了!”
上尉和中尉大摇大摆走进帐篷,朝束文波晃晃手中的火力分布图:“搞定!”
耳麦里响起邢克垒的声音,他问:“指挥部拿下没有?”
束文波朝敌军指挥敬了个礼:“抱歉了首长,我们还要继续下一个战斗科目,先行一步!”
对方回礼:“祝你们好运!”
邢克垒听见束文波的话,明白他们那边搞定了。
先是十公里武装越野,又是三天的长途奔袭,再加上先前不要命似的狂奔,邢克垒隐隐感觉腿有点不对劲。有了赫义城的前车之鉴,束文波担心他剧烈运动之下再次骨折。
现下只剩下两公里的越障奔袭他们就完成了全部比武。考虑到越障对人的体力、身体的灵活性要求极高,没有哪个人能在腿上有伤的情况下完成这个科目。束文波认为邢克垒该上收容车。反正比武规定,野战生存只要每组有五人到达终点就是满分,集体和个人成绩都不受影响。他们现在还是十个人,邢克垒完全没必要硬拼。
邢克垒却借着他的臂力站起来,反对。
束文波了解他的性子,也忍不住唠叨:“再骨折了,看米佧不揍你!”
居然在外人面前折他面子。邢克垒竖眉毛:“她打得过我吗?”
束文波哼一声:“她勾勾手指,你就乖得跟小猫似的,你说打不打得过?”
邢克垒挥拳擂他:“小夏面前你比小猫还乖。”
在无以复加的劳累和腿伤复发的身体条件下,邢克垒还是参加了越障奔袭。忽略腿上的不适感,他低姿俯卧起跑,空跑过一段距离后依次穿越十处障碍。在距离终点六百米处过高墙时,他一手抓枪,一手翻越的姿势和速度,利落中透出军人特有的勇猛气质,令指挥大厅里的军区首长起立鼓掌。
腿上的痛感越来越强烈,邢克垒疼得满头是汗,咬牙坚持到铁丝网处,他身形一矮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后欲跃起进行最后一百米冲刺,结果在起到一半时直直栽倒下去。
指挥大厅里观战的赫义城一凛。
这时,过了铁丝网的束文波冲到邢克垒面前,就在他伸出手做出搀扶的动作时,邢克垒竟然自己站了起来,仿佛刚刚摔倒的人不是他。邢克垒重新起跑,发力奔向终点。与他比肩同行的,还有他的战友们。
A集团军十人一字排开,齐齐奔向终点的一幕,是历届比武中最为震撼的场面。
雷鸣般的掌声之下,邢克垒一行十人,代表A集团军拿下团体冠军,荣立集体一等功。至于在军事理论、射击、十公里武装越野三个单项上排名均为第一的邢克垒,则以全军第一的个人成绩摘得“优胜者”称号,闻名全军。
嘉奖会上,老将军亲自给邢克垒佩戴军功章:“不愧是野战部队的兵王,很好。”
邢克垒立正、敬礼。比武结束后,邢克垒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医院。比较幸运的是,他居然没有骨折。休整一天后,A集团军返程。军车下了高速到达师部时已近黄昏,邢克垒因腿上还有痛感最后一个下来,缓慢地走在后面。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犹如披一身金色的斜阳,灼亮地成为人群中的发光体,挺拔得不容忽视。米佧旁若无人地冲过去,重重地撞进他怀里。力道之大,让半瘸的邢克垒险些稳不住身形。扣住她小小的后脑压在胸口,邢克垒语带笑意:“果然是我好媳妇,这就迫不及待投怀送抱了。”
米佧仰头凝视他俊朗的面孔,夕阳余晖中,她笑容璀璨。
邢克垒俯身贴了下她脸颊,深情款款。
束文波张望了下,没发现小夏的身影,隐隐有些失望,他忍不住问米佧:“胶皮糖呢?”
邢克垒被他的称呼雷倒,故意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米佧强忍住笑,故意严肃地说:“你又不娶人家,再胶皮糖也白粘啊,还不如早点择良木而栖呢,你说是吧束参谋?”
束文波轻咳一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说了句:“也不一定白粘啊。”
话音未落,小夏不知从哪里忽然跳出来,抱住他说:“你说的啊,大家可都听见了。”然后看向赫义城,“首长您可得给我做主。”
赫义城含笑的目光中,束文波揉太阳穴。
这时,来接赫义城的贺雅言以眼神示意邢克垒。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邢克垒看见三点方向赫然站着米屹东。米佧这才想起来老爸的存在,她仰着小脸解释:“爸爸到医院复查,顺路送我过来的。”
邢克垒很意外米屹东会到师部来,这对他而言,绝对是相当程度上的肯定。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牵着米佧的手径直走向米屹东。
“米叔”二字出口,邢克垒摘下军功章在米佧面前单膝跪了下去,话却是对米屹东说的:“尽管我自认有点本事,可到底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但我爱佧佧。或许做不到像您护她那样周全,但请您放心,我会以您为榜样,尽我所能地让她幸福。我保证,她嫁给我以后依然可以任性、淘气、发脾气,如同在您身边一样随心所欲。请米叔看在我一片真心的份儿上,同意把佧佧嫁给我。”
别人求婚都是对心爱的女子,倒是头一回见到向女方家长这样求亲的。同行的战友纷纷驻足,见证这场与众不同的求婚。
短暂的沉默过后,米屹东接过那枚“优胜者”勋章,重新为邢克垒戴上,然后把米佧的手递到他手中:“从佧佧出生,我宝贝了她二十四年,教她说话、走路,带她玩,逗她笑,听她拿糯糯的小声音喊我爸爸,听她咿咿呀呀地背诵唐诗宋词……垒子,等你有了女儿就会明白,作为父亲,她出嫁,你比谁都舍不得。”说到动容处,米屹东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我会看着你兑现对我许下的承诺,让她幸福。”
直到这一刻,才懂了什么是父爱如山。滚烫的泪落在米屹东手背上,米佧泣不成声。
邢克垒握着米佧的手摁在左胸口:“我以军人的身份起誓,以命爱她!”
米屹东眼睛湿着,点头。
贺雅言适时递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邢克垒接过来:“谢谢嫂子。”
取出那枚集训前订制的戒指抵在米佧指尖,他深情地问:“宝宝,你愿意吗?”
他的声音张弛有度,米佧听着,心下一片安静。俯视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初见他也是这样,眼神坚毅,棱角分明。彼时,何尝知道陪她走完一生的男人会是他?此时,他却已经用爱为她建造了一座城池。
命运的红线早就将他们牢牢地拴在一起,她又怎会不愿意?
视线交凝,米佧含泪笑起:“我何其幸,能被你一见钟情。”说完指尖轻轻抵住他的。
邢克垒把戒指缓缓推进米佧的无名指。
那一刻,桀骜不驯如他也有了泪湿的感动。
原本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简直是一场圆满的浪漫,尤其是女婿和岳父之间那段对话,更是堪称佳话。可天不遂人愿,偏偏要给邢克垒添点乱,搞砸他的另类求婚。
比武过后米佧就在电话中得知邢克垒的腿因疲劳过度产生痛感,生怕他承受不了求婚的一跪,戒指戴上后顺手就要拉他起来。
或许是跪久了,邢克垒的伤腿在站起时忽然不听使唤无力了,立步不稳,他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这一倒不要紧,顿时就双膝着地跪在了米佧面前。
当时的场面如同犯了错的男人,被老婆罚跪键盘一样壮观。
片刻安静后,围观的战友们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小夏带头鼓掌:“这婚求得厚重,爷们儿!”
随即,掌声四起。
邢克垒无声笑起来,他伸出手扣住米佧手腕:“好媳妇,我能起来了吗?”
米屹东失笑。
正经事办完,就该各回各家了。米佧心疼邢克垒腿疼,要帮他拿行李。贺雅言正在一边和赫义城说话,见状拦住她,拿下巴点向邢克垒:“还不赶紧告诉他?”
米佧窘了两下,小声说:“不着急吧,等回家再说。”
贺雅言俯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就怕他回去之后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就饿狼似的把你扑倒。”
米佧羞得无地自容,娇嗔道:“雅言姐。”
邢克垒把行李放在后备箱,过来揽住她肩膀:“说什么悄悄话呢?”
素净的脸庞霎时染上绯红,米佧耸一下肩避开邢克垒的碰触,羞得说不出话。
“怎么了这是?”邢克垒抬高米佧的小下巴捏了一下,“才答应我的求婚,就不跟我好啦?”
米佧却只拿羞怯的眼神看他。
她的目光,清澈如湖水,却又熠熠生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意。这样的米佧,于邢克垒,是一种诱惑。俯身贴近她耳畔,他说得暧昧:“如果不是在外面,你现在——危险。”
米佧偏了偏头,黄昏里,迎视他的眼神有股坚定的意味:“有个事你想不想知道?”
“说。”邢克垒以一个简单的音节鼓励她。
米佧惦脚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什么。
邢克垒怔住。
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米佧推了他一下,娇声抱怨:“你什么意思呀?”
邢克垒喉头滚动了几下,盯着她平坦的小腹,抿了抿唇:“你说你……怀孕了?”
音尾不自觉扬高,震惊的不止他一人。
米屹东停下上车的动作,转身,脸色铁青。
米佧吓得赶紧拽他军装袖子,却阻止不了他接下来的混话:“……我的吗?”
顾不得害羞和害怕,米佧抬脚踢他:“魂淡啊你!”
赫义城一巴掌招呼过去,拍得邢克垒清醒过来。他急急解释:“那个什么,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要当爸爸了?”见米佧把脸埋在贺雅言怀里,他弯身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军仪什么的全然不顾,兴奋地扬声喊:“我要当爸爸了!我的宝宝要给我生小宝宝了!”
师部院里人来人往,经过的军官看着他喜不自禁的样子,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责怪地看一眼束文波,一语惊人:“你看看人家,枪法多准!”
束文波几乎是粗鲁地拉着她就走。
木已成舟,婚礼自然要提上日程。多少有些匆忙,惹得米屹东不满。在邢校丰与夏宇鸿亲自过来陪两个孩子去登记那天,身为岳父的他,出了民政局的门就赏了邢克垒一脚,训斥道:“你干的好事!”
换作以前,邢克垒在米屹东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此刻不止米佧肚子里的宝贝儿撑腰,还有法律保护,他显然硬气了。躲过老人家的进攻,他跳到米佧身后:“爸你有话好好说嘛,把我踢骨折了谁陪佧佧产检啊。”
米佧的耳朵都红了,嫌弃似的推他。
邢克垒小心却又霸道地搂过她,轻责:“躲什么,你是我的人。”
闻言,邢校丰抢在米屹东发飙前喝道:“老实待一边儿去!”
邢克垒无辜地挑了下眉毛,搂着米佧朝他的越野车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念微笑着揽住了邢克瑶的肩膀:“该去接衡衡了。”
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大地,因为爱情,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当晚,夜深人静,繁星满天,邢克垒和米佧从“邢府”步行回家。
晚风徐来,溶溶月色下,他与小妻子十指紧扣,进行了一段关于宝宝的对话。
“宝宝你说,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怎么样?”
“男孩儿好,等他长大了,我们爷儿俩一起保护你。”
“要是女孩呢?”
“女孩儿更好,等她出生了,我保护你们娘儿俩。”
“你喜欢女孩儿多一点!”肯定的语气。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不过,如果这胎是男孩儿,我就再努力努力。”
“努力什么?”
“努力让你给我生个闺女。”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女孩儿呢?”
“不生闺女,怎么过当岳父的瘾?”
怀孕的小女人恍然大悟:“你是在我爸爸那里吃了亏,准备在未来女婿身上找回来吧?”
米佧的声音甜糯低柔,格外好听。不着痕迹地贴过来搂住她,邢克垒无声笑起来:“宝宝你说,有个迷你版的佧佧拿她娇气的小声音喊我爸爸,搂着我的脖子撒着小娇,让我给她讲故事,是多幸福的事。”话音消弥,唇边笑意已蔓延至眼底。
望着他英俊的侧脸,米佧恍然发现:“流氓”邢克垒,是上天为她量身定制的幸福。
广场的大钟在这时敲响十点的钟声。伴随那悠远的、幸福的声音,米佧在他耳畔温柔低语:“你是我的城池营垒,春风十里,不如你。”
时光静好,细水流年,他们,一同老去。
同年底,邵宇寒对溥渤远大动干戈,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先是溥夫人在政界任职的娘家人被停职查办;后是叱咤在商界的傅氏集团的股票一路狂跌;紧接着,失去家族倚持的傅渤远哐啷入狱。
入狱的真正原因外人无心去探究,但熟识的人清楚,邵宇寒确实做到了:在完全牵扯不到沈嘉凝的情况下扳倒了傅渤远。
法庭宣判那天,面对嚣张扬言会上诉的溥渤远,邵宇寒神色冷凝地表态:“有我邵宇寒一天,你就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邵宇寒,为什么?”溥渤远愤怒的质问在空气中回响。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邵宇寒离去的背影。
邵宇寒说到做到,尽管溥家用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把溥渤远从局里子捞出来。上诉的持续失败,使得傅家最终不得不放弃。
天堂直坠地狱,被困牢狱的傅渤远,崩溃了。
这是邵宇寒所希望的结局吗?如果可以,他只想回到初遇沈嘉凝那一天,听她说一句:“邵宇寒的演讲一点开始,再晚的话恐怕进不去了。”
然后他会微笑回应:“我就是邵宇寒,一起去礼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