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果然在。十个月没见,他似乎清瘦了,眉眼之间凭添了几许深沉与锐利,不似去年那样神采飞扬,看向他们时眸色深深。
程潇以上洗手间为名回避了。
萧熠仰头干了一杯烈酒,他自嘲似的笑了笑,“这算是对我的原谅吗?”
在双十案发生那夜,当赫饶在抢救室里生死一线那时,顾南亭除了自责,确实对萧熠有过责怪。然而,他冷静下来后意识到,萧熠没有做错任何事。作为普通朋友,对于赫饶,他其实已经做了最妥善的安排。
如果真要怪,顾南亭只怪自己没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毕竟,在萧熠的角度来看,确切地说,任何人去看待这件事,在他那样莫名的提示下,都不会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失去赫饶消息的这十个月,萧熠的煎熬应该不比任何知道双十案的人少。反而,赫饶的不辞而别,顾南亭和冯晋骁的守口如瓶,都可能让萧熠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而他却不知缘由。
顾南亭在他面前坐下,面不改色地干了一杯,如同对自己的惩罚,“我没资格谈原谅。”
萧熠没有追问,像是早已接受一切罪责似的以颓废的姿态示人,“无所谓,反正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你们又都商量好了,我无话可说。”
萧熠猜不到双十案,却也不相信赫饶仅仅是因为肌无力休学,他洞悉了他们联合的隐瞒。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众人才如此待他。
顾南亭突然起身,抓住他衣领,音量在乐声中提高:“无话可说就是你的态度?即便是我们商量好了,你就不准备探究原因了?萧熠,你枉费了我的用心!”
萧熠憋了十个月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抬手,动手狠猛地朝顾南亭挥过去一拳,“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顾南亭不躲不闪硬挨了一拳,然后回以更重的一拳,“那我就打到你醒为止!”
就这样,两个男人打到了一起。
程潇把一切看得清楚,但她没有过去劝阻,更阻止了保安的靠近,她说:“让他们打一架发泄一下,否则会憋出毛病来。”
直到两个男人打累了,靠墙坐在地上,她才走过去,一人甩给他们一条毛巾擦汗,一人扔一瓶水给他们解渴,同时语气犀利地说:“你们男人不都说自己的肩膀是有承担的吗?如果不是装给我们女人看的,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做错什么就弥补,别在这扮熊!”
萧熠原地坐着不动。
程潇蹲在顾南亭身边,抽走毛巾给他抹了下嘴角,“这么容易就挂彩,以后别再说自己能打!”
明显感觉嘴角处的疼痛,顾南亭皱了下眉,没呛声。
程潇拿毛巾抽了萧熠一下,“说你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装什么死!”
萧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立即接收到来自顾南亭的警告。他抹了下嘴角,起身后拍了拍衣服,一言不发的走了。
程潇盯着他的背影笑骂,“真不知道赫饶看上他什么了。”
顾南亭拉着她起身,随口问:“那你看上我什么了?”
程潇理所当然说:“看上你喜欢我呗,要不就你那臭脾气,甩你一百遍都不嫌多。”
好吧,刚挨了几拳的顾总浑身都疼了。
所谓的庆祝,无非就是来逼萧熠主动去见赫饶的。任务圆满完成,两人打道回府。顾南亭把程潇送到酒店房间门口,他倚在门边,低声说:“不是说要对我为所欲为吗?”
程潇眸中有清浅的笑,“这不没喝成酒嘛。”然后伸手关门,“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是早班的飞机。”
顾南亭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她两眼,终于还是说了声:“晚安。”
次日机组成员见到他们,当然不可能错过顾南亭嘴边的淤青,看向程潇的目光是赤裸裸的暧昧。程潇一副随便观赏的姿态,甚至还嘱咐乘务长,“等会给他拿个冰袋让他敷一下。”
大家更觉得boss的伤是程飞的杰作。
回到g市后,连夏至都特意致电来问:“老大嘴上的伤怎么来的?”
程潇如她所愿地答:“我咬的!”
第48章 天空48
尽管处于热恋期,程潇也哄顾南亭说一切以他为先,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圈子。只要不上航线,她一如往常地陪肖妃逛街喝茶聊天,以及回家看程厚臣,边吃饭边和他斗嘴。对于和顾南亭在一起的事,她也如实相告,“给你时间开始做心理建设吧,别哪天我把人领回来,你接受不了。”
程厚臣立即领悟这个可能随时被女儿领回来的人是顾南亭,他表示不乐意,“那臭小子有什么好,你就答应他了?”
程潇也是个护短的,现阶段谁说顾南亭一个不字,她都不乐意,“斐耀有什么好?也没见你反对,干嘛看不上我家顾南亭?”
听她说“我家”程厚臣火更大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和小斐不会有结果,分手是早晚的事。顾南亭能一样吗?他要是敢抱着玩玩的态度,看我不打死他。”
“哎,你这个老头啊。”程潇简直佩服她爹的逻辑了,“既然你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凭什么看不上他?”
程厚臣振振有词,“他是认真地筹谋着要把我女儿骗走,让我怎么看上他?”
“舍不得我就明说呗,还往人家身上赖。”程潇笑嘻嘻地说:“我作为你上辈子的小情人,”不无意外地挨了一下,她继续,“这辈子最爱的永远都是你啊。即便真的在他的多方努力下被发展成了有夫之妇,依然姓程。除了给你添个半子,绝对不会让你失去一件小棉袄的。”说着还拍拍她爹的肩膀,“我有多仗义你应该了解!”
程厚臣如同被戳中了心事,略显忧伤地说:“我还不是担心没人能像我这么宠着你。你啊,一般人都受不了!别不信你爹,我看他啊,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
程潇对她爹的阅人无数还是认同的,她不无恭维之意哄着老程,“他就算脾气差,也架不住我有个厉害的爹啊,哪敢耍横!”
程厚臣瞪了他宝贝女儿一眼,“都说女儿外向,一点没错!”
程潇抱着他爹撒娇,“我是不希望被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破坏了我们的父女感情。你有多重视我,我就有多重视你,你不知道吗?”
“不相干?”看清了真相的程厚臣哼一声,“不相干你为了他讨好我?!”
程潇也觉得自己为了顾南亭,节操掉了一地。为免顾总过于骄傲,她准备冷他两天。
对于她休息期间拒绝约会的表现,顾南亭立即就有了反应,他在电话里问:“被程总禁足了?我过去接你!”
程潇忍笑,故意把事情严重化,“他听见你的名字就要跳脚了,你还准备过来让他打你脸吗?”听见他那边有车子启动的声音,她问:“这么晚要去哪鬼混啊?”
“这就开始查我岗了?”顾南亭笑,“去你家把脸奉上让我岳父打!”
程潇觉得顾总才是节操掉了一地,她轻声地笑,“那你明天还有脸见人吗?”
顾南亭斩钉截铁地说:“见人和获得岳父的认可,我当仁不让地选择后者。”
他就是这样,追她时甘愿放低身段,自嘲自黑,全不介意。即便是现在,对她的重视,也是有增无减。照理说,程潇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对于这种宠爱应该习以为常。然而事实却是,当一个人把对你的喜爱表现得那么直接和坦然,你同样会被取悦。
程潇回应说:“不枉我火燃一片森林,独宠你一人。”
顾南亭笑得格外愉悦,“那你还让我独守空房?”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程潇听见他说:“给我开门。”
程潇一怔,“什么?”
顾南亭语带笑意地说:“我在你门外。”
等程潇把门打开,见到他站在声控灯下,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宿舍?”
顾南亭拥着她进门,“我不做好万全准备,怎么保证不被拒绝?”
程潇掐了他一下,“论心机城府,顾总你完胜。”
顾南亭带了宵夜过来。正好有点饿的程潇对他的喜爱顿时又添了几分。而作为男人,顾南亭看着心爱的女子享受美食的样子,胸臆间也充斥着满足。
程潇一口气吃完了四块酸奶蛋糕,居然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哪家蛋糕店买的?”
“还跟我说讨厌甜食,随手一试就暴露了。”顾南亭摸摸她纤细的腰,“吃这么多也不见胖!”
程潇在他手上打一下,“趁机揩油要被剁手的。”
顾南亭的手还是停留在她腰腹间,笑而不语。
程潇看着他清俊的脸,以及身上的名牌衬衣,觉得与宿舍里的简单格格不入。但是,他却在这个初秋的深夜,远离市区的喧嚣特意过来陪她,只因她说昨天飞得太累懒得出门。
“顾南亭,我想知道,你会宠我到哪一步。”
“别急,我会做给你看。”
程潇抬起脸吻他。
顾南亭当然不会辜负她的这份主动,他搂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或许是夜的静蛊惑了人心,程潇的身体和她的心一样,醉到似要融化。不知不觉间,她被他放在了沙发上,手被扣住,身体被男人修长的身躯覆盖。
窗外的星光,秋夜微凉的风,以及他柔软的唇,在她脸颊、耳朵一寸寸侵袭,都让程潇心中涌动起柔情。他的手,开始不满足于隔着衣服碰触她,而是悄悄地探进去,轻轻抚摸着。
这份恋人间独有的亲昵,这样情动的抚触,是程潇从未曾经历过的。她心里有些紧张,似乎想要阻止他的手继续下去,然而,欢喜和隐隐的期待让她没有抗拒。
而顾南亭主动送上门来,当然不是轻易能被满足。他主动亲近,有意占据更多,是希望得到程潇更多的回应,让她在他编织的情网里步步深陷,无论是心,还是身体——
所以,面对爱情,顾南亭同样善于筹谋,且有野心,比对事业更胜。但他懂得适可而止。感觉到程潇呼吸渐急,他停了下来,眼带笑意地看着她,嗓音微哑地说:“这么热情,我会把控不住。”
程潇顿时明白他此行的目的是为攻占自己身心在铺垫,她的面孔已染上红晕,她的眼底有沉沦的色彩,她的手则搂住了他的脖子,“我又何尝不是?”
这不是她的坦白,这是她的诱惑,让他心甘情愿付出更多真心。顾南亭情难自控地再次吻下来,身体和唇一样,与她贴得更近,无声厮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出现明显的变化,程潇感觉到了。她几乎以为这一夜会发生点什么,顾南亭却在这时停了下来,把她拥在怀里躺在沙发上,“什么时候搬去我那里?”
太过直接的邀请,让程潇反应了一下,“等老程接受你。”
好机智的回答,顾南亭不由笑了,“那我只好把隔壁宿舍先批给自己救急。”
次日清晨,程潇到总部参加飞行部例行会议。她才穿过一楼大厅走到电梯口,就见几位同事神色严肃地如同列队似地站在那里。她平时待人接物相比冷淡,一般并不主动与人攀谈。这次也一样,泰然自若地走过去,站在人群之外等电梯。
有好事的同事见她不吭声,悄声提醒她,“顾总。”
程潇自认视力没问题,她确认等电梯的人里没有顾南亭,但还是在同事提醒下偏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位身穿西装五十几岁的长者正以和善的目光打量她。
顾总?顾南亭的……老爸!程潇反应过来,她面色无异地说:“顾总早。”
顾长铭点点头,以浑厚低沉的嗓音说:“早,程潇。”
周围站着的中南的员工看向程潇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恭敬,或许他们觉得,距离程潇成为中南女主人的日子不远了,毕竟,老顾总叫出了她的名字。但见程潇的反应又不像是见过家长的样子,大家又有点糊涂。反正,诸多猜测在顾长铭和程潇碰面时瞬间形成。
梯门打开,众人请顾长铭先行,然后都站着不动,看着程潇。
程潇只好走进去,按下飞行部的楼层数字,然后也没问顾长铭,直接又按下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上升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沉默,屏住呼吸期待着什么。
不负众望,在电梯即将到达飞行部所在的楼层时,顾长铭说:“南亭说你很喜欢你阿姨做的酸奶蛋糕,程潇,有空的话去家里尝尝你阿姨的手艺。”
原来蛋糕是出自顾夫人之手。意外之余,程潇回答,“改天一定亲自去谢谢阿姨。”电梯停下,她说:“顾总,再见。”
程潇面上无异,心里却是紧张的。倒不是因为初次见顾长铭,而是,老顾和小顾一样,表现得太高调令她有些意外。而且,邀请吃蛋糕什么的,不能私下里吗?为什么要当众?
程潇出了电梯他顾南亭打电话,“刚刚遇见顾总了。”
如同意料之中,顾南亭无所谓地说,“昨晚忘了告诉你他今天要来公司开会。有打招呼吗?”
程潇说:“没有。”
顾南亭轻笑,“不认识他?不应该啊,我和他长得很像。”
程潇认为他是故意的,她以懊恼的语气说:“他当着好多同事的面邀请我去你家吃蛋糕。”
她很少用这么娇软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顾南亭心头一软,“他也是心急,我都说了过几天带你回家。”
“你都没有向我请示就擅自作主了?”
“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现在他亲自邀请你了,这个面子你得给啊。”
程潇正要说什么,就听顾南亭说:“我和程程说两句话,马上过来……”
他那边……老顾到了?程潇不想和他话了。
飞行部的会议结束之前,乔其诺以助理身份通知程潇,“顾总让你会议结束之后来他办公室。”
程潇回复,“你告诉他没打通我电话。”
“要不你自己跟他说?”然后那边就换人了,顾南亭问:“怎么了?”
程潇随口说:“我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顾南亭竟然不心疼她,似笑非笑地说:“那也等来过我办公室之后才批准你回去休息。”
然而事实却是,顾南亭叫程潇过来不是要让她见顾长铭。见家长这种事,为表诚意,他认为还是应该在家里。
程潇过来时,见他办公桌上放着两块蛋糕,眼睛顿时一亮,“你带来的啊?”
顾南亭见她眼眸清亮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萧姨听我说你爱吃,特意让司机送过来的。说是作为你的下午茶。”他指指旁边的袋子,“那里还有,等会分享给夏至吧,免得我说小气。”
程潇朝蛋糕扑过去,“早知道和你在一起有这么好的福利,就不考察你那么久了。”
顾南亭掐掐她的脸,“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好打发。”
程潇却没急着吃蛋糕,而是端起他办公桌上的杯子像敬酒一样递过去,“恭喜顾总。”
顾南亭用自己的手托住她端杯的手,挑眉表示不明白。
程潇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指指楼上,“从明天起,你不是要搬去楼上办公了吗,顾总经理?”
没错,在任职副总一职两年半之际,顾南亭在无任何异议的情况下升任总经理,真正地掌舵中南航空。而上午的高层会议,则是宣布这件事。
正常时间轨迹里已然是中南航空总载的顾南亭对于此时的升职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兴奋之意,他只关心,“只是口头恭喜会不会太敷衍了?难道不该有份贺礼?”
男人眸底深深的颜色让程潇心跳加快,但她却故作镇定地提议:“没多久我就要进行机长考试了,到时候你也需要给我准备贺礼。既然如此,我们谁也别麻烦了,抵消如何?”
顾南亭失笑,“距离你参加机长考试至少还要半年,你跟我说没多久?!”
第49章 天空49
夏至边分享程潇的爱心蛋糕,边说顾南亭坏话,“做助理那会儿就发现他脾气不好,偶尔也听同事说他冷漠、苛刻、不易相处,难怪老爹不同意。”
程潇随手翻看新一季的航空期刊,“既然对老板有诸多不满意,怎么不炒他鱿鱼?至于老程,只要我坚持,他早晚会点头,是问题吗?”
对于程潇对顾南亭的维护,夏至并不意外,因为她明白,自己也在程潇的护短之列,“不过话说回来,boss西装革履的样子确实是很有商界精英范儿,难怪你抵抗不了。要不是初次见面我就发现他待你不同,没准我也会陷进去。”
“要不说你聪明呢,否则肯定被我灭口。在男人的问题上,我不会手软。”程潇低头看杂志,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我喜欢的不是他这点。”
“有时觉得他,”夏至回想程潇住院那天,自己一时忘了她身上有伤要动手时,顾南亭“凶神恶煞”的质问与警告,“一身的江湖气息,像个老炮!”
“如果他是那种温润如玉,彬彬有礼,平易近人的男人,我一定对他敬而远之。”程潇想到的却是:倪湛醉酒后有意冒犯到自己时顾南亭的大打出手,她在a市招惹了罗永后他的大发雷霆,以及在天上人间时他的大动干戈,她坚定地表示,“杀伐果断,老谋深算,拽而有礼,往哪站都是两万点的男主气场,和我才是棋逢对手!”
“很火爆很霸道很拽是吗?好吧。”夏至忍不住骂道:“那你当初是眼瞎了吗,看不出来斐耀距离你选择男人的标准差出半个地球的距离?”
说到眼瞎,程潇明显顿了一下,她想了想说:“眼睛我确认没瞎过,但我时常产生一种失过忆的错觉,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什么?失忆?”夏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伸手探探程潇的额头,“需要我翘班陪你去医院的话,我是很乐意的。”
“飞机遭雷击那天,时明说我昏迷了几分钟,可我觉得当时我是有意识的,我甚至看见一些画面。”程潇拂开她的手,神色凝重起来,“如果我说当时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后来成真了,你会不会害怕?”
她很少开玩笑。夏至闻言收敛了玩笑之心,注视她的脸,“你说真的?”
程潇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原本我以为那个身上有血躺在地上的人是我,但赫饶出事那天,那场景熟悉得让确认那画面里的人是她!可是,怎么可能呢,不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我从来没想过赫饶会遇上那样的事情。”
夏至推了她一下,“你在自言自语什么?头疼吗?是不是上次磕到脑子留下后遗症了?”
程潇睁开眼睛,若有所思,“那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呢,还是……”
夏至双手抱胸,以警告的口吻说:“程潇,你再吓我我就给顾南亭打电话了。”
程潇无法解释自己头部遭遇重创后产生的幻觉,她甚至不敢告诉顾南亭,怕他因担心她撞坏脑子又让她住院观察。此时,未免夏至困扰,程潇稳住情绪笑言:“好希望撞出点特异功能出来,比如预知什么的。”
夏至赏她一巴掌,“神经病!”
由于当天没有飞行任务,程潇回家补眠去了。结果她刚睡着,就听楼下的李嫂说:“先生真的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可以去公司,但请不要打扰我们小姐休息……”
另一个女声却以不满的语气:“我知道你们程家规矩多,从来都闭门谢客,但我是从程安过来的,公司的人说他回家了。”
倪一心?程潇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起身,推开房门。
真的是她。
被扰眠的程潇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么风风火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闯进来捉奸。倪女士,你是不是忘了,红颜知己的身份是不受法律保护的。哦,不对,你现在连红颜知己都不是了,坊间传老程早就不和你来往了,看来是真的?”
倪一心脸色很差,但不到万不得已,她当然是不愿意和程潇撕破脸的,她竭力压抑着情绪,“小潇,你不用讽刺我,在你爸爸的感情问题上,你倾向于他和你妈妈复婚我是能够理解的。但你是晚辈,难道不该为你逐渐老去的父亲考虑一下吗?等你出嫁了,谁来照顾他?而他的晚年又是真的想和谁在一起?”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嫁人离开这个家?那么我就明确告诉你,为了不让你称心如意,我宁可耽误自己。不就是耗嘛,我就看看,你能不能耗过我。”程潇双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她睡意全无,眼底一片清亮,“另外,倪女士,请你不要冠冕堂皇地和我谈谁来照顾他这种看似高尚的问题。如果你是真心盼他好,不会背着他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拆散他的家庭,逼走他的妻子,让他成为受人指责的负心汉。没错,我妈太冲动,对老程失去了起码的信任,但那不恰恰是你费尽心机寻找到的她的软肋吗?当我妈搬离这个家,你暗自高兴过吧。毕竟在女人的这场对弈中,你赢了第一局。但是我,你以为我是认可你才出席你的鸿门宴吗?我是用行动告诉老程,我对你的讨厌。我的态度摆在那,比任何言语都能入他的心。怎么样,和他亲生女儿争宠不好玩吧。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套进去了。”
倪一心没想到,程厚臣一直说的从不干涉他个人问题的女儿竟然动过这样的心机,“程潇,你怎么对得起你爸爸的良苦用心?!”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可以使用最卑劣的手段,却不允许我还击?”程潇眼神犀利,语气更冷,“况且,因你一个人外人破坏了我们父女的关系,是多不值得的事情。我不过比你懂得迂回。”
倪一心被气得胸口起伏,她仰头看着程潇,“我不否认使用了一些手段,但那也是出于对他的感情。当年,程安面对破产危机,是我四处奔走为他引入十个亿的投资。我不要他倾其所能相报什么,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可他还是选择了肖妃,一个金玉其外的小明星。可她肖妃做了什么?她倚仗你爸爸的财力和势力成立了“倾城时代”和我打擂,逼得我无路可走,她就光明正大吗?”
原来结在这里。既然如此,程潇觉得有必要为肖妃澄清,“她曾经是小明星没错,但是是金玉其外,还是才华横溢,不是凭你一面之词。她在事业如日中天时为老程息影,她从小编辑做起,到产品经理,到内容总监,到创立图书品牌成立‘倾城时代’,即便倍受同行排挤几乎放弃,都没用老程插过一次手。你可以不相信,毕竟有老程那么有钱有势又宠她的老公,谁会愿意自己去拼?但她肖妃就是那样一个女人,从未放弃努力,为的就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与老程比肩,而不是被称为他背后的女人。”
程潇佩服自己的母亲。所以,肖妃的泼辣,肖妃的任性,以及肖妃的坏脾气,程潇作为女儿,照单全收。
程厚臣不知何时回来了,他站在门口,嗓音浑厚地说:“美貌与智慧她都有,只要稍稍努力就可以站得更高,何以要在我背后?”
倪一心转身看他。
程厚臣继续,“在她的公司起步之初,只要我说一句话,就能把她推向行业颠峰,她却警告我,我敢插手就和我离婚。甚至后期‘倾城时代’受到业内多家公司联合的针对,面对不正当竞争,她都坚持一个人扛。所以,当你把伪造的倪湛与我亲子鉴定摆在她面前,她不要我的解释,不要我的道歉,也不要我一分赡养费,那么理直气壮地净身离开程家。一心,你的所做所为,是我完全没想到的。我没有追究,只和你说此生不再有交集,是因为和妃妃的婚姻失败,我也有错,另外也是回报你当年为我找到十亿投资挽救了程安。至于妃妃以‘倾城时代’为武器令你创立的图书公司经营不下去,我只能说,当年你在背后谋划排挤攻击她时,就该想到可能会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