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刑警确实有备而来,不止将他的身家背景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对他倾心的女孩儿的家庭情况也是了如执掌。然而他们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就是贺熹从来就不是他萧熠的女朋友。
可他还是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他置生命于不顾,只为与她,比肩而立。
三年后的今天,萧熠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当年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自己竟也是个痴情种!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按照国际刑警的指示一步一步循序渐进了。在酒会上初识和贺熹有着相似眉眼的和琳那夜,萧熠没控制好情绪多喝了几杯。宿醉之后,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房间里陌生的床上,而臂弯里赫然躺着一个女人。
不是预想的发展方向,却轻而易举地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为掩饰身份,萧熠决定甩张支票给她,为自己的酒后乱性埋单。
和琳却不以为意,灿然一笑:“你醉得不轻,倒头就睡了”
于是,这一夜就此翻过。
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和琳就是老鬼。萧熠只是根据警方的提示接近她,尽可能地获取她的信任。可和琳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萧熠的工作开展得十分艰难。加之他心里装着贺熹,始终回避与和琳发生亲密关系,使得和琳对他半信半疑。
后来,和琳为了试探他,其实也是萧熠为了扭转局势顺水推舟,在行动受到限制无法向警方传递消息的情况下,他被迫亲自参与了一次交易。
也是从那时起,萧熠终于成为“老鬼”毒品王国高层一员。而因为他和和琳暧昧不明的关系,集团的人很忌惮他。这为他后来的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随着利剑的加入,毒品集团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但由于和琳从不亲自参与交易,甚至连露面都越来越少,致使警方的行动始终进入不了收网阶段,也令萧熠的卧底生涯持续了三年之久。
那么沉重、压抑、隐忍的三年,被萧熠轻描淡写地讲完了。当然,那些他对贺熹的心动、想念、执着,以及最初面对和贺熹有着几分神似的和琳时的挣扎到后来的漠然他都没说。
到底不是她,萧熠不愿意将就,哪怕连所谓的责任都不必负。
趴在他屈起的膝盖上,贺熹久久沉默。
哪怕萧熠说得云淡风轻,她何尝不懂这三年里他是如何如履薄冰。当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里,他却冒着生命危险从事卧底工作。视他为兄长的贺熹,此时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里。
似是感应到贺熹的千回百转的心思,萧熠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她长发,逗她:“带着个伤员,你行不行啊?”
贺熹抬头看他,眼睛一眨,眼泪无声掉下来。
萧熠顿时觉得左胸口,那么地疼。
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萧熠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眼眶竟也湿了,他无声地对她说:“不要说对不起,因为爱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仿佛听到他的哀求,贺熹什么都没有说,惟有眼泪一滴滴落在他颈间。
萧熠,谢谢你不求回报地爱我!谢谢你!
就在萧熠和贺熹商量着如何脱困时,和琳动用一切可用的力量和人脉,将原定三天后进行的毒品交易提前了两天。
萧熠肩膀受枪伤使不上力,为他的安全着想,贺熹坚持随同前往交易地点。
和琳已经被迫破釜沉舟了,此时再看到心爱的男人和情敌并肩站在一起,立时怒火中烧。毫无预警的,她忽地靠近萧熠一掌挥过去。可就在她的手掌距离萧熠右肩不足一寸的位置,被萧熠护在身后的贺熹霍然出招,硬以手腕之力架住了和琳的手掌。
和琳看似纤弱,手劲却远比贺熹大。被她切中手腕时,贺熹瞬间感觉到整只手臂麻痹,似乎连腕骨都碎了。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也不是和琳进攻的初衷。
在贺熹尚未来得及抽手时,和琳左手不知何时滑出一把短小的匕首,直直刺向贺熹小臂。幸好萧熠眼疾手快拽了贺熹一把,刀刃划破了衣服后造成一道不太明显的破口。
单臂搂着贺熹的腰后退两步,萧熠眉宇间戾气尽显:“和琳你不要太逼我了!”
和琳仰头笑,直到笑出眼泪:“萧熠你该感激我,如果不是我随手一试,你哪里知道她其实是在乎你的。”至少,你的付出获得到了回报,不像我。
“我从来都知道!”萧熠神情阴郁:“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他是有着怎样的胸怀,才能如此包容一个不爱她的女人?
手被萧熠握住,贺熹眼睛里雾气氤氲。
相比贺熹的感动和震憾,和琳心里重重疼起来。
握紧了拳,她吐字艰难:“好,很好!我就看看你们怎么护住彼此!”
萧熠无所谓地哂笑。
交易地点是位于距离A城极远的荒郊野外。身处密林,视线虽受影响,但却极易隐藏,即便警方摸过来,也未定是善于丛林作战的杀手的对手。况且交易地距离国境线只有几百米。和琳盘算着,有种成竹在胸的自信。然而,世间之事不是谁都能完全掌控的。正当交易进行时,密林间骤然响起了枪声。
伴随枪声频率的变换,和琳判断警方很快就能突破雇佣兵的防线。当萧熠和沈明悉动起手来,而自己又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贺熹,她欲按事先设计好的路线撤回。
这种时候,贺熹自然要放手一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和琳跨过国境线。所以在和琳向林间跑去时,她不顾自身安危摆脱了两名杀手的缠斗,追上去赏和琳一记扫堂脚,拼尽全力拖住她。
和琳怒极,先是右脚一记侧踢逼退贺熹,然后冲过来,连续进攻。贺熹闪躲腾挪间以手掌为刀横砍竖劈,也是势不可挡。几番对峙之后,由于距离太近无法开枪的和琳忽然矮□,一个进攻的假动作中她从裤脚里拔出匕首拿在手里,招招索命,刀刀杀机。
面对锋利的匕首,贺熹的衣袖被划出几道破口,人也被逼退数步。几个回合下来,和琳占了上峰,她把握机会举枪射击,子弹呼啸着射向贺熹胸口……
最后一搏,萧熠自然也是拼尽全力。在终于摆脱了沈明悉的缠斗,根本就是下意识的,他在枪林弹雨中狂奔向贺熹。萧熠太清楚,以和琳的身手别说是贺熹,即便是特警怕也不是一时半刻拿得下的。先不说她对贺熹是动了杀机的,就凭现下穷途末路的境况,还有什么是她和琳干不出来的?想到这些,萧熠疯了一样向贺熹所在的方向狂奔。
如果不是三年前成了警方的卧底,如果不是怕没命陪贺熹到最后,萧熠或许早已顺着心意去做,让该发生的在她警校毕业那年发生了。哪怕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那明明有着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就这样被无情的三年光阴,被厉行的最终归来,耗尽了。
或者,这就是命!
注定她不属于他。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在一切即将归于平静时出事!
哪怕她一辈子活在别的男人身边,他也不允许她出意外!
思及此,萧熠愈发不要命地奔跑向贺熹的方向。
而此时此刻,预计最快也需要三天才能返回A城的厉行终于争分夺秒地赶到了案发地点。连续六十个小时没有休息,线条硬朗的脸上竟没有丝毫倦意,如果不是身上的作战服有数不清的破口,如果不是利剑神态安然地睡在直升机上,有谁可以想像厉行才在大洋彼岸经历了一场长达二十小时的丛林战。
轰鸣声中,直升机在密林上空盘旋。
根据枪声的密集度,厉行判断已到达案发现场。在无法确定贺熹所在的确切位置的情况下,他命令身侧的军官:“放绳梯!”
军官领命行动时,飞行员又下降了些许高度。
可当厉行动作利落地攀住绳梯准备下机时,正好看见和琳和贺熹在地面上打斗。紧接着,贺熹被对方狠命的进攻逼退了数步,然后,那个女人举枪射击……
飞行员在厉行猛地抓起狙击步时绷紧神经稳住直升机,竭尽全力为厉行创造射击条件。
整个人悬停在半空中单手抓住绳梯,同时以手肘托住狙击步,厉行将枪口对准了贺熹……大脑迅速计算着——风速4,距离700,压力1,湿度9,弧度137,修正角3.1度……仅用零点几秒的时间调节好标尺距离,厉行毫不迟疑地扣动扳机。然后下一秒,他在狙击镜里看到高速旋转的子弹命中那颗自和琳微冲里射出的子弹。
与此同时,贺熹被萧熠扑倒在地。
豆大的汗头自额头滚落下来,厉行闭了闭眼,边收枪边动作利落地跳向地面。
居然命中飞驰而出的子弹?!和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目光从萧熠身上收回,转身望向从天而降的男人,她眼里着了火。
身为集团首脑,和琳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如果不是对自己的身手和枪法有十足的把握,她怎么敢单枪匹马来到A城?杀贺熹,根本易如反掌。可竟然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
拼枪法,毫无胜算。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和琳把手中的微冲甩到了地上。
枪是他的第一生命,无论何时何地,厉行是不会抛下他的命的。眼睛牢牢盯着和琳,行至近前的他将手中的狙击步递给萧熠,以小臂力量示意贺熹退后。
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放下心来的萧熠与回神的贺熹双双后退。
密林空地间,一身黑衣的和琳与脚踏军靴的厉行迎面而立。
行动收网时,居然是这样的对峙。
看到这一幕时,牧岩打手势制止特警靠前,而武警也得到指示没再逼近。
对于特战队员而言,战场上本就没有性别之分。而眼前的和琳不仅仅对他女人动了杀机,更险些要了他兄弟的命!厉行连眼神都犀利得具有十足的攻击性。
第一次,贺熹在他身上看到了杀气。
身为一名职业军人,这种气场或许不该出现在厉行身上。
然而此情此景,竟是种相得益彰的合谐。
难怪贺熹不是对手,和琳的进攻强势得不亚于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男人。几个回合下来,厉行对她的身手有了判断。想到利剑的体无完肤,想到先前惊险万分的一幕,厉行出手愈发狠厉。
面对强劲的对手,和琳愈战愈勇。被厉行右脚一记侧踢击中后,竟然没有倒,反而在踉跄后再次发起进攻,快速上前欲以手掌劈向厉行小臂。厉行反应奇快,身体后仰轻巧避开,随即反手抓住她手腕借着她的力量直起身子。一个利落的转身移到和琳侧面,紧接着,一脚踢在对方后背上。
和琳被踢得踉跄着扑倒在地上,觉得五脏六腹都被震碎了。加上屡次进攻不成,她怒从心起。挣扎着爬起来,她一个假动后身形一矮,捡起地上的刀刺向厉行的腰部。
匕首逼近时,厉行躲也没躲,迎面一掌切在她小臂上。
“啊!”伴随一声痛苦的尖叫,和琳的腕骨碎了。
匕首在距离厉行腹部一厘米处掉落在地,单手扼住和琳的脖子将她抵在树杆上,厉行冷凝了声音:“我本不愿再杀人!你却逼得我想破例!”
和琳却依然不肯服法:“有种杀了我!”
“别以为我不敢!”厉行眼底一片血红,“还记得远山那一战吗?我们兄弟六人被你三百名手下围攻。”他说的就是和利剑等五名兄弟并肩作战,最终因受重伤失去特种兵资格那一战。
远山?六名特种兵杀了她几百手下那次?
和琳的目光阴冷的可怕,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是,判官?”
“没错。”厉行手上愈发用力:“就是我!”
和琳已经因呼吸不畅憋红了脸,却仍旧固执着直视着厉行的目光,吐字艰难:“我真后悔怎么没再多派些人手要了你的命!”
“后悔?晚了!”侧脸线条绷得极紧,厉行的目光如刀般刮在和琳狰狞的脸上,他亦动了杀机。
远山一战,他们兄弟六人险些盖了国旗。
利剑一搏,差点死于异国。
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厉行是真的想杀了她。
凭她的所做所为,死一百回都不够!可是,即便她罪有应得,厉行也不能杀她。厉行松手的瞬间,和琳浑身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可就在他转身特警准备上前时,倚着树勉强站起来她左手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把枪。
贺熹尖叫:“阿行!”
特警和武警的枪口精准地指向和琳。
可就在所有人的动作未及完成时,厉行倏地回身,动作狠猛地一脚踢在和琳的膝关节处。咔嚓一声,她的右腿关节瞬间碎掉。
厉行的声音冰冷彻骨:“你欠我们弟兄的,是你的命还不起的!”话音消弥,他转身就走。
见识了厉行的身手,包括牧岩和萧熠在内的所有人,心服口服。
警方清理现场时,厉行走到贺熹面前,摸摸她的头发,“受伤没有?”
将自己置身于他怀里,贺熹惦脚搂紧他的脖子,说不出话。
她扑进怀里的力度足以证明身体完好无损。
厉行无声地笑了,抱她更紧。
萧熠肩膀中枪,先是没有及时治疗,又剧烈运动,伤势比预想的严重。当神经松驰下来,他整个手臂都失去了知觉。
返回A城的路上,厉行先为他做紧急处理。
见他比专业医生还纯熟的包扎手法,萧熠笑:“抢救伤员的手艺还不赖。”
厉行的神情是一贯的安然自若,没有回应萧熠的调侃,他郑重且真诚地说:“刚才谢谢你!”
“不敢居功!”萧熠明白厉行所指何意,回想先前他处于半空之中的绳梯之上射击的一幕由衷赞叹:“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枪法。”
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一枪致敌,是身为军人的使命,不容有失。
于是,厉行淡淡微笑,“还有别的伤吗?”
萧熠摇头,倚靠在座椅上,“终于结束了!”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恍惚间听厉行说:“利剑平安!”然后就睡着了。
萧熠与利剑成了病友。两人住院期间,贺熹负责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期间不止厉行天天来探望,陈少将和牧岩也来过多次。他们知道了曾经在毒品界呼风唤雨的和琳居然和多年前牧岩破获的一宗贩毒案的首脑顾夜有过一段情,那把金钥匙其实是和琳在顾夜身上见过后照着打造的,就连使用印章的习惯也是跟顾夜学的。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有过怎样的过往,结果就是,她被判——死刑。至于沈明悉和李力等人,都会获得应有的惩罚。

半生熟 66

行刑前一天和琳提出要见贺熹。
见到穿着警服一身正气的贺熹,和琳显得很平静,“我真正想见的不是你。”
“我知道。”贺熹在她面前坐下:“其实不必这样他也不会忘了你。”
和琳自嘲地笑:“活着都没记挂过,死了就更没必要。”眼眶微红,“十年前我十九岁,在法国遇到一个比女人还美的男人,一见钟情地爱上了他。对了,他和我一样也是毒贩。后来他死了,为一个根本不可能爱他的女人。他明明可以不死的……”
贺熹知道那宗案子,“是顾夜吧。”
和琳点头:“他死之前我就已经开始接受特殊训练。一年后正式迈向通往死亡的路。本以为不会再喜欢别人,却到底没管住自己的心。”强忍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哽咽:“从小到大,我真正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
两个她深深爱过的男人,都无缘走到最后。
尽管和琳触犯了法律,可在感情上贺熹却控制不住地同情她,在和琳的情绪平复后她问:“想让我做什么?”
“走上这条路的那天就知道结局。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停顿了许久,她望着贺熹的眼睛:“之前沈明悉说我们有些相像,我其实也想确认一下。”
“结果呢?”
“一点也不像。”
确实是不像的。不同的命运,不同的人生轨迹。哪怕同样美丽,亦是迥然不同。
对于和琳,萧熠从未询问过。
于他而言,她只是个毒犯。没有爱,没有牵挂。
身体康复后萧熠很快安排好国内的生意,移居国外。
特意赶来送行的朋友走后,只剩厉行、贺熹以及颜玳。
机场大厅内,萧熠向厉行伸出了手。
厉行弯唇,将手递过去。
两只男性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异口同声:“保重!”
然后是颜玳,萧熠拥抱她,玩笑的口吻:“终于不用再随叫随到充当你的司机了,烦死我了都。”
“快滚吧你!”颜玳笑了,眼底却分明有泪。
大学四载,六年相伴,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萧熠微笑着松手,任由她在肩膀上砸了一拳。
“乘坐8465次航班前往洛杉矶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了,请……”甜美的声音自广播中响起,厉行抬腕看表:“我去外面打个电话。”话音消弥,他抬步而去。
颜玳紧随其后:“我先回去了,还有个采访。”
朝两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萧熠笑,“真能装。”双手闲闲地插在裤兜里,他问:“日子定了吗?”
贺熹摇头。
目光投向别处,他语重心长:“也别端着了,人没得挑。”
贺熹点头。
脸上的笑容忽然维持不住,萧熠将目光投向别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太远,折腾。”
话至此,他终于沉默。
机场大厅里,人潮川流不息,站在他身边,贺熹心酸欲泣:“保持联系。”
萧熠却没有回应。
然而过安检前他到底没能忍住。
穿过人群折返回来,萧熠揽臂将贺熹带进怀里,拥紧:“别忘了老朋友!”
“怎么会?”努力按住泪腺,贺熹将万言万语汇成一句祝福:“祝你幸福。”
我们之间终究还是彼此。从此以后,你在此端,我在彼端。萧熠紧了紧手臂,声音细听之下竟有些哽咽:“好……各自幸福!”
飞机起飞的瞬间,他闭上眼:“再见,我心爱的!”
一切归于平静,贺熹递交了辞职申请。
文件批复下来时,牧岩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考证。”
“什么证?”
“心理治疗师。”
“心理……治疗师?”牧岩原以为她会专攻法律,立志当个律师什么的。
贺熹俏皮地挑眉:“我国从事心理治疗的专业人员不足1万,受过正规训练的更是廖廖无几,多热门、多有潜力的职业。”
牧岩笑:“我看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研究下如何驭夫。”
眼珠乱转,贺熹皱眉:“那应该是件挺有技术难度的活儿。”
牧岩失笑:“对于你们女人来说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贺熹笑弯了眼睛。
离职前一晚,刑警队全员为她饯行。
贺熹挨个敬过来,从周定远、肖锋、老虎逐一谢到CCTV。
卓尧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丝毫醉意。然而包括老虎在内的所有人都和贺熹说了很多话,惟独他,一句交代,一句嘱咐,甚至在她敬酒时连一句祝福都没有。
是那种漠然的、无法挽留的——无能为力!
整个晚上贺熹都是笑的,直到厉行去接她,离开了并肩作战的队友的视线,她伏在他怀里哭得一蹋糊涂。
脱下警服,摘掉警徽,等于让她放弃信仰。
厉行抱着她,自然明白她为自己做了怎样的牺牲。
接下来的时间贺熹着手准备报名学习的事,厉行则因为迎来了一年一度老兵退伍、新兵入伍的交替繁忙的日子而□乏术。
直到无意间听贺雅言说起厉行不知怎么又忽然发烧了,贺熹才惊觉两人竟有月余没有见面了。
深怕厉行的身体又出状况,贺熹急切地打他电话,结果手机、座机全都无人接听。安顿好黑猴子,她直奔五三二团。
家属院外碰到厉行的通讯员,小兵见到贺熹一脸的喜出望外:“嫂子你可来啦。”
贺熹只当是厉行病了他着急,边往楼上冲边问:“他怎么样?烧退了吗?”
“啊?啊,发烧?”挠挠头发,通讯员一头雾水:“谁呀?”他家老大明明活蹦乱跳得很,先前在训练场上训三连长时底气足着呢。
后来贺熹才知道通讯员之所以见到她一脸见到亲人解放军的亲切神情,是因为近日来他家老大帽沿压得低,低气压笼罩之下见到救星的正常反应,和发烧没有半点关系。
厉行五官敏锐,凭脚步声判断出靠近房门的不是部队里的人。
唇角微勾,他起身。
外边贺熹才抬手准备敲门,门忽然毫无预警地开了。
厉行站在门里,看着她笑。
贺熹怔了一下,意识到被捉弄了,扑过去在他身上一顿捶:“黑猴子,居然联合堂姐骗我!”
“不搞得阴谋诡计还不一直把我晾着啊。”厉行一把揽过她,房门“哐”地一声被他用脚关上时,贺熹整个人被按在门上。
厉行俯身狠狠地吻住她,他的唇反复地纠缠、辗转着攻城略地,在她唇齿间肆意地扫荡,是那种要吞她入腹的热烈、急切。
随着贺熹心跳的加快,他们全身都紧贴在了一起。然而这样的亲密仿佛还不够,当厉行的气息变得灼热,他更加猛烈地侵占着她细嫩地肌肤。他的手,火热且坚定地伸进她衣服里,流连着由柔裸的背脊移向胸前的柔软,那种轻轻的触动,撩拨得贺熹的肤肤燃烧到几近战栗。
“想不想我?”将她拦腰抱向卧室,厉行覆身而上时清晰地说:“我想你,想到现在就得要你!”
听着他暗哑的声音,贺熹犹如受了蛊惑,浑身酥麻。
拉扯着他的军衫,她向着旋涡里陷落。
三天后的清晨,起床号响,贺熹被厉行哄起来往训练场带。
贺熹抗议:“你出操干嘛拉上我啊?”
见她睡意朦胧的样子,厉行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昨晚我很节制了吧,怎么还一点精神都没有?”
打他一下,她似娇似嗔:“人家还没睡够呢。”这几晚他折腾得厉害,任凭贺熹体力再好,也难免慵懒疲乏。
厉行笑得温柔,“批准你等会儿回去补眠。”
贺熹懒懒地嗯了一声,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厉行但笑不语。
接下来训练场上的场面,贺熹被震憾得睡意全无。
偌大的训练场上,包括贺泓勋在内的全团官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站在清晨的暮霭中。而他们的队型,居然是显眼的——I love you。
仅仅是一个场面,贺熹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厉行单膝跪了下去。
随着他的动作,除了团长贺泓勋、政委宁安磊外,全团一千多名官兵动作整齐得仿佛一个人一样抬手行以标准军礼。
掌心的绒盒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枚枚他以生命换来的军功章,厉行醇厚的嗓音扩散在清冽的空气里,“和所有人一样,我在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有过许多理想。我渴望穿上这身橄榄绿,期待军营承受我青春的分量,让军队铁的纪律把我磨砺得成熟、坚强。然后把心爱的女人娶回家,承载她一辈子的幸福。十年后的今天,我实现了成为一名军人的理想。”将军功章放在贺熹手心,厉行凝望她的眼睛:“现在,我想你帮我实现另一个理想。贺熹,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消弥,一千多名官兵铿锵顿挫的声音回荡在空中:“嫁给参谋长,判他有妻徒刑!嫁给参谋长,做我们嫂子……”
如此庞大的场面,如此庄重的仪式,是无可比拟的朴实的奢华。而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人有幸经历、承受这样一份厚重的感情!
小心地托住代表厉行生命全部价值的军功章,贺熹的眼泪悄然落下:“我也在青春浪漫的季节里做过许多梦。我梦想过穿上警服,从任性天真的女生一步一步蜕变、成长,学会坚强,学会勇敢,学会承担。”视线模糊,她把军功章连同他的手一同握住,旋出一抹暖暖的笑:“第一个理想我已经实现过。现在,我愿意付出全部的爱,去体会军嫂两个字的含义和……分量。”
起身的瞬间,厉行将贺熹拥进怀里,温柔得无以伦比:“我爱你!”
掌声雷动,晨光下耀眼的橄榄绿,注定成为贺熹生命中最绚烂的色彩。
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有的只是那么一个真真切切爱着自己的人,用一颗心,用一份爱,牢牢地将彼此锁住。
从此以后,一起幸福!

半生熟67

按照程序,求婚成功后结婚就该提上日程了。然而厉母才过世没多久,厉行和贺熹决定为老人家守孝一年。为此,厉、贺两家会过亲家后,一致同意将婚礼延迟举行。
在这一年里,厉行依然为部队的训练忙碌,而贺熹则顺利通过了心理治疗师的考试并领到了执照。以致各有各忙的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反倒少了。好在贺泓勋体谅厉行的辛苦,每次外训结束都批他两天假,让他进城一解相思之苦。
转眼一年过去,初秋时节,厉行和贺熹的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当天,秋风和煦,天空湛蓝,一切都心随人愿。
然而,新郎却不得不在清晨时分脱下军装礼服,动作迅速地换上作战服出门。紧随其后的还有陈少将派专机送来参加婚礼的判官的五名同生共死的兄弟。利剑、野狼、小狼、老鹰、猎鹰,个个身着丛林迷彩,脚蹋军靴,背影有种奔赴战场搏命的强大气场。
原来,收拾妥当准备迎娶新娘的厉行接到邢克垒的一通电话,手机那端的少校同志一改以往的嘻皮笑脸,语气严肃地说:“是这样厉参谋长,为了庆祝你这万年光棍从良,首长一致通过以对抗方式向你表示祝贺。”
厉行听到这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打断了刑克垒,他言简意骇:“说重点。”
邢克垒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重点就是,为了考验参谋长的战斗力,红军在一分钟前劫持了贺熹,呃,就是你亲老婆。”
本以为他们会在闹洞房的环节等着收拾他,却不曾想居然是这样的戏码。
厉行哭笑不得,“说吧,什么要求!”
“给参谋长点提示,新娘子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五三二团九点方向的丛林。一个小时内完成营救任务。老规矩,如果新郎不幸阵亡撤出战斗,那就,”邢克垒嘿嘿笑了两声:“取消洞房!”仿佛听到厉行咬碎牙齿的声音,他不怕死地补充:“现在开始计时!”
就这样,婚礼当天,身为新郎倌的厉行为救媳妇儿披挂上阵。
再说贺熹,由颜玳陪着化完妆的她被米佧带上邢克垒的车后,发现被骗了。
被困在伪装良好的土丘里,听着四起的枪声,贺熹一脸无奈:“佧佧你什么时候和邢克垒站在同一战壕了?”
“我才没有!”米佧噘嘴抗议:“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可我听邢克垒说让你看着我。相比之下,我的待遇更像俘虏吧?”
“都说我是清白的啦。”米佧急得小脸通红:“贺熹姐你要相信我,信我啊,我没有和他同流合污……”忽然想到什么,她又呲牙笑了笑,“不过这样的婚礼好特别哦,要不是邢克垒不让我都想出去看看呢。厉参谋长肯定帅呆了,你说他不会受伤的吧?”
特别?估计厉行拆邢克垒骨头的心都有了。大喜的日子,居然搞得像对抗。而为了保持美好的新娘形象刑警出身的她还不能自救,真是啼笑皆非。
贺熹认命地叹了口气,提着婚纱站起来:“我家阿行的战斗力是相当彪悍的,等着看邢克垒被收拾吧。嗳,到时候你可不要心疼哦。”
米佧小脖子一梗:“我和他不熟!”
贺熹皱眉做思考状:“那我怎么听说他把你亲哭了呢?”
米佧窘得直跺脚“……”
话语间,外面的枪声愈发逼近,贺熹脸上的笑意渐浓。
七点五十五分,距离邢克垒给厉行打电话的五十五分钟后,六名特战队员在零伤亡的情况下突破了师属装甲侦察营的层层防线。
站在林地间惟一一处空地上,利剑嘴里刁着根小草:“有喘气的出来说话!”
野狼踢了他一脚。
老鹰则说:“十二点方向的兄弟别藏了,我看见你了,不是逗你玩的。”话语间朝着正前方就是一棱子子弹。当白烟冒起,他歪头朝身侧的判官一挑眉,一副你看他们多菜的表情。
猎鹰卡着时间询问:“还有不到五分钟,等吗?”
小狼举枪瞄准:“等?那不是我们‘闪电’家庭的作风吧。”
身为指挥官的厉行揉了揉太阳穴,略显为难地锁眉:“大喜的日子,客气点?”
利剑拿小草砸他:“当我们看不出来刚才收拾人家的时候你多起劲啊?还装!”
野狼嘶一声,在利剑小腿上又补一脚:“实话什么的,关起门再说。”
向来严肃的猪鹰都憋不住乐了,“闭嘴吧利剑,不说话对你有好处!”回应他的是利剑甩过来的贝雷帽。
大家就笑。
闹归闹,营救新娘的任务丝毫没怠慢。伴随着爽朗的笑声,枪声再次响起。
一番混战过后,八点整,厉行把贺熹从土丘里抱出来。
见到六名特战队员,邢克垒赔笑:“辛苦了弟兄们,等会多喝几杯啊。”
厉行微笑着在邢克垒肩膀上拍了两下,“结婚时记得通知弟兄们一声,送份大礼的交情今儿算是结下了。”心里却在感激他制造的障碍,让自己有机会和特种大队的兄弟并肩作战。
邢克垒心里打怵,面上却笑:“一定一定。”
九点前,换好装的厉行到岳父家接新娘。
出门前,贺熹和奚衍婷母女俩都红了眼眶,握在一起的手久久分不开。
看看时间,厉行和贺珩同时上前。
轻轻搂住贺熹的肩膀,厉行望向奚衍婷:“妈,相信我!”
奚衍婷强忍的眼泪霎时掉下来。
贺珩以指腹为妻子拭泪,语气温柔:“还有我!”
贺熹也哭了。忽然不知道父母的养育之恩该如何回报。
最后,还是贺泓勋分开了母女俩交握的手。把贺熹的手放到厉行掌心,他以贺家长孙的身份说:“我们把小七交给你了!”
抱起贺熹,厉行只说了三个字:“请放心!”
十点整,车队缓缓驶入五三二团,庄严的军歌即时奏响。
踏上红地毯,走过由数百名战士以手臂搭起的花门,厉行和贺熹在众位首长、战友以及亲朋见证下结为夫妻。
飘扬的军旗下,新人宣誓:“我爱你,也知道你爱我。从此刻起,无论顺境、逆境,我都将与你一路相伴,不离不弃!”
面对如潮的掌声和祝福声,厉行与贺熹以庄严的军礼表达心中的感激。
暖暖的阳光下,盛开的花朵仿佛也在为爱祝福,随风摇曳,耀眼生辉。
其中娇艳欲滴的黄玫瑰,是退役的夏知予托夜亦送来的,她在——为爱道歉。
而那束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的荷兰郁金香,代表萧熠——永恒的祝福。
十指紧扣,厉行与贺熹相视而笑。
风雨十年,幸而他们一路锲而不舍。
此时比肩而立,纵是树叶凋零,生命也是如花般绽放。

——正文完——

68、萧熠番外:错失

对贺熹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起初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她多了几分关照,渐渐的接触中,萧熠发现她除了安静之外,身上有种若有若无的忧伤,而那份她极力想以笑容掩饰的淡淡伤感让人不自觉的涌起心疼。
复读的一年贺熹逼得自己很辛苦,完全可以用争分夺秒来形容。萧熠每晚从公司回家路过她楼下,她房间的灯都亮着。仰望她绻坐在窗台上抱着厚厚的一本书,他胸臆间仿佛有什么情绪喷薄而出。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萧熠不再热衷赴女友的约会,而是习惯在寒冷的夜里,在星光铺陈的窗前想象一个女孩儿读书的样子。
公司事务繁忙,萧熠不见得有多少时间关注她,而他们之间,仿佛也只是靠长辈们的情谊维系着。可就在这样平淡如水的交往中,他们似乎又形影不离。
周末的时候,萧熠必然是要去拜访贺珩的,明明没有特别要紧的事,他依然能泰然自若地一留一下午。往往是贺熹从房间出来,就看见他坐在客厅和贺珩下棋,“你来啦,怎么没叫我呢。”那时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可她有礼的微笑和熟捻的语气从没有让萧熠觉得尴尬。
于是他就笑:“不敢打扰大小姐用功。”之后顺理成章地被贺珩留下吃晚饭。
不同于厉母的排斥,萧妈妈很喜欢贺熹。似有若无间,她常给儿子制造机会。比如在贺珩出差时让萧熠给贺熹送她亲手煲的汤,比如直接给贺熹打电话让小姑娘去家里陪她聊天。总之,她的亲切和关怀,让贺熹无从抗拒。
母亲的心意萧熠自然是懂的,换作以往他肯定拒绝,然而面对贺熹,他默许了。
所以很多个夜晚,总会有两抹身影穿过街道,缓步徐行。
那是萧熠送贺熹回家。
时光如水般流过,眼见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为免贺熹的神经绷得太紧,贺珩借口有事找贺泓勋将女儿带去五三二团。
那是萧熠第一次见贺熹端枪。上弹,瞄准,扣动扳机,一个接一个的专业性动作,被眼前纤瘦的女孩儿演绎得利落、帅气。
从来都不知道尚未踏进警校的她有如此枪法,而她眼眸中流溢出的专注,让阳光下的女孩儿显出静谧的美。
夕阳夕下,那份昏黄的温暖异常柔软,萧熠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高考如期而至,贺熹顺利完成各科考试。出考场时还一如平常的她,在回到家后居然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学医的贺雅言再三保证她的健康状况良好,贺家人几乎方寸大乱。
那段时间公司出了点小状况,萧熠原本并没放在心上,可老同学颜玳却有些担忧,而她的这种情绪自然而然就传递给了贺熹。
当贺熹拿着一本存折来找萧熠的时候,他原想取笑她的幼稚,却忽然感动得说不出话。
自十六岁涉足商界,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帮助,竟是她。
“像你这种有钱人遇上资金周转问题肯定不是平头百姓解决得了的,可好歹我爸爸同意先预支嫁妆给我。”贺熹晃晃手中的存折,微笑:“你可争点气啊,别害得我以后光溜溜地嫁人,好丢脸的。”
捏着她硬塞到自己手里的存折,萧熠就笑:“来,让我看看大小姐的嫁妆钱是多少?”
自然明白骄傲如他会拒绝,贺熹说得诚恳:“对你来说肯定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但我想心意你是能理解的。”
五十万于他,确实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可萧熠却分明感觉那笔钱重得足以为他撑起整片天空。于是他小心地将存折收好,抬头迎上她墨黑的眼瞳:“行,我收下了。”
随后给贺珩打电话,萧熠说:“谢谢叔叔。”
贺珩自然明白他所指何事,微笑:“丫头一根筋,你别介意。”
“不会。”萧熠抚摸着红色的本子,“有她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
“她和我说你的公司遇到点小麻烦,希望我能力所及帮帮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一把。萧熠你说,这样的要求,做爸爸的能拒绝吗?”
为数不多的朋友?!
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在那一刻,萧熠有了认知。
贺熹的在乎,萧熠从来都知道。所以向和琳说出这句话时,他是有底气的。
可他想要的,仅仅是这些吗?!
放榜那天,他陪她去看。
当萧熠在一片红纸黑字中找到她的名字,贺熹眼睛一眨,眼泪无声掉下来。
不知怎么,萧熠觉得那泪像是砸在自己心尖上,竟是那么的疼。
握着她的手把她拥进怀里,萧熠第一次抱了她。
那一晚她喝了很多酒,微微低着头坐在山顶,俯瞰一城的灯火辉煌。
萧熠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贺熹抬起头,一双眼眸在朗朗月光掩映下亮过天边璀璨的星。
“萧熠你相信永恒不变的所谓爱情吗?”她轻轻地问,不等他说话,又径自回答自己:“我是信的。”
萧熠永远忘不了,那个没有灯火惟有星光的夜晚,贺熹的脸在朗朗月色掩映下有多令人心疼。他无声地说:因为你,我也是信的。然后移开目光,仰头饮尽整瓶啤酒。
后来贺熹就醉了,她望着远方遥远的夜空无声地掉下眼泪。
萧熠不知道她遥望的方向正是X省厉行服役的地方。捧着她的脸,他问:“为什么哭?”
贺熹眼神迷茫,抓紧他的手,哽咽着低喃:“不要走,行不行……”
萧熠的心在那个瞬间绵软得不行,揽臂将她搂进怀里,他承诺:“不走,永远!”
明知她醉了,可潜意识里萧熠愿意相信那是她羞于表达的情感。
于是那一夜,他把醉酒的女孩儿抱在怀里,俯在她耳畔低语:“贺熹,嫁妆、聘礼,我一起给你准备了。只要你点头,点个头就好。”
那份毅然而然的决心来得突然,话出口的瞬间连萧熠自己都怔了。可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又笑了,然后轻轻吻了下贺熹微启的唇。
别样的温柔,代表承诺。
其实后来有很多机会可以表达,可终究因为贺熹眼底时常流露出的一种奇怪而遥远的目光,萧熠选择了等待。
据说,不管多深的伤痛,只需七年就会全部愈合。无论记忆多深刻的人,也会忘记。因为七年的时间,可以把人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更换一遍,一个旧细胞都没有。
尽管贺熹从未提及,敏感如萧熠早有感觉到她心里装着一个人。所以他甘愿冒险等待七年,不仅仅是给她时间忘记和成长,也希望让时间验证他足以承载她此生的幸福。
对贺熹,萧熠是动了真心的,所以格外较真。
在似朋友,似兄长的关系下陪她走过的几年光阴里,萧熠习惯以调侃的方式掩饰对贺熹的感情。比如有时情难自控地拥抱她后他会说:“别误会啊,国际友人也握手拥抱吧,我不过就是表达下我的祝福。”比如和她抬扛后他会说:“瞪着我干什么,还想把我拷起来?哎哎,别动警校那一套,我不动手不代表我打不过你,我告诉你别逼我啊,哎呀,我说你还真打啊……”比如悄无声息地以她的名字购置房产后把钥匙随手扔给她:“有空帮我打扫一下,请人我不放心,你知道,像我这种有钱人……”
就这样,他一步步深陷其中。
当情感愈演愈烈,七年忽然变得漫长、难熬。周旋在沈明悉和和琳之间,萧熠告诉自己,等案子结了,他就求婚。哪怕她会拒绝,至少他不必再遮掩着爱她。
然而天不随人愿。直到厉行都回来了,他还没能向贺熹表达什么。
不是没有懊恼,可看到和厉行破镜重圆的贺熹眼角眉梢的暖暖温柔,萧熠斩断一切退路,独自承受这场错失的疼。
六年都未曾令他动心,难道还要奢望在厉行回来后得到她的回应吗?!
萧熠心中有数。
除了成全她的幸福,他清楚自己再不能为她做什么。
或许是逃避,在一切归于平静后,他选择了离开。
机场送别的一幕,那个短暂却真实的拥抱,温暖了萧熠很久。
其实不是非走不可。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守护了六年的女孩儿嫁人,萧熠回答自己:“我做不到!”然而不是亲眼所见,心就不疼吗?捂着隐隐泛疼的胸口,萧熠无数次问自己,可回应他的除了一室冷清,再无其它。
房内只开着一盏灯,光线暗得伤心。
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萧熠拿起电话。
响了一声便被接起,透过话筒传来清脆干净的女声,“萧董。”
何必执着,到此为止!
萧熠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平静地交代:“送一束郁金香作为……礼物。”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没有多一句的询问,彼端语调平稳地应下:“好。”
通话结束的瞬间,萧熠从指尖到心,都是凉的。
终究,那一场未曾言说的爱恋只能于无数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回忆。


后记:

到这里,代表要告别阿行和小七了,尽管只是别人的故事,可历时一年的如影随形,对于他们难免有了不舍的情绪。
2011年于我,有变故、有舍弃、还有坚持后的获得。但无论过程怎样,在寒冷的冬夜,在温暖漫溢的家里,敲完萧熠番外的这一刻,心中除了感动,是满满的感恩。
构思之初,其实只是想写一个如同《时光》一样温暖的故事,然而随着生活的起伏,随着命运带我离开生活了十年之久的天之云南,我的心境在悄无声息中变了。
当故事不仅仅是故事,而是一个人对爱情的一种祝福和祈愿,我想,或许它本身已经感动了自己吧。
当写到厉行在漫天风雨中狂奔,当写到的他握着贺熹的手嗓音一哑的问她可不可以说声对不起,当写到他不再写遗书的彻骨绝望,当写到判官与利剑之间同生共死的兄弟情深,以及结局部分婚礼时一对新人的相视而笑,我已忍不住上涌的泪意。
如此厚重的感情,终究没有被时光遗弃。
如此重情重义的男人,是每个女孩儿心中的王子。
当然,除了厉行,这本书里还有一个令我心疼的人,他是萧熠。
说实话,直到第一稿完成,于他,我并没有赋予太多的感情。可当重整思路理顺和琳案脉络时,我却控制不住地开始为他增加细节描写和内心独白。因为我忽然发现,萧熠的爱,不比厉行少一分一毫。但遗憾的是,与贺熹的那一场相遇,他终究晚了一步。
所以我认为,所谓爱,是两个人的旅程,亦是一个人的事情。
如同厉行和贺熹,我爱你,也知道你爱我。
如同萧熠自己,我爱你,却跟你没有关系。
于是通过这本书我想表达的是:那些爱着并有幸在一起的人,请珍惜着一起幸福,而那些爱过却无缘牵手的人,请珍重着各自幸福。
总之,无论是付出还是得到,都是福气。亦如这本书终于完成时,回想十年的起起落落,我的心中已是平静的喜悦。我相信,那些曾以为无法抚平的伤痛,终会过去,而那些被期待的美好,终会到来。
于是最后我希望,等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都有一份可以细细回忆的一寸刻骨的记忆。

最后:
感谢磨铁编辑三月微凉给我信任和帮助!
更感谢各位亲爱的读者给我鼓励和支持!
谢谢你们,祝你们幸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