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庭不会安慰人,尤其她认为大道理谁都懂,只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当局者迷而已,所以她只是静静地听齐妙倾诉,在齐妙需要时一起骂两句,然后等齐妙骂累了,睡着了,找来毯子盖在她身上,独自收拾残局,等把垃圾装好,睡不着叼着手机进了厨房。
南庭把手机接过来,摸摸它的头,“这不是我们的,是妙姐的。”
睡不着可不管手机是谁的,见那个奇怪的发声体一直不停地叫,它也跟着“汪汪”叫个不停。
客厅的齐妙依然睡得很自我很陶醉,完全没被睡不着的叫声惊扰。南庭意识到此时是叫不醒她的,见手机契而不舍地响,来电显示又是“大齐弟弟”,在误以为是帮自己搬家的齐小弟打来的电话时,她选择了接听,“收到,齐小弟,请讲。”
等了两秒见那边没动静,她又说:“我是你南庭小姐姐,妙姐她在我这边喝了酒睡着了,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你明早打来吧。”
那边的人依然没反应,唯有透过听筒传来的呼吸声提醒南庭,对方没有挂断。
南庭不解地喂了一声,“齐小弟你那边信号不好吗,听到给我个回应。”
典型的管制语言特征。
终于,一道低沉的男声对她说:“看来你需要向我解释的事,又多了一件。”

第13章 相遇分离总有期04
一道低沉的男声对她说:“看来你需要向我解释的事,又多了一件。”
那不怒自威的声音……是盛远时!
盛远时?回想前一秒怎么称呼他来着?齐小弟!还自称:南庭小姐姐!南庭恨不得原地爆炸。震惊之余,她手不觉一松,手机就掉在了厨房的地上,屏幕碎了。
睡不着不叫了,低头看了看哑掉的手机,伸出一只爪子扒拉了一下,就要用嘴把手机叼起来。
南庭及时阻止它,自己俯身捡起碎了屏幕的手机,随后疾步去客厅拿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界面,查看齐小弟的朋友圈。三个月前,他发了一条:“虽然帅气指数有所降低,但安全指数UP啦,小叔棒棒哒”,配图是一位飞行员身穿反光背心的照片。
身为民航从业人员,对于照片中的场景,南庭并不陌生,那是每次起飞前,机长在做绕机检查时的状态,而照片中戴着墨境的飞行员,是盛远时无疑,他身后喷有“中南集团”字样的空客飞机在那一刻成了背景。显然,这是南程航空开航前,盛远时执飞中南航班时被拍下的。
再去翻看齐妙的朋友圈,一个月前,她发了一条:“年方三十,民航机长,年薪稳定,具自动取款功能,相貌,低调地说,属超帅一族,无不良嗜好,能承担责任,现收购女友一名,要求……”配图是一张盛远时身穿飞行员制服的照片。
照片是在什么情况下拍的南庭不得而知,但她凭盛远时肩章上的三道杠确认,拍这张照片时他还是副驾驶,尚未晋升责任机长。而他面孔上畅意自信的笑,愈加显得眉目飞扬拓达,俊朗阳光。
南庭完全可以想像,齐妙的这条朋友圈会引发怎样的山洪。
齐小弟留言提醒她:“有屏蔽小叔吗?被他看见,姑姑你就惨了。”
齐妙却说:“作为姐姐,我会怕他?”
齐小弟有些愤愤,“换成是我,明明是好意,也会被收拾得很惨。果然是,辈份害死人。侄子我表示不服!”
齐小弟不是齐妙的弟弟,盛远时才是?而他又是齐小弟的小叔?
她搬来航天小区那天之所以会遇见他,不是因为他住在这里,而是他要帮姐姐齐妙等着给自己钥匙,然后有事要先走,才临时抓了齐小弟“顶包”?
盛远时和齐妙,居然是表姐弟!
自己住在他表姐的房子里?南庭一时不知道这对自己而言,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又禁不住想:如果自己好奇心重一点,成为微信好友时就查看齐妙,或是齐小弟的朋友圈,早早发现这层关系,会怎么样?
曾以为城市很大,一个转身,足以割断所有联系。事实却是,连世界都很小,那些你以为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的人,也许会在你的心心念念之下如同奇迹一样出现,只要回头,就能看见。
只不过,看见了又能怎么样,亲手舍弃的东西,有资格往回要吗?
南庭站在窗前,万千心事,要从和盛远时初遇那天开始梳理——
那一年冬雪正盛时,她约闺蜜一起去瑞士旅行,出发那天,航班因天气原因延误了两个多小时,她等着不耐烦,几乎是指着登机口地服人员的鼻子,要求告知准确的起飞时间。
地服一遍遍地解释延误原因,并承诺一旦天气好转,很快就能登机,可她不依不饶,态度蛮横地要求机长出来道歉,如果不是很快就通知了登机,地服都快被她逼哭了,她却一脸得意地对围观的旅客说:“就得给他们施压,看看,这不就登机了嘛。”
天气不好转,认她闹翻了天,也是飞不了的。可那时的她,无知到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拿嚣张无理当正义凛然。
进入廊桥,走近舱门时,她看见驾驶舱内,左座身穿飞行制服,戴着耳麦的中国男人正低头看手上的单子,右座的外籍飞行员则侧头向他,眼神恭敬,像是在请示什么。她看不见男人的正脸,只能借着夜色与灯光,注意到他的侧脸线条和嘴唇弧线……很迷人。
闺蜜显然也看见了驾驶舱的一幕,目光却是被外籍飞行员吸引,“那个老外好帅。”
她闻言嗤之以鼻,“男朋友还是国产的好。”
闺蜜不明所以。
她漫不经心地问:“你英文那么烂,不担心语言障碍吗?”
闺蜜却说:“正好和他学英文啊。”随后不满地推她一下,“说得好像你英文多好似的。”
她笑得妩媚动人,“所以我看上的是那个中国男人。”
年少轻狂,大言不惭。
飞机起飞后,第一次的机上广播是乘务长做的。进入平飞阶段,空乘开始提供机上服务,对于相比经济舱精致百倍的头等舱餐食,她依然满脸嫌弃,一口都没吃,全部扔掉。
长途飞行很累,没多久她就睡着了,醒过来时距离飞抵苏黎世还有六个半小时,她按铃把空乘叫来,莫名其妙地说:“我要投诉你们机长。”
“投诉,机长?”空乘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状况,有点傻眼。
她不顾吵醒身边的乘客,大声地说:“本来就延误了两个多小时,还飞这么慢,是你们没给他送饭吗?”
空乘接不住招,说了句“您稍等”,去把乘务长叫来了。
乘务长是位国际友人,用英文询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
她英语水平有限,闻言顿时更来气了,蛮不讲理地指责:“你看不出来我是中国人吗?公司没对你培训中文吗?”
乘务长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换成中文,客气地再问了一遍。
她气愤地说:“我要投诉你们机长,因为他飞机开得不够快,越开越像老太太。”
乘务长是怎么转达给机长的她不得而知,只是没几分钟广播就响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先用中文说:“女士们先生们,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为了表达我们对飞机晚点的歉意,稍后我会把飞机飞得跟刚偷来时一样快,请您务必系好安全带。”
然后,是一遍流利的英文。
那是她听过最幽默另类的机长广播。从此后,她恋上了对方地道的美式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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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南庭的全无防备,盛远时也是措手不及。本以为那个他莫名熟悉,又被否定的声音是南庭,已经是比奇迹还稀奇的事情,结果,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他表姐的房客,如果不是他那天临时有事先走一步,本该是由他给她交钥匙的。而就在昨晚,丛林又告诉他,他带飞行学员回国那天在航站楼里,随手“搭救”的那个人,也是她。
那个下午,他刚刚带领南程最后一批在纽约受训的飞行学员回来,行至平梯扶手处时顾南亭打来电话,接通时,他看见一个女孩子背着对自己,踉跄着向平梯而去,如果她就那样倒着踩上去,势必要被平梯向前的作用力带倒。
向来拒绝和异性有肢体接触的男人,鬼迷了心窍似的,右手保持握手机的姿势不动,左手适时伸出,在女孩子腰间用力一搂。
纤腰柔软,皮肤触手细滑,有那么一秒,盛远时因大脑突然涌现出来的异样感觉,停止了思考,但还是理智地说了一句,“抱歉。”并在她站稳的瞬间收手,没有多一秒的停留。
乌黑的长发,白色上衣,双肩包,平底鞋,最简单朴素的打扮,与记忆中的那个人千差万别,可那几乎快忘了的,她身上特有的味道——盛远时在通话即将结束前突然停步,回头,却只看见那个女孩子俯身捡棒球帽的背影。
他站在原地没动,固执地要等对方转过头来。结果,她起身后,竟然朝反方向去了。
盛远时几乎就要追上去确认。
手机那端的顾南亭唤:“远时?”
身旁的丛林也提醒道:“师父,公司的机组车到了。”
不会是她。如果重逢是那么容易的事,分离就不会那么疼。
像半年前在塔台听出那个声音像她后一样,盛远时再一次选择了放弃。他没有和飞行学员位一起坐公司的机组车,而是独自开着那辆白色陆虎一路急驰。
可竟然真的是她。
她悄无声息地回到他身边,和他周围的人都成了……熟人。
唯独他,对她的归来,全然不知。
这个深夜,这寂静的城市一角,盛远时几乎是在瞬间,被回忆四面威胁——
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在外航供职的盛远时执飞A市直飞苏黎世的航班。
由于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了两个多小时,当时的北京时间正值深夜,机上的旅客多在睡觉,为免飞机颠簸影响大家休息,他保持着正常的巡航速度。
乘务长却敲门进入驾驶舱,对身为机长的他说:“有位旅客要投诉你。”
Benson那时还是副驾驶,闻言顿时来了精神,替师父盛远时问:“why?”
乘务长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说机长飞机开得不够快,越开越像老太太?”
那是盛远时有生以来唯一一次被投诉,理由有些啼笑皆非。
Benson哭笑不得的表情中,盛远时从容地做了个“提速预报”式的机长广播。然后,直到飞抵苏黎世,那位投诉他的旅客没再有其它举动。他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结果走出驾驶舱时,有个梳着短发,打扮前卫的女孩子堵在舱门前,用她与众不同的悦耳嗓音提出要求:“我想把握最后的机会,和机长先生认识一下,可以吗?”

第14章 相遇分离总有期05
飞机着陆前,盛远时在广播中说:“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可能已经留意到,飞机十分钟前就该落地了,但此时机场还有十二架飞机在我们前面排队待降,所以我们需要在高空盘旋等待一下,如果你还没有要到邻座的电话号码,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但请不要打开手机记号码,因为手机发出的电磁波会对飞机的导航系统造成干扰,万一飞机因此落错了跑道,或是发生其它危险,我连为各位的人身安全负责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现在,这个女孩子把广播中他应对延误的那一套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果然,江湖事,都可以推翻重来。
乘务长摊手表示无奈,显然是阻止过,不让女孩子等在驾驶舱外,但失败了。
在盛远时的飞行生涯中,这种经历不胜枚举,Benson还曾因此调侃他:命犯桃花。盛远时却只是一笑置之,遇上他心情好,他可能会说:“如果你想感谢我,可以向我的公司写一封感谢信,记得注明航班号,谢谢。”万一这个航段的飞行有些颠簸或疲惫,他可能不会那么好脾气,而是不留情面地表示:“我的工作是把旅客平安送达目的地,不是和旅客交朋友。”
无论是哪一种拒绝,都足以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前来搭讪的女子知难而退。毕竟,在爱情里,女人总是比男人要矜持。
乘务长以为这一次也不例外,尤其面前还是位投诉过他的旅客。嫌飞机开得不够快,这个理由,也是屌炸天了!乘务长都在想,依盛远时的性格,或许该发布一则飙机的广播,让那位无理取闹的中国小姑娘见识一下他动真格的,是什么样子。然而——
盛远时眼眸平静地注视面前这个矮了自己一大截的女孩子,以及她身旁抱着双臂,一副等着看热闹模样的同伴,反问:“那你以后出行都会选乘我们公司的航班吗?”语气温和地像在哄闹脾气的小妹。
对于这么敬业的机长,女孩子反应很快地说:“加上手机号码就可以。”
盛远时那天的心情真是不错,他眼里带着笑,“互换联系方式这种事,我并不觉得吃亏。”然后开机,根据女孩子报出的手机号码,打给了她。
女孩子得意地朝同伴晃了晃手机,随后突然上前一步,在副驾驶和乘务长等人诧异的目光下,惦脚抱住了盛远时,抽身时,她白皙细滑的小脸如羽毛般似有若无地擦过盛远时的侧脸。
那陌生的,无以言表的触感,让盛远时有一瞬的失神。
她却像没有感觉似的,挥手说再见了。
盛远时在舱门前站了许久,他一直在想,她趁抱他之机,在他耳边轻声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初次见你,请多关照”,还是“初次爱你,请多关照”。而这个大胆的,旁若无人拥抱他的女孩子,就这样给盛远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苏黎世时间的晚上,盛远时去喝了两杯,因为长期飞国际航班,他一直用这种方法帮助自己倒时差。就在他准备买单离开时,微信收到一个昵称为“蛮蛮”的好友申请,验证信息是:那架飞机真是偷来的?
是个挺有意思的小姑娘。
盛远时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借着醉意逗她:“关注下最近的国际新闻,或许会有答案。”
蛮蛮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当然不会在偷飞机的话题上纠缠,只是问:“方便通话吗?”不等盛远时回答,视频通话邀请已经发了过来。
盛远时接受了,但出现在手机屏幕上的不是她眉目如画的一张脸,而是敷着黑色面膜的一张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脸,他险些呛了一口酒,“是请我看惊悚片吗?”
因为敷着面膜,蛮蛮说话含含糊糊的,“对呀,我被吓到,你才有机会嘛。”
盛远时失笑,“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
蛮蛮俏皮地耸了下肩,“像我这么漂亮的女生,这种被邀请的经历当然是数不胜数。这么热闹,你在酒吧?”
盛远时于是举着手机给她看了看他的周围,耀眼的灯光,妖娆的女子,以及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失控的叫喊和嚎笑,最后,他把手机对准了不远处帅气的调酒师。
盛远时发誓,只是随手拍给她看,结果她竟然眼尖地发现了酒吧的名字,一把扔掉面膜,兴奋地说:“等我。”
通话结束时,盛远时才反应过来,或许那么巧的,她就住在酒吧所属的这家酒店?
大概五分钟左右,或者更短的时间,有人由远及近跑来,自背后蒙住了他的眼睛。
劲爆的音乐和喧嚷的人群忽然寂静下来,唯有眼睛上的那双手,纤细柔软,温暖真切。
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轻轻地在他耳边哼唱:“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如此落入俗套的情节,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怀涌起。
盛远时几乎难以克制自己,他静了几秒,然后像是遇见了爱闹的老朋友一样,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来人当然是蛮蛮,她顶着乱蓬蓬的短发,素着一张脸,身上穿着未及换下的睡裙。
有人朝她吹口哨。
盛远时抬头扫了一眼,黑眸凌厉,如同一匹审时度势的狼。
哨声即止。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下次不要再这么衣衫不整地出来,至少见我时别这样。”低沉的音色,带着警告意味的语气,是爆棚的男人味。
蛮蛮裹着带有他味道的外套,眯着眼睛笑,“好啊,下次换个你喜欢的风格。”
盛远时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示意调酒师再来一杯。
蛮蛮对调酒师支吾了半天,最后指了指盛远时,意思来一杯和他一样的。
那个时候的她,英语不敢恭维,却勇气可佳,敢自由行来瑞士。
盛远时阻止调酒师:“Wait a minute.(稍等)”才偏头看她,“我这杯太烈,你喝不了。”
“是担心我喝醉了,”蛮蛮与他对视,语气认真,“酒后乱性吗?”
大胆 chi luo 的言语,如同一剂有力的催情剂,让男人把持不住。
盛远时移开目光笑了。
调酒师则在他的要求下,给蛮蛮调了一杯五彩的鸡尾酒,末了还不忘夸奖她漂亮。
蛮蛮听懂了,她笑睨着盛远时,对调酒师说:“Thanks。”
盛远时笑而不语。
蛮蛮问他自己喝的这杯叫什么名字,盛远时随口答她:“刁蛮公主。”
蛮蛮差一点就相信了,反应过来后她抬手打了盛远时一下,辩解道:“我是善解人意型的。”
她善解人意?盛远时觉得自己可以靠这个笑话活半年。
尽管是初相识,盛远时还是觉得“蛮蛮”这个名字很适合她。直到后来,她再也没有对他刁蛮过,他才想起来《山海经-西山经》有载:崇吾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
蛮蛮是古代传说中,只有一只翅膀,一只眼睛的鸟,因为要两只鸟合起来才能飞翔,后被称之为比翼鸟,就是我们常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中的比翼鸟。
所以,她微信的昵称,也就是她的小名,其实是她父母对爱情和婚姻的一种态度和祈愿。只是,盛远时明白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告诉她,她喝的那杯鸡尾酒的名字其实是:彩虹。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那晚的最后,盛远时有了些许醉意,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蛮蛮故意给他多点了两杯酒。他不拒绝,就是想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让他送她回楼上的房间。
盛远时认为这是成年男女之间一种无声的暗示。
那一刻,他的心已经在拒绝和否定面前这个漂亮又……开放的蛮蛮姑娘。
可她却说:“刚才我下楼时,电梯里有两个黑人一直盯着我看。”
年轻美丽的脸上,厌弃的神色没有任何伪造。
盛远时竟有些庆幸,庆幸是自己想多了。他按键叫梯。
十二楼的酒店房间门口,蛮蛮对他说:“谢谢。”然后倾身上前。
年轻的少女,鼻梁挺秀,双唇淡红,梨涡浅浅,不施粉黛的样子,清爽而活泼,可他的那件男士外套往她身上一披,若隐若现的锁骨,再配上她仰头待吻的姿态,令她周身充满了慵懒与性感。
走廊昏暗的灯光,混杂着两人身上弥漫的烟酒味道,令暧昧开始迅速蔓延,侵蚀麻醉了盛远时的心。他搂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女孩子柔软的身体就贴上了他的……


第15章 相遇分离总有期06
所幸盛远时不是随便的人。
不对,用程潇的话来说是,“口味刁钻的男人不配有女朋友。”
言外之意,在选择女朋友方面,盛远时属于挑毛拣刺型。
盛远时承认自己是苛刻的,这不仅仅体现在飞行上,还有感情方面。他曾经以为,两个以最不容质疑的姿态站在彼此身边的人,才是最适合的。所以,他要的爱人,是和他一样,永远不放弃自我成长的;他要的爱情,是棋逢对手,势均力敌的。
显然,蛮蛮不是他想要的“对手”。
尤其,那时距离两人交换手机号码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盛远时甚至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地,和她发生“肌肤之亲”?
所以,当他们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盛远时也清晰地感觉到了女孩子凹凸有致的曲线,而他们的唇只距离寸许时,他微一偏头,俯在蛮蛮耳边说:“这样的试探,很冒险。”然后松手,适时退后。
后来蛮蛮告诉他,如果那晚他吻了她,她会删除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和他也就从那天开始,从那夜结束。但他没有。从那一刻起,她爱上了他。
当然,这是后话,当时的情景是,盛远时眼神冷静,带着一丝警惕地注视她,毫无醉意。
蛮蛮意外于自己被看穿了,但她并不气恼,反而坦白地说:“很多追我的男人都只是看我漂亮,还有和朋友打赌多少天能睡到我的,这样的渣男遇多了,碰上个顺眼的,当然要试探一下,免得遇人不淑。”
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这种类似以身试法的办法,盛远时并不苟同。
他有些好奇地问:“如果我吻了你呢?”
“那就,”蛮蛮毫不矜持地回他两个字,“回吻。”
这个答案……盛远时倒是没想到,他本以为自己一旦吻下去的话,会换来她一巴掌,因为他眼角余光瞥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有了准备。
难道是紧张?又不像。盛远时调侃道:“你倒不吃亏。”
“能让我甘于冒险的人,当然是诱惑到我了,必须能吻则吻,把握机会。”蛮蛮把外套还给他,笑着伸出手,“司徒南,A市人,十八岁,音乐学院大一新生,很高兴认识你,盛机长。”
一个坦荡到一不小心就会被误解为放荡的女孩子,确实与众不同。
盛远时递出手,握住她的,“看来我已经不需要做自我介绍了,司徒同学。”
司徒南握着他的手晃了晃,撒娇似的问:“那你不会怪我是用了投诉你这个办法,才从你们公司获得这么一点官方的简介吧?”
“投诉?”盛远时微微皱眉,侧脸轮廓分明,“你为什么不换个方向,比如表扬。”
“我有想到啊,但我担心你们公司和我客气,说这是你应该做的,不用谢,或者让我写封表扬信发到官网啊什么的,我不就没机会问你的名字了?总不能到了那个时候我再改口说要投诉吧,反反复复的好像承认自己神经有问题似的,不如一刀见血来得痛快。”
“你这个思维,”盛远时抽回手,“我要以观后效,再考虑要不要给你一份独家的简介。”
司徒南剁脚,“又不是让你娶你,有那么为难吗?”
盛远时笑着看一眼手表,“就这样吧,有机会再见。”
司徒南依依不舍,“可以以贴面礼作为告别吗?”
盛远时故意说:“等我飞法国时我们再见,再行贴面礼不迟。”
司徒南朝他的背影喊,“如果你食言,我就再投诉你一次。”
怎么遇到这么个厚脸皮又无赖的女孩子,却不反感,盛远时哭笑不得。
那个时候,盛远时刚刚晋升责任机长,排班很满,通常不是在飞,就是去往飞行的路上,或者在睡觉,所以他的手机基本都处于关机状态,如同失联一样让人找不到。司徒南不过是一位仅有两面之缘的爱慕他的女孩子,盛远时当然不可能分太多的心思在她身上,只是在收到她的微信时和她聊几句,知道她人还在瑞士,在她的询问下,推荐一些他认为还不错的景点和吃食,至于他的行踪,则因要执飞不同的航班,有所不定。
一个星期后,盛远时执行纽约到苏黎世的航班,要在苏黎世停留一晚。飞机落地后他刚开机,司徒南就打来电话,问他,“晚上的时间可以留给我吗?”
盛远时不免有些意外,“你还在苏黎世?”
司徒南说:“明天走。”
是巧合吗,在她离开的前一晚,他再次飞来这座他们相识的城市。
盛远时问她,“这次又是用了什么方法查到我排班的?”
司徒南如实回答,“我打电话到你们公司,说上次的投诉是个误会,想当面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