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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淑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发软之下,竟是瘫坐在地,唇舌之间无声喃喃,眼中却逐渐闪出决绝凄艳的怒焰来!

朱闻…你好狠的心!

萧淑容在侍女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宫室,仍是失魂落魄,不能自已。

已是掌灯时分,她呆坐在侧,在椒壁纱帷间拖出长而纷乱的影子来,显得凄惶万分。

因着谢罪,她已脱去簪环,一身素洁,平日的绝佳风华也憔悴不少,侍女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惊扰。良久,才有女官上前禀道:“淑容,您先前收留的那位贵客有远行之意,所以特前辞行。”

“贵客…”

萧淑容朱唇微动,茫然几瞬之后,这才想起,先前虹菱离开睦元殿后,便暂时托庇在自己麾下,当时自己以为拿到了拿到了一枚好棋子,于是便欣然让她在别院住下。

她居然想走…?!

萧淑容嘿然冷笑,眼中怨毒在这一刻化为利箭,朝着虚空中朱闻和他那黥面爱姬而去!

我动不了你们,也要让你们尝尝这铭心刻骨的滋味…

烛光飘忽,她笑得诡谲阴森,樱唇似血,玉容微绯----

“怎好让客人就此离去,我要为她饯行…让她,终生难忘。”

一字一句的轻吐,满是无可派遣的怨恨与不甘,以及,近乎妖异的嗜血残忍。

她袍袖一摆,凉风大作之下,好似暗夜精魅般身姿翩然,“摆驾出宫。”

她不曾觉察,飞檐一角,有人冷冷地从上俯视,无声笑道: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正文-第一百零八章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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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您的别院打搅了这些时日,我也该辞行了。”

虹菱望着手中那盏浓酽的汤茶出神,星碎沉浮的水痕涟漪在掌中轻盈盘旋,她却不就饮,只管茫然低喃道。

“你一个孤身女子,是要走到哪里去?”

萧淑容一袭素纱,只在鬓边加了朵珠花,颤巍巍红赛鲜血,精致美貌在此刻看来,竟带上了几分诡谲阴霾。

她亲自起身为虹菱添了茶,叹道:“你姐姐还是不肯谅解你?那就索性别回去,安心在我这住下,我们萧家虽然不算什么豪富,倒也少不了你的吃穿用度。”

虹菱微微摇了摇头,她眼中仍带些迷茫,却是哀伤憔悴得有些消瘦,“我若留在睦元殿,姐姐不知要被人指摘成什么样…可我若长留您的别院,却也是纸包不住火。我想来想去,还是离开王城的好。”

萧淑容勉强一笑,掩住眼中的不悦冷笑,“你当她是姐妹,她不知把你看成什么…我可是始终记得,那年你家中染了瘟疫,那样的惨景----她在京城过着安逸和乐的生活,早把你们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正要再说,虹菱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次总是我害了她…我这一走,她便不会落人话柄了。”

她随即小心翼翼的抬眼,低声恳求道:“我在淑容您身边这么多年,也没别的奢求,只希望我走后,您能高抬贵手,饶了我姐姐罢!”

萧淑容一听这话,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微微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护着她…这么多年来,我把你养在身边,吃穿用度哪一点亏待了你,到头来你居然还为她求情----就是养条狗不会这么薄情瓜义!”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刻薄恶毒,顿时房中气氛僵滞若死。

虹菱地面上顿时失了雪色。她站起身来。有些摇摇欲坠。却仍竭力扶稳。“我对不起姐姐。也对不住淑容您多年栽培…”

声音哽咽之下。随即深深敛衽。转身欲辞去。

萧淑容哪容得她来去自如。她冷哼一声。将茶盏重重顿放在几上。下一瞬。窗纱上便有好几道壮实地黑影显出!

虹菱推门正要走。却被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手脚。不顾她地惊叫。便朝外拖去。

“淑容你…!”

萧淑容地声音从她身有幽幽传来。故作矜贵中透出咬牙切齿地怨毒。“你既然向着你亲生姐姐。我也不必再对你留什么情面。”

“你那个姐姐,可真是好手段…可是只要有你在我手上,她便玩不出什么花样!”

夜风簌簌,吹得人遍体生凉,众人拖了虹菱正要押下,却只觉得眼前一亮,一道白光宛如飞虹流星,杳然而至-力的大汉们倒在地上,黑森森的头颅满地乱滚!

萧淑容正坐堂中,正托腮以待,此时却正好将这骇人景象看入眼中,顿时发一声凄厉尖叫,从座中跌落在地。

“有…有刺客!”

她的声音响彻别院,那刺客却丝毫不见惊慌,明亮眼中闪过讥讽笑意,一手拎了虹菱,纵身一跃,顿时没了踪影。

叶秋扯了把蒙面黑巾,总算止住了这摇摇欲落之势,他挟一人仍能身影如飞,脚下走出三里开外,这才把虹菱放了下开。

他靠在树干上冷眼看着虹菱整理仪容,口中却仍不减刻薄,“为了这个蛇蝎妖女,你居然向自己手足栽赃----你的脑袋难道是愚木山石?!”

虹菱面色一白,随即又涨红,颤着嘴唇正欲开口,却听叶秋冷笑一声,打断道:“就是有你这种蠢女人,才会劳动我走一遭----休息够了就跟我走。”

“去哪里?”

“去见你姐姐,她正在等着呢!”

叶秋说到此处,想起疏真那复杂而略带担忧的眼神,心下更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师妹素来心狠手辣,冷面无情,这次为了这小妮子,居然破例委托他前来营救…

“你们谁也不用去了…冷若鬼魅,诡如夜枭的声音突兀而现,但见一阵林涛翻涌,冷风随着杀气扑面袭来,竟让人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叶秋眉心突的一跳,眼中神光大亮之下,竟渐渐染上不可置信----

“难道是…?”

正文-第一百零九章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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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未及多想,雪刃便到了眼前,堂皇大气的剑风夹杂着隐约的毒辣,让他心中疑窦更生,一个恍惚,竟是擦了他的左肘下而过,一大截衣袖被剑气所断,随风飘飞四散。

这种剑招…难道竟是!

他双目因震惊而睁大,几乎不敢置信,狼狈闪身后,略微稳了下心神,随即却将虹菱掩于身后,微微喘息着说道:“何必用萧策的剑招来唬人…”

“哈哈哈哈…”

笑声听似豁达,其中却含着阴毒的讥诮,“何以见得我不是他?”

叶秋轻扯唇角,刻薄轻佻习惯性的从口中逸出,“若真是他亲至,方才一剑便能废了我的左臂。”

“哈哈哈哈…你倒颇有自知之明。”

叶秋眼前闪过寒芒,虽是凶险关头,却仍不失心高气傲,“过奖过奖…阁下的招式画虎不成反类犬,自知之明四字,还是送你比较合用。”

那人冷哼一声,嗓音中透出森冷嫉恨,“休要逞这口舌之快,你带了一人,根本无所遁形,识相的便把这丫头乖乖交出。”

叶秋微微冷笑,眼前恶劣之局却更激出他之反骨,“这话该我说才是…你居然想凭了三寸不烂之舌不战而胜,是该笑你天真还是叹你无知?”

他横剑飞眉,不羁大笑中身形如岳,于夜风轻拂中显得分外英挺,蒙面人嘿然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你何不试试从丹田运气??

下一瞬。叶秋便感觉到小腹间地微微凝滞和刺痛。他不露声色。却听那人继续冷笑道:“月黑风高之夜。我早就料到你要去萧淑容那里劫人----她别院房中地熏香是否分外馥郁?你该算算你做梁上君子时吸入了多少。”

“哼…”

叶秋冷漠地面容上更添几分煞气。握剑地手却有些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他一手拉住虹菱正要退走。只见白虹爆起。瞬间眼前一片茫然。再也来不及看。来不及想----

那样堂皇至正地白光。几乎可以让天地为之失色。让人心涣散不知道所趋。

那样地剑招…他曾经见过地。

是在师门惯常地摸索。还是在师兄弟间地喂招对练…他已然记不得了。

如同剑走偏锋是他的独特印记,师兄萧策所创的这套剑招却是夺天地之正气,堂皇让人无法正视。

不是不嫉恨的----因着他出身世家,一语一句皆使人如沐春风,所以身边惯有笑语温蔼,更有明丽绝艳的小师妹跟随…

心高气傲的他,只是以不屑轻嗤一笑带过,只是心中未尝不曾惊怒、妒忌。少年冷硬的心中,多少次揣摩入神,要破这至正之招,苦思冥想之下仍是黯然如今,竟要死在这一招之下么?

叶秋感受到胸中剧痛,几乎要大笑出声,眼中光芒却更冷更狂,更为不屑----

我…并未算输啊!

若是萧策出手…

若是萧策出手,即使威力更强,更烈,即使在他手中落败身死,也是无所怨尤。

如今,被这阴毒卑劣之人以毒香暗算,他只觉得胸中血脉沸腾,一双眼睛下死了剜住了对方,仍是桀骜不逊。

蒙面人冷笑着取剑要再刺,叶秋眼前已是一片发黑,什么也看不真切,模糊中,好似有女音在哭叫着阻止,“别伤他性命,否则我立刻刺心自尽。”

是虹菱那个蠢女人…自己居然沦落到要靠黄毛丫头来活命了么!

一片混沌黑暗中,只听蒙面人讥讽着笑道:“好吧…我让他走-反正也需要一个人回去报信。”

阴寒而放肆的笑声在耳边越发肆虐,“回去告诉那个贱人,要想这丫头平安回来,就亲自拿玉玺来换。”

“记住,在城东一品客栈,我只等她三日。”

正文-第一百一十章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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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不知不觉间,居然下起了淅沥小雨。

雨丝如雾,点滴落于花木之间,无声无息间变大变密,到后半夜时,已是绵密如幕。

疏真悄然起身,并不曾惊动外间小憩的侍女,只是微微将窗纱卷起,任由外间水气缓缓浸

飞檐之下水流如注,她略微慵懒的凝目,不知怎的,有些心神不宁。

夜凉水寒,她微咳一声,觉得喉头有些哑涩,下意识的一抚肩头,却并未触及那惯有的轻暖罩袍。她有些无奈的微笑,暗叹道:受人照顾,果然易成习惯,竟至生出依赖来…

朱闻并不在府上,武库中那神秘消失的辎重军械,大半落入他掌中----北疆将士虽然骁勇,这些年却被燮王有意无意的掐住了补给,朱闻只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打劫四邻当作副业,这次久旱逢甘霖,欣喜之后,也需他去疏通打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顺利运回北疆。

她正在沉思之间,檐下疾风一冷,连书案上微燃的烛光都随之飘摇欲灭。

是二师兄回来了么…

她起身抬眼,却见一道身影黑压压跃入,落地之时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在地。

鲜血的色泽在昏暗中几乎变为紫黑,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腹部的伤口张着狰狞的口子,疏真一时惊讶,连声调都变了,“是谁?”

“一个蒙面人。”

叶秋有些吃力地喘息着。烛光下面色竟透出若有若无地诡异森蓝。疏真微微凝目。“是中了什么毒?”

“这点毒还难不倒我。”

叶秋自点数处**道。又掏出一几瓶丹药服下。面色这才逐渐恢复过来。他略微将方才局面说了。眉宇间罕见地**些迟疑来。“只是。这次地对手非同小可。他地武功路数…”

他一时知该说什么好。疏真平静地接上话。“是萧策独创地剑招吗?”

她地声音柔而细微。双眸开阖间。却是神光晶莹。锐不可当。她微微一笑。唇边扯起一道森然莫测地弧度----即使没有玉冠珠帘。凤裳华衮。映入叶秋眼中地。仍是那高不可及地天胄仪度。

“你没带回虹菱来----是有人欲挟她为质吧?”

她笑声清淡微寥,却更显出不动声色的锋芒,“只要他够本事,尽可从我手头将玉玺夺去,可他居然连这点胆量也无,须得用一介弱女来要挟我…真是越活越是猥琐。”

冷哼一声后,满室端凝冷威这才略微松弛下来,她眼波一转,“二师兄,这次是我欠你,今后再还吧…”

说出最后一字时,她已是卓然站起,取过一旁闲置的正式宫装,就欲转回内室更换。“你要出门?”

“是啊…”

叶秋望了一眼外间倾斜而下的水柱,正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这个小师妹的禀性,他也算是了解甚深,如今箭在弦上,她又怒意勃发,看样子是很难善了了!

“你且不要冲动。”

轻笑声从内室响起,“我以为我够冷静了。“

“就这么单独去会面,恐怕对方早就设好了局。”

轻笑声越发欢畅,清脆宛如冷泉丁冬,“早就设好了局的人,可不只他一人啊…”

随着帘幕微动,疏真一身宫装而出,广袖翩然之间,根本不似去赴如此危险之约。

“你这是?”

看着叶秋略微愕然的神情,疏真微微一笑,即使隔了面上的重纱,仍只觉得双眸宛如寒星一般----

“既然是三日之约,我又何必急着赶去?”

她挥挥手,宛如闲庭信步一般,朝外而去。隐约传来的人声,乃是侍女惊醒后,被她吩咐去唤轻轿的低语。

“去如意楼。”

疏真的声音沉着舒缓,在雨声中听来,带着奇异的韵律感。

天将拂晓,雨却越发大了,洋洋洒洒之下,竟连天地万物都染上了那种潮湿凝滞。

“你还是坚持不肯回北疆主持大局么?”

拂晓的王殿中,燮国最为尊贵之人,正在慢悠悠问道。

“并非儿臣不肯,而是掣肘颇多,一发而动全身。”

“哦?”

朱炎眼中闪动着光芒,似是说笑,语意却莫名冷凝,“若寡人替你砍去这些掣肘,你又当如何?”


正文-第一百十一章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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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闻眼中锐光一闪,随即却深深皱眉道:“父王…”

“看你的表情,似乎并不甚欢喜?”

朱炎玩味地看向次子,神色之间仍是一派浅笑,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有些人虽对我怀有恶意,却是父王得用之才,何必为我一人如此大动干戈呢?”

朱闻的话很是恳切,朱炎望定了他的黑瞳,半晌,居然发出一阵大笑,“我儿,你又何必如此言不由衷?”

他停了一停,再也不去看朱闻的面色,只是径直负手踱步,身上的玄色燮龙盘旋威严,端严肃杀之貌,让人不敢正视,“你无非是认为我不能保你周全…”

他叹了一声,笑容随即隐去,声音低沉,宛如碎金断玉,“马上便是群臣议事,你不妨随我一听----且看为父是否能让你安心出征!”

他随即挥手示意,便有从人上前摆了四页小屏风,替他换过王服金冠,又备下曲柄长扇、巾绸、冰盆等物,一行人便朝着前殿而去。

朱闻楞了一瞬,随即毫不犹豫的跟上,廊外的雨滴飞溅而来,染湿了他的袍袖。

疏真轻车而至,并不带随从,虽是在宫装外套了一件曲裾长袍,眼尖之人仍能从她袖边的精巧掐边看出不凡。在一些人穿揣测探究的目光中,她上了楼,来到中央最大一间的雅座跟前。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熙熙攘攘满间的人。

男女老少。穿着打扮不一。却皆是默不作声地静默站立着。房中凝聚着一种安静端凝之气。

她取下面上地帷帽。眼光淡扫之下。将一众人等都深深看入眼中。随即。她微微一笑。竟是深深一躬。声音清脆果决。宛如冰玉碎裂。一字一声。“今日之事。全要拜托各位了。”

如意楼中正是清晨。楼中满是热食地雾气与异香。也有人学了中原做派。泡一壶西湖龙井。惬意品味。越春秀并不用牙板琵琶。只是清唱。声音却带了些未醒地懵忪。

楼阶响动之下。疏真含笑而下。只是淡淡说了句。“倒是比上次唱得自如。”便仍旧乘车而去。辘辘车轮碾过街角。热闹地叫卖声开始响起----有谁知晓这一辆不起眼地车驾。正要为这百年王城带起前所未有地腥风血雨?

疏真回到睦元殿时。朱闻也才刚回返。他并不理会前来请安地瑗夫人。只是牵了疏真地手。径直朝房里去了。

背后美眸地哀怨目光仿佛毒箭一般直刺而来。疏真也不去管它。到了房中。未及朱闻发问。便先发制人。“今日你留在前殿参加了朝会?”

朱闻本欲追问她大清早去了哪里,被这一问,却是凝了剑眉,冷笑一声道:“今日有人演了一出好戏!”

他想起方才议事之时的暗潮汹涌,不动声色的唇枪舌剑,冷笑几乎化为冰凌----

所谓朝会,原本也该由百官列队跪拜,但诸侯国终究只是臣子附庸,不可逾越太过,于是折中改为由几位重臣集合于国君面前,各自陈述。

朱闻刚随朱炎进入时,便觉昏暗正殿中,各色复杂目光直直射来,有探究有谄媚,甚至有轻蔑冷笑。

朱炎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让内侍在下首为朱闻赐座,随即君臣数人便开始议决要事。

先被提及的并非是狄人侵变之事,而是安乐侯侵吞武库贪渎私卖之案。

朱炎冷冷一笑,“什么安乐侯,先把他的位爵革去。”

众人对此倒没什么异议---所谓安乐侯,本就是个闲散列侯之称,在天朝二十四等爵中处于末流,虽然也带了个“侯”字,却与手握重权的朱闻、石秀等人有天壤之别,将爵位革除也是题中之义,当下无人反对。

朱炎见众人皆目不斜视,当下冷笑道:“此人不过一庸碌小人,做下这等丑事也不足为奇---不过寡人倒是很奇怪,先前是谁向我举荐,说他虽无大才,却颇为谨慎细致,不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么!”

当下殿中气氛更僵,有几人面色苍白低下头去,朱闻打量一眼,便知这几人乃是私下与萧淑容过往甚密,心中暗笑,只是坐着看戏。

朱炎却并不放他安宁,举目瞥了他一眼,问道:“闻儿,你说,对此人该如何处置?”

朱闻听着这烫手山芋朝自己扔来,四周目光几乎要将他穿出个洞来,也不着慌,只是静静道:“按律当斩。”

第一百十二章暑尽

 

这一句如同断金碎玉一般,铿然有声,众人听了俱都一震,想起他与萧淑容的仇怨,暗道:二王子必是要置此人于死地才甘心了。

却不料朱闻停了一停,又道:“可他只是个平庸贪婪之人,偷卖军械乃是为了求财---在他背后之人,才是真正该凌迟处死。”

“哦?”

朱炎以手托了下颌,笑着问道:“谁才是他背后之人?”

“启禀父王,儿臣不知---不过这些人与他时常往来,定是有信等蛛丝马迹,不知禁卫搜索他家中时有什么发现?”

朱炎微微颔首,“确实有些信。”

他示意之下,便有人递上一只木匣,里面沉甸甸放了些信,顿时,有人的面色便更加苍白而不自然。

朱闻目不斜视,继续道:“这些人为何要怂恿他私卖军械呢?这些军械到底流向哪里了呢----最近狄人侵边,这时机是否有些巧合呢?”

这话不轻不重,却是太过可怕的指控,有人已是冷汗直落,强忍着不敢擦拭。

朱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五只指头托了那匣子,凑近了火烛。正当众人以为他要效仿古代名君,将与自己政敌私通款曲的臣子信付之一炬时,朱炎的笑意缓缓加神----

“这只匣子还是暂时别开,待到闻儿你到北疆与狄人交战后,若是有什么人进你的谗言,或是粮草辎重有什么不妥,寡人就可以开启一一对照了。”

这话简直是裸地威胁。意思是有人若是要对朱闻有所不利。便要被定为替北狄做奸细。破坏燮防。

朱闻得了这个护身符。却丝毫不见任何轻松喜色。他微微一笑。直截了当道:“可是北狄奸细狡诈异常。防不胜防。若是一时半会连父王你也受了蒙蔽。又当如何?”

朱炎好似没想到儿子会当众将自己一军。剑眉微微一挑。随即没有勃然大怒。“寡人若是对你信重有所动摇。天厌之。”

这是很重地誓言了。君王受天之命。若是天命厌弃。又怎能君临一国?

朱闻扫视一眼四周。所有人皆被他犀利明亮地目光逼得一窒。他随即单膝跪地。腰间五龙金带钩与腕间红玉髓碰撞。铿然有声。宛如金戈交击。

“那么。儿臣就此领命…待整理齐备后便立刻赶赴北疆封地。”

疏真的几声轻唤,将朱闻从记忆中惊醒过来,他讲了方才情形,总结道:“总之,这些人大概都会安生一阵了----大战之时遭遇背后冷箭,无论如何都是件麻烦事,父王若要我出征,首先必须替我解决这类麻烦。”

疏真却有些意兴阑珊,她淡淡道:“再过几天我们便要出发了?”

朱闻点头道:“前线告急,狄人正在源源不断朝王帐汇集而来,随时可能有大战发生----那毕竟是我的封地,如果变成断瓦残垣,我也很难向百姓交代。”

“这几天便要走是吗…”

疏真微微一笑,不知怎的,眼神中有几许飘渺,几乎惆怅,“既是如此,我傍晚时分要去见一个人。”

朱闻有些敏感的发觉了她的异样神情----这是感伤,还是怨恨…或者是?

他心中狐疑,话到嘴边,却由咽了下去,只是轻声道:“你自己小心。”

“我会小心的…”

疏真的声音飘渺无绪,好似从九天之外传来----

“无论如何,我会留着这条命…”

风从窗缝中吹过,幽幽带些凉意,这样恼人的酷暑,终究也到了尾声。赖的看着檐下那盏气死风灯左右摇曳,见街对面乞讨耍钱的闲汉也没了踪影,知道到了打烊的时候,他正要吩咐小儿放下门板,却听外间车声辘辘,不多时,一驾轻便小车便出现在眼前。

车驾虽然朴素,通体却是用贵重桐木做成,连马匹也是纯白毫无杂色----这明显是哪家大人府上的,掌柜正要上前,却听车中一道女子的嗓音,清冷却却是不容置疑----

“掌柜,我要将全店包下,除了后院那位先生,其余人请他们拿了赔偿的银两,这便离开吧!”

第一百十三章凤变

 

掌柜颇有为难----店中此时虽不齐满,却也有七八停人客,这么贸然赶人实在不好。

他正要开口,一旁的侍从冷哼一声,抬了抬遮住面容的笠帽,顿时目射寒星,吓得他身子都酥了半边,颤声道:“是、是…”

车中又抛出一包物件,看起来颇为沉重,掌柜一看都是雪花纹银,心中更是一凛----这是官家内库才有的!

过不多久客栈里便是一片鸡飞狗跳,惟独那单门独户的后院里一片寂静,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夜风越见萧萧,不多时,连月娘也被阴云遮挡住了,有一两点雨星从空中坠落,却更惹得被无端驱逐的人客怨恨。

疏真微微挑帘,在一片咒骂埋怨声中开了口,嗓音虽是清脆,却带了几分凝重沉郁,“二师兄,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先回转吧…”

她随即凑近了些,低低说了些话。

叶秋笑了一声,有些玩世不恭道:“我记得我欠你的一个要求已经还清。”

疏真微微一笑,口舌之间丝毫不曾逊色,“一个要求,你欠了我多久?这就算利息吧!”

“真是好重的利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