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女妓似乎已经意乱神迷,妙曼身姿蛇一般的缠绕上来…
带着幽香的喘息声近在耳边,她想要舔上他的指尖,却在瞬间被他强制钳住蠢动,只得半睁开如丝媚眼,疑惑欲问:“总爷…?”
人怎么还没到…?!
广晟心里忖道,皱起眉头,以绝对强硬的姿势将她揽在怀中,双手在她洁白光滑的脊背间抚摩。
薄帐掩不住这一片旖旎风光,两人交缠的肢体在墙上透出晃动的人影。
墙上挂着一幅不起眼的绣图,图的中心有一团黑色蝌蚪,而其中的一点,并非是墨色晕染,而是一点空洞。
透过空洞,有一只眼睛在窥视着这一幕。
眼睛的主人藏匿在墙的隐秘间隔里,冷冷的观看他们的举动,随即在宣纸上画下两人赤裸的身体。
他画得极为仔细,尤其注重广晟身上的特征,连一点痔、一道疤痕也不放过。
这套动作极为熟练,显然是经常这么做的。
画完之后,他掏出一管烟斗,正要朝室内吹迷烟,突然觉得身后疾风一闪——
下一瞬,雪刃一闪,他被人干脆利落的打晕了。
墙壁里发出的异常声响惊动了床上的女妓,她正要惊喊出声,却遭到广晟手刃,立刻软软的昏倒。
“怎么磨蹭到现在才来?”
广晟没好气的问道,一边从床上起身,扯过披风盖住半裸的身体。
小古打开墙上的隐门,持着斧子跳了进来,“这墙上的门可真难找。”
“少爷你让我来打闷棍,可没提要我寻找暗处的机关呀,我找了半天才闯进那间隔密室里!”
她无辜的辩解道。
第五十一章 蓝宁
想起方才在密室里看见的那惟妙惟肖的“春宫图”,她扑哧一声笑了,闪亮着眸子上下打量广晟,毫不害臊的笑道:“少爷你的身材真好,那人画得也很妙。”
广晟一听这话冷哼着瞪她一眼,疾步走进密室,取过桌上的一叠图画,越看脸色越是黑沉。
“哎呀,没想到少爷你大腿上还有痔呢!”
这丫头似乎是一点也不怕惹毛他,继续在兴致勃勃捋起虎须来。
广晟没理她,看着那些画——不仅有他的,还有别的裸体男女,他皱起眉头,若有所思道:“这画工这么逼真娴熟,做这个非是一时一日了。”
电光火石间,他蓦然想起多年前朝中一件多年旧案…
那还是三年前的事,一位姓吴的监察使代天巡查,连发奏折举报当地官员和世家豪绅弊案,朝野都为之震动,天子褒奖连连,眼看着就要青云直上——一桩晴天霹雳的奇案落到了他身上:一觉醒来,他莫名发现自己家门前吊着好几具衣衫不整的女尸!
这些女人都是当地将士绅小官之妻,顿时引起满城轰动,从尸身上发现几封血书,字字泣血,控诉吴监察使人面兽心,屡屡以家族和夫君性命威胁逼奸,她们实在不堪忍受,只得一死了之。血书中还历历举证了吴监察使私处的黑痔、毛发形状,连他床第间的私癖也写得一清二楚,在公堂上读出证供时,旁听的官员和吏员们都听得面红耳赤。血脉贲张。
吴某的行为犯了众怒,他又彻底得罪了当地官场,立刻便有雪片般的奏章弹劾他,把他说成万恶淫魔。最终落得菜市口问斩的下场——据说这位吴监察使死到临头仍然喊冤,说那几个女人只是曾经来府中拜见过他妻子,他为了避嫌连照面都没打过!
广晟虽然小小年纪。却最是思维缜密,加入锦衣卫的暗部之后,就处处留心那些案件宗卷,私下揣摩之下,却是直觉此案有蹊跷——在纪纲那里的几天,他曾谈起过这件疑案,面对他的疑问。纪指挥使微微一笑,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只要你精心设计布局,做成铁证,就算万岁心明如镜,也只能用红笔勾了他的性命。
想起旧事。再看眼前情景,分明是准备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广晟冷笑一声,低语道:“我小小一个总旗官,也值得他们这般设计?”
再看搜来的一大叠裸画,却显然是分属军中各人的,他心中念头一凛: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而是存了胁迫利用之心。这些画和表记就是现成的把柄!
小古在一旁看他发楞,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问道:“少爷,下一步该怎么演?”
广晟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接下来,就要看你的口技如何了!”
广晟所处的雅室。正是那些军中当红的女妓乐姬接待客人的地方,外间的守卫早已瞌睡连连,却听房内咣当一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落地,正疑心间,却听女子娇声媚气的哀求着,随即传来板子击打皮肉的声响,淫声燕语惹得人心里分外酥痒。
“想不到这位沈小爷看着俊秀斯文,却原来好这一口…”
他们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虽然仍秉持监视的责任,却更加心不在焉,终于有人忍耐不住,跑出去另找军妓快活,三两下就走得不剩一个。
房里广晟的脸色几乎要变成铁青,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问道:“我让你假造嗓音,可没让你这么喊!”
完了,自今日起,他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这个丫头,她、她是故意的吧!
面对自家少爷要杀人的脸色,小古瑟缩一下,眨着天真无邪的水眸,悄声道:“可这是少爷你刚才吩咐的——动静越大越好…”
广晟气得眼前一阵发黑,但时间紧迫,也顾不上跟她多说,警觉的吹熄了桌上蜡烛,从窗纸缝隙中打量四周,随即翻身一跃而出。
小古继续绘声绘色的表演着她的“口技”,另一手却悄然从袖中取出叠成方胜的信笺。
迅速看完后,她把信笺撕碎扔进床下未熄的炭盆,又眼看着它烧成灰烬,鼓起腮帮吹散这才放心——据说前朝有细作能从成片的灰烬中复原字迹,万事小心为要。
柔媚淫靡的呻吟声在一声餍足之后告一段段落,院子内外都恢复了平静——四更已过,正是所有人酒酣好梦之时。
床上的女子颤动着浓密眼睫,茫然的睁开了眼——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小古俯着身,正默默看着她,双眸之中的光芒冰冷魔魅,惊得她脊背上瞬间布满冷汗。
两人脸颊贴近,最近也是最危险的距离,小古的嗓音细得好似一束线,“你拿的是赤丸,还是黑丸?”
那女妓伸出手,掌间竟是一枚鲜红欲滴的珠丸,雪白的手臂上更是以艳色刺青绘了一族兰草。
小古这才略微松弛的呼出一口气,“原来你就是蓝宁!”
那名唤蓝宁的女妓嫣然一笑,虽然满脸浓妆,却也不掩花信美色,“奴家蓝宁,原本是在松江那边的卫所伺候大爷们,最近才调过来的。”
“调你来费了我不少心思,没想到你居然主动拿了赤丸——既然如此,这次负责杀人的是你…另一个手持黑丸的呢?”
“他们随后就到。”
那女妓笑得一片风尘柔媚,双眼弯弯却别有一种青涩,小古却不为所动,仍是冷冷道:“这次情况有所不同——金兰会另外派了人来协助我。”
想起那位年少天真的袁七公子,小古轻蔑一笑,“大哥虽是一派好意,却给我平添了累赘——可论起名分,他才是一会之长。”
那女妓仍是笑着,眼都不眨道:“我们只听命于十二娘你一个。”
“好!既然如此,若是有另外的人以暗号联络,你们只作不知,不许有任何人回应!”
小古悄声说着,冬日的寒意凝在唇边,化做最纯粹凛冽的杀意,“至于要你杀的人,次序和方法都在这只锦囊里,你回去也许会被搜身,我把它放在屋后的大石下,天亮后记得去拿。”
那女妓掩唇而笑,更显得风尘狐媚,“早就听闻十二娘一身杀人本事神出鬼没,善于算计人心让他们死于非命,倒是让奴家好奇不已。”
她舔了舔唇,好似很享受这即将到来的漫天血腥。
小古凝视着她,似笑非笑道:“不愧是蓝家的孙女,天生就嗜血。”
蓝这个姓氏,来自洪武太祖时的大将军蓝玉,他骁勇善战,桀骜惨暴,威名与凶名一样让人闻风丧胆。
暗夜里,只听蓝宁咬着唇微笑,一字一句轻柔道:“这些臭男人,他们都该死!”
她裸着身子从床上起身点亮了油灯,近在咫尺的小古清晰看到,她双腿之间针戳火炙的疤痕。
“这是我八岁时候留下的。”
她仍是笑得狐媚风尘气。
第五十二章 立威
小古凝视着她,并没有说话,炭盆的火渐渐尽了,黎明前的长夜,格外有一股清冷寒意,就连唇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化为微白的雾气,凝成一股似有若无的冷风。
蓝宁这样的人,其实不需要任何怜悯,这些都太过苍白。
就如同她自己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望与暗黑。
蓝宁说完这些,就打着呵欠陷入了沉眠,这次是真正安心的睡去。
小古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等候着广晟的归来。
到天色微露鱼肚白之时,广晟带着一身寒气,拂帘而入。
他的神色舒展,含笑宁静,好似刚刚在牌桌上小赌尽兴,但小古却能敏锐的觉察到,他骨子里透出的一种肃杀桀骜。
好似绝世名剑刚刚归鞘,意犹未尽的发出清吟。
替他更衣时,鼻端隐约嗅到血腥味,但看他身上却无伤痕。
小古一句也没问他的去向,只是轻声道:“少爷在这盘桓了一宿,也该给这位姑娘拿些缠头。”
广晟的笑意加深,点头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她伺候得挺好,你把这个给她——跟她说,静待下次再见。”
他拿下的是一枚双鱼金并莲压坠,虽然不重,但胜在做工精巧,作为夜渡之资,算是很慷慨了——送这礼物,也是暗示下次还会来找她。
“这位蓝姑娘好似睡得很熟,梦中还滚来滚去磨蹭着…”
小古面色绯红的低下头去,继续流利的撒谎。
广晟满意的点了点头。锦衣卫中有专门用来迷惑人心的香包,有轻微的媚药效果,吸入者能在梦中缠绵交欢,实际上只是做了一场模糊的春梦而已。
这半夜的行踪。需要这个女妓的掩护,仅此而已。
他看向小古的目光透着满意,这个丫头虽然有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一点就透,值得信赖。
“接下来,就要看罗指挥使那边的反应了。”
他暗中冷笑一声,毫无半点留恋的出了这香闺。
从这一日起,小古便陪着广晟在军营住下了。
此时军纪尚严,但上有严令下有对策,经常有人暗自将自家婢女穿了男装充作小兵近身伺候。但广晟一个新人,就敢这么胆大妄为,实在是让人侧目。
已经有人准备向上峰告他一状,但很快被人压下不提,还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广晟知道。自己背后隐约有本卫指挥使罗战的身影。
风流一夜,欢娱半夕。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只是枯燥军营生活的调剂而已,对罗战来说,却意味着他已经掌握了广晟的弱点,拖他入伙简直是水到渠成了。
新年诸事都比较懒散,天子脚下宿卫更是松懈,大小宴会流水席面,只要不大白天喝个烂醉如泥,就不会被抓到挨军棍。
在广晟连续光顾了三次那位名唤蓝宁的女妓后。突发之事出现了!
有人深夜闯进房内,森冷的白刃指着广晟的鼻尖,一旁赤身裸体的蓝宁吓得扯紧被子缩在墙角。
“敢动我的相好,找死!”
此人相貌也算英伟,就是一双吊梢眼透出阴鹜,他眼光瞥到蓝宁。半截皮鞭就劈头盖脑的挥了上去,“贱人,活该被最下贱的煤工玩死!”
蓝宁白皙的背上满是血痕,可她凄惶的睁大了眼,一声也不敢哭,显然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了。
广晟懒洋洋的起身,随意披了件袍子,一头长发随意落下,散漫不羁中透出天生的优雅从容,他本就生得绝好,那人看得一阵发呆,禁不住咽了口唾沫,连逼在他脸上的刀势也为之松懈。
“你这个小白脸兔儿爷,长成这样何必睡这个贱人呢——过来陪陪哥哥我,这笔帐就此罢休!”
那人的语气不如方才狠厉,双目之中的淫邪之意却是大盛。
这个家伙死定了!
听到动静跑到房门口窥探这一幕的小古如此想道。
果然,广晟唇角微微划出动人心魂的弧度,略见沙哑的嗓音更是让人血脉贲张,“你是谁?”
“世袭轻车都尉,本卫指挥佥事沈容。”
那人趾高气扬的报出名姓,正等待对方惊慌失措跪下参见,却见广晟轻然一笑,无边容光让人惊艳,从他的薄唇中轻轻吐出三个字:“没听过!”
沈容顿时气得僵立当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眼前这小美人,立刻就想一个耳刮扇他,想想却又舍不得,冷哼一声道:“不知道参见上官吗?”
“这里是红帐雅间,风月之地,怎会有贵人足踏贱地,前来滥嫖争风?”
广晟的笑声悦耳,却是带着把人气晕过去的犀利挖苦,“我眼前只有一个拔刀乱挥的急色鬼,所谓刀剑无眼,伤到自己可不好。”
他双臂一展一推,沈容只觉得一阵巨力涌来,身不由己的倒退几步,颓然坐倒,那长刀飞舞出去,正好扎进他大腿。
“啊——!”
凄厉的叫声打破夜的沉寂,院外好似有人靠近,喧哗声也多了起来,无奈却有所顾忌不敢靠近。
“小子,你死定了!”
沈容因为疼痛而扭曲了容颜,他的武艺虽然稀松平常,那股趾高气扬的劲头却是比谁要足,“你可知我堂姐是谁?我父亲是谁?”
广晟盯着他不说话,那目光却是把人吓得发毛,“可怜见的!”
他突然朗声大笑道:“你连自家父母亲眷都不记得了,居然来问本官,可见真是头脑受创,疯傻得厉害。”
“你——!”
沈容气得要命,却见来人一步步走近,猛然在他跟前俯下身,形成巨大压迫的阴影——
“啊——————!”
更加凄厉的嗓音响起,他痛得眼前一阵发黑——广晟居然把刺进肉里的长刀生生拔了出来,“小心,小心,我刚才说过,刀剑无眼,伤着自己真是不好。”
广晟笑眯眯的说道,站在门口的小古不禁替那个不知死活的倒霉蛋捏一把冷汗——自家这位少爷可真不是宽宏大量的人,他是小气恶毒、睚眦必报的。
“你记住,我们全家都不会放过你的,我堂姐在宫里——”
喋喋不休的话止于下一刻,广晟飞起一脚踢中他的档部,沈容整个人就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随即轰隆一声落地很响。
那一脚…一定很疼。
小古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门口,正要悄悄离开,却被广晟喊住了——
“给我进来!”
她扯出一抹呆呆的笑,迅速到了他跟前,殷勤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傻子的亵裤去挂在门口旗杆上。”
“啊?”
小古低头,这才发现,广晟这一脚实在是很猛,居然把那沈容的裤带踢断,他那人又很是骚包,内里穿得是青地松花撒腿裤,倒飞出去的时候,内裤就滑落出来。
“少爷…你真是太、太!”
她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了。
“看你这崇拜景仰的模样,嘴巴闭紧点,苍蝇要飞进去了,这么大惊小怪真是丢我的脸。”
毒舌孔雀男如此说道。
第五十三章 诸事
在狠狠蹂躏了那个公子哥沈容一顿后,广晟在军营里的知名度急剧上升,就算站在校场上也会有人争着围观,走在路上更是成了人型凶器,那些得罪过他的都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罗战为了这事专程把广晟唤了去,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之后,又轻轻把他放过了,什么“年少冲动,受不住他人挑衅”,“面对闯入者不该私斗,应该尽早禀报上峰再作论处”,言谈之间更是和蔼可亲,对他好似自家子侄一般。
“这是上了贼船应有的待遇,怎么说也该对替死鬼好些,毕竟还指着我替他们做牛做马呢,怎能不喂些好草料?”
广晟豪饮三杯之后,对着扮成客商的老罗如此自嘲道,随即又问道:“鞑靼人那边有动静了吗?”
酒意上涌,他白皙的面庞上涌现两片艳色,让老罗几乎看花了眼,呐呐之下,终于回过神来,尴尬地干咳道:“已经派人去北平接洽了,三五日之内必定通关进来。”
“哦?这么说,北平那边也被他们收买,沆瀣一气了?”
广晟的眼中闪过光芒,并非是愤怒,而是兴奋,“真是钱能通神,这群丘八爷是要钱不要命了,连这种生意都敢做!”
老罗说起生意经来,总算是说的流利连贯了,“弓箭铁器是鞑靼人急需之物,而南边最缺的就是兽皮虎骨和药材,即使是通敌之罪也禁不住有人为钱铤而走险。南北交通都有各地驻军的专驿,凭路引勘合就能顺利通关,一南一北转手就是八到十万两银子。就算这是杀头灭族的买卖,也值得他们提着脑袋做下去。”
“只怕有命赚没命花!”
广晟冷冷一笑,端起桌上白瓷茶盏,嗓音沉然冰寒。“这种事虽然做得隐秘,却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纪指挥使隐而不发。就是等着他们生意做大了,然后一网打尽,做成滔天大案,捞足功劳和声望!”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深思,继续道:“不过,我们锦衣卫的雷霆手段可不止于此啊,纪大人真正想要的。是震惊朝野的轰动,甚至是…救驾护主之功,所以,这中间还需要我演得更像!”
老罗浑身打了个冷颤,已经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只是低头恭谨道:“卑职是粗人,一切听从您的吩咐。”
“这次我回平宁坊,所需之物都给我准备好便是。”
想起纪纲早先亲口吩咐的计划,又提起所需之物,广晟的眼中闪过一道诡谲厉芒,“这些东西,可都是要让千万人掉脑袋的!”
“刺杀朝廷命官,救走这二十八名犯官女眷,这可是滔天大罪。”
小古坐在回廊孤灯下绣着帕子。一旁蓝宁端了张小杌子坐在一旁,细细的替她分开丝线。
她仿佛有些心神不宁,眼中却是更为坚定毅然的嗜血,“人已经凑齐了,你要见一见吗?”
“不必,我相信自己当初的眼力。更何况…一旦你们失手,该封口的也只到你为止。”
好狠的心肠…好绝的回答!
蓝宁咬准唇,正要反问她是否怕死,只听小古缓缓道:“我这条命够值钱,绝不会葬送在这种小地方。”
昏黄微白的月光照在她身上,倒映出幽黑闪亮的眸子——那是超脱于激越之上的绝对冷酷!
“现在还缺什么?”
“是火药和引线…我们先前准备的量远远不够,这又是违禁之物。”
蓝宁想起小古放在锦囊中的详细计划,脊背上不禁生出冷汗来——如此疯狂的计划,若真能实现,那才叫人间奇迹!
但这位十二娘既然如此笃定,她也别无选择,只能赌这一把了。
小古略一思索,目光闪动间露出得清涩微羞的笑容, “这不难,过几天就是正月初十,我跟少爷都要回到平宁坊里,清点送给上峰和亲友的年礼和回赠,还得见一下本家派来的嬷嬷——平宁坊虽也是眷区,总比这里要戒备宽松。”
蓝宁仍是有些不放心,“这么大的爆炸事件,总有人会发现其中蹊跷的,到时候大肆搜索,只怕要连累无辜。”
“不用着急,我早就物色好背黑锅的角色了——白莲教那群人这个时候出现,最合适不过了。”
小古的话让蓝宁冷汗直冒,却又佩服无比:这才是真正的凶残手段,杀人不用刀啊!
初十的时候回到平宁坊,街巷之间却是张灯结彩,喜气而温馨。
家里还是老样子,秦妈妈带着两个丫鬟和几个小厮倒也把年礼清点得井井有条。
看着满盘的如意寿喜银锭,以及鲜亮轻软的缎料,小古随意挑了两件,眼看着一旁嫉妒得眼红的月初,她微微一笑,继续添油加醋道:“哎呀,我都不喜欢这些桃红柳绿的料子,少爷却非要我做两身…大营里很多贵人上官家的下人都穿金戴银的,我这么打扮都略显寒酸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两鬓插了那对精致的宝石银梳,五色流辉熠熠闪动,耳边也是一对丁香珍珠耳坠,整个人看起来凭添三分娇俏,刺得月初眼都红了,恨不能冲上前来,将她这些首饰小玩意抢下来,踩个粉碎!
“那些贵人们都带着四五个伺候的,少爷只得我一个,每天都是手忙脚乱的,只能睡在少爷床前的脚踏上,很是辛苦…”
小古跟初兰在一旁“窃窃私语”,嗓音却正好传入月初耳中,撩拨得她心思涌动,不能自已!
这个蠢货果然上钩了…
随即她又对着来串门叙旧的黄二小姐主婢二人抱怨了一通,黄二小姐很是怜惜广晟无人照顾,要不是军营重地,只怕她要亲自端茶送水了。一旁的贴身丫鬟倒是目光闪烁,跟月初对了一眼,神色诡秘显然别有心思。
“过年真是热闹,以前我们那里还有和尚啊尼姑施粥给大家喝,结个佛缘,这里连个出家人都看不见,连佛经和护身符都没处去请。”
小古又抱怨开了,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丫鬟显然又动了歪脑筋,顺着她的话开始吹捧六合县的那位慧清师傅,“真是既和善又有学问,因果和轮回故事都能说,又能替人看脉治病,听说连多年老寒腿都能治…”
黄二小姐越发动心了——上次她跟母亲提起要请那慧清师傅,黄夫人虽然动心,却也只敢私下派人去打听那庵堂和尼姑是否真正有灵验,仍是有些犹豫。
娘也真是年纪大糊涂了,这既关系到我的终生,也能治愈父亲骑马落下的伤…这样一位师太简直是活菩萨,非得请来给大家瞧瞧不可!
她如此想着,决心回家撒娇哭求也要坚持。
另一边的月初也下定了某种决心。于是,晚间她又开始给广晟送汤水了。
“少爷,我建议您还是喝了这碗鸡皮酸笋汤——月初在里面加了特别的料。”
小古突然闯进书房,惊人之语却是把广晟吓了一大跳,迅疾的收起手中书信。
“你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符灰
广晟的目光投向书案旁那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眉角一挑不怒自威,“这汤里放了什么?”
小古突然吭哧着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才讷讷道:“月初她下了符灰。”
“符灰?!”
广晟对下毒迷药之类的事可说是耳熟能详了,但饶是他经验丰富,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一句,顿时哭笑不得,干脆开起了玩笑,“这符灰吃了能升仙得道,还是能梦见十个八个美娇娘?”
小古眨了眨眼,很诚实的打破了他的幻想,“我觉得少爷您喝了肯定会欲仙欲死,把月初当成美娇娘。”
广晟哈哈大笑,整个人都伏在桌上颤着,简直是乐不可支。
笑过之后,他收敛了所有表情,冷然道:“这是哪个尼姑或是和尚串门时送来的?”
“我也不清楚,反正如今城里正流行这物件呢,据说是六合县的慧清师傅亲自诵经加持的,凡是求姻缘、子嗣、前途都很是有效。”
小古一五一十的说着八卦,广晟越听越是面色沉肃,用手叩了桌沿,若有所思。
“听说,黄夫人准备邀请这位慧清师傅来我们做法事呢!”
小古敲完边鼓,也不再理会广晟深皱的眉头,替他磨好了墨铺好宣纸正准备出去,却被广晟叫住了,“捉只猫来,把那汤水喂它几口。”
大半夜的哪里有猫啊,小古腹诽着,还是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