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流年就听见这样的声音——
“流、流、年、哥、哥、哥,这、这、是、真、真、的、的吗?”
“…”
流年无语地碰碰她的鼻子,笑道:“怎么说话都变结巴了?我可不要娶一个结巴当小媳妇。”
初末忽然就咧开嘴傻呵呵地笑了,她拉着流年的手一个劲地叫:“流年哥哥,流年哥哥…流年哥哥向我求婚了…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流年握住她乱挥的小手,道:“好了,别挥的太用力,小心待会触到脑神经,头又疼了。”
初末依旧笑得傻兮兮的,“我就是开心嘛,我这辈子还没被谁求过婚呢。”
流年无语了片刻,忽然道:“末宝,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
“医院里有人捐赠眼角膜,我希望你能尽快动手术。”
“…”
…
初末恢复视力的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当医生将她眼睛上的纱布取下,她蒙眬地看着许久未见的阳光,阳光中那抹熟悉的身影,她脱口就叫了一声:“流年哥哥…”
失明的那段时间,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重新看得见的那天,她的流年哥哥就站在那里,似乎比以前还要英俊了一些。
阳光淡淡的光晕里,他的眼神里没有往常那般冰冷,替代的是温柔和深情。那般深刻的让她知道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她的眼睛真的看见了,然后…那天,他真的有跟她求婚。
初末傻傻的,伸出自己右手的无名手指,上面白金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无尽的光芒,释放着所有的祝福。
正文90.你没错,只是不该遇到我
手术很成功。爱睍莼璩”医生微笑着说,“在这一个月尽量不要多用眼睛,等到眼睛慢慢地适应了,以后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谢谢。”流年道完谢之后,医生就很识相地把空间留给两人。
初末的眼神在流年身上流转,好像看不够似的,一个劲地盯着他猛瞧,活像个十足的小花痴。
流年在她身边蹲下,问:“在看什么?”
“看你啊…”某人丝毫不害臊地说:“我要把这么久没看见的一次性看个够。烨”
“以后可以天天看。”流年说,“我们现在该回家了。”
“好啊。”初末显得异常开心,她已经开始期待重见光明的日子了,虽然要从医院开始。
两人收拾了一下,正要往外面走,就听见门口传来的声音:“我是不是来晚了?诬”
是许久未见的阮独欢。
此时病房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流年将手机拿出来,对初末说:“我接个电/话。”
便往外面走去。
阮独欢朝流年微笑,站在初末的角度看不见流年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轻点了点头,便出去了,隐隐还能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我之前就说过,所有演奏会全部取消…”
初末还想聆听一下,就见阮独欢走了进来,将手上的鲜花放在她旁边:“恭喜你手术成功。”
“谢谢。”望着眼前的一如既往展颜,初末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疙瘩的,因为之前拍照的事情。但既然别人都笑脸迎对了,她也不好太计较。也同时给了一个笑脸。
阮独欢说:“这么久没见,不知道在你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也是许上天注定,罗希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你又——”
“什么?”阮独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初末打断,她微皱的眉头里有些不可置信和疑惑:“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么久不见,在你身上居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不是…是后一句!”
“罗希把自己的眼睛给了你?”
“这话什么意思?”初末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阮独欢:“你说,我的眼睛是小希的?”
“是…啊…”阮独欢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不知道…”初末慌乱地摇着头,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样的无措。
“那…”阮独欢小心提醒:“罗希在高危病房…你知道吗?”
“…”初末已经完全条件反射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像一阵风一样往外面跑去。
从走廊尽头接完电/话的流年,走进病房的时候只看见阮独欢一个人,心里有些微妙的担忧,他问:“初末呢?”
阮独欢收敛了对初末的那种微笑,望着流年的眼,道:“我把罗希捐眼膜和她身体快不行的事都跟她说了,大概是去看罗希了吧。”
她的语气显得特别的风轻云淡,丝毫都没有觉得流年隐瞒的这件事有多严重。
一种厌恶感在流年黑眸中浮现,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屑,不发一语地往外面走。
“等等。”阮独欢叫住他,却没能制止他的脚步。
于是,她做了这辈子最大胆的事情——冲上去,从后面将流年生生地抱住。
“放手!”冰冷的呵斥声。
“不!”她说,“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可是这件事你能瞒她多久?瞒的时间越长,她对你的恨意就越多,就算你是她最喜欢的流年哥哥,但是你把她最好的朋友的眼睛剥夺了,她也不会原谅你的。”
“那也不关你的事。”
阮独欢手一僵,撒开手,后退了几步,嘴角咧开一抹嘲讽的笑:“是啊,是不关我事,我就是喜欢这么自作多情,明知道你的心已经被杨初末填满了,没有我的位置。我
以前只奢求你给半颗心给我就满足了,可是你没有!杨初末一出现,你的心完完全全都在她身上!”
流年转身,对于她的抓狂并没有露出半分的同情:“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很明白,我不会爱上任何女人,即使跟你在一起,也是暧昧的表象。”
“是啊,你说的多明白,可我就是爱上了你,我有什么办法?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那么那么喜欢你,你对任何靠近你的女孩表面上温和,实际冷漠绝情,我只想在你身边,只能用那种方式在你身边,我有错吗?”
“你没错,只是不该遇到我。”
“不…”阮独欢说,“我一点都不后悔遇见你,我知道现在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喜欢上我,但是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哄哄我,就算好心的骗骗我,你告诉我,你曾经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没有。”
“所以…不管你身边出现过多少女人,你从始至终喜欢的只是杨初末一个人吗?”
“是。”
流年回答完这一句,便不再多做停留,决然离开。
阮独欢看着他连背影都吝啬多给予她几秒的慕流年,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大笑话。曾经,她用暧昧去迷惑别人的视线,让身边的每个人都以为她跟流年是一对,她是他的女朋友。后来,他们真的相信了,连她自己也开心相信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现在看起来,这么久了,她做的事情,只是一个欺骗了大家,也把自己欺骗进去的玩笑
初末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看着别人的故事会有一种流泪的感觉。
窗内的病房,罗希穿着那天在她家里拿走的白色连衣裙,坐在梳妆台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她对着帮自己梳头的男人抱怨:“苏邺,都第十次了,你这次再梳不好马尾,我就不要你帮我梳了。上次初末帮我梳的多好看啊,我说不要拆,你非得帮我拆了!”
对于她的蛮不讲理,苏邺却是很低声地解释:“晚上你要睡觉,扎着头发不舒服。虽然我扎的不好看,但慢慢扎总会学会的。”
“我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啊!”罗希凶神恶煞地说:“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就可以帮我扎丑了,我可告诉你,我用手摸一摸就知道你扎的是头发还是真的马尾巴。”“是是是,大小姐,我一定会帮你扎出世界上最漂亮的马尾。”
有了这句话罗希才放心了下来,她说:“扎完马尾后我就要跟初末写信了,该怎么跟她讲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到她了呢?”说完,她便用手撑着脑袋,很忧郁的样子。
即便是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一张脸白得恐怖,但初末还是能看见她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如同一开始认识她那样,永远都充满了活力。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利落的短发,站在她面前,高昂着头说:“你就是杨初末?我是你的情敌罗希!我是来找你决斗的!”
想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的初末终于看不下去,想要进去。却被一只手给拉住。
她转身,是罗子嘉。
她刚要张口,他就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因为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所以罗希敏感地听见外面的声音,道:“谁在外面呢?是哥吗?”
初末望过去,罗希的脸是朝着这边的,可这一次,她能够清楚地看见小希的样子,小希却看不见她。
“是我。”罗子嘉已经放开初末,开门走了进去。
但见罗希很开心地朝他笑道:“哥,你快来,帮我想想我要怎么写信给初末,才能不引起她的怀疑呢?”
“不如写你去国外玩然后碰见一个帅哥,你死缠烂打追到人家后就不愿意回国了?”罗子嘉好心提议。
罗希不满,“搞得跟花痴一样,多有损我在初末心里的形象,你再帮我想过一个?”
“嗯…那我坐下帮你好好想想…”
后面的话被苏邺轻轻关起的门隔绝了一切。
苏邺说:“其实这么久以来,她今天的状态最
好,虽然不想承认,但怎样都会让人想到可能是回光返照…”
初末只有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
正文91.恐慌
苏邺说:“其实我很后悔当初答应罗伯父故意去骗她,以为我是为了b大教授这个位置才离开她的。爱睍莼璩如果我知道她的生命这么短暂,当初就算年龄差距,就算被别人说不要脸,我都会留在她身边。小希这一生唯一的遗憾是我给的,我不希望她还带着更多的遗憾离开。初末,我们一直瞒着你这件事是小希的意思,她希望她最好的朋友永远都快乐地生活下去,跟自己心爱的人,所以…今天的这一切你可以当做没看见吗?请你不要进去,不要留给她遗憾,可以吗?”
初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苏邺开门进去时,她听见罗希的声音:“我好希望能看见初末穿着婚纱嫁给慕流年时候的样子,她一定会很开心吧…哥,到时候你可要在现场把视频拍下来,然后在我的墓前放给我看,我向你保证我能看见的…”
“说什么傻话呢!”罗子嘉低声训斥。
“呵呵…”罗希还是笑得没心没肺,永远让人看不见她的难受与痛苦,乐观的像永远朝着太阳微笑的向日葵。
…烨…
很久之后初末都不会忘记那天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生生地疼。
原来那天小希说那枚戒指是她能送她最后的礼物,她就真的傻兮兮地相信了她杜撰出来的理由。
原来罗希天生就有心脏病,原来她早就做好将眼角膜给自己的决定,可是她一句话都不告诉她,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地活着涡。
初末好想返回去,跑进病房告诉罗希,为什么世界上有你这么大的大傻瓜,可是她不能,她不能成为小希的遗憾,就算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她也要忍受,比起小希而言,她这一点痛算什么?
她不想哭的,因为这双眼睛是小希的,她怎么舍得让属于她的眼睛流眼泪?
可那眼睛,好像感应到主人的痛苦一样,眼泪狂流不止。
初末不知道自己哭了有多久,站在这样空荡泛白的走廊间,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在远离自己。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活着,她们都在离开…
直到一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没有回头。
那双手的主人将颤抖的她拥进怀里,有力的双臂承受了她所有的重量,他温声在她耳边说:“末宝,别哭。”
从家庭变故之后,她就告诉自己,不管这个世界对她怎么样,她都要努力地活下去。她跟母亲相依为命的那段时间,她在学校里,罗希每天帮她加油打气的那段时间,她都一笑而过。一直觉得只要自己够强大,就能够坚强下去…可是现在她才发现,她多需要那些重要的人陪在她身边,是因为她们,她才有了坚强的理由。为什么她努力地让自己活得美好,那些对她而言那么重要的人却要离开?
终于承受不住地呜咽出声,她将脸埋在那个熟悉的胸膛里,先是抽泣,然后痛哭失声:“我没有妈妈了,没有爸爸了,连小希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天晚上,初末做了一个梦,梦里面罗希微笑地对她说:“末末,别哭啦,你知道我最害怕看见你哭的样子。记得我的梦想是什么吗?如果有一天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带我的眼睛去环游世界哦!所以你不能把我的眼睛哭坏!啧啧…怎么又流眼泪了,乖啦!”
“…”
睁开眼睛,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罗希的影子,有的只是她睡梦中将枕头哭湿的泪水。
罗希的葬礼,初末没有去参加,因为她知道小希不想看见她难受的样子,所以那天她待在家里,流年陪在她身边。
平静的生活,只有她跟流年在一起的日子缓缓而过,某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居然是“柒日”的老板娘。
她才知道,原来老板娘一直爱着的那个有妇之夫居然就是罗希的父亲,谈起罗希,她微笑着说:“其实小希一直不喜欢我,毕竟小三这个名字怎么说都不光彩。但是自从你来酒吧兼职之后,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经常带朋友来酒吧,基本上都是你不在的时候。其实再怎么成熟她也只是一个孩子,我知道她会主动来找我就是想要我多多照顾你。小希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会这么真心的对你,完全把你当成亲妹妹看。”
初末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一直都知道罗希待她十分好,
即使是自己有一段时间因为流年而忽略了她,她也从来都没有怪过她。那段她住在流年公寓,罗希不在寝室的日子里,她曾以为她过得很好,却不想那段日子里罗希就已经在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可是身为好朋友的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她每次那么乐观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真的过得很好了…
不管时间流逝多快,她想,以后的生活里,她都会在记忆里保存罗希微笑时候的样子,做一个像她一样坚强的人。
其实她应该是幸运的,虽然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她而去,可她曾经享受过他们给予的真心。
就像罗希最后一次跟她说的那句话:我罗希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只有杨初末一个人,所以我会对她很好很好!
她很想告诉她,下一辈子,千万千万不要像这一辈子的罗希那样,不然她会很难受,很心疼。
…
老板娘离开的时候,是流年送她出去的。
将门关起来,女人转身望着流年,“有些事,我想你还是没告诉初末。”
早已经猜到她此行来的目的,流年的表情很淡漠:“很多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必要让她什么都知道。”
虽然早就听闻这个冷漠的少年,有着过早的成熟与稳重,但女人眼底还是有些藏不住的诧异:“关于那年的事情,虽然已经很远了,但罗家一直都在尽力地补救。”
“你不用向我解释罗震环对你的爱情有多伟大。”
女人一怔,忽然有些释怀地笑了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震环当初做错的那件事的确是为了我,才有了初末的父亲顶罪这一系列不该发生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流年冷然不耐的表情,她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初末的母亲并没有失踪,她现在待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她眼睛失明了,你也知道,她不想给初末负担所以才避而不见的。但是你放心,既然我知道她在哪里,就会好好地照顾她。我来,只是想让你们放心。至于她什么时候愿意出来见初末…那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决定。”
女人不得不佩服流年的自制力,就算听见这样的消息,他的眉眼也没有半分的波动。他修长的侧影站在那儿,就算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也丝毫不能让他周身的温度比外面尚未融化的雪温暖多少。
就在女人以为自己又多管闲事了一番之际,只听他淡淡的声音传来:“谢谢你选择告诉我而不是初末。初末很敏感,如果知道她母亲不愿意见自己会胡思乱想,如果有恰当的时间,我会告诉她的。”
女人微笑:“一直觉得初末是个苦命的孩子,但现在我稍微有些改观了,不管她的经历如何,至少在她身后还有一个一直守护她的你,这样就已经很幸福了。”
女人走了之后,流年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在桃树下站了一会儿,看着迎风轻轻晃动的红色锦囊一会儿,才往屋子里走去。
“末宝?”
走进门,过于寂静的房间让他察觉有些不对。
“末宝?”
依旧没人回应。
一种无名的心慌在他心间泛起,他冲进卧室,没有看见她的人影;书房,浴室、到处都是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
僵硬的站在客厅里,一股刺骨的寒意充斥了流年全身。
刚刚她听到了什么?
他跟女人的对话?
她知道自己母亲还活着却不愿意见她?
如果她真的知道该是怎样的绝望?
流年的黑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紊乱,一向寡情淡漠的他竟会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害怕好不容易才平稳的幸福,她又不发一语地离开。
正文92.第一部大结局
他面色苍白地冲向门口,刚拉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的她,一声爆吼随之而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流年何曾用过这样的口气对她,初末被吓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地解释:“我、我刚刚看见倾城阿姨的包包忘记了带,就、就想送出去,但是没有看见你们…”怕他不相信一般,她将手上的包举到他面前:“你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乱跑…”
她话刚说完,就被突来的双手紧紧地抱住,流年眼底第一次流露出孩子般的无措与不安,“我以为你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流年哥哥…”
初末微微侧头想要看他,却被他抱得那么紧,紧到她觉得自己的骨头下一秒都会碎掉。爱睍莼璩她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流年,一向冷傲的他如此的狂乱不安,似乎她如果真的不见了,他就会疯掉煨。
part2
“对不起…”初末低低地道歉,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无意间地两次离开居然对他伤害那么大。
心,因为他而抽痛,看着因为她而慌乱痛苦的流年,那种歉疚与不舍侵袭着她的心,“我以后如果要出去,都等你回来再出去的好不好?流年哥哥…对不起…撞”
失明的这些日子,他都陪在她身边,即使有工作都趁她在睡觉的时候才开始做。
她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受到他每天的疲倦。
尤其是当她眼睛可以看见了,那书房里的每一本书和资料都是跟她的眼睛有关的。那种被疼爱的感动无法言语。
许久之后,流年才放开她,虽然面容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眸已经逐渐恢复了淡定,只是在那淡定中多了一丝别人看不见的温柔:“以后别再不吭一声就离开了。”
“嗯。”初末忙点头:“下次我去哪里一定会告诉你好不好?”
“你每次都骗我。”没有信用的小骗子。
“…”初末看着眼前明显孩子气的流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说我头疼没告诉你的事情吗?我是不想你担心啊…那我以后有什么事都告诉你好不好?”
“嗯。”他应了一声,将她往屋子里面牵:“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清淡一点的,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不怎么想吃东西,还有…”初末顿了顿,才不好意思地说:“大姨妈也没有准时来。”
“…”
小心翼翼地问:“流年哥哥,我们上次…呃…你说会不会怀宝宝啊?”
“…”医学系的高材生也被这样高难度的问题问住了,他说:“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初末依旧是小心翼翼地问:“如果真的有宝宝呢?”
“生下来。”
“…”见她许久未吭声,流年有些担心地望去,就见某人脸上一抹绯红的笑。
他问:“笑什么?”
“没有啊…”初末说,“我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说的话。”
“什么话?”
“如果人类有尾巴的话,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定会止不住摇起来吧?”
很久之后的某天晚上,初末忽然想起那天自己离开时流年的慌乱,她问:“要是我那时候第三次不吭一声地离开,你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不会。”他说,“我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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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大结局啦!
然后是罗希的番外!o(n0n)o~然后喵喵再吼一声,实体书《竹马钢琴师1》《竹马钢琴师2》都已经上市,喜欢的亲们可以买一本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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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葵花成海,你已不在
七岁
罗希是躺在家后院那个椅子式的秋千上看着天空长大的,她从小身体不好,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七岁之前就像只井底之蛙,只有她秋千上的天空,但这并不妨碍她是一个快乐的孩子。
从小她就是妈妈带大的,她们一起住在一个大房子里,有一个保姆,偶尔父亲会回来几次,每周都会有家庭医生帮她做身体检查,大多时间这栋大的空荡的房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她还有一个哥哥,从小就被父亲放在国外。
罗希从小就很活泼,不会走路的时候,她就会依依呀呀满地爬;会走路了她就每个房间乱跑;学会说话的时候,会抱着娃娃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快乐。
七岁的时候,罗希觉得妈妈不快乐,她希望妈妈跟自己一样快乐,所以她在后院种下了向日葵籽,春天长成了大片的向日葵,朝着阳光展颜欢笑。她指着向日葵对妈妈说:“妈妈,你看向日葵的笑靥多美。”
白天,空荡的别墅里少了一些欢声笑语,因为罗希终于去上小学了。
那是罗希第一次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妈妈、保姆、父亲和医生外,还有其他人,那是跟她个头一般大小的其他孩子。
罗希天生活泼开朗,单纯善良,不管在同龄人还是老师眼里都很受欢迎。
小时候后的她留着长长的辫子,散下头发,戴上蝴蝶结的时候,漂亮的像个公主。
每次学校有节目的时候,男生们都抢着要罗希当自己的小女伴;班级要是获得什么荣誉的时候,班主任也喜欢让小罗希代表同学们上台去领奖。
最难人可贵的是罗希从来都不会骄傲,依旧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她的世界永远是很美好的样子。
九岁
罗希第一次看地图的时候,什么也看不懂,可是她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上那些国家,她在每个想要去的地方画了一朵向日葵,那里有她想要仰望的阳光。
九岁的时候,她的愿望就是一场全世界的旅行,可惜雄心壮志的愿望许下了,还来不及完成就被现实打压了下去。
罗希读三年级的时候成绩开始下滑,数学的应用题像一座高大的山阻碍了她的路。
第一次在试卷上看见鲜红的59分的时候,她难过了一个下午,原本还想教育教育她的班主任看见她抿着的唇委屈兮兮的样子时,脱口而出的教训变成了安慰。
其实老师想要传达的,是希望她不要太难过,以后在学习上多花点心思,多努力。却不想罗希在老师的安慰中,又恢复了之前的好心情,把59分的苦恼完全抛到了脑后,又变成那个每天精力充沛玩闹的罗希。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第二次考试,罗希数学卷子上又是鲜红的59分。
连续两次维持这样的成绩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师却开始苦恼了,想着这样的成绩该怎么像罗希的家人交待,要知道小女孩的背景很大,家长希望她能受到好的教育,这一点从送她来念最好的小学能看出。
罗希长大了之后才发现自己最不喜欢的就是面对父亲。
每次他都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对自己,很不讨喜。
罗希对自己父亲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只知道他不是很爱妈妈,因为如果爱妈妈的话不会每个月才回来一两次。期间也有一些传言,说父亲在外面有其他女人。那时候罗希还小,不知道其他女人是什么意思。
那天,她背着书包被司机接回家的时候,就看见父亲的车停在大院里。
脚步不由的放慢了,她有些不情不愿的走进家门口。
客厅里,她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那里,没有看地很仔细,就扁扁嘴巴叫了一句:“爸爸,我回来了。
混血少年转过头,英俊温润的脸上勾起一抹笑,他说:“你就是小希?我是教你数学的老师。”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苏邺,只是那一眼,便要了她一生。
正文93.罗希番外
十四岁
女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就像一颗萌芽的向日葵,飞快的成长。爱睍莼璩
十四岁的罗希长得比后院任何一朵向日葵都要美。
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的扎在后脑,走路的时候一摇一摆,加上她阳光的笑容,吸引的不仅仅同年级男生的视线,甚至有高年级的师兄给她写爱心满满的情书,情书里经常会提起她的头发,问她为什么不散开?那样一定更美。
罗希才不稀罕,她喜欢马尾,因为苏邺曾说过她扎马尾的模样最好看熨。
是的,苏邺已经做了她四年的家庭老师,但是罗希却从没叫过他苏老师,她总是苏邺苏邺的叫他,即使母亲曾责备过她没大没小。
初二的罗希,数学成绩依旧不好,有时候错的仅仅是很简单的一道题目,总是差那么几分,她就能拿到全年级第一,而不是永远第二的位置。
每当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她都会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被父亲训胶。
训完了之后她就会回到书房里等苏邺来跟她补课。
那天苏邺看着她的成绩单,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开始给她补习,一张脸上幽暗深沉,她看不透。
不过她也习惯了,苏邺不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比奥数题还要深奥难懂。
就在她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数手指的时候,苏邺慢条斯理地将以前的成绩单一张一张摆在桌子上,漂亮的眼睛凝视着她,说:“每次考试都在同一类型的题目上做错,罗希,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做不来,还是懒得不想改?”
罗希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掩饰心里的心虚和紧张:“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做错了?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白痴,难道故意做错回来让我爸骂我吗?”
“是么?”苏邺说:“那你告诉我这道题到底难在哪里?连全年级排名倒数第一的人都会做,你怎么就在这里丢了分?”
“就、就不会做啊…要什么理由啊…”
“不。”苏邺坚定地摇头,“从你第一次做错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生性懒散,就连这种小作弊也懒得花心思。小希,你告诉我,你故意做错题目的原因是什么?”
罗希眼看逃不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朝他吼:“要是我不故意做错的话,就没有什么理由让你留下来当老师了!”
“…”苏邺眼睛里明显闪烁出震惊,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歪,不该把一个小女孩往不好的方面去想,他顿了顿,才说:“小希,你要认清一点,不管你是不是故意做错题,我也不可能永远是你的老师。”
“那就不要做老师!”罗希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也许是没底气,也许是其他原因,她的声音逐渐变小,苏邺却听得一清二楚,她说:“反正我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老师。”
苏邺一震,顷刻间心乱如麻,他说:“小希别乱说话,是我容惯你了,我比你大十五岁,你以后都得叫我老师,不许直呼名字。”
却不想罗希倔强的拒绝:“我不!比我大十五岁又怎么样,我喜欢你,我才不要你只是我的老师!”
第二天,苏邺没来。
罗希知道他一定跟父亲说了什么,因为那天晚上她看见苏邺打电/话给父亲,放学回家的时候,一个陌生漂亮的女老师在家里等着她,她说:“小希是吧,从今天开始,由我做你的家庭老师。”
罗希第一次发脾气,她将书包摔在地上就跑了出去,把新来的老师弄得不知所措。
可是她没跑多远,就捂着心口的位置痛得晕了过去。
后来,苏邺还是回来了,罗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他。
她拉着他的手,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她说:“苏邺你别走,我以后再也不说喜欢你了,再也不故意做错题了,你别走好不好?”
那时候单纯的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留住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只选择用“做错题”那么笨拙的方式。
就像她单纯的以为种了满院子的向日葵,就能像它们一样望着阳光快乐无虑。
她是葵花,可她的那轮太阳不要她。
&nbs
p;十五岁
苏邺三十岁的时候,罗希帮他做了第六个生日蛋糕,以往每一年她都会亲手帮他做生日蛋糕,仿佛他的生日,她过的比他还积极,还开心。
当她提着蛋糕敲开苏邺家的门的时候,一个明媚娇艳的女生开门,朝她微笑:“你一定就是小希吧!快进来,你的苏老师已经在等你啦!”
当苏邺拥着那个漂亮姐姐向她介绍说:“小希,这是我女朋友,也就是你的小师母。”
罗希的快乐摇摇欲坠。
当苏邺去接电/话的时候,罗希拉着漂亮姐姐,塌一张小脸便问:“为什么你会是苏邺的女朋友?”
女生先是一愣,才微笑地解释:“因为每个人到了这样的年龄,都要找女朋友啊,如果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生是他的女友的。”
十五岁的罗希已经成熟到知道什么是要找女朋友的意义了。
那天晚上,苏邺送罗希回家的时候,罗希借口说有东西要送给苏邺,让他在自己的书房里等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直到门口传来声响,苏邺本能的转过身,却看见了今生不能忘记的一幕。
足足有五秒钟,他浑身定格住般不能动,然后,飞快地转身,仓皇狼狈得像是失手杀了人。
“罗希!你这是做什么!快把衣服穿起来!”
她居然没穿衣服,就那样赤/裸地走了进来!
如果说苏邺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女人的***,那是假的。
可是眼前的她,才十五岁,这些年,他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从没想过那副娇躯竟然迷人的足以让任何男人抓狂…
然而,也是这样的抓狂让他自我厌恶,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学生产生这种无耻的念头?
罗希却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他,她可怜兮兮地说:“苏邺,你讨厌我吗?为什么你不敢看我?为什么你宁愿喜欢别人都不喜欢我?我曾经答应过你,再也不跟你说喜欢你,那是因为我以为你没有喜欢的人,可是你有了,那个人不是我…怎么可以不是我?难道你不知道我九岁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苏邺闭上眼睛,根本就不敢往下看,他身体因为她细腻的肌肤碰触而紧绷,他眉宇间有痛苦之色,他说:“小希,我们不可能,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是你的老师,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喜欢你的长辈?这是***。”
“不是的,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过老师,我没有喊过你,因为我知道自己喜欢你,我想当你的女人,不是学生。”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那个女人就可以?就因为我们年龄差距大吗?你知道吗?我的身体从遇见你的那时候起,就开始期盼长大,可是无论如何我都长不到与你匹配的年纪,我也不想自己这么小,这是我的错吗?”
“你没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喜欢上我。小希,你还年轻,像早上的太阳那样年轻,我呢?早已经是三十岁的大叔,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明白,你喜欢我,是因为你从小缺少父亲的爱,如果我真的跟你在一起,很多年后,你会发现这世界对于你来说有多美好,那时候你会取笑我是一个经历了沧桑只剩下疲惫的糟老头,而你还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不,你是我的太阳,有你,我才不会枯萎才会生活的美好…不要再拿年龄当借口,撇去年龄,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
她的固执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她却不管不顾,一把搂下他的脖子,踮起脚,唇便吻了上去。
彼此的心,都是猛的一颤。
苏邺的伪装在这一个吻中轰然瓦解,是的,他喜欢她,无耻地喜欢着她。
原本以为能藏一辈子的爱,在她无措的吻中显得那样的狼狈不堪。
他反过来吻着她,像是终于获得了至宝,小心翼翼又迫不及待,满身的矛盾充斥他的心间。
直到他想要的不止这一点,甚至更多…
直到他的手抚上了那抹柔
软的浑圆,像触电一般,猛地清醒了过来。
推开迷蒙的罗希,他像偷了东西的贼,仓皇失措地离开。
打开门,却看见站在门外的罗震环。
正文94.罗希番外(2)
对于罗希父亲的震怒,苏邺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我也许是一个失职的老师,但我并不觉得在这个过程中有做错什么,唯一的错,大概就是太过于宠她。爱睍莼璩”
苏邺盯着他,接着说:“小希从小就失了父爱,即使你给了她很多物质条件。你从未让她经历过风雨,踩进过污泥里,你永远都是学校捐钱最多的人,保证她在学校的待遇,她学习成绩一下降,你就帮她请家庭老师。”
“但是你知道她的爱好,她的想法吗?她喜欢画画,可是她画的每一张全家福里,只有妈妈、司机、保姆,和我,从来没有父亲。即使家里每天给她做山珍海味,她却只喜欢吃我每天带来的便当,要跟我换。我一个人简单惯了,每次带的便当里只有青菜咸菜,自从她喜欢了之后,我便加了各种肉。我知道她并不是觉得我的饭有多好吃,她吃的只是一种感觉。”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有一天她回到家里很失落,我问了很久,才问出原因。她说每年家长会的时候都是妈妈帮她去开,许多同学都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从那时候起,我便帮她开家长会,即使被误会是她的爸爸也没关系。小希的数学不好,不管讲多少遍,我都会细心的让她能够理解明白。她晚上睡觉不安稳,我就每晚跟她哼歌,讲故事,直到她睡着了才离开。我承认我为了一个学生做的有些多了,可那是因为我怜惜她,在她想念父亲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却在别的女人身边;在她想和其他孩子一样,骑在父亲肩膀上的时候,只有我在她身边。”
罗震环说:“我并没有要求你这么做。熨”
苏邺轻笑,“罗市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那样狠心,将妻子跟女儿丢在家里,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这样的不负责任。看见小希孤独的样子,我做不到。也许小希对我的喜欢只是一种对父亲的爱,但没关系,只要她开心,我无所谓。”
“你无所谓,那她呢?她还这么小,你要别人怎么看她?你要她背负跟老师恋爱的***罪?”
“…嚼”
“最近b大有几个教授的名额,你好好听我的,一切都不是问题。”罗震环说,“我知道凭你的实力并不屑我的给予,但就像你说的,小希这么小,就算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老了,她却还年轻,你保证她不会后悔吗?你有想过那时候你该用什么面目去对她?”
爱情是世界上最难的一种遇见,遇见了对的人,偏又在错误的时间里。
她是凌晨的日出,他是下午的黄昏,连遥望都做不到,只能徒留遗憾。
十六岁
苏邺31岁的时候,罗希帮他做了第七个蛋糕。
此时的苏邺已经是b大最年轻的新教授,只任职了一个月,就深受学生欢迎。期间也有似真似假的传言,说他是靠关系进去的,但罗希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在她心底,苏邺是有真正实力的。
当她提着蛋糕用钥匙打开苏邺公寓的门时,就看见了床上两个纠缠的身影,蛋糕“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奶油溅的满地都是,不可收拾。
半个小时后。
苏邺打开公寓的门走了出去。
她并没有离开,小小的身子坐在楼道的角落里,就那样呆呆地抱膝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邺走到她身前,蹲下,一只手犹豫地抚上她的发。
她慢慢地将自己的脸抬起来,她看着他的眼睛,说:“苏邺,我只是喜欢你,又不是什么罪恶的事情,你不要这样伤害我好不好?”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她走进公寓。
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他抱着她坐在他们缠绵过的床上,苏邺打水用毛巾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然后将地上的蛋糕捡起来,摆在她面前,用小勺挖了一口就要往嘴里送。
罗希拦住他的手,说:“别吃,脏。”
苏邺却扒开她的手,固执地将蛋糕往嘴里送去。
半晌,他才说:“小希,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使蛋糕掉在地上,因为是你做的,脏了我也会吃。可是那又怎样?不管我对你多好,我都不可能跟你做我刚才在这张床上做的事情。我从来都不许生日愿望,如果愿望真能实现,我愿意把这三十一年的愿望都垒叠起来变成一个,只希望你能够快快乐乐的,做回从前那个无
忧无虑的罗希。我最喜欢你笑起来眼睛眯起的样子,像向日葵一样。”
“那你呢?”罗希问,“你快乐吗?你一定不快乐对不对?自从我对你说喜欢了之后,你就那么的不快乐。没认识你之前,我快乐,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幸福,是你给了我幸福的感觉。可是我幸福了你却不快乐。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剥夺了你快乐的权利,所以我要离开了对吗?其实,如果不是我每次都故意做错数学题,你早就离开了对吗?”
罗希的眼泪掉了下来,落进了苏邺的手掌心,他听见她哽咽地说:“幸福是可以储蓄的吗?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才七年,七年的幸福够我花一辈子吗?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我可不可以暂时不那么幸福,等到想要幸福的时候再拿出来?”
苏邺送罗希回家的时候,罗希忽然扑向方向盘,开车的苏邺没防备,本能地将她抱在怀里,车子在公路上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那一刻,他听见她说,“我就是那么自私,看不得你快乐,所以要你一起陪我去死。”
可是她没死成。
在那一场车祸里,她因为苏邺的保护,相安无事;苏邺却进了加护病房。
当医生宣布苏邺可能永远醒不过来时,那个哭得眼睛红肿的女友走过来,想给她一记耳光,却被罗子嘉挡住了,女人瞪着哭红的眼睛说:“罗希,这就是你要的吗?你就是个恶魔,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连杀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罗希呆呆的,直到罗子嘉将几乎吓傻了的她抱在怀里,她才崩溃地痛哭,她说:“哥,我只是喜欢他…为什么别人可以喜欢,我的喜欢就那么天理难容了?…”
十七岁
十七岁生日,罗希许了一个生日愿望,只要苏邺醒过来,她就埋葬自己的爱。
然后,苏邺就真的醒了过来,在他三十二岁生日的前一天。
听到消息的时候,她没有去看他。
她在家里帮他做第八个生日蛋糕,这一次,她没有送去,而是自己点上了蜡烛,自己吹灭。没有了她,还有他的女朋友会为他做生日蛋糕的吧?可是会不会有人从九岁开始就期待和他一起变老,希望有一次生日能一过就是十五年?
因为那么爱他,连青春都变得那么廉价。
那天,她抱着蛋糕在房间里痛哭,然后晕了过去。
她心脏不好,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前几天才从医生那里不小心听见,她活不过十八岁。
也许老天早就看到了她的结局,所以才那么极力地阻止她跟苏邺在一起。
幸好是这样。
她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她怎么舍得让苏邺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第一次庆幸他没有接受自己。
真的很庆幸。
二十一岁
罗希的葬礼上。
罗希的母亲因为悲伤过度差点昏厥,是苏邺把她扶进休息室的。
罗母看着眼前的人良久,才说:“苏邺,你来了。小希一定很高兴,她等了你那么久。”
疲惫中的罗母并不知道之前苏邺已经跟罗希见过面了,只知道在罗希十七岁的时候,两人再也没有联系。她握住苏邺的手,对着灵堂上罗希的黑白照片,慈祥地微笑:“小希,你看,你的苏邺来了,你最喜欢的苏邺,喜欢到连妈妈都被比了下去。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妈妈一点都不吃醋。”
苏邺看着眼前两鬓发白的罗母,顷刻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罗母却顾自对他说:“苏邺,你看,小希的照片好看吗?那是她自己挑的,她说你最喜欢看她扎着马尾,笑的阳光的样子。原来她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久,所以一直保存着这张照片,她还那么小,就帮自己挑好了遗照。”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喜欢你,在这段感情里,我是唯一一个没反对的。她是我的女儿,从小就有心脏病,活不过十八岁。”
罗母的声音很平静,“作为一个母亲,我只希望她能够开心,即使喜欢了比自己
大十五岁的男人,那又怎样?只要她在仅有的岁月里开心幸福就好。可是你一直不接受她,她的难过、她的无助,我都看在眼底。作为一个母亲是有私心的,希望你能够让她快乐,可这样对你不公平,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痛苦下去…”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后来,你在那场车祸里差点丧命,她跟老天谈条件,只要你能醒过来,就放弃自己的爱。然后你醒了,她真的做到了。每次当她心痛难当的时候,她都忍着不去见你,她总是问我,妈,是不是我们的命都是一样的,只能远远看着自己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一声不吭?我不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在感情上,我是个失败的女人。”
“小希曾说过她是葵花,你是他的那轮太阳。十七岁的她,失去了你的照耀,却依然倔强的生长…她真的是留着跟你在一起的记忆,逼着自己活下去的。有一天,她跑到我身边对我说,她遇见了一个跟她一样深爱着一个男生的女孩子,她说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她说,她们的遭遇那么的相同,唯一不同的是,她深爱的男生也深爱着她。她对我说,女孩一定能幸福下去的,她多想看她穿婚纱的样子,延续她没得到的幸福。”
“可惜她没有看到,就已经离开了。”罗母说,“我以前时常害怕失去她,总是梦见她躺在冰凉的棺材里,她对我说,妈妈,我孤独,我好冷…然后,真的,她就躺在那里了…苏邺,小希会冷你知道吗?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你曾经温暖过她…她真的很怕冷…为什么你不能接受她?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你知道吗?她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不怕死。”
罗母一直都不会忘记罗希临终前跟她说过的那段话,她说:“妈,其实我这样离开也没有不好,苏邺一直介意我们的年龄,不相信我会一直那么喜欢他。我第一次庆幸自己的一辈子这么短,可以让我告诉他,我真的喜欢了他一辈子。”
然后她的声音逐渐变小,很失落地说,“为什么他不相信我,哪怕是我没有病,哪怕是他先死了,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一直那么喜欢他,直到我死。”
苏邺想说,他不是不相信她,是不想耽误她。
可当他听说了她的病之后,找到她,她那么排斥他的样子,他一眼就看出她是装出来的,但因为爱她,宠她,所以任由着她。
犹记得最后一天在医院,他帮她扎完马尾之后,她一脸认真地问他:“苏邺,我后来一直对你那么凶你会不会怪我啊?”
“不会。”他失笑,从来都不曾舍得,何会怪罪?
“真的啊?”
“嗯。”
她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想的,但是如果我不凶巴巴地对你,我怕我又会忍不住对你说喜欢,把你吓跑的。”
总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永远开心快乐的样子,什么都是透明的,连喜欢一个人都喜欢的那么透明。
罗希,接下来的日子,让我好好爱你。
许多年后,b大的学生群里一直流传着那个教授的故事,他们说,那个b大最受欢迎最英俊的教授,一直到老都没有结婚,身边也没有任何女人黏腻的身影,陪伴他的只有后院那一片如海的向日葵和花海中的一块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