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着说:在这期间…可千万别告诉初末啊…这母女俩真是可怜,初末那么拼命地赚钱给家里,要是知道她妈妈的眼睛瞎了…该怎么办啊。
眼睛瞎了?流年心一紧。
是啊…哎,上次初末来看我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住了才没跟她说,只是让她带她母亲去医院里做做检查。张婶说,因为她妈妈不让我说啊,我当然能理解,做母亲的谁希望自己成为子女的负担呢?
流年抿唇,并不知道杨母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了。
张婶见流年沉默,心里一早的埋怨总算忍不住说了出来,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什么,但初末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作为一个当哥哥的,你怎么一点都没妹妹那么有责任心呢?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将母亲交给妹妹照顾,自己都不回家来看看?初末虽然坚强,但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承受那么多担子?
流年瞥了一眼余生,余生摸摸鼻子,有些谄然,慕流年是初末的哥哥这事,是余生随口说的,不然以他的身份要怎么让眼前的妇人帮忙?他不也是急中生智么?谁知道这妇人居然以为流年是初末的亲生哥哥…
流年的沉默被当成是默认的指责,张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我本来以为我算得上是惨的了,丈夫得了病离世,就留着我们母子两人。可是初末跟她妈妈看着还让人难受,你说如果是自己犯罪被抓坐牢也就算了,可是杨家那位是帮人顶替了坐牢,怕时候被查出来就在牢里面自杀了。真正犯了罪的却躲着不敢出来,最最遭罪的就是这母女俩,老家的房子被没收了不说,还遭人的非议在老家待不下去,只能躲到小镇上来。初末妈白天摆地摊买东西,晚上还干了兼职刺绣,省吃俭用的钱供初末上学,有时候经济不景气,初末妈还瞒着初末去捐血。就她那身子骨,怎么吃得消啊。
说到这里,张婶哽咽地都说不出话,一旁的张牛牛说:是啊,初末那时候读书特别的用功,上课从来不开小差,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每年下课她还帮着阿姨去卖东西,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好瘦,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她很争气考上了g市最好的大学,我们一点都不怀疑她的能力。上大学的钱跟高中完全是两码事,杨阿姨平时省吃俭用的那些根本就不够,我们小镇上的人每个人都凑了一些,才勉强够上大学的学费,后来初末就没在要家里的一分钱了,更多的时候她都往家里汇钱。同身为一个男人,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妹妹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而且肩负起家庭的重任,不是让两个女人去承受这么多!
流年没有说话,等到他们将要说的都说完,他才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时间不早,我先走一步。
等等。张牛牛忽然叫住了他,我以前很喜欢初末想要照顾她,不过她没给我机会,我希望作为哥哥的你,能在剩下的日子里好好照顾她,别再让她活在那种生活里了。
流年没回应,只是快步走了出去,寒冬里冷冽的风吹打在他握得青筋突起的手腕上,生疼。
流年回去的时候,天色微亮。
远处的光线静静地洒在这片土地上,耳边除了风声,安静和祥。
流年往公寓走去,一抹纤细的身子就扑了过来,将他抱了个满怀。他后退了一大步,才稳重了身子,望着怀里满脸惊慌的小人儿,流年蹙眉:怎么了?看着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脚上连拖鞋都没穿,流年眉头蹙得更深了: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初末咬着唇,没说话,只是死死地抱着他,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没掉。
流年没办法,但也不能就让她光着脚这样站着。
他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抿着唇,不发一语的往楼上走去。而初末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将脸死死地埋在他的怀里。
偶尔有一大清早出门锻炼的人,看见他们这样子都投来好奇的眼神,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
打开公寓的门,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流年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小人打了个颤抖,他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正要返身去浴室,手就被她给拉着,不放走。
流年低头,就瞥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未干的泪痕,流年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拉着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我醒来没看见你…以为你丢下我了…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保证以后都会乖乖的,听你的话,你别丢下我…
流年一阵心痛,却是柔声安慰:我没走,我只是去帮你打水洗脚。
说完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乖,在这里等我。
她看了他许久,像是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样,好半天才一根一根地松了手指,不舍的放他。
流年脱去了外套,去浴室里放了一盆水,确定了水的温度才端了出来,走到床前的时候,看见初末闭着眼皱着眉头,听见他的声音,才睁开眼睛,半天眼神没有焦距。
流年将水盆放下,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终于,她的眼睛才看见了他似的,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叫:流年哥哥。
你的眼睛怎么了?
初末眨了眨眼睛,笑着说:没有,就是刚才眼前黑了一下,我以前也总这样,没事的。
流年却没有被她的安慰哄过去,他黑眸凝视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初末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胆怯地问:流年哥哥,怎么了吗?
没有。流年轻摇了摇头,蹲下身,将她的小脚丫放进水盆里,手指碰着她的时候,感觉她轻缩了一下,他抬眸,看见她脸上囧囧的,泛起了一片红晕,害羞?他勾起唇:小时候不是总嚷嚷着要我帮你洗脚么?现在不习惯了?
没有…初末的声音小得像蚂蚁:我只是以为这样的待遇以后都不会有了…
流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动作更加轻柔了,他说:不用担心以后,只要你愿意,每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初末伸手抹了抹脑袋上缠着的纱布,流年看见她的动作便问:头疼了吗?
没有。初末笑的傻傻的,我只是想摸摸是不是我脑袋被撞坏了,好像也没有被撞坏,所以我刚才听见的话都是真的是吗?
傻瓜。流年轻笑,心底却因为她的胆战心惊而心疼着。
初末看着流年温柔地帮自己洗脚,原本脏兮兮的小脚丫被他洗的干干净净的,她不由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问:流年哥哥,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却不知流年将她的话听在耳里,他看着小脚丫上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茧子,在心里告诉她,对你,何止一句喜欢。
后来,他们还是没有找到杨母。偌小的镇乡说大不大,却连找出一个人都变得那么困难。在这正地震中没有任何人死亡,所有的家属都相安无事,最多受了些伤。只有初末的母亲失踪了。
小镇上所有的人都说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杨母的踪影。
每天只要流年一回家,初末就紧张地问他有没有母亲的消息,每当看见流年轻摇头,她就会愣愣的一个人待在角落里不说话。
流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很晚了,她却只是蜷缩在那里,可怜的像只无依无靠的小虾米。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摸摸她搁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流年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嗯?
初末却是摇摇头,不敢睡觉,每次睡着了,没有梦是好的。
流年怎会不知?每每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了,梦里面的她睡得却极其不安稳,有时候经常会在梦里面大哭喊妈妈,梦醒了的时候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梦见妈妈越走越远,不要她了。
这几天她的情绪非常的不好,眼睛都是肿的,饭也吃不了多少,后脑勺的肿块也一直没消下去,流年担心她再这样消极下去会支持不住,就把公司的事情暂时交给余生打理,今天刚到公司去交接,晚了一点回来,就看见桌子上的饭菜还是他临走时的模样,没有动过。
不睡觉,就吃点东西,要是有什么消息,你也有力气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嗯?
她抬起头望着他,动了动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才哽咽地问:妈妈…你想…她会不会已经…
哽咽到这里她彻底发不出声音,眼泪汹涌地流出,丝毫不顾情面。其实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已经藏了许久许久,让都问不出口,生怕自己问出了口就成了事实。
别乱想。流年遏制住她的想法。虽然他还没把握,但是依旧对她做保证:我会尽全力找到她。
嗯…初末将脸埋进他的怀里,总是这样,只要是他的保证,她总能找到被安慰的理由。
虽然有了保证,可是几乎将小镇掘地三尺了,都没有找到初末的母亲,甚至余生怀疑是不是有这个人存在。余生在g市关系非常大,要找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周的时间,几乎出动了公安、消防等一系列的人去找,都没有半点头绪,最后余生的结论是:除非她故意不让人找到。
这个消息再也瞒不住初末了,当流年对初末说出口的时候,他可以亲眼看见她的难受。就连她自己也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妈妈故意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妈妈生气了?
初末前所未有的伤心,当初父亲离开的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懂得那么多。离开g市离开流年,她也难受,可是不管怎样,她以为自己还能回来。以前她失去了太多太多,现如今,唯一的亲人不见了,那种肝肠寸断的痛苦一点一点凌迟她的心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曾经说过,以后要赚很多很多钱买一个不大的但是温馨的房子,母亲每天只要在家里享福,再也不要去摆地摊了。
那时候杨母总笑眯眯地说:我相信末末能做到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哪。
杨母总是对她充满了信心,竭尽全力的给她最好的,虽然她给的最好的还不及那些有钱人的小拇指,但对于初末来讲已经是全世界最好的了。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全天下最好的。
她的愿望不大,只是希望能给母亲一个安定的生活,她小的时候没有能力,让母亲承受了那么大的压力和艰辛,现在她正在学习一步一步长大,她卡里还存着买房子的钱,可是钱只存了一半,为什么母亲就不要她了?
一切都那么令人绝望,她惶然有一种再也见不到母亲的错觉。所以这本就是她生命里应有的宿命吗?只要是她身边的亲人都会相继离开她?
初末再也支持不住,流干了的眼泪再也无法流出,她就这样直直地栽倒在流年的面前。
初末感觉自己睡了很久,耳边有人在走动的声音,有人在小声说话,小的怕吵醒了睡梦中的她。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漆黑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她,她呆呆地说:我还在梦里吗?
而后,她便听见罗希的声音,初末,你醒啦!我跟我哥来看你了!
初末往声源方向望去,朦胧中好像看见罗希的影子,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呆呆地望着那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罗希望着她的样子,她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却不说话,眼睛也不眨一下,初末?罗希试图叫了一声,没见反应,她有些担心地望向一旁的罗子嘉,希望他能给自己答案。
罗子嘉自然也发现了初末和往常不同,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在初末的眼前轻晃了一下。初末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的波动。一瞬间,冰凉之气从上而下的散发开来,罗希猛然抓住罗子嘉的手在颤抖,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望着床上的初末,着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房间里都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仿佛空气都不流动。
最后是初末淡淡地开口问:我的眼睛瞎了吗?
一句话将罗希久凝的情绪迸发而出,她的眼泪直线落下,几乎是捂住嘴巴她才能控制自己不出声的呜咽。她背过身去,紧咬着唇,怕自己再看见初末这样子会忍不住悲伤的情绪崩溃。
罗子嘉内心也波动得厉害,可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弯下腰轻声对初末说: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也许是睡多了,眼睛暂时失明,你别太担心。
流年哥哥…他不在对吗?她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却很灵敏,她能听出这里只有罗子嘉和罗希。
流年公司有些事,马上就会回来了,如果你要——
我不要!罗子嘉还没说完,就被她给打断,她的小手在空中乱抓,试图想要抓到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最后罗子嘉将她不安分的手给抓住,他说,好,我不叫他回来,你别这么激动,这样对你后脑的伤不好。
初末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颗救命草一样,她说:你带我走好不好?不要告诉流年哥哥…不要让他知道,你带我走好不好?
小时候初末看过很多电视里面眼睛失明的人,他们情绪激动,他们接受不了事实。可真的沦落在她身上,一闪而过的不是不敢置信,而是平静地接受了现实。也许母亲的消失让她有了些恍悟,命运从来不会轻而易举的优待她,所以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了现实。
她妥协了,不再抵抗了,如果所有的折磨都是她命运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那么,至少,她可以选择,只要不亲近她的人,就不会被她带来灾难。她现在唯一深爱的流年哥哥…她不想耽误他。
此刻,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当公寓的主人踏进房门的那一刻,时空好像忽然凝结了一般,一向活泼的罗希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做什么反应,连罗子嘉都是紧抿着双唇,没有像以前那样优雅地打招呼。可就在这样的一个众人惶然无措之间,一抹轻盈的声音软软的叫了一声:流年哥哥,你回来啦!
罗子嘉和罗希看去,只见初末望着流年的方向,露出一抹微笑的表情,那么的自然,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你们都在。流年走到床边,望着床上的小人儿,摸摸她的脑袋问:感觉怎么样?
嗯,睡了一觉好多了。初末乖乖地回答。
差不多时间该吃饭了。流年转头对罗子嘉和罗希道:我买了不少菜,晚上一起留下来吃吧。
不用了。罗希想也不想就打断,她是真的有在控制,可越是控制越想哭,尤其是看见初末那么坚强的样子,最终她受不了,转身逃离。
罗子嘉叹息了一声,对着莫名的流年说:我去看看她。迟疑了一下,望着一旁发呆的初末道:初末你自己好好的。说完就追了出去。
开门关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室内又陷入沉寂之中。
有一种隐隐的情绪空气中蔓延,好像即将要发现什么…
就在这时,站在原地的流年感觉手背一只小手轻轻地牵住,他低头就看见初末脸上温和的微笑:流年哥哥,晚上我想吃你做的红烧肉好吗?
那样柔怜的眼神,就算是铁石心肠都会忍不住融化了吧?何况面对她的时候,他从来都做不到真正的铁石心肠。
当流年在厨房里熟练做饭的时候,初末偷偷地在厨房门外看着。实际上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好像只要听着他动作发出的声音她就心满意足。
当流年将鸡蛋打进碗里,转身的时候就看见厨房门外的一颗小脑袋,嘴角勾起,他说:要看就进来,偷偷摸摸地藏在那里做什么?
初末愣了一下,笑眯眯地走了出去,本以为自己对厨房已经很熟悉了,却不知脚边一个垃圾篓,流年看着她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踢了上去——
小心!
厉喝的声音吓得初末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声音吓得惨白的小脸,流年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怎么走路都不看路的,嗯?虽然语气里是责备,但更多的是担心。
初末强作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朝他吐吐舌头:没看见就没看见嘛!
脸上有些无奈,流年直接将初末抱到一旁干净的流理台上,像教育自己的女儿一样道:要看就坐在那里看,别乱动了。
初末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于是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中,流年熟练地做着初末期望中的晚餐,白色的衬衫在温馨的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那低头的侧脸流露出少有的温柔。
当然这些,初末都看不见。
当红烧肉的香味弥漫了厨房的时候,初末嘴馋的说:流年哥哥,我可不可以先尝一尝啊?
流年看着那个小馋猫,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差没有流口水了。他夹了一块肉稍微吹凉的递到她嘴边,小心烫。
初末却一点都不在乎,张大嘴巴一口包了下去,然后露出相当陶醉的神情。
流年哥哥做的红烧肉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贪吃的人不忘记夸口表扬。
虽然很马屁精,但流年的嘴角还是挂上了一抹很受用的笑意。
其实慕大神很好哄的,尤其是在初末面前,只要她夸一个,他的坏脾气和冷漠就统统消失不见。
就在这时,初末说:流年哥哥,吃红烧肉没有可乐很可惜哦,你能不能帮我去买几瓶可乐啊?
到不知道这个家伙吃东西这么讲究,但流年依旧好脾气地应下。
转身的时候——
流年哥哥…身后她轻唤的声音,他回头,有些不解。
但见她脸上一抹微笑:没事,你快去快回哦!
嗯。应了一声,流年顿了顿脚步,最终走了出去。
下着大雪的晚上,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的流年,在楼下的小超市挑了几瓶饮料,付钱的时候想着要不要叫初末出来看看雪,那丫头最喜欢下雪了。于是在售货员冒着粉红桃心的注视下走出了超市,他用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接听。
眉头微蹙,他挂了电话往楼上走去。
打开门的一刹那,明显过于安静的气氛让流年有些不适,他叫了一声:初末?
久久的没有人回应。
关上门,将饮料放在桌上,黑眸在整个室内搜寻了一遍,已经没有了初末的身影,只有桌上还剩下了孤零零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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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84.流年哥哥,生日快乐
半个月后…
流年站在落地窗前,G市的新年充满了欢乐的气氛,满大街都是新年的气息,孩子在小区楼下欢乐的笑声,烟花在眼前耀眼的绽放。爱夹答列
只是…还是少了一些什么。曾经说过不会再离开他的那个人,又一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桌上放着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是很早之前就准备的,只是人不在,生日也无法帮她过了。
对于她再一次不吭一声的离开,恨吗?没有,只是有些理解,也许她并不是要消失,或许她是像找一个地方清净清净。而他也有些理解,她这一生,还没有过完前半生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就算是他,恐怕也无法承受。所以听罗子嘉说她离开了之后,他并没有强硬的去找她。
不过,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傻瓜,在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带,就连外套都忘记了穿…却惟独将他做的那盘红烧肉拿走了榍。
办公室传来敲门的声音,他转身轻道一句:“进来。”
余生便抱了一个箱子进来:“地震后能找到的东西就只有这些了,很多东西都被毁了,我让人一件一件的搜,废墟中只留下了这箱子里的两个盒子,你看看吧。”
说完便将箱子递给了流年痘。
流年“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将箱子放在工作台上,拿起里面其中一个铁盒。
余生看着他,说:“都过年了,你也不要总在办公室,再多的工作都被你一个人做完了,我们还请员工来做什么?慕阿姨已经打过好几次电话给我了,问你在这边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怎么今年过年都不回去。我都应付过了,你要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去,保不准我就把什么都跟阿姨说了。”
依旧是轻应一声,流年道:“上次要你帮我调查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余生一愣,恨不得掌自己的嘴,早知道他就早离开了,没事干嘛说那么一堆废话,“呃…其实这个…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你干嘛还这么执着…”
流年之前让余生帮忙查一下有关初末父亲的那个案子,案子虽然过去了许多年,但还是有案底的,只要有关心,很容易就能调查到,只是…余生一不小心将当年的内幕挖掘了出来,发现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直到前天,他才将事情的原委仔仔细细的弄清楚了。1但越是弄清楚越是不能跟流年说清楚,向这样的事情总是牵扯甚广的。他本来以为只要自己不提,总能忽悠过去,却不想流年做事一向仔细,记忆力又相当的好,他只是在这里多呆了几分钟就被他想起来之前交待他的事情了。
流年听他那支吾的样子就知道有隐情,他暂时没去看铁盒,问:“知道什么直接说吧。”
余生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一遭了,干脆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说:“你想的没错,当初那个案子是有隐情,杨父是替人顶罪的,顶罪的那个人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你父亲的上司罗震环。”
流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太意外,仿佛什么都在他的预料当中,他说:“当年我父亲,杨叔叔,还有罗震环是同一个企业的,罗震环是我父亲和杨叔叔的领导,罗震环当年对杨叔叔有恩情,所以杨叔叔才帮他顶罪,而举报罗震环的人是我父亲,对吗?”
余生瞪大了眼,有些诧异:“怎么你都知道?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了解到了实情!难道你私底下也查过?”
流年却摇头:“我猜的。”
这样也能猜到?余生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流年何等聪明,当张婶将初末和杨母的遭遇告诉他之后,他就开始怀疑了。当年他回来发现初末家没人的时候,问过父母,他们只是说初末举家搬迁了。当年慕家跟杨家的关系好的有目共睹,那时候他还以为总有一天他们会去初末的“新家”看看。可是从始至终父母就没有提过杨家,甚至还帮他转学了,小时候他没想那么多,总觉得初末心太狠,走的时候都不给他任何预兆。现在想来,原来父母当时就知道初末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选择不告诉他,隐瞒了这么多年。
这些,流年自然不会跟余生说,但听余生道:“你猜的不错,罗震环当年贪污的数目可不是一般贪官能够承受的价位,杨父帮他顶罪了之后本来没想过自杀的,可是这事要是没有一个人完全顶了的话,迟早是要泄密的,所以罗震环在牢里找了杨父谈过一次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第二天牢里的警卫就发现杨父自杀了。这件事连杨母也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杨父是因为坐牢承受不了所以自杀的,所以当初末跟罗希成为好朋友的时候,杨母也没有任何反对,如果她知道罗希跟罗子嘉就是罗震环的儿女,要知道是罗震环的原因,她丈夫才会在牢里自杀,恐怕再善良的女人都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去原谅吧!”
“所以罗家人一直都知道初末和她母亲的状况?”
“应该是这样的,所以罗希对初末很好,也许是内疚吧,小女孩的情绪都那样。当年小镇上的那栋老房子也是罗震环买下的,只是用别人的身份让杨母跟初末住下,听说那人是杨母之前的好友。说白了,发生那样的事情,所有人躲避她们都来不及呢,谁会出手相助?也许罗震环那晚跟杨父的谈话内容其中就包括好好照顾他的妻女吧!初末上大学的钱,也是罗震环出的,小镇上那些人凑得钱根本就不够大学一年的学费。还有…初末打工的那家酒吧的老板娘背后的男人就是罗震环,当年他为她开了一家这样的酒吧,说白了,就是罗震环在外面养的情妇。不过初末去那里工作却是意外,也许后来他跟老板娘说过初末的事,所以老板娘一直都对初末很好,薪水也比一般的人高。”
说到这里,余生迟疑了一下,又说:“对了,罗震环的女儿罗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应该是从今年开始,她的病情加重了,不过这件事很少人知道。罗子嘉回国专门开了一项有关心脏方面的研究也是为了她妹妹,不过目前好像没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