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即使事情已经成为定局,人还是会心存侥幸,希望事情有所转变。
但……
不意外,那边传来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耳边传来宋曹淡淡的声音,“其实我注意你的好朋友唐小姐很久了,她有一个固定的交往对象,她非常爱他,但三年前却为了你,冷落了他去山城陪你。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就是……唐小姐三年前就为了这个男人,为了帮他找到丢失的U盘而接近你。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唐小姐的交往对象叫顾言凯,是顾家大少爷,姚花雾的儿子。”
vol.3
天空阴沉地压在头顶,仿佛全靠高楼大厦支撑着。乌黑的云朵将整个城市搅成了混沌的世界。雨越下越大,雨珠打在透明的车窗上啪啪作响。
坐在黑色的法拉利中,唐糖棠看着窗外的大雨出神。
从上车以来,他只问了一句话:“到手了吗?”
她应了一声:“嗯。”
彼此都没有再说话,车里的气氛如今天的天气,压抑得令人烦躁。
车沿着公路开着,或许是雨太大影响视线,他开得不快,唐糖棠冷不丁抱怨:“能开快一点吗?”
顾言凯看了她一眼,沉默地踩了油门,车子加速往前开去。
车子很快到了家门口。
顾言凯率先撑伞下车,绕到副驾驶座位,打开车门,又撑开了另一把雨伞举到车门前,等待她下车。
唐糖棠微仰头,身形修长的他站在雨中撑着两把伞,微微弯着腰,英俊的脸上勾着一抹柔和的笑,“糖糖,下车吧。”
她没动,只是说:“我想跟你撑一把伞。”
他一愣,随即收起了自己头顶上的那把伞,丢在一边,举着另一把站在她面前。
她才下了车,耳边是雨水落在伞顶的声音,身边是他温暖的气息,因为雨伞有限,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他牵着她往屋子里走去,她却忽然拉住他。
他刚侧过身,便被她抱住。
她今天的反常,让顾言凯不解和莫名。
“糖糖。”他叫了她一声,想低头去看她。
“别动。”她抱着他不松手,“让我好好抱抱你。”
他便没有再动。
终于有了一点点安全感。周围都是滴答的雨水,只有他们这个小小的圆圈里,干燥而温暖。唐糖棠说:“真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抱着你了。”
顾言凯轻笑,“我们回屋子,我让你一直抱着。”
唐糖棠摇摇头,“那不一样。”
他问:“怎么不一样?”
她却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糖棠忽然放开他,脸上扬起一抹笑,“好了,我们进去吧!”
“嗯。”他依着她,仿佛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回到家,里面已经开了暖气。
顾言凯说:“去上面换件干的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好。”
她往楼上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着他。
他正在脱外套,感受到她的眼神,问:“怎么了?”
“没……”她笑了笑,举了举手上的黑色的东西,“我用这个为条件要挟你跟我结婚,你真的不怪我吗?”
顾言凯道:“不会。”
简单的两个字,并没有多余安慰的话。
“噢。”她应了一声,笑着走上楼去换衣服了,似乎因为他的一句“不会”,心情变得很好。
顾言凯目送着她上楼,眼底晦暗不明。
唐糖棠来到房间之后,关上门,微笑在嘴角消失。
她看着手上的东西,没错,那是她从江晨曦那里偷偷拿走的U盘。
从她去找江晨曦的那一刻,就是计划的开始。
一周前,她知道自己怀孕的事,百感交集。
她想了很多种方式告诉顾言凯,却都无法在他面前实现,因为她不敢。
她深知如果顾言凯知道她怀孕,一定会让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他爱的人不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娶她,如果她想将孩子生下来,意味着从小,孩子的生命中便会缺少父亲这个位置,这对于从未得到过父爱的顾言凯而言,是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再一次在他的下一代身上发生。
当她焦虑万分时,顾言凯自动找上门,他告诉她,U盘在江晨曦的手中。
这个小东西是顾言凯找了三年都没放弃的物件,可想而知对他有多重要。于是她忽然灵机一动,用U盘作为交换条件,只要她帮顾言凯拿到一直想要的东西,他就承诺和她结婚。
为了孩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便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去公寓找江晨曦,她以结婚和怀孕为话题转移江晨曦的注意力,再不着痕迹地拿走U盘。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只因为江晨曦真心将她视为好朋友,对她没有一丁点防备之心。
所以,当唐糖棠终于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婚姻时,她却开心不起来。
她抚摸着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喃喃道:“小曦,原谅我。等我和言凯的婚礼完成后,我就把这个还给你。”
她看着手上小小的U盘,心里第一次产生好奇,究竟这个U盘里有什么,让言凯执着找了这么多年,还能为了这个答应和她结婚?
想起他曾回答过她:“是关于公司一些机密的东西,你知道我一直都不甘心在顾子深之下,有了这个,我就能在我父亲面前扬眉吐气。”
但U盘中具体是什么,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在唐糖棠心里,顾言凯就是她的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从未怀疑。她爱他,只要他想要,只要她能给,她都会给。所以,她一直对U盘中的内容并不上心。
这三年,她放弃宁市的一切去山城找江晨曦,陪她只是一个借口,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顾言凯希望她能接近江晨曦,找到这个U盘。她一直知道顾言凯在顾家活得很压抑,如果这个U盘真的能让他在顾家翻身的话,她为什么不帮他?
她的确是个不称职的闺密,利用了她和江晨曦之间的感情。
但那时的她真的太爱顾言凯了,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
临去山城的前一天,他们在这栋别墅里缠绵,她用玩笑的口吻对他说:“如果我帮你找到U盘,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他问:“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跟我结婚吧?如果我帮你找到你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你就把你的一辈子许给我。”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她:“好,只要你能帮我找到它,我答应你。”
于是她用三年的时间在山城一边陪江晨曦,一边打探U盘的线索。
只因为顾言凯答应她找到U盘就跟她结婚,这是她多少年来的梦啊!
时光最不偏心的,大概就是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地做梦。
那三年,她时常都会梦见自己和顾言凯结婚的场景,她一身洁白的婚纱,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挽着她走向牧师,在牧师庄严的致辞下说出那三个字:“我愿意。”
最有期盼的是那三年,最孤独的也是那三年。
她时常因为做了一场美梦,在梦中笑出了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每当这时,她都迫切地想找到那个东西,只有它,才能圆满了她的梦。
但江晨曦对于U盘的事只字不提,似乎从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现在想来,顾言凯给她的解释疑点重重。比如说为什么他那么确定这个东西在江晨曦身上?如果真的是跟公司机密有关的,为什么会在江晨曦手中?江晨曦不知情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为什么三年后的今天,这个U盘忽然出现了?而且真的在她手中?
唐糖棠看着手中的这个小东西,忽然就有想要打开它的欲望,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她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
将U盘插入开完机的电脑前,她想起自己曾对顾言凯说:“帮你找到U盘后,万一你毁约不跟我结婚怎么办?所以在结婚前,U盘必须放在我身上。”
其实,她想要找时间复制一个内容一样的新U盘,然后将旧的这个还给江晨曦。
顾言凯没有拒绝,只是对她再三强调:“结婚前,我可以把U盘暂时放在你身上,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不能看U盘中的内容。”
对于公司机密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在意,想都没想便应了下来。
此刻,她插入U盘的动作顿住了,犹豫地想到底要不要遵守答应过顾言凯的事情。
但鬼使神差般,像有一个无形的手握着她的手,将U盘插进了电脑。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档,她按下鼠标键,点击“打开”视频……
vol.4
同一时间,顾言凯在一楼的客房洗澡,房间门未关,可以让他随时留意外面的动静。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警觉性,在任何一个时刻都不能放松提防。
顾言凯有严重的洁癖,这一点,倒是顾氏两兄弟唯一的相似之处。
方才撑伞时,不过被雨点打湿在肩头,他便要彻彻底底地将身体清洗一遍。
半个小时后,他从浴室出来。
床上的手机铃声不断在响,他一边擦拭着湿润的短发,一边拿起手机。
“妈?”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吓死妈妈了!”姚花雾在电话那头抱怨,“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能出什么事?”顾言凯将毛巾丢到一边,“一切计划都很顺利,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在顾家忍气吞声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东西到手了?”
“嗯。”
“你现在在滨海大桥那边的别墅?我马上就过来!”
“等等。”顾言凯叫住她,“现在U盘还不在我手上。”
“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在你手上?”姚花雾的语气明显降了下来,“言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言凯在电话这头沉吟片刻,将与唐糖棠之间的约定全盘托出。
姚花雾不可置信地说:“你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这只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借口,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办法让她把U盘主动交给我。”顾言凯缓步走出卧室,淡淡地道,“妈,我们等了三年,不差这几天。”
“就是因为我们等了三年,才不能在关键时候出一点差错。”姚花雾说,“言凯,我最近眼皮总在跳,就怕出什么事,听妈的话,赶紧把U盘拿到手。这个世界上除了妈,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信任。”
顾言凯看着楼上紧闭的房门,眼神中滑过一道莫名的思绪。
姚花雾见这边许久未回应,声音万分焦急,“言凯?你听到妈妈说的话了吗?”
“知道了。”顾言凯应了一声,从小到大,在他心底,姚花雾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他们母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母子连心。
答应跟唐糖棠结婚,只是利用她拿到U盘的一个借口。如果她并不值得信任的话……
顾言凯挂了电话,一步步地走上二楼紧闭的房门,扭了扭门把手,发现门被反锁。
他眉头一紧,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哐当一声,猛地将房门踢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开着的电脑显示器发出幽暗的光。
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倾下,狂风将窗户吹得哐当直响。
顾言凯快步走到未关起的窗户前,窗边系着用被单做的绳子,唐糖棠正沿着被单往下面爬,似感到头顶的眼神,她一抬头就看见窗边面色铁青的顾言凯,她吓得手一松,从墙上摔下来。好在她已经爬到了楼底,并没有摔伤,她不敢在原地停留,往大路上跑去。
雨越下越大,仿佛无数条鞭子发狂地打击着大地,大有将这个城市冲毁的架势。
唐糖棠在大雨里奔跑着,密密麻麻的雨珠落在她脸上,让她快不能呼吸。
U盘中的视频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放。
她不敢相信,三年前秦凤芝的死亡实情竟然是那样的原因,江晨曦被整整冤枉了三年,始作俑者竟然是她最深爱的男人。
什么结婚生子,什么祈求江晨曦的原谅,从她决定帮顾言凯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共犯。
她用二十多年编织的梦就在刚才那一秒钟内轰然瓦解,她再也看不见未来一丝的希望。
耳边是雨声、是风声,它们交织在一起,像密集的子弹,又像一只无形的手扇打在她脸上。
是,她真该打!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脚步慢了下来,她听见雨中夹杂着汽车的声音。
是顾言凯追来了。
他并没有阻止她在雨中奔跑,他总是喜欢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也是这样,似乎从一开始,他就笃定她离不开他,就像孙悟空怎么样都逃离不了如来佛的手掌心。这世上,有一种人跟另一种人仿佛被固定地缠绕了一根线,无论分离多久,无论对方走了多远,终究有一天,彼此又会回到对方身边。
唐糖棠终究是累了,她蹲在原地,脸上的水珠分不清是她的眼泪还是雨水,她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其实她是自私的,因为害怕伤及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不敢用力往前奔跑。
她听见顾言凯下车的声音,看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跟前,站了片刻后,他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
他没有将她带回车内,而是抱着她在雨中一步一步地往屋子里走去。
明明她好像跑了好远的距离,却被他几步就走回了原地。
他抱着她来到一楼卧室的浴室,将她搁在洗漱台上。
浴池里已经放好了水,暖暖的水汽浮在空中,迷了人的眼睛。
他伸手帮她脱掉被雨淋湿的衣服,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
这样的他让她觉得不寒而栗,她抓着他帮自己解扣子的手,问:“为什么?”
他将她挡着的手移开,平静地说:“你需要洗个热水澡,不然会感冒。”
她固执地问他:“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糖糖,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守护的人。”他替她解扣子的手没有停下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会做错事,做错了就要尽量弥补,可有些事情是弥补不了的,只能用其他方法掩盖。”
“江晨曦就是你所谓的其他方法吗?她也是无辜的啊?她那时候才十八岁,是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年华,可她却在那个时候被所有人认作是凶手,你不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吗?”
“公平?”顾言凯冷笑,“什么是公平?我和顾子深都是顾长青的亲生儿子,可我却要因为我妈只是顾长青的情人,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低顾子深一等,这公平吗?即使我妈嫁给顾长青,顾长青仍不肯承认我,对外宣称我是我妈跟她前夫生下的孩子,于是每个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好男人,大度兼容,德厚流光,这算公平吗?糖糖,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有的只是成功。”
他褪下她的衣裳,将未着片缕的她抱进了浴缸中,温暖的水包裹住了她的身体,却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他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你。其实从你答应我去山城找江晨曦的那一刻,就已经出卖了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太自责。”
唐糖棠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肩,尽管置身于一片温暖的热水中,还是觉得那么冷。
vol.5
北苑。
江晨曦最后一次打唐糖棠的手机,那边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看着窗外终于稍停的暴雨,她沉默地转过身。意外地发现那个被注射了镇静剂的男人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此刻,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见她转身,似负气般将头扭了过去。
江晨曦愣了片刻,失笑。看来宋曹的担心是多余的,睡了一觉的他并没有变换人格啊,还是第二重人格傲娇满是孩子气的样子。
想起宋曹临走时对她再三嘱咐:“现在的子深,用哄的比跟他赌气要管用得多,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别跟他计较,毕竟病人都跟小孩一样,需要哄的。”
她整理了心情,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还在生气吗?”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娓娓道来,“其实我不是在跟你赌气,也不是想对你隐瞒谁来过这里。我只是一时间不能接受被我最好的朋友利用了……你知道的,我的朋友不多,这么多年,只有糖糖陪在我身边,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不可否认的是,那三年,如果她没有陪着我,我一个人说不定真的就挺不过来了。
“最开始,我预感到是糖糖拿了那个U盘,震惊多过于愤怒,我想找糖糖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当宋大哥告诉我糖糖心里的那个‘他’就是顾言凯的时候,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你一定无法想象糖糖有多爱他,为了他,就算她那条命她都可以豁出去,何况只是一个U盘。”江晨曦说,“我可以理解糖糖,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生气,可能这辈子我和她之间再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其实这样一想,我挺难过的,刚刚和她约定好要当她婚礼的伴娘,要当她肚子里孩子的干妈的……也许以后都不可能了。”
江晨曦说完,便不再说话,她脑袋垂得低低的,看起来真的很难受。
床上传来被单与衣服摩擦的窸窣声,顾子深从床上坐起身。
她以为他要下床,正要起身让步,却不想他抓着她的手臂,将衣袖轻轻地卷了上去。
江晨曦立刻知道他要做什么,立刻握住他的手,试图阻止,“我没事。”
他没吭声。
灯光下,他被雨淋湿的短发乖巧地垂在额头上,单薄的唇瓣紧抿着,目光沉着而坚定。
她只能松开了手。
温润的指尖轻轻触碰她的手臂,传来轻微的刺痛,江晨曦看去,手臂上已经乌青一片。
她尚未来得及说话,他又拉过她另一只手,就要卷起衣袖。
“子深,这只手没事,你看!我都感觉不到半点痛。”说完,怕他不信,她还用力地甩了甩手臂。
他立刻抓住她甩动的手臂,不悦地皱眉,“我不认为在你两只手都被我用同一种力道掐完后的情况下,只有一只手受伤,另一只却完好无损。”
他脸色不悦,手上的动作却无比小心,将衣袖挽上去,不出意料,这只手臂也乌青一大片。
他盯着那一大片伤痕,不说话。
他在不高兴……
江晨曦想,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他的这种精神状态,是由于自己给别人造成了伤害而心存愧疚,进而将这种愧疚演变成他对子深的恼怒。
简而言之就是,他在气自己。
“如果还有下次,我就换其他人格出来。”他忽然开口,似在赌气。
江晨曦因为他的话愣了一下,随即扑哧笑出声,只觉他可爱万分,“人格是你想换就换的吗?”
顾子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第一重人格在生气愤怒的时候,就会把我召唤出来。第三重人格生病的时候,就会被我乘虚而入。”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晨曦想了想。她遇见第二重人格出现的那天,的确是因为姚花雾说出诋毁秦凤芝的话让子深生气了。后来,第一重人格变成第三重人格的前一天晚上,子深对她说出订婚的气话,应该也是对她很生气吧……
她不解地问他:“那第三重人格变成你的那天,我在门外敲了很久的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嗯,他在发烧,身体很虚弱,所以我就乘虚而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把“多重人格”“人格分裂”看成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江晨曦问:“为什么你可以出来得那么随便?”
“其他两重人格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尤其是第一重人格,得不到宣泄就会自动躲起来。我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思想简单的人格,不像第一重人格那样性格别扭,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也不像第三重人格,缺乏安全感,对你做的每件事都小心翼翼。”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对她说,“但我也有我的缺点,我脾气坏,生气时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如果我再失去了控制,做出伤害你的事,你就把我直接打晕。”
他两道乌黑的长眉轻拢着,如夜空般的黑眸中褪去了平常的自负不羁,满是诚恳。
江晨曦伸手将他的眉毛抚平,“别皱眉,我不喜欢看你皱眉的样子。这件事是我不对。你之前在电话里已经提醒过我,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如果我听了你的话,U盘就不会被糖糖拿走了。”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去自责后悔,与其去想如果一切没发生该多好,不如去想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去解决,是否还有挽救的机会。”他倒心宽。
“嗯!”江晨曦深呼吸一口气,将胡思乱想都抛在脑后,“你说得对,即使再自责也没用,那么接下去我该怎么做?”
他注视着她,眸色晶亮,如缀着两颗黑光润泽的宝石,“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我。”他忽然站起身,修长的身影将她笼罩,他倾身,在她脸上印上一吻,面目如画,不染纤尘。
然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窗外又开始飘起了迷蒙细雨,外面的世界都笼罩在一片雾幛烟遮中,令人不由觉得湿气寒冷。不同的是,此刻江晨曦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一直蔓延到她心脏处,让她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加上屋内开着暖气,舒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她打起精神,不让自己睡了过去,转眸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正用剥好的熟鸡蛋在她手臂瘀青的周围轻轻地揉擦,骨节分明的大手握着她的手臂,低着头,五官俊美,神情专注,不由令她看呆。
“以后每天都要揉上十五分钟。”他细心叮嘱,“直到瘀青消失。”
沉沉嗓音如音曲醇厚动听,不觉有些醉人。
他忽然抬头问她:“还疼吗?”
没想到他会忽然抬头,正与她呆呆凝视他的眼神相对,江晨曦愣了片刻,只觉得脸颊一热。
他却不觉有它,语气淡淡地说:“我是你一个人的顾子深,你想看我可以大方地看。”
她一怔,心中一甜。
就听见他傲慢的声音再次响起,“以前我觉得男人长得太漂亮是件麻烦的事情。不过现在有了你时不时盯着我发呆的目光,发现这种感觉也不错。”
那句话怎么说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脾气亦改,自恋难移。
江晨曦道:“是啊,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是因为你的美色才爱上你的。”
“那也不错。”因为这句话,一直面无表情的他这才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至少我身上有一样东西能勾引你,我很荣幸。”
他看着她,眸光粲然柔亮,仿若澄玉流光。耳边是他低沉清澈的声线,“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你能爱上我,即便是因为我的外貌或者财富而喜欢我,也是一件能令我非常愉快的事。毕竟,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自己,本身就是一件概率很小的事。”
那纯粹的语气和笑容让她震撼。
她从未想过,他对她的要求竟是这般简单。
“好了。”他并没有发现她情绪上的起伏,兀自将她的外衣给她披好,然后收拾好垃圾准备丢掉。
刚端着装鸡蛋的碗转身,她就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顾子深微转头,又是一笑,“我不过是下楼去倒下垃圾,很快就上来,你不用这么舍不得我。”
“你闭嘴!”她懊恼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这个男人真讨厌,为什么每次碰到煽情的时刻,他总有本事将气氛打乱?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跟他计较,只想抱抱他。
顾子深站在原地没动,也听话的很久都没吭声,像一棵笔挺的大树般站着让她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卧室都蔓延着温馨而浪漫的气氛。
在这样的气氛中,男人再一次开口:“我知道刚才答应过你不说话,但是宝贝,我们可不可以躺在床上去抱抱,这样岂不是比站着更舒服?而且,我们还可以在这张大床上做让彼此更愉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