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修宜笑了,他又看了清韵和周梓婷一眼。
清韵落落大方,周梓婷就脸颊绯红,不敢和赵修宜对视。
赵修宜哪还猜不出谁是清韵?
清韵大胆之名,早传遍京都了,不说如雷贯耳,赵修宜却也听过不少次。
连跟陌生男子对视的胆量都没有,还敢在宣王府桃花宴上跪请皇上恢复安定侯府爵位吗?
他向清韵作揖道谢,谢清韵医治瑾淑郡主的眼疾。
那边,郡马爷坐下,关切的看着瑾淑郡主,“眼睛可好些了?”
瑾淑郡主笑着,她说话声很轻柔,“我眼睛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疼,等服了沐三姑娘开的药,就不像现在这样了。”
郡马爷点头道,“能好转就好。”
他说完,丫鬟奉茶过来。
郡马爷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孙公公人呢,怎么不见他?”
丫鬟忙上前道,“孙公公去更衣了。”
更衣,是文雅的说法,其实就是去方便了。
正说着呢,孙公公就进来了,笑道,“还以为我回宫之前,见不到郡马爷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郡马爷笑着请孙公公落座,道,“几日未见,孙公公越发精神奕奕了。”
孙公公摆手笑道,“哪里精神了,完全是沾了府上的喜气。”
郡马爷当即挑了下眉头,他望着瑾淑郡主。
瑾淑郡主也是一头雾水,笑道,“别看着我,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她望着孙公公道,“郡主府哪来的喜气?”
孙公公轻轻一笑,“郡主和郡马爷离京太久,有些事怕是忘记了,可皇上还记得呢,长公主离京之前,和宁王妃情同姐妹,您又一直惋惜,没有生女儿,当着皇上的面和宁王妃定过口头亲,如今若瑶郡主也长大成人,到了议亲的年纪,皇上打小就宠爱若瑶郡主,她的亲事,皇上也是放在心上的,如今世子爷和明郡王都回京了,两位爷继承了郡马爷和郡主的美貌和才华,甚得皇上的欢心,宁王也是赞不绝口,皇上觉得这门亲事倒是不错。”
瑾淑郡主听着,脑子里就想起六年前离京时,若瑶郡主那张有些婴儿肥的脸,肉呼呼的,说话软糯糯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爱极了。
“若瑶那孩子,我是打小就喜欢,一转眼,有六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是不是还和小时候那般可爱,”瑾淑郡主笑问道。
郡马爷也笑了,“我还记得若瑶出生,洗三朝时,你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还要拿修明跟宁王妃换,修宜高兴的手舞足蹈。修明都气哭了。”
明郡王站在一旁听着,那会儿他还不满三岁,哪里还记得。
这会儿听到,明郡王一颗心,碎了一地。
他瞟了自家大哥一眼,带了指责道,“大哥。你还是我亲大哥吗?”
他说话声很大。不仅仅是说给赵修宜听得,还是指责瑾淑郡主,想问她:娘。你还是我亲娘吗?
瑾淑郡主听的出明郡王的弦外之音,不由得摇头一笑。
随即又有些惋惜道,“宁王妃这些年吃了不少的苦头,连怀上几胎。都没能保住,如今这一胎又…当年。我狠狠牙跟她换了不就好了。”
明郡王,“…。”
真不是亲娘啊。
清韵站在一旁,看着明郡王那心碎心痛的表情,实在憋不住笑。肩膀直抖。
周梓婷则拿帕子死死的捂住嘴,怕一个不小心会笑出声来。
孙公公则笑道,“如此说来。郡主和郡马爷是中意这门亲事了?”
瑾淑郡主点头笑道,“哪里会不满意。求之不得呢,只是…。”
“只是什么?”孙公公忙问道。
瑾淑郡主轻叹一声,道,“我和宁王妃快二十年的交情了,亲如手足,她膝下只有若瑶一个孩子,我此番回京,是为了治眼疾,迟早会回封地,若瑶郡主若是要嫁给我做儿媳妇,势必会跟着我去封地,让她们母女饱受离别之苦,我于心不忍。”
清韵和周梓婷还打算上前跟郡马爷请个安,然后告辞回府,谁想到就聊到这事上了。
她们只能尴尬的红着脸,站着那里听着了。
原本当着明郡王和世子的面谈亲事就有些不妥了,还当着她们外人面前提,是不是不合适啊?
她看了明郡王和赵修宜两眼,两人脸都有些发红。
不过两兄弟,你拍我肩膀,我拍你肩膀,那样子,像是认定对方会娶若瑶郡主,在互相恭喜呢。
然后,两兄弟面面相觑了,然后面露急色了。
再然后,清韵就两眼轻翻了,暗叫倒霉了。
她怎么那么倒霉啊,一天之内,先是被皇上威胁,完了,还利用她。
孙公公根本就是故意当着她和周梓婷的面说若瑶郡主的亲事的。
世子和明郡王都不是没分寸的人,这时候站出来说不娶,万一她和周梓婷,亦或者丫鬟们嘴快传了出去,岂不是败坏若瑶郡主的名声?
可这时候不站出来反对,等孙公公回去禀告了皇上,他们再反对就没有用了。
至于瑾淑郡主的担忧,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不在让瑾淑郡主回封地了,她的顾忌,皇上不会做为考虑。
只是,就是不知道世子和明郡王,谁会娶若瑶呢?
要论长幼有序,那肯定是世子了。
可世子年纪不小了,应该有十九了,若瑶郡主还未及笄,要出嫁,怎么也要等一年多。
世子这么大年纪,娶妻根本是迫在眉睫的事。
明郡王年纪就小多了,他还不着急娶妻,等一两年都行。
清韵想,皇上派孙公公来询问,而没有直接赐婚,显然也是拿不定主意,所以让瑾淑郡主决定了。
瑾淑郡主也不知道让谁娶若瑶好,媳妇她是喜欢,可是到底是给她做大儿媳呢,还是二儿媳,这是个问题,当年怎么就没定下来呢。
正聊着呢,外面有丫鬟进来道,“郡主,若瑶郡主来看你了。”
闻言,瑾淑郡主就笑了,“快请。”
周梓婷也忍不住低呼了,“这来的也太巧了吧?”
若瑶郡主还不知道屋子里在议论她,一脸灿烂笑容的进屋来,跟一只翩然翻飞的蝴蝶似地给瑾淑郡主还有郡马爷请安,然后道,“姑母回京这么久,若瑶也没来看你们,你们没怪若瑶吧?”
瑾淑郡主招手,让若瑶郡主上前来,隔着面纱,她捏着若瑶郡主的小脸道,“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但更飘亮了。”
若瑶郡主被夸的脸一红,解释道,“前几天,若瑶着了风寒,母妃不许我来见姑母,怕我过了病气给您。”
说着,若瑶郡主就看到了清韵,她眼睛猛然睁大,高兴道,“清韵姐姐,你也在呢。”
清韵这才得了机会上前请安,笑道,“孙公公送我来给郡主治眼疾。”
若瑶郡主咧嘴笑了,跟她猜的一样。
要是皇上再不让清韵姐姐给瑾淑郡主治病,她都要拽她来了。
这些天,母妃的身子越好越好,腹中胎儿也越来越稳,有清韵姐姐帮忙,瑾淑郡主的眼疾肯定能治好。
孙公公站起身来,笑道,“三姑娘给郡主看过眼疾了,奴才就送她回府了。”
瑾淑郡主点头笑着,然后问起宁王妃的身子来,若瑶郡主都一一回答。
孙公公站起来,道,“宫里还有事,我就送沐三姑娘她们回府了。”
瑾淑郡主点点头,丫鬟就拿了两个锦盒来。
那是瑾淑郡主赏赐清韵和周梓婷的。
锦盒盖着,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但是瑾淑郡主赏的东西,断然不会差。
两人福身道谢,然后随着孙公公离开。
明郡王送他们出府,若瑶郡主有些舍不得清韵走,可是她又不好开口让她留下。
人是孙公公接来的,自然要送回去才放心了。
出了郡主府,坐上马车。
周梓婷就迫不及待的打开锦盒了,锦盒里装的是一块羊脂玉佩,雕工精致,美轮美奂。
周梓婷拿着玉佩,有些爱不释手,然后望着清韵道,“你不看看瑾淑郡主赏赐你什么了?”
清韵的锦盒比周梓婷的要大不少,她也没想过和清韵比,毕竟清韵是奉命来给瑾淑郡主治病的,她可什么都没做呢。
可是等见到瑾淑郡主赏赐了清韵什么,周梓婷还是忍不住心底冒起妒忌的小泡,喜悦的心情也湮灭了七分。
瑾淑郡主赏她的是一块羊脂玉佩,可是赏赐给清韵的则是一整套羊脂玉的头饰,上面镶嵌着红宝石。
车帘晃动,射出一缕阳光来,照耀在红宝石上,散发出耀眼光芒。
周梓婷悻悻然,把锦盒盖上,转了话题道,“三表妹,你说郡主府世子和明郡王,谁会娶若瑶郡主呢?”
清韵摇头道,“这我哪知道。”
其实,说实话,若瑶郡主和明郡王兄弟是表兄妹,虽然古代表哥娶表妹,亲上加亲是常有的事,当初,江老太爷不就想江远表哥娶她,可近亲结婚并不好。
很快,马车就回到侯府了。
下了马车后,清韵和周梓婷福身送孙公公离开。
等孙公公走了,两人方才转身进侯府。
走了没几步,就有丫鬟上前来说话。
丫鬟禀告的事情,让清韵和周梓婷大吃一惊。
沐清柔落水了?
还差点淹死?
第二百四十四章 报恩
周梓婷望着丫鬟,有些不信道,“虽然栖霞寺有水潭,可是水潭周围的水并不深,堪堪没过膝盖,就算五表妹落了水,也不可能差点淹死吧?”
丫鬟摇头道,“五姑娘不是在栖霞寺落水的,是在花亭湖落水的。”
花亭湖?
原本听到沐清柔落水,周梓婷还有些同情她,这会儿那点同情早没了。
这些天,她虽然没有出府,可是府外的事,她也知道不少。
今天,是安郡王游花亭湖的日子,宣王世子喜欢热闹,要请了不少世家少爷一起,有流言说玉萱郡主包了一条船,邀请了不少大家闺秀去玩。
当然了,也有没邀请的,想去便去。
周梓婷也很想去,可是她提都没提一句。
虽然她把侯府当成是她的家,住着嫡女住的流韵苑,可府中上下,都喊她一声表姑娘,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她只是一个外人。
她可以跟着沐清柔她们去任何地方,可是却没有她单独行动的时候。
尤其沐清柔她们还在栖霞寺挨罚,帮清韵祈福,她却要去花亭湖玩,可就太不知分寸了。
谁想到,在栖霞寺挨罚的沐清柔,居然去了花亭湖,还落了水。
如此大胆,简直没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为所欲为,要不是她落水,大家还以为她安安分分的在栖霞寺祈福,现在却掉进湖里,还差点淹死,实在是活该。
沐清柔她们被罚去栖霞寺,她们也只去看过她们一回,还是清韵去给江氏点长明灯顺带的。
平素都是大夫人派人去看她们。是一天去一次,指不定她们就经常跑出去玩,周梓婷可不相信沐清柔会这么的倒霉,偷溜一次就倒霉了,她宁愿相信是夜路走多了,碰到了鬼。
周梓婷心中气愤,明面上却不好表露。她到底是表姑娘。只要大夫人当家一日,就轮不到她来指责沐清柔的不是。
周梓婷没说什么,清韵就更没说了。两人迈步,往前走去。
两人去了春晖院。
刚进正屋呢,便听到有说话声传来,“许姑娘对我侯府有恩。委屈你做丫鬟,那可不行。”
声音慈蔼。显然是老夫人的说话声。
她刚说完,清韵便饶过屏风。
只见屋子中间站着个身姿纤弱的姑娘。
清韵还以为是哪个大家闺秀,可是走近了一看,她便怔住了。
周梓婷就惊讶道。“是你。”
老夫人笑了,“你们认识?”
周梓婷回道,“外祖母。我跟你说话,上回我和三表妹去栖霞寺。从恶霸手里救了个和弟弟走散的姑娘,她还要给三表妹做丫鬟,三表妹没有答应,那姑娘就是她,她怎么来侯府了?”
老夫人还未说话,沐清芷就道,“今儿真是多亏了许姑娘了,五妹妹落水,当时有个四品官家庶子一头扎进水里,要救五妹妹,幸好许姑娘先他一步,不然…。”
说到这里,沐清芷就停了。
不用说明白,大家听的懂。
现在天气渐热,身上穿的衣裳很薄,尤其浸水,那更是能将曼妙身姿一览无余。
要是真被四品官家庶子所救,沐清柔除了嫁给他之外,别无他选。
让心高气傲的沐清柔嫁给一个庶子,还是个四品官家庶子,气都能气死了。
许姑娘听沐清芷那么说,忙道,“当日,在栖霞寺,三姑娘和表姑娘救了我,这些日子,我无处可去,求栖霞寺收留我帮三姑娘祈福,昨儿无意中得知花亭湖热闹,弟弟又是喜欢凑热闹的性
子,若是在京都,肯定会去的,我便去花亭湖找他,没想到会瞧见五姑娘落水,在栖霞寺住了一段时间,我也知道她是五姑娘的妹妹,她一直在栖霞寺帮三姑娘祈福,应该是极亲的姐妹,三
姑娘对我有恩,正巧我又会凫水,便是拼了命,也要救她。”
听她这么说,清韵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来。
上回,就发现她不对劲,像是一定要给她做丫鬟似地。
本着小心不出错,打发了她,没想到她居然迂回的救了沐清柔,又进了侯府。
她就这么喜欢侯府,喜欢给侯府做丫鬟?
只怕沐清柔落水,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只是上回,她救了许姑娘,可以不答应收她做丫鬟,可是这一回,她救了沐清柔,侯府还能拒绝她给侯府做丫鬟的请求吗?
能。
侯府可不会让救命恩人做丫鬟的。
老夫人笑道,“许姑娘对侯府有恩,岂能委屈你做丫鬟,你在京都无依无靠,暂且就住在侯府吧,回头让人画下舍弟的画像,侯府派人去找,只要舍弟还在京都,总能找到的。”
许姑娘轻摇头道,“我救许姑娘,是因为三姑娘曾经救过我,我是为了报恩,怎么能在侯府白吃白喝呢,还请侯府收留我做丫鬟,我什么都会干。”
她执意要做丫鬟,老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知恩图报的姑娘可不多见。
她望着清韵,道,“就让她跟着你吧。”
清韵没说话,她在想怎么拒绝,她实在不需要一个来历不明,企图不明的丫鬟在身边。
结果还没想好,大夫人就道,“我看还是跟着清柔吧。”
清韵就赶紧顺着竿子往下爬了,道,“还是让许姑娘跟着五妹妹吧,我虽然救过她,但她是五妹妹的救命恩人,我将她当丫鬟使唤,五妹妹该恼我了。”
老夫人思岑了下,便道,“那以后许姑娘就跟着清柔吧。”
许姑娘赶紧福身道谢。
只是低下眼帘时,眸底深处闪过一抹暗芒。
大夫人让丫鬟带许姑娘下去歇息。
等许姑娘走后,老夫人就开始发怒了。
上回,罚沐清柔在佛香院罚跪,就因不守家规伤了脸,差点毁容。
她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受罚期间,跑去花亭湖游玩,不重重惩罚,还真是要翻天了。
然后,沐清柔三人就比较倒霉了。
本来明天她们就能回侯府了,结果现在,又被罚一个月,而且是住在佛香院受罚。
沐清柔有大夫人护着,再加上落水受凉,怕她会发高烧,等明儿没事再去佛香院。
沐清芷和沐清雪两个就得立刻马上去佛香院受罚了。
等处置完这事,老夫人才得空问瑾淑郡主的眼疾。
清韵没说什么,自有周梓婷细说。
老夫人听着,拨弄佛珠道,“希望瑾淑郡主的病情真的有所好转。”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头疼
如老夫人希望的那般,瑾淑郡主的眼疾好转了,而且好转的很快。
服了药后,一夜过去,第二天起来,眼疾就好转了一半。
两天过后,瑾淑郡主就不用戴着面纱了,不过眼睛里还有一缕血丝,迟迟不散。
虽然没有完全治好瑾淑郡主的眼疾,但能让瑾淑郡主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就非常难得了,毕竟这是太医们都做不到的事。
这不,皇上心宽了许多,尚书府三老太爷因举荐有功,得了皇上嘉奖。
连三老太爷都嘉奖了,清韵还能少了赏赐?
这不,这一天,清韵正在吃燕窝粥,姿态娴雅,甚是养眼。
绿儿打了珠帘进屋来,眉开眼笑道,“姑娘,你医治瑾淑郡主有功,皇上派人给你送了赏赐来,让你去前院接赏。”
清韵听着,轻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她没有立刻就走,而是慢条斯理的把剩下的半碗燕窝粥吃完。
几个丫鬟在一旁,等的那叫一个心急啊,赏赐比吃燕窝更重要啊,先去谢了恩,再回来吃不迟啊。
偏清韵磨磨蹭蹭的,几个丫鬟心里就跟被人拿了鸡毛挠啊挠的似地。
不是清韵不想走,而是她心底在打鼓呢。
她眼皮子在跳。
不是左眼皮,是右眼皮。
都说右眼跳灾啊,这厢皇上送赏赐来,她却右眼皮跳,她总觉得,她又要被皇上坑了。
比起被皇上坑,不缺钱的她并不在乎那点赏赐。
放下碗,清韵轻声一叹,起身朝外走去。
今儿,来宣赏的不是孙公公,不过也是熟人了,孙公公的心腹小公公。
在她来之前,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都到了。不过侯爷不在。
宣赏的公公瞧见清韵进屋,笑的一脸的殷勤。
可是清韵笑不出来,连挤一抹笑都艰难。
正堂左边,一溜烟站了六个小公公。
他们手里都端着托盘。上面摆着玉佩、金簪、玉镯,还有玉如意…
这些都是叫人羡慕妒忌的好东西,可清韵的眼睛却落在最后一个小公公身上。
因为他的托盘里摆着一摞高的书。
那高度,不高不低,正好是大锦律法的高度。
清韵的心有些抽疼。她就知道她右眼皮不是随便乱跳的。
果不其然,宣赏公公宣读了一堆赏赐后,很惋惜的看着清韵道,“虽然三姑娘医治瑾淑郡主有功,但一码归一码,之前皇上就说过,罚镇南侯府楚大少爷抄律法,他若抄错一个字,便罚三姑
娘你跟着抄三遍,前天。楚大少爷把罚抄的律法交给皇上,皇上让人比对,发现错了三个字,依照先前所言,应该罚三姑娘抄九遍,不过念在三姑娘你有功的份上,皇上只让你抄三遍。”
那个只,听得清韵额头一跳一跳的。
坑了她,还要她感恩戴德?!
青莺和喜鹊两个脸就白了,两人连忙申辩道。“姑娘,奴婢们对照的很仔细,根本…。”
她们两个话未说完,就被清韵抬手打断了。
几个丫鬟对照了好几遍。她们办事,她信的过。
明显是皇上坑她,她们这样说,那就是在质疑皇上耍手段,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不是小事。
忍着心中憋闷。清韵在心底问候皇上,嘴上还得恭谨的谢皇上网开一面。
宣赏公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皇上也真是的,一边赏赐沐三姑娘,一边要罚她抄朝律法,这不是矛盾吗,何不功过相抵?
宣赏公公腹诽完,又望着清韵道,“对了,太后听闻三姑娘医术不凡,正巧她这两日有些头疼,太医们开的药,都没有什么效果,让三姑娘随我们进宫给太后后瞧瞧去。”
清韵听得一怔,让她进宫给太后治头疼?
只怕头疼是假,询问瑾淑郡主的病情才是真吧。
听太后要找清韵,老夫人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几乎能夹死蚊子了,她始终忘记不了太后下懿旨要赐死清韵的事,她传召清韵,绝没有什么好事。
老夫人想提醒清韵小心,可是当着宣赏公公的面,有些话,根本就不能说,更不能让周梓婷陪同一起去,只能道,“太后身子金贵,你有什么医治的想法,多和太医们商量。”
多和太医们商量,这是要她给自己找几分保障呢,清韵点头,表示记下,然后道,“祖母,那我去了。”
出了侯府,坐上马车,清韵朝皇宫驶去。
锦墨居,庭院内。
楚北正在练武,手中一柄软剑,宛如龙蛇,身影闪动如鬼魅,剑破长空,有裂帛之声。
一盏茶后,他收了剑,丢给卫风。
卫律送上茶水,楚北接过,猛然灌了一口,然后绵长的呼出一口气,说不出的清爽痛快,好像浑身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卫风拿着剑,双眼都亮的闪光了,“今儿练了半个时辰了,爷气息依旧沉稳,丝毫没有要毒发晕倒的样子,身子应该好了至少六成了。”
不过楚北提前了八天施针的做法,卫风还是不大赞同,不过八天而已,又不是等不及了。
可是楚北坚持,钱太医又说有把握,他说的话,根本没人听,好在万幸没出什么事。
想到以前,清晨起床,练一个时辰的剑,再泡个澡的日子,楚北甚至怀念。
想着,嘴里已经吩咐出来了,“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卫律赶紧去准备。
只是才转身,便瞧见有人影踏水而来。
还不止一人。
两人一前一后。
最先落地的是卫驰。
他上前,禀告道,“爷,太后传召三姑娘进宫给她治头疼。”
楚北眉头皱紧了下,不过他没有说什么,而是望着另外一个暗卫。
他问道,“有大皇子的消息了?”
暗卫轻点了下头,“暗卫在明州发现了大皇子的随身玉佩,不确定大皇子在不在明州,但他绝对去过。”
那玉佩是在一个老妪手里发现的。她说是一个戴面具的年轻公子给他的,身高体型,大皇子都吻合。
总算是有他消息了,楚北略松了一口气。却不敢掉以轻心,吩咐道,“加派人手去找。”
暗卫领命,转身离开。
卫驰没有走,清韵进宫了。他跟不进去,侯府他待够了,清韵不在,他回去看丫鬟扫落叶吗?
再说清韵,坐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驶去。
下了马车,便有永宁宫的太监等候在那,领着她去见太后。
一路上,见到不少宫女太监,三五成群的过去。行走有素,循规蹈矩。
皇宫处处,鸟语花香,花团锦簇。
尤其这春意正浓的时候,更是百花齐放,绿意盎然。
迈进永宁宫,进了正殿。
因为太后传召,所以公公领着她直接就进去。
凤椅上,太后一身凤袍,雍容华贵。身后有丫鬟,帮她揉太阳穴,那样子,还真像是挺头疼的。
公公蹑手蹑脚的上前。轻声唤道,“太后,沐三姑娘来了。”
太后眼睛未争,轻摆了下手。
然后,包括给她揉太阳穴的丫鬟在内,都退出了屋外。
领路公公走之前。还把青莺一并叫了出去。
偌大一个大殿,只有太后和清韵两个人。
这明显不是看病,而是问话的节奏啊。
清韵上前,规矩而恭谨的给太后请安,然后一脸关切的看着太后。
太后见了她,轻抬手腕道,“过来,给哀家把脉。”
清韵嘴角抽了下,虽然把脉搭枕不是必须品,可一般都有的啊,她没带,丫鬟都走了怎么要?
没有,只能将就了。
没有搭脉小枕,还没有凳子坐,清韵只能跪在地上,帮太后诊脉。
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裙裳根本隔不住那种凉,清韵只觉得窝囊,尤其帮太后诊脉后,发现太后身子根本没问题。
清韵不放心,又把了一回脉。
太后望着她,道,“哀家身子如何?”
清韵只好回道,“清韵医术浅薄,没能从太后的脉象发现问题,太后头疼,许是心情变化所致,把心放开,就没事了。”
太后笑了,“医术果然不错,和太医说的一字不差,只是把心放开,又谈何容易?”
清韵知道,太后要说正题了。
只见太后把手抽回去,道,“起来吧。”
清韵便起身了,太后望着她,道,“你很聪慧,医术也不错,我且问你,瑾淑郡主的眼疾什么时候能治好?”
她怎么知道哪天治好啊,这全看皇上的意思好么,别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