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还没说完,清韵抬手打断她道。“以前的事,我改日在慢慢回想,今儿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二姐姐和四妹妹时间了。”
说完,她迈步往前走。
身后,沐清雪和沐清芷望着她,两人一个扭绣帕。一个咬唇瓣。脸上都带了些热脸贴人冷屁股的委屈。
喜鹊回头看了一眼,将两人神情一览无余,不由得在心底鄙夷。以前对她家姑娘冷嘲热讽的时候,肯定没想过会有今天,现在知道对她家姑娘示好了?晚了。
清韵迈步上台阶,进了春晖院。走了没几步,就见孙妈妈扶着老夫人走出来。
老夫人走的脚步很快。脸色却很难看,愤怒之色不加遮掩。
怕挡路耽误老夫人的事,她退站到一旁。
老夫人匆匆忙往前走,周梓婷却站到她跟前停下了。
“出什么事了?”清韵问道。
周梓婷轻轻耸肩。笑道,“除了大夫人,还能有什么事。大夫人死活不愿意离开侯府,要和五表妹还有阳哥儿在一起。闹了一夜,外祖母没理会她,方才丫鬟来报,说外祖母和舅舅不答应,她就上吊自尽,把外祖母气坏了。”
清韵无语了,大夫人是不是把自己看的过于重要了些,她以为以死相逼,侯府就会妥协了?
心中好奇大夫人是怎么作死的,清韵也跟去了紫檀院。
还没进院子,就见红绸和红袖两个把沐清柔扶了出来,沐清柔一个劲的挣扎,红绸和红袖两个吃了不少苦头。
路过时,沐清柔一边挣扎,一边还对着清韵叫嚣,“我要你不得好死!”
喜鹊和青莺两个气的脸都青了。
敢咒姑娘不得好死,你才不得好死呢!
清韵要进院子,那边有丫鬟过来,道,“三姑娘,大皇子来了。”
清韵轻翻一眼,怎么来这么早,这不是耽误她看热闹吗?
“让他等会儿,”清韵说着,迈步要往紫檀院走。
周梓婷见了,嘴角都在抽,三表妹也太任性了些吧,大皇子邀请她游湖,都到侯府门前了,她为了看热闹,就要大皇子等着,也太不妥了吧?
两丫鬟也拉住清韵道,“姑娘,咱们还是先去游湖吧,绿儿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她肯定在紫檀院看热闹,听她说也是一样的。”
清韵看了看紫檀院,颇有些不舍的把脚步收了回来,心里积了事,游湖也难尽兴啊。
可丫鬟不放手,她也不好挣脱开去看热闹,到底楚北邀请她比看大夫人上吊重要些。
要是楚北知道她为了看大夫人上吊,就让他等着,非得气死不可。
清韵依依不舍的转了身。
青莺和喜鹊亦步亦趋的跟着。
清韵走的不快,她走到二门处时,就听身后有动静传来。
正要回头呢,就听青莺道,“姑娘,你看,是大夫人!”
清韵回头,就见大夫人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两个粗壮婆子拽着她往这边走。
走近了些,清韵就发现捆大夫人的正是白绸,估计是她要上吊自尽的那一根。
在一堆人中,有一抹浅绿色,正是绿儿。
瞧见清韵,绿儿拎着裙摆跑了过来,有些撒娇道,“姑娘,奴婢也想跟去花亭湖玩。”
青莺抬手戳她脑门,嗔骂道,“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还想跟着姑娘出门玩!”
绿儿轻吐了下舌头。
喜鹊就问道,“大夫人怎么被绑了?”
绿儿身子一凛,有些得意道,“昨儿青莺姐姐说老夫人剽悍,我今儿见到的老夫人才叫剽悍呢。”
“快说啊,怎么个剽悍法?”青莺催道。
绿儿咯咯笑了两声,跟着清韵往前院走,一边倒豆子,将大夫人上吊一事娓娓道来。
大夫人要上吊自尽,老夫人知道后,就赶去了紫檀院。
她进屋时,大夫人已经站在圆凳上了,白绸穿过悬梁,系了结。
沐清柔抱着她的腿,要她不要上吊,丫鬟们也拉着大夫人。
老夫人进屋之后,当即吩咐红绸和红袖把沐清柔拉开,送回芙柔苑。
然后便冷眼看着站在圆凳上的大夫人,“现在没人阻拦你上吊了,怎么还不蹬掉凳子,是要我帮你不成?!”
大夫人说她把休书撕毁了,她还是侯府当家主母,她就算是死了,清韵她们也要给她守孝三年。
老夫人当时气的嘴皮都哆嗦,朝大夫人走过去,一脚踹掉了圆凳,道,“我倒要看看你死了,会不会有人给你守孝!”
当时,大夫人脖子挂在白绸里,圆凳被踹掉,她就挣扎了。
不少丫鬟脸都吓白了,虽然大夫人死有余辜,不过看人上吊还是很可怕。
只是,没一会儿,白绸就断裂了,大夫人也摔在了地上,原来白绸缎被剪过,大夫人根本就没想真死。
老夫人当时恨不得让丫鬟活活勒死大夫人了。
最后一咬牙,让人把大夫人绑了,直接送回忠义伯府去。
绿儿说完,青莺就呲牙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本来被休就够丢脸了,自己走出府好歹还有两分颜面,非得要被人捆着出去才罢休呢,活该。”
绿儿看着清韵道,“大夫人本来是打算自己走的,但是有个条件。”
都被嫌弃的要休了,她还有脸提条件呢,喜鹊好奇道,“什么条件?”
清韵笑了,“那条件是要我给五姑娘治脸吧。”
绿儿点头如捣蒜,“就是这条件,侯爷没答应,甩袖走了,然后大夫人就闹上吊…。”
清韵抬头看了眼天空,大夫人对沐清柔当真是宠溺至极,都被休了,还一心记挂着她脸上的伤疤,可是她不了解父亲。
她偷梁换柱,换走她的冰颜丸,若她不会医术,侯爷或许会感激她阴差阳错救她一命,算是将功补过了,但她会医术啊。
她犯错在前,没有跟她赔礼道歉就算了,还要她医治沐清柔的脸,她可没有欠她们母女什么,况且她当初都撂下狠话了,要她给沐清柔治脸,她会和侯府断绝关系。
父亲可能会为了一个让侯府颜面丢尽的女人,为难她吗?
她还以死相逼,一个连自己死活都能拿来威胁别人的人,她以为别人会在乎她的死活吗?
真是可笑。
清韵迈步上台阶,然后傻眼了。
只见侯府大门前,楚北骑在一匹油毛顺华的骏马上,正望着她,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双凤眸,温柔而深情。
注意,侯府大门前,只有楚北一人一马。
不说暗卫了,马车也没有。
清韵东张西望,然后看着楚北,“你邀请我游湖,马车呢?”
话音刚落,清韵只觉得身子一轻,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马背上,被楚北揽在怀里了。
耳畔是他的醇厚笑声,灼热的呼吸扑打在她颈脖子出,有些痒痒的。
“共乘一骑,才够招摇。”
第三百零六章 孝女
楚北话音未落,马已经往前跑了。
身后,青莺几个傻眼了,大皇子骑马带姑娘游湖,她们怎么办啊?!
马跑的有些快,风从脸颊刮过,让没有骑过马的清韵,有些不适应。
好在没一会儿,速度就慢了下来。
清韵眼睛微微眯起,扭头瞪着楚北道,“我虽然没有出过几次门,却也知道你现在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去花亭湖的!”
楚北低笑,摸着清韵的脸颊道,“确实不是去花亭湖的,这会儿时辰尚早,我打算在游湖之前,先游街。”
游街?
游你妹的街啊!
游湖就够招摇的了,他骑马带她,她也忍了,他倒好,还要骑马带着她在京都闹事转几圈,他这是嫌弃大皇子邀请沐三姑娘游花亭湖这样的八卦消息传的不够快,要推波助澜一翻才安心呢。
有这么心急的吗?!
清韵忍不住爆粗口了,她磨牙道,“你不知道吗,秀恩爱分的快!”
人家秀朋友圈秀个内宅就算了,他还在大街上秀,说好的古人含蓄呢,他的含蓄是不是落在皇宫没带出来,咱回去取行吗?
清韵的话,楚北听得不是很懂,只能大约明白,而且清韵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他不在意,他笑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不够招摇,御史不敢弹劾我。”
清韵哭笑不得,“整个大锦朝,希望被御史弹劾的,估计只有你一个了。”
她是楚大少爷的未婚妻,大皇子则即将迎娶右相府周二姑娘。
虽然有流言说大皇子就是楚大少爷,但到底没人证实,朝廷没有颁布告示,大家只会当做流言看,那她和大皇子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现在共乘一骑,如此招摇的穿街过道。秀恩爱秀的她脸皮蹭蹭蹭的往厚了长。
要是那些御史大人还装作没看见,不弹劾大皇子和她,那大皇子要娶她,御史大人也只能闭嘴了。
要是御史弹劾他们。那就把大皇子是楚大少爷的事抖出来,其实抖出来也没事。
虽然皇室忌讳双生子,要处死一个,可现在双生子中一个已经出事了,都是做父母的。知道儿女在他们心中的分量,皇上死了一个儿子,已经够悲痛的了,他们敢上奏皇上,要皇上再处死另外一个儿子吗?
借他几百个虎胆,也没人敢好么。
双生子的事抖出来,楚北没事,有事的是皇后和镇南侯府,欺瞒之罪,有点重。
不过楚北以大皇子的身份回京都这么多天了。兴国公和安郡王还没把这事闹大,显然有所顾忌,所以不足为虑。
现在重要的是右相府周二姑娘。
宁太妃和太后拥护安郡王,却一再的要她的命,然而她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矛盾,应该是她的存在,威胁到了安郡王。
他们不会答应大皇子娶她,所以肯定会强加阻拦。
现在不同了,宁太妃在冰颜丸里下毒害她,毒死了沈侧妃。现在右相夫人身上还带着毒,太医们医治不了,只有她还有几分希望。
她要是不医治右相夫人,那她十有八九会和沈侧妃一样活活疼死。
她见死不救。固然有错,但情有可原,毕竟大皇子是楚大少爷,是她未婚夫,没道理周二姑娘嫁给她未婚夫,她要守寡。还不许她动怒,使小性子,不给人治病。
右相就算怪她,也只会在心底,明面上,害死他夫人的,是宁太妃。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宁太妃和右相没法交代。
还有宁太妃给她下毒一事,她也会捅出来,逼宁太妃给她赔礼道歉。
宁太妃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她嫁给大皇子的事,她和兴国公,还有安郡王和太后他们就算不同意,也只能忍着了,谁让他们有求于她了。
想当初她知道大夫人换了宁太妃送她的冰颜丸,她还愤愤不平,想去找大夫人对峙。
是楚北阻拦了她一下,她才打消了念头。
清韵走着神,忽然脑袋被楚北摁了下,然后身子左侧。
前面,有人朝他们丢水果。
清韵抬头,就见到逸郡王和明郡王骑马过来,两人眼睛睁圆,尤其是逸郡王,脸上几乎写了非礼勿视四个字。
“朗朗乾坤,天子脚下,有你们两个这样卿卿我我,共乘一骑招摇逛街的吗?!”逸郡王狠狠的咬着果子道。
楚北望着他,笑问道,“碍着你吃果子了?”
逸郡王吐着果皮道,“那倒没有,就是看着有些羡慕妒忌,有些牙痒痒,有些想抽你,这样招摇过市的事,我居然没有做过,我现在骑马都觉得怀里没有个姑娘,都别扭了,我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想强抢民女的冲动,快控制不住了。”
他说着,有好几个姑娘往这边揍,那小眼神,含羞带怯,面似芙蓉,像是在说:郡王爷抢我啊。
逸郡王,“…。”
姑娘就算了,还有上了年纪的风韵犹存的大娘,你们过来凑什么热闹,他说的是强抢民女,不是抢大娘啊!
明郡王趴在马背上,几乎要笑疯了。
清韵憋笑,憋的脸都僵硬了。
很快,明郡王就笑不出来了。
逸郡王手搭在明郡王肩膀上,问道,“有那么好笑么,让我也乐一个呗?”
明郡王登时不笑了,连忙摇头道,“一点都不好笑。”
他再笑,估计这货要把大娘丢给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清韵捂嘴笑,楚北看着她,笑道,“想笑就笑,别憋坏了。”
声音醇洌如酒,又像是远山晨钟暮鼓,光是听声音,就叫人脸红了。
阳光之下,清韵肤白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泛着莹莹光泽。
听着楚北的说话声,她脸上带了抹羞红,更添了三分娇媚可人。
两人静坐在马背上,仿佛一对璧人,不知道多少芳心碎了一地,真真是羡煞旁人。
不远处,白玉拱桥上,安郡王骑马驻望,神情晦暗难测。
二皇子骑马走近,勾唇浅笑道,“机关算尽,全是给他们两做了嫁衣裳。”
安郡王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冷笑,“二皇子倒是气定神闲的很,莫非还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二皇子握着缰绳,抬眸望天,嘲弄一笑,“我除了坐山观虎斗,安郡王觉得我还有机会和你,和大皇子一争高低吗?”
安郡王赫然一笑,他很清楚二皇子是潜在的敌人,但大皇子不除,他一日没有机会和他争斗。
他笑道,“慧净大师说,安定侯府会出一位皇后,二皇子觉得是沐五姑娘,还是沐三姑娘?”
二皇子的脸,缓缓变青,他望着安郡王,拳头攒紧,手背上有一道道青筋。
安郡王大笑一声,掉转马头,往前跑去。
他下了桥,有暗卫守在那里,安郡王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暗卫。
暗卫接了纸条,便骑马走远了。
右相府,正堂。
右相夫人和右相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小厮将楚北和清韵共乘一骑的事禀告他们知道。
右相听得叹息一声,大皇子和沐三姑娘如此招摇,是铁了心不愿意娶瑜儿了啊。
右相夫人就脸沉如霜了,有些咬牙切齿道,“他们欺人太甚!”
门外,周瑜姑娘正要进屋,听到右相夫人这话,她咬紧了唇瓣,眼眶通红。
丫鬟站在一旁,有些愤愤不平道,“岂止是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把姑娘的脸面放在地上狠狠的践踏,没他们这样羞辱人的!”
周瑜姑娘手抓着木头,指甲狠狠的抓着,只听屋内右相道,“你不要指望宁太妃请动沐三姑娘来给你治病,要是能请的动,沈侧妃就不会死了。”
右相夫人望着右相道,“沐三姑娘医术是不错,太医们救治不了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她能治,治不好的宁王妃,她也能治,相爷就笃定她也能医治我?”
右相眉头敛紧,望着右相夫人道,“那夫人你是希望她能医治好你,还是不希望她医治好你?”
右相夫人被问的哑然。
她自然不想死,可要她为了自己的命,就要瑜儿放弃大皇子妃的位置,她不甘心。
更何况,她都不知道沐三姑娘有没有本事医治她。
万一她让瑜儿放弃了大皇子妃的位置,沐三姑娘治不好她,那她岂不是陪了夫人又折兵?
那样,她会死不瞑目的!
右相夫人很纠结,可偏偏无计可施。
最后,只能狠狠的在心底咒骂宁太妃和大夫人了。
一条太后养了几十年的狗,只会摇尾乞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个堂堂侯夫人,竟然连女儿的东西都觊觎,还偷梁换柱,她自食恶果没人同情,偏偏她什么事都没有,害死了沈侧妃,害的她现在左右为难!
周瑜姑娘收回手,抹掉眼角的泪珠,转身走了。
走到拐角回廊处,一个小银球朝她丢过来,正好砸在她衣服上。
她正生气呢,还有人用东西丢她,她脚一抬,狠狠的朝银球踩了下去。
直接把银球给踩扁了。
丫鬟眼尖,道,“银球里有东西。”
说着,弯腰把银球捡了起来,从里面掏出来一张纸,递给周瑜姑娘看。
纸条上写了八个字:游街伤人,孝女求医。
第三百零七章 人情
周瑜姑娘看着纸条,还带了泪珠的眼睛瞬间一亮,随即抬眸东张西望,是谁给她送的纸条,指点于她?
找了会儿,没找到人。
她便吩咐丫鬟道,“准备马车,我要出府。”
再说楚北骑马带着清韵逛街,走的不快,一路走马观花,让清韵很不过瘾,就像是隔靴搔痒。
她要下去,楚北非但不让,还搂的更紧了,他道,“改日我再陪你好好逛街。”
清韵嘴角抽着道,“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吧,这样骑在马上,给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你不别扭,我别扭啊。”
“下马逛街,就没人指指点点了?”楚北不以为然。
“那不一样,好歹我心情好些,”清韵嘴犟道。
她能说坐这么久,屁股坐僵硬了,想下去让屁股放松放松吗,不好意思说出口啊,只能这样迂回的说,偏偏人家拦着不许。
不远处,有小商贩卖糖葫芦,当街叫卖的。
清韵抬手一指,道,“我要去买糖葫芦。”
楚北抱着清韵,手里还握着缰绳,道,“别乱动,你要吃什么,我给你买。”
清韵连连点头,有些迫切道,“一起下去。”
楚北没理清韵,喊道,“卫风,买两串糖葫芦。”
清韵,“…。”
她眼睁睁的看着卫风朝卖糖葫芦的小贩走去,买了两串糖葫芦,然后朝楚北走来。
楚北接了糖葫芦,递到清韵嘴边道,“吃吧。”
清韵磨了磨牙,伸手要拿。
楚北没让,他要喂给清韵吃。
清韵狠狠的咬了一颗在嘴里,还没嚼呢,那边一姑娘犯花痴道,“要是有这样俊朗的公子哥喂我吃东西。我吃完就死也甘愿啊。”
清韵嘴里塞着糖葫芦,口齿不清的对楚北道,“要不,你去喂她吃一串?”
楚北脸瞬间黑了。抱着清韵的胳膊用了些力,“你再说一遍?”
清韵把山楂籽吐掉,道,“要不,你去喂她吃一串?”
楚北脸黑如锅底。清韵看不见他脸色,还道,“还没听见吗?你要是耳朵有问题,我免费帮你医治…。”
声音到最后,就弱了下去,脸涨红一片。
因为她说话时,楚北把脑袋搭在她肩膀上,朝她颈脖子吹气。
大庭广众之下,真不知道他脸皮怎么就厚成这样了!
清韵又羞又恼,“还能不能好好逛街了。不能就送我回府!”
“还要不要我喂人家吃糖葫芦了?”楚北笑问道。
还是马背上好,要是落了地,她估计直接暴走了。
清韵重重的哼了一声,从楚北手里夺了糖葫芦,吃起来。
这一路走来,她的脸面也丢差不多了,现在在乎也来不及了。
尤其某人还握着她的手,咬了一颗糖葫芦。
这种秀恩爱的行为,不知道对多少人造成了一万点的伤害值,从而反馈给她四个字:恬不知耻。
不过清韵还是笑了。因为楚北咬完,就直接吐了,“怎么这么酸?”
牙都差点酸没了。
然后,某女很不要脸的。一脸惋惜道,“怎么给掉了,来,再吃一颗,这回可不能掉了啊。”
楚北,“…。”
楚北不吃。清韵就道,“大家都看着呢,快吃啊,乖。”
楚北,“…。”
楚北扯着嘴角,认命的咬了一口。
然后差点酸炸毛,酸的他好看的眉毛都差点扭在了一起。
某个卖糖葫芦的小哥生意异常火爆,没一会儿,糖葫芦就卖完了。
楚北吃完一颗,清韵就继续喂,楚北眼角都在跳了,这女人,不会打算要他把两串糖葫芦吃完吧,那牙还能要吗?
清韵举着糖葫芦,道,“是吃糖葫芦还是下马,你选一个。”
楚北选择吃糖葫芦。
清韵都无语了,“算你狠!这两串都给你吃了!”
楚北都后悔买糖葫芦了,他刚要接糖葫芦呢,那边一驾马车停下来。
从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穿戴不俗的姑娘,一袭玳瑁色拽地长裙,袖口绣着繁杂花纹,裙摆用银线绣着百合花,淡雅别致。
她刚露面,四周就围了不少人,脸上露出看热闹的笑来。
因为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周二姑娘。
大家等着看周二姑娘和清韵当街掐起来呢,大家闺秀当众打架,想想就很刺激啊,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到周瑜姑娘走过来,清韵愣住了,楚北眉头皱紧。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在后面呢。
周二姑娘走过来,她一句话没说,扑通一声跪下了。
这一跪,太出人意料,不少人眼睛都瞪圆了。
清韵眉头皱的更紧了,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二姑娘沙哑了声音,眼眶红着道,“求沐三姑娘妙手回春,救家母一命,周瑜甘愿退亲,成全大皇子和沐三姑娘。”
清韵笑了,她推着楚北道,“你带我骑马游街,不会就为了这一出吧?”
楚北看着跪在地上的周瑜姑娘,他也笑了,“有帮别人,让自己难堪的吗?”
清韵想想也是。
如此有孝心,为了救亲娘,不惜放弃大皇子妃的位置,甚至将来的帝后之位,孝感动天,这样的大家闺秀,简直就是母仪天下的不二人选,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娶,偏偏娶一个见死不救的姑娘,瞎了双眼啊。
周二姑娘这一招棋,把她和楚北两个都给将住了,这不是在求医了,是在逼她医治右相夫人,也是在逼她放弃嫁给楚北。
要是寻常人,或许真的招架不住。
偏偏她不是寻常人,清韵望着周瑜姑娘,笑道,“周瑜姑娘言重了,右相夫人那不是病,是中了毒,据我所知,右相昨天就已经找到了下毒之人,难道没告诉你吗?下毒之人手里,必定有解药,右相夫人没有性命之虞,你又何必当街跪我呢,女儿的膝盖虽然没有男儿硬,却也没有这么软的,你想送我这个人情,我却是不想要,我还要去游湖,告辞了。”
清韵的声音空灵如山谷莺啼,楚北听得嘴角一笑。
这女人脑袋瓜够灵活,三言两语就把周二姑娘的孝女求医变成了送人情。
“右相夫人中了毒,也找到了下毒之人,那就没事了,周二姑娘没必要跪求沐三姑娘,却偏偏来跪,她是不是不好意思让沐三姑娘离大皇子远点儿,才拿求医做幌子的啊?”四下有人议论了。
听到四下议论,周二姑娘跪在地上,牙关咬的紧紧的。
沐三姑娘果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本以为她那么说,她会手足无措,没想到她竟然能找到理由搪塞她。
周二姑娘抬眸,脸上换了一副祈求神情,“爹爹是找到了下毒之人,但是却没有解药,娘亲危在旦夕,我不想她步沈侧妃的后尘,求沐三姑娘救家母一命。”
清韵摸着马毛,笑道,“要我救右相夫人可以,我也不用你让出大皇子妃的位置,我只想知道右相夫人是怎么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周二姑娘能告诉我吗?”
周瑜顿时为难了,父亲都答应宁太妃不泄露她下毒一事,她岂能泄密,让父亲背负言而无信之名?
宁太妃下毒害她,虽然未遂,却也是犯了国法的,是要被贬去守皇陵的。
只怕到最后,太后都要受到牵连。
她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太后和宁太妃在赏赐给沐三姑娘的冰颜丸里下毒的事?
周瑜姑娘抬头望着清韵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找个地方慢慢说,她真以为她不知道是谁下的毒呢,她是要她说给大家听好么!
“你跪着难受,可以站起来说,”清韵笑道。
周瑜暗捏了下拳,巴巴的望着清韵。
清韵不说话,她又看着楚北。
楚北笑道,“起来说吧。”
周瑜还是不愿意起来,清韵就笑了,“看来周二姑娘是不愿意告诉我下毒之人是谁呢,人家都下毒害你娘了,你还帮敌人遮掩,有句话说的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再数三下,你还不说,那我走了。”
清韵说完,就数道,“一、二…。”
三字刚要出口,周瑜姑娘的丫鬟就道,“是我家老爷不要姑娘说的,沐三姑娘何必强逼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