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老夫人叹气道。
清韵听的一怔,她没想到老夫人和侯爷已经打算抬秋桐为平妻了。
只是太不凑巧了,皇上把沐清柔赐婚给了二皇子,要是这关头,父亲递上奏折,要抬秋桐为平妻,这不明显是对大夫人不满吗?
侯爷望着清韵,问道,“你觉得父亲该怎么做?”
清韵窘了,父亲,这是你的事啊,你怎么问我,我一个小辈,管不到你抬平妻好么?
不过侯爷既然问了,那她回答便是,“虽然这事是挺触二皇子霉头的,不过秋姨娘是皇上赐给父亲的,我想满朝文武都有心里准备,秋姨娘会被抬做平妻,所以并不会引起很大的轰动,不过,父亲的奏折最好比赐婚的圣旨要早…。”
赐婚很突然,侯府压根就不知情。
那昨天,侯爷递上抬秋姨娘的奏折,很正常。
听清韵这么说,侯爷眼前一亮。
奏折送到皇上跟前,要经过好几位大臣的手,有些奏折被扣下来的都有。
所以昨天的奏折,皇上明天甚至后天看到很正常。
为了保守起见,这奏折可以直接递给孙公公,让他代呈。
侯爷笑了。
他为拥有这样聪慧的女儿感到骄傲。
第二百七十六章 道贺
清韵出的主意切实可行,且不宜耽搁,侯爷便忙去了。
侯爷走后,周梓婷几个就进来了,见老夫人精神奕奕,面容慈蔼,像是之前的烦心事一扫而空了。
周梓婷请过安后,就站在清韵身边,她轻推了清韵一下,压低声音道,“三表妹,你本事可真不小,外祖母之前忧心忡忡,你进来没一会儿,外祖母就心情愉悦了,你是怎么劝外祖母的?”
清韵侧过脸,看着周梓婷一脸关心和好奇的模样,清韵笑了,这是拐着弯的套她的话呢。
不过也确实够好奇的,想她听到侯爷和老夫人在商议事情,她也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她能泄密吗?
要是叫大夫人知道是她帮着出了个主意,让秋姨娘扶正,在她兴头上泼冷水,估计半夜去泠雪苑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只是周梓婷都问了,她要是不回答,她会更好奇,所以清韵笑道,“皇上让外祖父教二皇子学识,还把五妹妹赐婚给了二皇子,可你也知道,大夫人对江家的态度,祖母怕外祖父性子执拗,就算他愿意帮二皇子,有大夫人和五妹妹在,外祖父也提不起精神了,我说会帮着劝劝外祖父,祖母就心情好转了。”
清韵说着,周梓婷连连点头。
她在侯府待了三年,她知道大夫人有多不喜欢江家,甚至为了离间侯府和江家,不惜让方妈妈做那样的恶心事,现在想起来,还鸡皮疙瘩乱飞了。
平心而论,要换做她是江老太爷。她也不甘心,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帮二皇子打江山,最后全便宜了大夫人母女,还不得气吐血啊。
可谁让人家命好呢,周梓婷嫉妒的想。
几人在屋子里说笑了会儿,外面。有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圣旨到了!”
圣旨赐婚的事。大家已经知道了,可乍一听圣旨来了,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笑意爬上脸颊。老夫人站了起来,颤了声音道。“快,快去请五姑娘去前院接旨!”
丫鬟连忙笑道,“老夫人放心,周总管已经派人去请了。”
公公来宣旨。老夫人不敢耽搁,让孙妈妈扶着她去前院。
清韵几个尾随其后。
到了正院,见守门丫鬟。老夫人问道,“五姑娘来了?”
丫鬟连忙摇头。“五姑娘还没来,大夫人也没来。”
老夫人眉头皱了下,没有说什么,迈步往前走。
屋子里,周总管在陪宣旨公公说话。
今儿来宣旨的公公面孔很生,既不是孙公公,也不是孙公公的心腹公公。
老夫人进去时,周总管就笑道,“老夫人,这位是云贵妃身边最得力的公公,徐公公。”
徐公公笑着给老夫人见礼,“见过老夫人,老夫人面色红润,身子硬朗呢。”
老夫人摇头笑着,“一把年纪了,骨头哪里还硬朗的起来,倒是劳烦公公久等了。”
徐公公连忙摇头,这门亲事可是宣王妃保媒,贵妃娘娘亲自求来的,未来的皇后娘娘啊,他能来宣读赐婚的圣旨已经是荣幸至极了,哪敢嫌等久了?
老夫人坐下来,请徐公公喝茶。
喝了半盏茶,大夫人才来。
她是两个丫鬟扶着进来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老夫人见了眉头蹙了下。
徐公公见了诧异,“安定侯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苦笑一声道,“让公公见笑了,前两日侯府受流言所累,不少刁民来侯府跟前闹事,我前去劝说,被刁民用石头给砸了,躲闪之间,不小心闪了腰。”
被臭鸡蛋砸中脑门,还摔了一跤,这么丢脸的事,大夫人说不出口。
还是被石头砸伤,闪的腰,面子上好看一些。
这些事,徐公公也是有所耳闻的,他有些同情侯府,明明道士说的是对的,可偏偏被人说成是弄虚作假,这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吗?
大夫人坐下,发现侯爷不在,问道,“侯爷人呢?”
周总管回道,“侯爷有事进宫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叮铃悦耳之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女子款款走来,她穿着一袭裙裳,长及拽地,腰束云带,衬的她纤细柳腰,不盈一握,云带上面嵌着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她梳着惊鸿髻,髻戴着绿雪含芳簪,耳朵上挂着赤金缠珍珠耳坠,映她的肤如白雪,面似芙蓉,娇艳无比。
她手上还拿了美人扇,见众人望着她,有些含羞带怯的拿着扇子遮住了脸颊。
清韵见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样打扮和举止,简直和之前的沐清柔判若两人啊,要是在大街上遇到,她估计会以为是林妹妹转世了。
还有那美人扇,清韵绝对相信,她不是拿来遮羞,而是遮笑的。
徐公公见了连忙恭维道,“这位就是五姑娘了吧,只听贵妃娘娘说你长的漂亮,性情好,今儿一见,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名媛淑女,姑射神人,倾国倾城啊。”
听着徐公公拍沐清柔的马屁,周梓婷碰了下耳朵。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马屁拍的比谁都溜。
他长没长眼睛啊,沐清柔虽然漂亮,可比三表妹差远了好么,就连她都比不过,还倾国倾城。
不过,徐公公的奉承,沐清柔很是受用,然后用一种大家从来没听过的娇羞语气道,“清柔蒲柳之姿,实难当公公谬赞,姗姗来迟,还望公公见谅。”
这柔弱装的,清韵觉得可以打九十九分了。
至于另外一分,不给她,不是怕她骄傲,而是她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啊,云贵妃可是指着她做未来皇后的。
皇后要的是端庄大气。不怒自威,不是柔弱的风吹就倒啊。
弱的风一阵来,皇后就被风带着跑,让丫鬟太监们怎么活啊,天天追着后面喊,“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喊完。估计就是骂了,“这该死的风,娘娘。咱们以后还是多吃点饭,提高点防风本事吧。”
清韵想的出神,不自觉的笑了。
青莺跟在清韵身边,见她走神。走的大家都准备跪下接旨了,她还没反应过来。
清韵忍不住伸手推了清韵一下。
清韵这才回过神来。正巧见沐清雪和沐清芷两个一脸古怪的看着她,问道,“你笑什么?”
清韵轻咳一声,道。“我做的梦成真的了,高兴啊。”
沐清芷无语了,梦见别人做皇后。还成了真的,她自己却嫁给一个身份低贱的外室所出庶子。她不应该气死才对吗,她居然高兴成这样,脑子被门夹了吧。
正好公公要宣旨,几人就跪了下去。
本来她们还抱了两分希望,毕竟慧净大师只说侯府会出一位皇后,但没有点名说是沐清柔,当然了,沐清柔希望最大,可她们也是侯府女儿啊,凭什么她们就不行?
可是听到赐婚的圣旨,她们心坠进谷底,那点希望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不过,沐清柔成了皇子妃,未来的皇后,她们虽然羡慕嫉妒恨,但她们清楚,这事对她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有个未来皇后做妹妹,谁不高看她们一眼?
徐公公用他那被人掐了脖子的公鸭嗓子宣读完圣旨,然后送到沐清柔手上,就让大家起来了。
“圣旨宣读完了,我还要回宫跟贵妃娘娘复命,就告辞了,”徐公公笑道。
大夫人连忙给周总管使眼色,让他送徐公公出去。
等徐公公和几位小公公出了门,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们就出来讨赏了,大夫人高兴的笑着,“侯府上下,赏两个月月钱!”
丫鬟们高兴的合不拢嘴,连连谢赏。
这时,有丫鬟进来,她手里拿着封信,道,“三姑娘,若瑶郡主派人给你送了信来。”
说着,她把信送上。
清韵接了信,然后拆开。
老夫人有些担心,“别是宁王妃又出什么事了才好。”
宁王府那滩水混着呢,她怕清韵搅合进去,会脱不开身。
清韵看了信,笑道,“若瑶郡主给我写的是告别信,宁王原打算过两日再送宁王妃去避暑山庄休养,可是临时改了主意,今天已经出发了,她来不及跟我告别,就给我写了信。”
“没事就好,”老夫人笑道。
清韵点点头,但是嘴角的笑很勉强。
宁王不是无缘无故临时改主意的,昨晚,宁王得知楚大少爷护送大皇子的棺椁回京,宁王妃和皇后亲如手足,大皇子更是宁王妃看着长大的,宁王妃没有儿子,她也没什么闺中好友,她有多疼爱若瑶,就有多喜欢大皇子,宁王怕宁王妃知道大皇子出事的消息,会悲痛欲绝,对她身子不好,只能尽量瞒着她。
清韵忍不住凄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听到大皇子过世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起在宣王府桃花林见到的大皇子,那样一张俊美绝伦到叫她都羡慕妒忌的脸,从此在这个世上消失,她实在于心不忍。
尤其耳畔欢笑声不绝于耳,清韵听不下去了,她出了正堂。
看见她走,沐清芷笑道,“大家这么高兴,三妹妹怎么走了啊。”
沐清柔哼道,“皇上给我赐婚,她不高兴了呗!”
沐清柔的不高兴,不仅摆在脸上,还付诸于行动。
大夫人高兴,侯府上下赏两个月月钱,但是泠雪苑没有。
泠雪苑的丫鬟婆子去拿赏钱,不仅没拿到,还被训斥了一顿。
蒋妈妈见她们兴高采烈的出去,垂头丧气的回来,不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很高兴吗?”
绿儿性子最活乏,憋不住话道,“发钱的李妈妈说,皇上给五姑娘赐婚,咱们姑娘都没有给五姑娘道贺,就先走了,所以不给咱们发赏钱,除非姑娘去给五姑娘道贺。”
绿儿说话,屋子里都听得见。
青莺气的胸口都起伏,“姑娘在佛香院就说做梦梦见五姑娘做皇后了,当时就道贺了,还不够吗?!”
她是故意挑起泠雪苑丫鬟对姑娘不满!
谁都得了赏赐,就泠雪苑的丫鬟没有,还是因为姑娘没有给五姑娘道贺才没的,她们肯定会心生埋怨。
清韵将耳际一缕碎发勾起,笑道,“拿三千两银子给秋姨娘送去,就说我给她道贺了。”
青莺听得有些懵,她是不是听岔了?
姑娘不给五姑娘道贺,怎么给秋姨娘道贺啊?
青莺听得有些懵,她是不是听岔了?
姑娘不给五姑娘道贺,怎么反倒给秋姨娘道贺啊?
若说秋姨娘怀了身子大喜,可过去十几天才道贺,是不是晚了些?
青莺想不通,那边喜鹊已经把钱匣子抱了来,数了三张千两的银票,拿锦盒装好,递给青莺道,“快去快回。”
青莺撇撇嘴,虽然她知道秋姨娘人不错,姑娘挣钱也容易,可是哪有姑娘这样给人道贺,一出手就送三千两银票的啊。
可是清韵吩咐了,青莺只能照做。
青莺去了碧月居,把锦盒递给秋姨娘道,“这是我家姑娘让奴婢给秋姨娘送来的贺礼。”
“贺礼?”秋姨娘正要接锦盒,听青莺这么说,她手又收了回来,满眼不解的笑着,“大喜的是五姑娘,怎么三姑娘给我道贺了?”
青莺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让送来的,贺礼送到,奴婢就先回去了。”
说着,青莺把锦盒放下,福身离开。
屋子里没外人,青莺走后,秋姨娘拿起锦盒,看着三千两的银票,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三姑娘怎么会送这么重的贺礼给她?
贺礼这么重,喜事必定非比寻常啊。
秋姨娘想不通,外面丫鬟敲门,秋姨娘就把锦盒合上了,道,“进来吧。”
丫鬟就进屋来了,她手里拿着个荷包,双手送给秋姨娘道,“这是五姑娘大喜,府里赏给姨娘的两个月月钱。”
秋姨娘轻点了下头,随口问道,“泠雪苑可有异常?”
丫鬟眨眼,捂嘴笑道,“姨娘怎么知道泠雪苑有异常?因为三姑娘没给五姑娘道贺,五姑娘生气了,府里上下谁都有赏赐,唯独五姑娘和泠雪苑的丫鬟没有。”
秋姨娘听得越加困惑,随即失笑。
三姑娘聪慧异常,行事又偏于怪异,她这么做,必定饱含深意,她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是。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回京(冰梦寒城和氏璧+)
秋姨娘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清韵为何跟她道贺。
直到第二天上午,一道圣旨传来,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清韵给她道贺是祝贺她抬为平妻。
她昨晚确实也想到平妻上了,但只是闪过这样的念头,就很快被她给否决了。
五姑娘将来会成为皇后,侯府怎么可能抬她做平妻,来羞辱大夫人给她和五姑娘难看呢?
可明黄的圣旨握在手里,由不得她不信。
秋姨娘眉间难掩一抹欣喜,要是以前,她或许对平妻之位没那么在意,以她皇上赏赐,曾经二品御侍女官的身份,侯府丫鬟婆子不敢慢待她,她也不用去正妻面前卑躬屈膝,这就足够了。
可现在不同了,她怀了孩子,她不希望孩子出生,就顶着庶出的名头。
秋姨娘很高兴,可是大夫人就不高兴了,脸色那叫一个难看,黑的就跟夜幕降临时的天空似地。
听到有公公来传旨,她以为是皇上赏赐东西给沐清柔,却没想到是一道抬秋姨娘为平妻的圣旨!
这道圣旨对她来说是羞辱,是奇耻大辱!
大夫人疼的钻心,她拳头攒紧了,望着侯爷道,“侯爷是什么时候递的奏折要抬秋姨娘为平妻的,为何我都不知道?!皇上才给清柔赐婚,她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侯爷却在这时候抬秋姨娘为平妻,是存心羞辱我们母女,让整个京都看我们母女的笑话吗?!”
被大夫人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给吼了,侯爷脸色铁青。
他冷看着大夫人,“我为何会抬平妻,你回忠义伯府。让忠义伯解释给你听!”
侯爷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大夫人脸色惨白,身子虚晃。
她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里,可是她都没觉察到疼,她只觉得天旋地转。
侯爷这么说,就不怕忠义伯府来质问他,给她讨公道。
侯爷抬秋姨娘为平妻。没有知会她。却和忠义伯府通了气,这么大的事,忠义伯府都不跟她说一声!
昨天下午。大嫂还来侯府跟她套近乎,她都只字未提!
大夫人恨不得马上回忠义伯府问个究竟,可是她等不及,她望着老夫人道。“侯爷递奏折抬秋姨娘为平妻的事,老夫人你也知道?!”
看着大夫人布满血丝。骇人的脸色,老夫人皱了下眉头,“秋姨娘是皇上赐给侯爷的,她原就是二品女官的身份。你难道就没点心里准备,她是给侯爷做平妻的?现在圣旨已下,秋姨娘是侯府二夫人的事已经板上钉钉。她懂规矩知礼仪,有她帮衬你。你会轻松许多,你若是觉得侯府待你凉薄,委屈了你,你可以去跟皇后告状,到那时,会是什么后果,你若是不清楚,可以去问忠义伯。”
侯爷和老夫人根本就不愿意和大夫人谈论抬秋姨娘为平妻的事,直接推给忠义伯,因为他们都知道,大夫人很生气,不论他们说什么,她只生气,只觉得侯府对她不公,那样还有说的必要吗?
就冲大夫人离间江家和侯府,是善妒,乃七出之条。
明着杖毙方妈妈,暗地里却放了她,是不顺父母,更是七出之条。
纵容方妈妈收买道士弄虚作假,纵然侯府真的会出一位皇后,可这种行为是犯了国法的,按理该处以死刑。
其实还要多一条偷盗,大夫人指使丫鬟偷清韵的银票,只是没闹大,所以不知道,但这却是她犯的错。
要不是侯府顾忌颜面,就该休了她,直接扶持秋姨娘做正妻,而非平妻了。
屋子里气氛很怪异,老夫人要回春晖院了。
孙妈妈扶她起来,老夫人发现清韵站在那里扭帕子,一脸纠结神情。
老夫人见了,就笑问道,“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清韵望着老夫人,道,“祖母,有件事,我想不通。”
清韵聪慧机灵,还有她想不通的事?
她倒是要听听是什么事难住她了,便问道,“什么事想不通?”
清韵拿帕子碰了下鼻子,掩去嘴角笑意,不枉费她傻站在那里,做了半天木桩子,总算问她了,那她就不耻下问了。
清韵看了眼秋姨娘,又望了眼沐清柔道,“祖母,昨儿皇上给五妹妹赐婚,侯府上下赏了两个月月钱,但我没给五妹妹道贺,所以泠雪苑上下没有,我今儿早上,态度真切的给五妹妹道贺了,五妹妹说晚了,丫鬟们还是没赏钱,现在皇上又给秋姨娘下了圣旨,抬她为平妻,我犹豫着要不要早点跟秋姨娘道贺,不然回头泠雪苑上下又没赏钱,她们该埋怨我了。”
听清韵说这话,一屋子人都倒抽气。
五姑娘胆子真大,大夫人气都快气死了,她还要给秋姨娘道贺,还当着她的面,这不是往大夫人伤口上撒盐吗?
而且她撒盐的方式,是那么的独特,叫人挑不出错来。
因为是五姑娘埋怨三姑娘在前,三姑娘在反省,毕竟犯了一次错,不能再犯第二回了。
秋姨娘站在一旁,她拿着圣旨的手有些颤抖,她何德何能,让三姑娘如此帮她。
沐清柔得了圣旨,侯府高兴上下赏赐了两个月月钱,整个侯府都欢呼雀跃。
今天,她抬为平妻,对侯府来说也是喜事一件,毕竟多了一个知规矩懂礼仪的二夫人。
但是,大夫人这么生气,侯府怎么可能跟昨天一样赏赐丫鬟们月钱呢,怕是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也没那大胆的丫鬟敢提这事。
可是清韵提出来了,还点名了替泠雪苑丫鬟们要赏钱,老夫人能不给吗?
给,是帮她立威,让侯府上下为有这个二夫人高兴。
不给。就是驳她这个二夫人的面子,往后那些下人对待她时难免存了慢待之心。
屋子里气氛很微妙。
老夫人还站着,嘴角有些抽,她要是知道清韵在纠结这事,她绝对不问。
可现在清韵都说了,她连打马虎眼都不行。
倒是周梓婷望着清韵,问道。“三妹妹不是不懂礼数的人。昨儿你忽然走了,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吧?”
清韵低敛眉头,道。“昨天看着若瑶郡主写给我的信,让我想到了大皇子,楚大少爷为了找他,才忽然离京…再想到二皇子。道贺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我才先走的。”
二皇子能有如今的风光。全是因为大皇子出了事,也算是把快乐建立在大皇子的悲惨上,对即将嫁进镇南侯府的清韵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可喜可贺的事。
周梓婷笑而不语。她确定,清韵这是为丫鬟们讨公道。
五表妹到底还是太嫩了,她现在应该巴结三表妹才对。她却处处和三表妹作对,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周梓婷不说话了。屋子里就没人说话了。
最后,还是老夫人先说话,“侯府有了二夫人,是件可喜可贺的事,侯府上下赏两个月月钱!”
听老夫人这么说,沐清柔不满了,“祖母,娘又没做错什么事,爹爹抬秋姨娘为平妻,娘已经够委屈了,你还要赏下人们月钱,侯府要是容不得我们母女,那我们走就是了,以后侯府…!”
大夫人站在一旁,听沐清柔的话,心咯噔一下沉了,忙将沐清柔拉住。
老夫人最讨厌的就是数典忘祖的不肖子孙啊。
谁要是背弃侯府,背弃祖宗,老夫人也会弃之如敝履的。
沐清柔话没说完,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清楚了。
她这是仗着皇上圣旨赐婚,未来皇后的身份,要挟老夫人打消为秋姨娘抬了平妻一事道贺,甚至以后把秋姨娘这个平妻干晾着的想法,不然她就和大夫人离开侯府回忠义伯府。
这算是要和侯府恩断义绝了,以后她做了皇后,侯府别想靠着她谋荣华富贵。
清韵听得嘴角都在抽,从来只听说过过河拆桥,或者过了一半把桥给拆了,还没见过沐清柔这样的,桥都还在建呢,她就要拆桥了…
她是不是觉得只要她是命定皇后,哪怕蠢成猪,皇后之位都是她的?
清韵真心觉得慧净大师是不是忽悠人的,就跟上回她抽到两根签,他就说她抽签姿势不对,难不成他算出侯府会出一位皇后时,姿势也不对?
老夫人脸沉着,冷看着沐清柔,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一般,“你们要回忠义伯府常住,我现在就让马车送你们去!”
沐清柔性子倔强,让她认错,还真不容易。
大夫人攒紧拳头,说好话道,“清柔只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老夫人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拉着沐清柔道,“听话,快跟老夫人赔不是。”
沐清柔咬着唇瓣,一脸的委屈,大夫人跟她一再使眼色,她才赔礼道歉。
她就不明白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她们都该巴结她才对,可现在呢,还是被她们欺在头上!
她忍无可忍。
道了歉之后,大夫人就拉着沐清柔出了门,她没有回内院,而是坐马车去忠义伯府。
忠义伯府还不知道侯府把秋姨娘抬了平妻的事,听到大夫人说,个个都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呢,清柔赐婚给了二皇子,是未来的皇后啊,侯府就算落你的面子,也不敢落二皇子的面子啊。”
外面,忠义伯走进来,眉头皱紧道,“侯府闹出收买道士的事,第二天下午,我就知道侯爷有意要抬平妻的事了,当时我想跟你说的,只是侯府门前闹事的人多,侯爷也闭门不出,我想抬平妻的事不至于这么急,或者你也知道,就没说了,后来又知道清柔是未来皇后,料想侯爷看在清柔的面子上也打消这念头了,谁想这么快抬平妻的圣旨就下来了,怕是侯爷把供词给我看时,抬平妻的奏折就已经送进宫了。”
“供词?”大夫人敏锐的捕捉到这两个字。
忠义伯轻叹一声,吩咐小厮去书房把供词拿来。
大夫人见到供词,脸都白了。
那是方妈妈在刑部大牢招认的供词。
方妈妈供认不讳,是大夫人指使的她在给江家的贺礼上动了手脚,也是她让婆子手下留情,留她一命的。
还有其他一些大夫人做的事,比如贪墨侯府银钱等,更重要的是,当初清韵会吃到夹了绣花针的馒头,也是因为大夫人生气沐清柔推倒沐千染,清韵不甘心背黑锅。
大夫人把要清韵认罪的事交给方妈妈,方妈妈就想到让清韵畏罪自尽。
这样心狠手辣的嫡妻,休了都不为过。
侯爷念在十几年的夫妻情分上,才网开一面,只抬了个平妻,没有休了她,已经仁至义尽。
如果再让他发现大夫人视侯府家规如无物,他不会再留半点情面了。
忠义侯看到供词时,脸火辣辣的烧疼着,只觉得教女无方。
要是以前,他或许还会训斥大夫人两句,现在看在沐清柔的面子上,也是尽量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