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扯嘴角,“冷风说的。”
冷风站在暗处,双腿发软,他没说错话啊,爷的确说过要是提亲不成功,他天天来,谁知道忽然就冒出来去大牢住了,冷风求饶道,“爷,属下说错…。”
冷风话还没说完,外面茯苓进来道,“郡王爷,侯爷找你去书房。”
冷风大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找郡王爷,肯定是同意提亲了啊,忙跟在叶归越后头出了檀香院去书房。
知晚坐在屋内,满脸的黑线,这里是古代啊,女子清誉重于天啊,一个外男轻轻松松闯她闺房,还理直气壮的从她闺房里出去,竟然毫无违和感,没人敢说什么,知晚拍拍额头,端茶喝着,一杯茶饮尽后,知晚去书桌旁,翻看春风楼布局图。
春风楼很大,呈正方形,占据了京都最好的位置,知晚越看,越觉得那三千两银子花的值,这么一大块地现在是她的了,想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知晚想想就激动。以至于想了好几天,愣是没下笔,但是今天看到春风楼,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凭什么男的有专门玩乐的地方,大家闺秀就没有?
她就要建一个专门给大家闺秀玩耍的地方!
知晚仔细琢磨,大家闺秀们喜欢玩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样的地方不能少了,扑蝶泛舟的地方要有,最好骑射都要有,最最重要的是,她该怎么挣钱?
知晚想了好一会儿,才落笔,唰唰的在画纸上描绘起来。等她画第二张的时候,茯苓才满脸红晕的跑进来,正要说话,白芍就示意她别叫,“姑娘正忙着呢。”
茯苓到嘴巴的话都给咽了回去。一张清秀的脸都憋紫了,瞅着那图纸,心道有什么重要的,再重要能有终身大事重要吗,可是知晚画的认真,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在一旁等的心急。好半天知晚才撇了她一眼,笑道,“脸都憋紫了,再忍一会儿,估计的憋死过去了。”
茯苓羞红了脸颊,连连说没有。然后才道,“侯爷答应把你嫁给郡王爷了,不过侯爷想多留你半年,郡王爷不愿意,两人还差点在书房里打起来。最后越郡王以二老爷的事要挟侯爷,侯爷才答应让你一个月之内过门。”
茯苓越说越兴奋,双眼直冒精光,“今儿越郡王送来两大箱子的赔罪礼,侯爷说全部给姑娘做陪嫁,秦总管说有了这些,姑娘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茯苓想想,在书房里见到的那些大碧玉珠,足有膝盖那么大,就咽口水,那都是姑娘的,白芍瞧了便笑道,“姑娘就算没有那些,也不愁吃喝,越郡王还能饿着咱姑娘不成?”
且不说姑娘自己会挣钱了,光是赔礼,越郡王就送了两大箱子来,聘礼能少了?白芍这么说,茯苓想想也是,也就没那么激动了。
知晚的表情就更淡了,她对赔礼聘礼不感兴趣,复又低头作画,直到深夜。
夜里睡的晚,第二天起的就晚了些,虽然赵氏和钱氏免了她的请安,但是作为晚辈,长辈受伤,她肯定是要去探望的,知晚先去了檀香院,赵氏躺在床上,十指裹着纱布,神情憔悴,可见一宿没睡,见知晚进屋,赵氏神情微变,道,“侯爷答应了越郡王的提亲,还在一个月之内出嫁,以前你也绣过嫁衣,虽说也是嫁给越郡王,可再穿却不合适了,周妈妈,把我那匹烟霞云锦拿给四姑娘。”
周妈妈福身退下去,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匹烟霞云锦来,知晚受宠若惊,赵氏又叮嘱了几句,便觉得乏了,让知晚出去。
知晚福身告退,还没走,一个丫鬟急急忙打了帘子进来,福身道,“老太太不好了,二太太要寻死。”
赵氏一惊,脸上的疲倦之色一扫而空,急道,“出什么事了?”
丫鬟忙回道,“好像是二老爷要纳一个舞姬为妾,二太太不同意,二老爷气极之下打了二太太一巴掌,二太太这才要寻死。”
赵氏眉头陇紧,不过就是纳个妾而已,即便小赵氏是她的娘家侄女,可她为二房也只生下过一个儿子,庶子也只有一个,还身体孱弱,若不是顾忌她的脸面,她都想给二老爷屋子添两个人,便多问了两句舞姬的时,听说舞姬已经进府了,还身怀有孕,已经五个多月了,赵氏的眉头锁紧,再坐不住了,舞姬进府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是怀了身孕进府,那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赵氏忍不住呵斥道,“真是越活越混账,叫二老爷来见我!”
知晚退出屋内,去梅香院给钱氏请安,才走到屏风处,就听到屋内有笑声传来,“真有此事?”
王妈妈端着药碗近前,笑道,“可不是真的,听丫鬟说,那姨娘是昨儿夜里抬进府的,二老爷下了令,不许声张,不然二太太也不至于一大清早就闹腾,听说是那姨娘不安分,一大清早挺着个大肚子就要去二太太跟前侍疾,结果才接了药碗,就说胎动,把二太太的药丸给摔了,二太太心里原就有气,这不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钱氏听得津津有味,冷笑道,“她不是整日的笑话我由着府里姨娘横行,把府里闹的鸡飞狗跳吗。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一个舞姬,有胆量孤身一人从蓟州来京都,倒真叫人刮目相看。”
钱氏是真高兴。这些年,小赵氏占着自己是赵氏的娘家侄女,在府里连她都敢招惹,把那些姨娘治理的是服服帖帖的,几次对她明讥暗讽,尤其是梅姨娘和知晚,钱氏心里积着气呢,要不是手上裹着纱布,她都忍不住要去探望一下了,钱氏接了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又吃了个蜜饯进嘴,压住苦涩的药味。
钱氏心情好,知晚进去请安的时候,钱氏也没摆什么脸色。“侯爷既然答应了你与越郡王的亲事,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镇南王府虽不是亲王府,可远非亲王可比,越郡王行事又乖张,以前侯爷惯着你,我也没教你什么。回头请了教养嬷嬷来,你多学些规矩,别让外人小瞧了咱们侯府。”
听到学规矩,知晚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是不大讲规矩,可府里其他姐妹。谁又有规矩过,秦知嫒骄横,秦知妩娇蛮,秦知姝阴狠,秦知柔绵里藏针…就没一个简单的。
听了钱氏的训诫后。知晚正要福身告退,小丫鬟便进来禀告道,,“太太,老太太屋里的周妈妈来了。”
钱氏望了珠帘外一眼,见周妈妈等候在那里,不由得蹙拢眉头,老太太正病着,她不伺候在一旁,却跑她这里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便给王妈妈使了个眼色,王妈妈忙去把周妈妈迎了进来,钱氏一脸担忧的问,“老太太手可好些了?”
周妈妈忙回道,“劳太太挂心,老太太的手比夜里好多了。”
钱氏听了便放心道,“我原打算一会儿去瞧老太太,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多了,老太太差你来可是有什么事?”
周妈妈在心底叹息一声,道,“老太太让您从公中划六千两银子给二房。”
钱氏脸色倏然一变,也不顾周妈妈是奉了老太太的令来的,冷笑道,“大房二房早就分了,该给二房的东西早都给了,不欠二房一丝一毫,老太太偏疼二房,用自己的私房补贴我管不着,但要从公中拿银子,我不同意!”
周妈妈来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可是有什么办法,二老爷收受贿赂罪名不小,现在主动把贿赂还回去,还有三分免罚的可能,若是不还,将来捅出来,贬官是小,就把连命都丢了,老太太能坐视不理吗,可二老爷花钱从来大手大脚,二太太明着节俭,对两个嫡出的姑娘娇惯着,侯府姑娘有的,她们就有,二老爷没办法,才求到老太太这里来,老太太这些年,明里暗里贴补了二房多少,那些陪嫁早败的七七八八了,周妈妈是想劝不敢劝。
知晚悄悄的退出去,府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可不想知道的太多,不过赵氏对二房真是好的没话说了,岂是偏疼二字可以形容的,侯府能有今日,一大半是她爹的功劳,就连侯爵也是在她爹手上才封的,帮着二老爷步步高升不算,以前没分家之前,那些打点的银钱全部从公中拿的,分家更是分掉了侯府三分之一的家产,可惜打理不善,没有多少盈余,二太太就把眼睛盯着赵氏,希望赵氏重新接管内院,二房好谋得好处,钱氏岂能如她的意?
知晚回到檀香院,见姚妈妈扶着门过来,忙快步迎了上去,眸底带着责怪道,“身子还没好利落,怎么就起来了?”
姚妈妈笑道,“奴婢早好了,一直躺着,背脊都僵硬了,这不听说越郡王和姑娘的亲事定下了,一时高兴,就起来了,也好趁机透透气。”
知晚和茯苓扶着姚妈妈进屋坐下,姚妈妈瞅着那烟霞云锦,听说是老太太的给的,眸底就有些不高兴了,不顾知晚在场,吩咐茯苓道,“烟霞云锦虽然漂亮,却不配做姑娘的嫁衣,拿下去收着。”
知晚听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姚妈妈这是怎么了,她明明见到姚妈妈看到烟霞云锦时,目露赞叹的,可见是喜欢的,可是茯苓一说是老太太送给她做嫁衣的,姚妈妈的脸色就难看了,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呢,姚妈妈厌恶老太太做什么?而且姚妈妈似乎很抵触松香院,很少去松香院,除非是逼不得已。
茯苓没看懂姚妈妈的脸色,翻弄着烟霞云锦道,“娘,你不会不会看错了,烟霞云锦贵重,用来做姑娘的嫁衣正合适啊,去年大姑娘出嫁,不就是烟霞云锦么,要是让制衣坊送布料来,肯定没云锦好。”
姚妈妈瞪了茯苓一眼,“让你拿下去收着就拿下去收着,去我房里,床底下有个小木箱子,去抬来。”
茯苓鼓着腮帮子,把烟霞云锦端起来,直接塞白芍手里了,然后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才抱着一小木箱子来,有些沉了,累的茯苓额头有汗,“娘,箱子里放了什么,好沉啊!”
等茯苓把木箱子端上来,姚妈妈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簪子,把铜锁打开,知晚瞧得侧目,这叫簪锁,极其贵重,簪子上的纹理要和锁搭配,才能打开,不然要开锁,只能把箱子凿开的,这锁很贵重,凭姚妈妈一个奴婢,怎么买的起?
姚妈妈开了锁,把簪子插到发髻上,然后打开木箱子,才打开,知晚就晃了下眼睛,茯苓和白芍已经再倒抽气了,“好漂亮的凤冠啊!”
姚妈妈捧起凤冠,眸底有泪,却是忍着,把凤冠递给知晚,笑道,“这凤冠是侯爷亲手设计,命人打造的,可惜之前姑娘嫁给越郡王是做侧妃,这凤冠不能佩戴,就一直由奴婢收着,原想这辈子是没机会戴了,没想到越郡王会娶姑娘做正妃。”
姚妈妈抚摸着凤冠上的夜明珠,笑的眼角都皱了起来,知晚也震撼凤冠之美,上面的吉祥鸟雕刻的栩栩如生,而且凤冠不是很沉,至少比上回她戴在脑袋上的凤冠要轻不少,但是价值,是之前的十倍不止,奢华绝美,低调高贵。
茯苓伸手去拿木箱子里的东西,只觉得自己拿出来一段烟霞,之前的烟霞云锦可是说很美了,但绝对比不上这一件,之前只能说是像烟霞,但是这一件几乎就是烟霞了,飘渺绚丽。
茯苓展开,眉头就皱了起来,“娘,这衣服怎么才做了一半啊,上面什么都没绣。”
姚妈妈瞪了茯苓两眼,“这是姑娘的嫁衣,自然要姑娘自己绣才最吉利,要是姑娘不会针线,我代劳也就罢了。”
茯苓抿着唇瓣,不敢再说话了,娘今天就跟吃了烟火似地,一点就炸,还只炸自己,知晚却主意到木箱子里有张纸,拿起来一看,正是嫁衣的图案,只要她照着图案绣,绝对能震惊京都,可是,这张纸泛着黄色,可见有些久了,知晚想到那些头饰,那些姚妈妈口中,她爹偷偷给她准备的陪嫁,想必这也是那位苏家大小姐的吧?
以前可以说只是猜测,但是现在知晚肯定了,那位苏家大小姐是她娘了,若不是亲娘,姚妈妈疼她,根本不会让她去戴一个外人的凤冠霞帔,只能是血亲,她甚至感觉到,姚妈妈有种迫不及待想要她穿凤冠霞帔的感觉。
木箱子里还有绣图案的三色金线,黄金,白金,紫金,就连绣针都有,准备的很齐全,知晚纳闷了,这凤冠是她爹设计的,可见是要迎娶苏家大小姐的,为什么霞帔却只完成了一半,她能感觉到她爹对苏家大小姐的宠爱,可是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反而娶了钱氏呢?
而姚妈妈为什么要撒谎,明明是给苏家大小姐,也就是她娘的,为什么要隐瞒成是给她准备的,知晚越想,越觉得心里被猫挠一般,想知道她爹与苏家大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人阁
知晚积了一肚子的疑窦,几次想张口问姚妈妈,偏姚妈妈顾左右而言他,最后身子不适,站不稳,让茯苓扶她回屋歇着了。
白芍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喜袍,爱不释手,拿起金针要帮知晚穿线,知晚摆摆手道,“端下去收好,明天再绣,去把我的绣篓子端来。”
白芍轻眨眼帘两下,有些无话可说,默默的把绣篓子端来,瞅着里面两件小软甲,有些闹不明白了,给小小姐小少爷做衣裳什么时候不行,万一嫁衣做不好,怎么嫁人啊,姑娘怎么不顾事情缓急呢?
窗外阳光明媚,屋内,知晚坐在小榻上绣针线,白芍和茯苓远远的坐着,小声的说笑着,手里还不忘飞针走线,不时的还望一眼知晚。
外面,小丫鬟跑进来,气喘吁吁,却双颊绯红,眉间喜气不掩,喘了好几口气才道,“四姑娘,镇南王府差人送了纳采礼来,足足六十四太呢!”
“啊!”茯苓疼的一声惊叫,不顾被针扎破的手,从小绣墩上跑过来,迫不及待的问,“你再说一遍,镇南王府送了多少台纳采礼来?”
“六十四抬!”小丫鬟昂着一张明媚的双眸,意气风发,仿佛那是她的陪嫁一般。
茯苓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白芍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有没有弄错,你确定只是纳采礼吗?我记得去年,太子迎娶太子妃,也只送了三十二抬纳采礼,大姑娘出嫁,宁国公府也不过二十四抬,太太都高兴的奖赏了侯府上下了,镇南王府送六十四抬,礼制上已经超过了皇上娶皇后了…。”
历朝历代,皇上迎娶皇后,也不过是四十八抬。镇南王府竟然送了六十四抬来,也难怪茯苓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小丫鬟挺直背脊,不以为意道。“皇上娶皇后又算的了什么,听府里的老妈妈说,镇南王府抬来的这些,都够娶两个皇后了呢。”
知晚也被怔住了,心底说不出滋味儿来,她并非完璧之身,不值得他这么对待,聘礼抬来的越多,她心里就越加的愧疚,知晚低头望着手里的软甲。双手渐渐的攒紧,倏然,眉头一抬,“你再说一遍,纳采礼是谁让送的?”
小丫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回道,“是镇南王派人送来的。”
依照琉华公主的意思,越郡王是打算直接送二百四十台聘礼来,好把日子定下,镇南王觉得三媒六聘,一样不能少。所以先送了六十四抬来,而且那些东西,极其珍贵,其中一部分是越郡王这么多年找皇上要的,有些是镇南王府私藏的,小丫鬟只是远远的瞅了两眼。那翠绿白嫩的玉白菜,那半人高的珊瑚树,那紫檀墨玉观音…听说一件就抵得上宁国公府送来的纳采礼了呢。
小丫鬟吧啦吧啦细数自己看到的聘礼,知晚越听越蹙眉,不过就是一个郡王娶妃而已。这也太张扬了些吧,镇南王府富可敌国,果然不假,只怕是祸端啊!
珠帘再动,碧玉进来行礼道,“四姑娘,老太太让你去松香院一趟。”
知晚忙放下绣篓子,随着碧玉去松香院。
才走到屏风处,就听到钱氏说话了,话里夹酸带醋,“侯爷,镇南王府送了六十四抬纳采礼来,过后的纳征礼只怕更多,依照规矩,镇南王府送多少来,侯府最少也要再陪送一半,那些珍奇的宝贝,镇南王府要多少有多少,咱们侯府可没有,再说了,知晚乃是庶出,要是陪嫁太多,嫒儿在国公府如何立足…。”
不是没有,就是有,她也不愿意陪嫁,秦知嫒出嫁时,钱氏咬牙送了两件,心都直剜血了,遑论知晚了,钱氏一想到那么多的宝贝,心里就痒的发麻,只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
琉华公主坐在那里,面带笑容,她哪里听不出来,钱氏这话是说与定远侯听得,其实更是说给她听的,让她转达给镇南王知道,知晚不过就是个庶女,不值得镇南王府这么做,可是她却觉得叶归越有眼光,镇南王有魄力,知晚虽是庶出,可才情容貌又有谁比得上,一手医术,更是治好了霁宁的哑疾,让她放下心头重担,这份恩情,岂是区区万两银子能还的?
钱氏说着,瞥了定远侯一眼,勾起唇角道,“不如让她记名在我膝下,也好有个嫡出的身份?”
钱氏心里的算盘是打的噼啪响,当着琉华公主的面这么说,好叫外人知道她这个嫡母有多贤良淑德,注重嫡庶之别,却敬重镇南王府,知晚记名之后,身份上就与秦知嫒和秦知妩相差不大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秦知嫒和秦知妩做了靠山,尽管这不是钱氏愿意的,但也没办法,镇南王府无人敢惹,秦知妩再嫁,也不会超过知晚,想想,钱氏的心就憋屈。
定远侯接过丫鬟奉上的茶,轻轻拨弄了两下,鼻尖盈溢着茶香,君山毛峰上下起伏,定远侯轻呷一口,才道,“镇南王府富有,岂会在乎那点陪嫁,光是镇南王府送来的这些,就足够知晚富足几辈子了,锦上添花的东西就不必了,至于嫡出的身份,越郡王几时放在眼里过,镇南王就更不在乎了。”
他最好的女儿嫁给那么个纨绔郡王,还陪送两个外孙,要定远侯说,就是整个镇南王府全部送来都不够,不过镇南王也很给面子,这纳采礼不是纳后的礼制,是娶太后了,只不过未来皇帝是陪送罢了,一想到那两个小外孙当做添头送出去,定远侯就有种想吐血的冲动,要是可以,他还真想自己养着,他真担心镇南王再养出来一个越郡王,那大越就危险了。
定远侯这一番话,着实不像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说的出来的,钱氏怔住了,琉华公主也纳闷了,包括站在屏风处的知晚,钱氏不可思议的看着定远侯,虽然早些年她也为了讨好定远侯,说把知晚记名嫡出。可是每回定远侯都含糊了过去,但是这一回,钱氏不懂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宁国公府,嫒儿受了委屈,她都没法帮着,何况知晚嫁的是镇南王府,要是真欺负知晚,他就是有心也无力,给知晚一个嫡出的身份,也好让她少受些委屈,侯爷竟然回绝了?
琉华公主想的也是这样,多少庶女都巴望着记名在嫡母名下。难得嫡母主动提,定远侯竟然不愿意,不是说知晚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吗,连嫡出的都比不上,怎么会这样?不记名嫡出也就罢了。连陪嫁都不用准备多少,那话听着怎么还透着对镇南王府不满?
琉华公主把手里的茶盏搁下,笑道,“越郡王真心想娶知晚,这不用我多说,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向谁低头认错。王爷对她也很满意,特地叮嘱我,只要世上有的,只要知晚张口,镇南王府一定不遗余力送来。”
听到这一句,定远侯的脸色好看多了。他的要求不多,只希望镇南王多约束点越郡王,被欺负了知晚才好,琉华公主听得直笑,“侯爷大可放心。我瞧谁欺负谁还说不一定呢。”
知晚听得脸颊绯红,轻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这才迈步进去,才走了两步,坐在琉华公主身侧的霁宁郡主就唤道,“知晚姐姐。”
钱氏的眼睛再次凝了起来,好一个不讲规矩的郡主,哪有郡主向一个庶女先问好的道理,亏得琉华公主还是皇上胞妹,竟也不管管,钱氏心里这么想,眼睛却扫视知晚,只见知晚淡淡的笑着,从容不迫的上前,挨个的请安,才与霁宁郡主说话,“听郡主说话,郡主的嗓子又好了不少呢。”
霁宁郡主笑面如花,连连点头,“太医说,再有十天,我就能跟寻常人一样,可以唱歌,也可以放声大叫了。”
要不是不能泄露知晚会医术的事,她真想好好福身道谢,她实在忍不住了,她是世上最好的姑娘,越哥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唯有她配得上越哥哥,她就知道自己在卧佛寺扔的姻缘牌砸到她不是意外,是命中注定,自己扔了不下十次姻缘牌,从来没有扔到树上过,最后偏偏砸中了她,可见越哥哥与她才是天生一对。
琉华公主听霁宁郡主迫不及待的告诉知晚,知道她们关系,也忍不住嗔怪道,“前儿芙蓉宴,你知晚姐姐帮你求越郡王出了不少主意,你还不好好谢谢人家,还有烟花。”
霁宁郡主一拍脑门,笑的歉意,责怪知晚道,“你怎么不告诉我烟花那么贵呢,一千两银子才能买两个。”
知晚微微错愕,一千两银子才能买两个?那厮是不是心太黑了一些?最少也能买三个吧?
秀儿忙递上三千两银票,霁宁郡主亲自塞到知晚手里,知晚忙道,“不用给我的,烟花是越郡王买的。”
霁宁郡主撅着小嘴,假装庠怒道,“你们怎么都不爱收银子啊,越哥哥说以后他的都是你的,不收我的银票,让我给你,你也不收,那我给谁?”
知晚,“…。”
那是开玩笑的话啊,他怎么能这样回霁宁郡主呢,她岂不是真成土匪了,知晚怎么好收呢,还没嫁呢,就开始管人家的钱了,这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霁宁郡主一张嘴撅的几乎可以悬壶,可是知晚不收,她也没办法啊,琉华公主便笑道,“既然不收,就先欠着吧。”
赵氏坐在首座上,一直闷不吭声,这会儿才道,“知晚,你陪郡主去花园逛逛。”
打发走知晚和霁宁郡主,赵氏才望着琉华公主,笑道,“镇南王如此看重知晚,倒叫我好奇了,昨儿镇南王不是当众说知晚配不上断纹琴,怎么半道改了主意?”
琉华公主被问的噎住,这事她也有所耳闻,据她所知,镇南王认定的事,几乎没有改变过,这一回前后态度,还真叫人捉摸不透了,可镇南王改变主意,不是定远侯请他在前么,别人不知道,定远侯应该知道的啊,琉华公主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镇南王做什么。皇上都难知道,遑论是我了。”
赵氏笑着说是,转而叹道,“镇南王府权势大。侯府从未想过高攀,昨儿…。”
赵氏委婉的说起二老爷在朝中受人排挤的事,今天二老爷跟她诉苦的时候,说侯府乃是越郡王的岳丈家,只要镇南王在朝中提一句,侍郎的位置只会是他的,也用不着他花银子上下打点,赵氏一直琢磨着怎么开口呢,因为侍郎的位置这两日就要定下了,她总不好请钱氏上门吧。这不,正好琉华公主在,没有哪一位公主不关心朝政的,她的意思,她应该明白。
琉华公主听了便眉头蹙了起来。镇南王府的确权势不小,越郡王更是 百官忌惮,可镇南王行事素来讲究原则,除了在越郡王事上徇私过,可还没听说他轻易举荐谁为官,秦府二老爷她也听说过,老实说。以他的才能不足以胜任侍郎的位置,琉华公主故作不知的笑道,“越郡王行事偏激了些,惹怒了不少人,给府上添麻烦了,不过他已经在变好了。昨儿荆棘棍认错,京都世家少爷可还没谁有这等胆识呢。”
赵氏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有些不虞,镇南王能送这么多的陪嫁来,帮二老爷谋个侍郎的位置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竟然不愿意。
钱氏听了赵氏的话,眸底是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知晚还没出嫁呢,她就等不及为二老爷谋好处了,她倒要怀疑,知晚是不是二老爷的女儿了,钱氏用眼角余光瞅了定远侯一眼,见他眸底有抹厌恶之色,钱氏心底就想笑了,越郡王弹劾岳丈被罚了两年俸禄,却帮着岳丈的弟弟坐上侍郎的位置,传出去岂不叫人笑掉大牙,外人会怎么看待侯爷,定觉得侯爷比不上二老爷啊,可事实呢,二老爷给侯爷提鞋都不配,也就在赵氏心底,二老爷什么都比侯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