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国公府表少爷,萧湛。
也就是后来的湛王,清颜的夫君。
现在想想那些流言蜚语,安容嘴角的笑都带着苦涩,自己饱受流言之苦,却对流言深信不疑,萧湛的容貌,便是苏君泽也得退让三分,何来容貌丑陋之说?
萧国公府的亲事,三个月前退了。
退亲的事伤了老太太的心,所以她们在老太太跟前提起她急着反对亲事,才摔了跤,老太太才会勃然大怒,禁她足,罚她抄女诫。
从前的她一直以为大夫人才是对她真好,十件事里有九件是顺着她的,好吃的好喝的紧着她,她就是与郡主公主比穿戴,大夫人也不会反对一句,只会说她压得住富贵。
真真做到了天冷了怕冻着,天热了怕晒着,喝茶怕烫着,走路怕摔着,睡觉还怕她翻身摔下床来,生怕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对这个为了照顾自己而嫁给她爹做继室的姨母,她也是百般孝顺,一口一个娘,叫的甜濡。
好吃的,好玩的,一个劲的往玲珑苑搬,等她出嫁后,沈安姝住了进去,拆了两堵墙,建了月形拱门,从玲珑苑去给她请安,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而她去,七拐八绕,两盏茶的时间都不够。
娘亲的陪嫁,老太太帮着辛苦打理了十几年的收入,全都用在了玲珑苑上,最后带不走,拱手送人。
世上应该没有比她更傻的了吧?
听到别人说继母抢陪嫁,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的事,她都唏嘘不已,一个劲的夸大夫人好,为她博得贤良名声,殊不知人家压根就不用抢,有她傻乎乎的往她手里塞呢。
她不爱学针织女红,大夫人也不会强求,每回她过寿,她都会花重金购买绣品送给她,每回都会送到她心坎里去。
每回不是问沈安玉,就是拿了银子让秋菊偷偷去打听,看最近大夫人看中了什么,一时舍不得没买,她就去买下来。
能不送到人心坎里去吗?
一路走着,想着,转眼就到了松鹤院。
刚进院门,便见到穿着一沈粉色棉袄的夏荷走过来,笑脸盈盈道,“四姑娘怎么来了,老太太方才听说你摔了跤,特地让奴婢去请大夫来呢。”
夏荷是老太太身边的二等丫鬟,模样清秀,为人伶俐,扶着安容就往正屋走,一边使唤小丫鬟道,“快去禀告老太太。”
安容眼角微红,跟前世一样,老太太罚了她,也给她请了大夫。
掀开厚重的棉帘,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刚饶过紫檀木山水屏风,就见到一个清丽、明媚,眼角眉梢还带着浅浅娇态的姑娘迎上前来。
正是沈安芸。
带着关心和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外面雪大,四妹妹又摔了一跤,怎么这会儿来了,方才我还担心你摔坏了,怕被老太太骂忍着不说,特地央求老太太给你请大夫回来呢。”
安容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避开她的碰触,“大姐姐多虑了,我还没娇弱到在雪地里摔一跤就摔坏了的地步,我来是给老太太送青梅酒暖身子的。”
说着,笑着上前。
首座上,老太太穿着一身青色五福捧寿袄,暗红色六幅裙,襟上辍着最爱的兰花暗纹,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戴着仙鹤簪,看起来慈眉善目,富态安详。
只是看她的眼神带了丝怒气。
安容不着痕迹的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眼睛落到折枝梅花上,也不行礼,直接上前挨着老太太坐下,指着梅花撒娇道,“祖母,我让半夏给您挑的梅花您喜欢吗?可惜不是玲珑苑里的,赶明儿等玲珑苑里的梅花开了,我给你抱一株来。”
老太太眼睛望着梅花,又瞥了沈安芸一眼,眉头几不可擦的皱了下,再看沈安芸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老太太心下明了了,这梅花是安容让丫鬟折的,送来的却是她。
再听安容揽着她的胳膊,一口一个祖母,安容可是有两年没有喊过她祖母了,老人家,心肠总是软,再听安容吩咐芍药把青梅酒拿上来,给她暖身子,脸上的笑又温和了三分,“踏雪寻梅是雅趣,祖母年轻的时候也爱玩,可也得顾着身子,没摔坏吧?”
安容站起来,给老太太转了两圈,笑道,“没摔坏呢,让祖母担心了,下次我再给祖母折梅的时候,会很小心的,不过您得好好数落数落大姐姐了,明知道我性子急,还吓唬我,不然以安容的成熟稳重,怎么会摔跤呢?”
安容一脸的委屈,却逗的老太太直笑,安容没事,她也就放心了,伸手戳着她的脑门,打趣道,“睁着眼睛糊弄祖母,有你这样成熟稳重的小泼猴吗?”
“安容才不是泼猴,”安容嘟嘴不满,“安容是祖母最乖巧的孙女儿。”
老太太笑的直仰,“你素来胆大,寻常的事可吓不住你。”
沈安芸坐在一旁,有些坐立不安,她都说了是因为提亲的事,安容才摔跤的,老太太怎么还问,肯定是因为送梅花的事,老太太有些不信她了,安容可都有两年没逗笑过老太太了,今儿怎么一反常态了?
不过她也不怕,姐妹之间,说笑两句不算什么,是她自己性子急躁,怨不得她。
安容靠着老太太坐着,鼻子泛酸道,“安容知道退掉萧国公府的亲事伤了祖母的心,一直怕跟祖母说话,怕被祖母斥责,可是今儿折梅的时候,大姐姐说,祖母又给我相中了亲事,安容是激动的。”
“安容以为祖母都不管安容了,原来祖母还是关心安容的,一时急切,这才摔了跤,要不是睡的久了些,安容早来和祖母说话了,以前是安容不懂事,成天只会任性妄为,胡搅蛮缠,让祖母和爹爹操碎了心,安容知错就改,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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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梅雪
更新时间2014-11-17 13:41:42 字数:2537
安容声音都带来抽噎,老太太是真疼爱她,她败光了娘亲的陪嫁,出嫁的时候,老太太狠狠的数落了她一顿,却给了她一间铺子和一个四进的院子,口口声声疼她的大夫人,只送了一套头饰。
孙女有长进了,老太太心里高兴着呢,宽慰的拍着她的脸,笑的慈蔼,“知错就改,还是祖母乖巧的孙女儿,祖母怎么会不管你?”
沈安芸坐下梨花木椅子上,心里翻起浪花来,眼底也写满了不可置信,执拗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沈安容竟然会道歉,还知错就改,她不会是摔坏了脑子吧?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着,“这么说来,我倒是做了件好事了,我还担心吓着了四妹妹你,心愧难安呢。”
安容擦了下眼泪,笑容满面。
“这事还真多亏了大姐姐,我这榆木疙瘩样的脑袋,不撞根本开不了窍,冬梅把我新做的衣服送去给了你,大姐姐喜欢就收下吧,那样奢靡的衣服,以后安容再也不穿了,我要学祖母,做个节俭朴素的人,”一如既往的大方。
这样不但是沈安芸,就连老太太都震住了,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四姑娘喜欢华美的衣服,精贵的头饰,竟然改了性子要做个朴素的人了?
老太太担忧了,吩咐孙妈妈道,“拿了侯爷的帖子,去请太医来府里给四姑娘瞧瞧。”
安容听了,心里软成一摊水,连连摇头道,“祖母,安容真的没事,不用请太医来了,安容也不是不喜欢华贵的衣服,只是…。”
安容忽然停住了,凑到老太太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听得老太太一愣一愣的,随即大笑,“果真是小泼猴,想法就跟平常人不一样,也罢,女孩家穿素净点也好。”
沈安芸坐在那里,见老太太笑的那么欢,心里像是被猫挠了一样,也凑了上去,“我也要知道,为什么四妹妹忽然就改了性子了。”
安容咯咯的笑着,往她脸上瞄,捂嘴笑道,“外面下着大雪呢,刮在脸上可冷了,要是抹很重的粉,会很丑的,我这可是经验之谈,大姐姐可要引以为鉴。”
沈安芸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脸有些火辣辣的,她喜欢把胭脂抹的浓一些,这会儿见安容笑的贼兮兮的,她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五花八门了。
“可这和穿华贵的衣裳有关系吗?”沈安芸不解的问。
安容眨巴眼睛,“没关系吗,淡妆合素衣,浓妆配华服,不知道大姐姐你是怎么样的,我一直是这样觉得的,再说了,华贵了那么多年,也该素雅素雅了,祖母,你说是不是?”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她还觉得安容说的有理,一脑袋的钗环,穿着斗篷出门的确容易把发髻弄乱了,穿着华贵,头上却素净,确实不大相配。
芍药把温着的青梅酒拿出来,孙妈妈拿了酒盏来,笑道,“还是四姑娘有心,下雪天就该饮上小杯酒,驱驱寒气。”
沈安芸扭着帕子,她还想提议给老太太送一杯来呢,却让她抢了先,便笑道,“过几日玲珑苑的梅花就会开,到时候我们也存上几罐子梅雪,明年等青梅熟了,也酿青梅酒。”
安容连连点头,补充道,“要存的多多的,我听说梅雪用来泡茶、煎药,效果要好上三分呢。”
老太太接了酒盏,温热的酒还冒着暖气,酒色清润碧透,一股子青梅香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梅花清香,分不清是酒中的还是新折的梅枝散发的,饮上一口,满齿留香。
津润入喉,抚的人五脏六腑都舒畅了,老太太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酒,能酿制这样的青梅酒,可是要花上一番心思的。”
安容点头如捣蒜,饮酒之后,白皙的脸上带了抹酡红,更显娇艳,“听弋阳郡主说,这是她大哥在梅林深处取的雪,只取最贴近梅花的那薄薄一层,放在梅树底下埋了半年,可珍贵了,她求了他大哥许久,才得了一坛子,我又央求了她许久,才分了一点来。”
老太太深以为然的点头,要是不费些劲,这青梅酒也不会这么看着闻着就陶醉了,难为她得了点好东西,还想着她,正想着赏她点什么好,就见安容一脸向往的道,“听弋阳郡主说,这还不是最好的青梅酒,她大哥会把落地的梅花铺撒到一棵梅花树下,隔了一夜去取那附近几株梅花上的雪,一个冬天才得一小坛子,她大哥都舍不得喝呢,她只有一小壶,等过些日子,她会给我下帖子,到时候我带个小小壶去,给祖母留点回来。”
孙妈妈站在一旁,听得都咋舌,“这样酿出来的酒,怕是洒一滴,都能心疼半天了。”
老太太听后心里暖暖的,捏着安容的脸,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知道弋阳郡主宝贝青梅酒,你吃了喝了不算,还往家里带,赶明儿弋阳郡主都怕请你了,你有这份心祖母就心满意足了。”
安容摇头笑着,分外的得意,“祖母,您还记得五年前我也兴致勃勃的存梅雪酿酒的事么?”
老太太略微一想,就记起来了,那样的事着实叫人难忘记,那会儿听的时候差点没笑岔气,也就安容能做的出,叫婆子抬个大缸来存梅花上的雪,连她院子里的梅花都没能幸免,最后因为缸太大,挖坑埋雪的时候,遇到了大石头,又只好乖乖的把大缸里的雪小心翼翼的分了坛子装。
老太太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会儿辛苦了半天,也没见你酿酒啊,你爹和祖母还等着喝呢。”
安容脸一红,扭着绣帕道,“祖母,安容想说的不是这个。”
老太太见她羞愧的撒娇,心情好的不行,她这孙女儿做事风风火火,时间一长,又记不住,有些虎头蛇尾的感觉,难得时隔五年还记得,她倒是好奇,她怎么说起这事来了。
安容之所以会记得,是明天开春,一道奇方震惊了整个京都,煎药的水便是要五年整的雪水,那时候沈安玉把她埋在梅花树下的雪水献了两坛上去,又恰好有人借花献佛用那五年的梅雪泡了茶给皇上喝,皇上当众夸赞了沈安玉。
得皇上一句夸赞,沈安玉立即成为京都炙手可热的贵女,上门求亲的人差点踏破侯府门槛。
七夕花灯会时,京都挑选十二花神,沈安玉当选梅花神女,她因为羡慕妒忌,在众人面前说了一句,雪水是她收集的,成为众人攻击的对象,在抢庶姐衣裳头饰之后,又多了一个标签:喜欢抢嫡妹功劳。
那一次,沈安玉大度的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雪水确实有她一份功劳,说的含糊其辞,然后要把梅花神女表演的机会让给她,机会没让成,沈安玉的贤名倒更胜一时。
漂亮、温柔、大度、有才情…
如果不是有个比她更漂亮、更温柔、更大度、更有才情的清颜,沈安玉上辈子要嫁什么男子不成?
也许是妒忌羡慕,沈安玉处处和清颜作对,最后竟然爱上了萧湛,她以为借她的手杀了清颜,就能得到萧湛的心?
如果会的话,当年她就不会嫁给三皇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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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六妹妹
更新时间2014-11-18 21:11:44 字数:2548
安容觉得身处梦境就是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沈安玉借着梅雪博得贤名的好事铁定泡汤,心里高兴,眼角都带了笑意,“我记得雪水有四坛,一坛给祖母,存一坛备用,给爹爹留一坛,再给弋阳郡主一坛,好换些美酒回来。”
说着,靠着老太太道,“我再借酒献祖母,虽然有些投机取巧了,也算是安容说话算话了对不对?”
老太太听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敢情还是惦记着五年前祖母许下的赏赐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全占了人家瑞王世子的便宜了。”
言罢,吩咐孙妈妈去拿白玉兰花簪来,亲自给安容簪上道,“以后戴玉簪,不会揪着斗篷弄散头发。”
沈安芸坐在那里,瞥着安容头上的玉簪,眸底露出妒忌之色,嫡出的身份就是好,三言两语就哄的老太太高兴,她却要费劲心思。
深吸一口气,沈安芸也学着安容叫起了祖母,“祖母每月十五都会去大昭寺诵经祈福,这场雪来势汹汹,就算雪停了,山路也不好走,不如就我们几姐妹去吧?”
老太太看了看外面的雪,方才小些,这会儿又下大了,去大昭寺确实不大方便,她每月十五诵经祈福,坚持了十年了,不想落下一次,原打算使了婆子去,孙女儿去总是有诚心些,她也知道,大昭寺后面的梅林,越是下雪,越是美,她年纪大了,受不得那个冻,不然还真想去欣赏一番。
“也好,多带上些丫鬟去,仔细别冻着了,”说完,又戳了戳安容的脑门,“可不兴再这么莽撞了,摔坏了,心疼的还是祖母。”
安容其实并不想去的,可是一想到沈安芸借着她的名义做的事,她还真想去看看她是怎么实施的,便重重的点点头,道,“一会儿回去,我多抄几篇佛经,求佛祖保佑祖母长命百岁,保佑爹爹和大哥平安。”
沈安芸暗暗的扭帕子,又慢了她一步,她今天嘴怎么这么甜,沈安芸眼珠子一转,笑道,“四妹妹来之前,莫不是吃了蜂蜜吧,哄的祖母这么高兴,往常你可是求佛祖保佑你越长越漂亮的。”
安容撅着嘴不满,“惯常我求佛祖保佑我漂亮,还求了保佑你们都漂亮,结果你们越长越美,我却一直没变,我觉得替自己求可能不灵,没准儿佛祖觉得我私心太重了,我会替你们求的。”
沈安芸没料到她这样谦虚,更没想到她大方的承认了,还说替她们求,会才怪呢,轻笑道,“四妹妹过谦了,咱们府里,就属你和五妹妹最漂亮。”
安容被夸的脸一红,心里却不以为然,她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捧沈安玉一把,“那都是祖母日日求佛的功劳,我可不敢居功。”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环佩叮铃之声,安容抬眸看去,只见屏风处,走过来三个姑娘。
为首的一个穿着刻丝泥金如意云纹缎纱袄,配烟云蝴蝶裙,头戴碧玉串珠缠枝步摇,耳朵上细细的银链子,下坠一颗浑圆东珠。
明眸善睐,眉色若黛,天生的人间丽色,璀璨无比,正是十三岁的沈安玉,武安侯府大夫人所出的五姑娘。
其后一个,穿着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月白裙,生的杏眼桃腮,袅娜可人,许是受了冻,眼下微微红了脸,却更像是三月里一支绽放的娇艳桃花。
她是庶出的二房嫡女,武安侯府二姑娘,沈安芙。
最后一个穿着流彩梅花纹纱袄,同色裙,头发挽做堕马髻,松松儿的,戴着白玉簪和珠花,衬的她好似一簇柔软娇嫩的杏花。
她是安容的庶姐,武安侯府三姑娘,沈安姒。
沈安玉娉娉袅袅的上前,行过礼后,道,“老太太,方才我们去瞧六妹妹,陪她说了会儿话,她身子好多了。”
提起三房嫡女,武安侯府六姑娘,沈安溪,老太太就有些伤神。
沈安溪自出娘胎起,就是个药罐子,一年十二个月最少也有十个月是要吃药的,只要天气一变,她一准生病,如今三老爷放了外任,老太太怜惜她舟车劳顿,没舍得她跟去,是以如今的三房,就她一个人,未免她孤寂,府里的姐妹常去陪她玩。
以前安容并不大喜欢沈安溪,一来沈安溪身子娇弱,她性子豪迈,想说什么说什么,想笑便笑,见不得沈安溪笑一半就捂着帕子咳,好心情都给她咳没了,二来老太太格外的疼她一些,有好东西都先紧着她,是以安容越发不待见她,不过为了脸面上好看,一个月里,她也会去瞧她两三回。
前世,老太太给她定过两次亲,对方一听是个药罐子,就不了了之了,后来她小产,沈安溪去东钦侯府瞧她,正好碰上清颜,清颜就帮她诊脉开方子,倒也把身子调理好了不少,至少不像现在这样,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咳嗽,再后来,三老爷受伤,断了只胳膊,三房没落了下去,她就嫁给了三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六品武官做了嫡妻。
若非三老爷断了胳膊,她爹和大哥死后,爵位怎么会落到庶出二房的头上?
她小产后,沈安溪拖着病歪歪的身子还去看她,这份情,安容一直记得。
如今的她还不认识清颜,没法找她来给沈安溪瞧病,不过那方子她也见过,就算不记得,以她跟清颜学了三年医术,或许也能开的出来。
只是,她还未出师…瞧病开药攸关性命,她有些胆怯。
除了三房外,还有庶出的四房和五房,都放了外任,如今都空着,要见到他们,还要等上几个月。
武安侯府从老太爷那一辈起,就子嗣颇多,老太爷娶了老太太后,纳了六房姨娘,加上通房,总共生了十四个孩子,活下来了五子三女。
老太爷和老太太关系很好,纳那么多姨娘,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子嗣绵延,孤树不成林,一个世家大族,哪怕是三流世家,府上也要有几位是官身,而且职位还不能低了,不然就落寞了。
当年老太爷拜将封侯,又以孤身之力,培养了五个儿子,如今三十年过去了,沈家在京都勉强能称的上三流世家。
不过一年后,她嫁进东钦侯府,沈安芸嫁给宣平侯世子,沈安玉成了三皇子妃,武安侯府一跃成二流世家。
若不是爹爹和大哥还有三叔先后出事,或许不用三十年,沈家就能跻身一流世家之列。
为了这样的目标,她爹,武安侯还有几位老爷也有了好几位姨娘,毕竟苗多了,长出来的树好的才多。
大哥沈安北也肩负着这样的使命,如今他十七岁,老太太已经给他定了亲,等成亲之后,等生下嫡长子,就该纳妾收通房了。
想到大哥的亲事,安容的脸就沉了下来,就跟染了寒霜一般,连沈安玉喊她好几声都没听见,一双白皙如玉的手在她跟前晃,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她,“四姐姐,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跟你说话你都没听见。”
安容被叫回了神,笑道,“方才听五妹妹说起六妹妹的病,我忽然想起来,曾在书上见过一个方子,瞧着与六妹妹的病症很符合,我在想要不要抓两剂药让六妹妹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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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蒹葭阁
更新时间2014-11-19 21:13:23 字数:2293
还以为她在想什么呢,原来是这事,今儿她怎么这么关心六妹妹,太不寻常了,肯定是故意说了讨老太太欢心的。
只是这马屁估计要拍到马蹄子上了,沈安玉捂嘴笑道,“六妹妹要是知道你为了她的病这样上心,肯定很高兴,不过她病在床榻上闲的无聊,想借你屋子里的书看。”
“她想看什么书,叫丫鬟来告诉我一声便是,”安容很大方道,又看着老太太,“祖母,要不要让六妹妹试试?”
老太太手里拨弄着佛珠,见安容眼里流露出关心,难得她这样关心六姑娘,只是吃进口的药可不比别的东西,要慎重又慎重,说白了,老太太是不信那药有效果,瞧了那么多大夫都没用,随便一本书上的方子就有效,这不是打那些大夫的脸吗?
沈安溪已经成了药罐子了,是药三分毒,没效果的药吃下去非但无益,反而有害,老太太不想她吃那个苦,所以没同意,安容也理解,也就没强求。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见老太太眉间有了乏色,几人便福身告退了。
等出了门,有丫鬟帮她们戴上斗篷和暖筒,沈安芸把安容拉到一旁,问出了让她憋了许久的话,“你真把新做的衣裳头饰送给我?”
安容还没有回答,沈安玉就不满道,“你们说什么好话,避着不给我们听,说好的下午在雪里弹箜篌,改了主意,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们几个白跑一趟!”
沈安芸笑道,“这不是在和四妹妹说这事呢,之前四妹妹不小心摔了一跤,估计要改日了。”
沈安玉一脸不高兴的拉着沈安姒走了,沈安芸耸肩看着安容,“五妹妹生气了,一会儿四妹妹好好哄哄她。”
安容望着沈安玉走远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哄她?
以前的她会,现在不会了。
安容迈步下台阶,沈安芸在后面继续追问,“方才被五妹妹打岔,你还没说怎么好好的就把衣裳送我了呢,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怎么就不像我的性子了,我又不是没送过更好的东西给大姐姐你,”安容不悦道,“不过就是件衣裳,不是我说大姐姐你,你的消息一点都不灵通,后天东钦侯世子压根就不去大昭寺赏梅,去的是宣平侯世子,我还巴巴跑去弹箜篌给他听么?你喜欢你去,左右我箜篌弹的也不怎么样。”
沈安芸脸色有些僵,不着痕迹的撇了秋菊一眼,显然是在质疑谁告诉安容东钦侯世子不去的,秋菊暗暗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啊,不是海棠就是芍药了,按理这样的事,她们应该不知道。
看着沈安芸和冬梅把她当傻子一样的玩,安容眸底更冷,心里却好笑,当初是她求着她去梅林帮她弹箜篌的,现在她说不去了,也说东钦侯世子不会去,她倒要看看她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结果沈安芸不高兴了,“怎么会呢,明明打听到东钦侯世子会去赏梅的,难道是他改了主意,可是我都跟别人说了你会去弹箜篌,不去岂不是失信于人?”
安容拢了眉头,“这事不就你我知道吗,怎么人尽皆知了,幸好东钦侯世子不去,不然要是传出我巴巴的为他跑梅林弹箜篌,往后我哪还有脸见人啊!”
一脸的庆幸,随即又笑了,“衣裳送给大姐姐你了,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弹,我又不拦着你,没准儿让宣平侯世子一曲倾心呢。”
沈安芸又羞又恼,心里把东钦侯世子不去消息告诉安容的人咒个半死,羞红了脸,跺着脚走远了。
等她一走,秋菊便担忧道,“五姑娘不高兴了,大姑娘也不高兴了,五姑娘好哄,她喜欢姑娘新买的诗集,拿去赔礼,她肯定会和姑娘和好如初,大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