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身子一凛,正要说话,忽然鼻子一痒,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一打喷嚏,脑袋往前一磕…
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砸到了煊亲王世子的下颚。
沈玥只觉得脑门都砸晕乎了,身子往后一扬,半夏赶紧扶着她。
她稳了稳身子,只觉得周身的气温忽然下降了不少,她心底有不好的预感,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去。
只见对面的人一张俊美无铸,天怒人怨的脸像是用了百年的老锅底,黑的厚沉,泛着光泽,其间一抹殷红,像是一堆黑曜时中夹了一颗红宝石。
额,那好像是血?
沈玥心往下沉,再往下沉,恨不得转身跑了。
四下是倒抽气声,一个个嘴巴张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了,大姑娘头上的金簪划破了煊亲王世子的脸啊啊啊!
那么好看的脸,竟也下的去手。
而且,那是煊亲王世子啊,大姑娘伤了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这罪名也够打她十大板子了,要是煊亲王世子下了狠心追究,送她入狱,待多久那全看煊亲王世子的心情了。
大夫人原本坐着的,见到沈玥打喷嚏,撞上煊亲王世子,她就惊站了起来,如今看到煊亲王世子见血了,大夫人想活刮了沈玥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要给沈家惹多少祸事来才甘心,之前拿石头砸人,敲晕人,偷人玉佩都不说了,这可是他们亲眼所见。
大夫人见沈玥只顾揉脑袋,就气道,“还不赶紧给煊亲王世子赔礼道歉?!”
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是他凑过来的,被砸到也是活该。
沈玥倔强的想着,不过手还揉着鼻子,连咳了两声。
煊亲王世子气笑了,到这时候了,嘴还这么硬,她属鸭子的呢,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听着煊亲王世子的笑声,沈玥脚不自主的往后挪了两步。
那边沈钧站了起来,走过来道,“先前,煊亲王世子说小女克你,我还不信,如今我是真信了,为了煊亲王世子你的安全,这桩亲事还是作罢吧。”
听到沈钧这么说,沈玥满心感动,鼻子酸的快掉眼泪了:亲爹啊。
可要是煊亲王世子真这么听话的就退了亲,他就不是京都有名的绕道走了,他赫然一笑,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真的克我吗?那本世子倒要瞧瞧,能把我克到什么程度了!”
“万一克死克残了呢,不是我吹牛,我觉得我有这本事,”沈玥不怕死的,加了一句。
心中还不住的腹诽,怕死的话,赶紧的把亲事退了,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相安无事。
煊亲王世子斜了她,只说了一句话,却是将沈玥气的抓狂,只听他漫不经心的笑着,“像你这样自夸自擂,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厚脸皮姑娘,当真是少见。”
你才厚脸皮,你全家都厚脸皮。
沈玥气捏了拳头,怒极攻心,一口气没提好,直接晕了过去。
屋子里,顿时有些慌乱了。
半夏抱着沈玥,一个劲的喊姑娘,沈钧叫丫鬟去请大夫。
煊亲王世子斜了沈玥,嘴角微抽,这女人脑袋转的还真是快,刚说她脸不红气不喘,好了,人家直接没喘上气,晕了过去,她以为装晕就没事了?
他非得揭穿她的小把戏不可。
只是他刚要开口,那边一丫鬟领着小厮过来,道,“世子爷,王妃让你回王府。”
煊亲王世子眉头动了动,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厮又加了一句,“王妃说不得耽搁。”
煊亲王世子眸底闪过不耐,瞥头扫了沈玥两眼,也不知道母妃这么急的找他回去是因为什么事,不过,现在人找到了,倒不急着惩治她了,来日方长。
他嘴角勾了勾,心情愉悦的迈了步。
秦牧看着自家爷故意偏着她脚边走,那状似不经意缩回去的绣鞋…
秦牧有些凌乱。
沈大姑娘,你不能因为爷急着回王府,就连装晕都这样打马虎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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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度量
不是沈玥打马虎眼,而那是她下意识的行为,谁知道煊亲王世子会不会一脚踩下去,又会不会把她脚给踩瘸了?
他会做什么,根本就没人猜的着好么,左右人要急着回煊亲王府,不会留下来,何必吃一通苦头呢。
只是怎么还不快来人,把她扶走啊,她都感觉到有一股要向发难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这样想,就听大夫人冷笑声传来,“人都走了,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沈玥眉头微动,犹豫着是把眼睛睁开了,还是死扛着继续装下去,有父亲在,大夫人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父亲不在的时候呢?
已经露了馅,再装下去,就是不给大夫人面子了,算得上忤逆了吧。
心中迟疑不决,那边沈钧开口了,声音里带了些无奈,“送大姑娘回沉香苑。”
大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沈玥没给她面子在前,沈钧拂她面子在后,她是沈家当家主母,一个两个这么不给她脸,她脸色能好才怪了。
可是沈家当家人是沈钧啊,他的话,谁敢不听。
这不,半夏和紫苏赶紧扶着沈玥告退。
身后,大夫人咬紧牙关,道,“还不赶紧把紫金镯捡起来,那可是大姑娘和煊亲王世子的定亲信物,将来是要戴着出嫁的。”
不给她面子,就别怪她戳人心窝子了。
丫鬟赶紧蹲下,把紫金镯捡起来,原是要交给大夫人的,大夫人眸光扫了眼沈钧,丫鬟就把紫金镯送到沈钧面前了。
沈钧没有接紫金镯,丫鬟就有些忐忑不安了,后悔不应该这么勤快,屋子里丫鬟多,她怎么就那么没眼色,捡这烫手山芋。
老夫人看丫鬟吓的额头有了冷汗,就道,“送去给大姑娘。”
丫鬟心一松,赶紧告退,快步离开了。
丫鬟走的急,没注意屏风处有人走过来,这不就撞上了,要不是眼疾手快,那屏风都要摔了。
那屏风可是紫檀木双面绣的春夏秋冬图,老夫人最喜欢的啊,就是卖了她们也买不到屏风的一角。
孙妈妈也吓住了,呵斥了丫鬟两句,又问道,“这么急的进来,有事禀告?”
那丫鬟苍白了脸色,上前请安道,“顺国公府姚大姑娘来了,要见大姑娘。”
不等老夫人开口,大夫人就笑道,“大姑娘晕了,让姚大姑娘回去吧。”
她说的风轻云淡,实则是和沈钧抬杠了。
她说沈玥装晕,他却要送她回沉香苑,不明摆着是相信她真晕了吗,既然真晕了,那还怎么见姚大姑娘?
对于顺国公府,她是不喜的,登门那么多次,一次都不见她,如今来沈家了,晾她几回怎么了?
老夫人淡淡的瞥了大夫人一眼,她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她眼睛,当家主母,这点度量都没有,明知道顺国公府不是沈家得罪的起的,还说意气话,这不是逼着她也落她的脸吗?
“带姚大姑娘去见大姑娘,”老夫人吩咐道。
这一回,大夫人是真气的心口疼了,眸光冰冷,透着狠绝。
这边,丫鬟把紫金镯给沈玥送去,沈玥不想要,没有接,半夏不敢替沈玥做主,也没有伸手,可是丫鬟不敢塞给沈钧,还不敢塞给半夏么?
把紫金镯往她手里一放,也不说话,转身就走,活像身后有人撵她似的。
半夏又不敢把紫金镯扔了,只能巴巴的望着沈玥了。
沈玥在心底咒了煊亲王世子不知道多少遍,都有些麻木了,但决心很大,这门亲事说什么也要给退了。
那边煊亲王世子出府,在大门口碰到了走进来的姚君玉。
他脚步从容。
姚君玉却是看到他一脸红疹,怔在了那里,直到煊亲王世子从跟前走了,都没反应过来。
煊亲王世子怎么顶着一脸红疹来沈家啊。
她心中不解,还回头看了一眼。
彼时煊亲王世子已经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便跑远了。
秦牧骑马,紧随左右,迎着风,他望着煊亲王世子道,“爷,沈大姑娘戳破你十根手指,真的是救你的命吗?”
爷在灵泉寺,突然毒发,直接跳入瀑布抑制毒性,他确定没有危险,赶回府给爷拿更换的衣裳。
谁想到,浸泡在湖底,还能受伤,他有失职之罪。
是以爷把抓丢石头砸他脑门的姑娘交给他办,他责无旁贷,尤其那姑娘还戳破了世子爷十根手指,这心肠是有些歹毒了,可爷没说戳破手指是救他的命啊。
秦牧问过后,没有得到答复,那便是默认了。
秦牧微微吃惊,再想到他两次下毒,都被沈玥给躲过去了,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糕点里的毒,被沈四姑娘截了,可第二次,他却是亲眼看见她端在了手里,端了茶,却没有喝,她是看出茶水里有毒了吗?
第三次,他丢石子,她就顶不住,摔进了湖里,但救人…还是在意料之外啊。
沈大姑娘会医术啊,只是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医术呢,便是出身杏林世家的姑娘,也嫌少有学医的啊。
沈玥回了沉香苑,坐在铜镜前,让紫苏帮她重新梳理发髻。
方才磕到煊亲王世子,金簪划破了他的脸,金簪动了,发髻有些散,再加上又倒在丫鬟的肩膀上,歪了发髻。
一会儿姚大姑娘要来,如此模样见客,实在是失礼。
梳妆好,喝了盏热茶,丫鬟就禀告姚大姑娘来了,沈玥便放下茶盏,前去迎接。
姚大姑娘进院子,见丫鬟扶着沈玥出门,许是刚从暖屋出来,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寒冷,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姚大姑娘手紧了紧,没想到她病的这么严重,心中担忧,更觉得脸有些火辣辣的,当初她病重,沈家几次登门赔罪,她都不见,如今她登门,沈大姑娘病成这样,还出来迎接她,她快步上前,道,“你还病着,怎么还出来迎接我,要是加重了病情,我岂不是更要心愧难安了?”
沈玥听得一笑,道,“先前一直卧病在床,煊亲王世子来了,就去见了他,就没换了衣裳再躺下,如今你来了,我迎接下你,也是应该的。”
姚君玉眸光动了动,问道,“我进府时,见到煊亲王世子了,他怎么顶着一脸红疹来沈家了?”
那模样,不适宜出门见客吧?
沈玥进了屋,然后回道,“煊亲王世子登门,是来退亲的,说我命硬,克得他出了一脸红疹…。”
姚大姑娘张了张嘴,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煊亲王世子来沈家,竟然是为了退亲。
都亲自登门了,想必亲事肯定退了。
沈玥坐下,吩咐丫鬟上茶,然后望着姚大姑娘,道,“不知道姚大姑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姚君玉坐在那里,倒没有什么局促,她望着沈玥道,“我下了帖子,请你参加我的及笄宴,却因招呼不周,让你落了水,我来给你赔礼道歉的,另外…。”
说着,她顿了一顿。
沈玥就问道,“另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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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自顾不暇
姚君玉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下丫鬟,沈玥就知道她接下来说的话,不宜让丫鬟知道,便吩咐道,“都下去吧。”
半夏和紫苏就福身退下了,姚君玉让她的丫鬟也退了出去。
这举动,倒是叫沈玥讶异了,如此慎重,这是要与她说什么话呢?
她望着姚君玉,姚君玉脸上带了些歉意道,“有些事,我想求证下。”
“什么事?”沈玥不解。
姚君玉就道,“我好奇你落水的事…。”
才说了几个字,见沈玥拢紧眉头,她赶紧道,“我不是怀疑你是故意落水的,没人会这么傻,我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话倒有些推心置腹了,沈玥想到那打在她脚腕上的疼痛感,如实相告,道,“我是脚腕被什么东西砸中,才会摔进湖里。”
沈玥说的时候,一眨不眨的看着姚君玉,没有错过她眸底一抹果然如此的神情,正纳闷呢,就听姚君玉笑道,“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沈玥更困惑了,只听姚君玉继续道,“之前我还只是怀疑,如今却是能肯定了,你我的落水十有*都不是意外,当初在鹤影湖,你乍一下跑上来,船板晃荡,我确实身子不稳,好像要摔进湖里,原本我还能勉强稳住身子,可忽然小腿一疼,我就摔湖里去了,之前我没有多想,直到你也摔进了湖里,然后退亲,我才回过神来…。”
她一再强调,是刚刚才有此怀疑,然后找沈玥求证,是免得沈玥以为她是故意把落水一事算在她头上,柿子捡软的捏。
毕竟顺国公府不是沈家得罪的起的,她闯下大祸,这三个月必定不好受。
沈玥知道她想撇清自己,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这会儿能坦然相告,倒是有几分真心在了,只是那话,却是叫她心底掀起巨浪来。
难怪她觉得顺国公府拎不清轻重,明明能救代国公府三姑娘,却不出手了,原来根本就不是顺国公府的人,是煊亲王世子的人。
他怎么能出手呢,他出现在顺国公府就算是潜入了,一现身,岂不是露了馅。
沈玥在走神,姚君玉则道,“还有我病在床上三个月,只怕也不是真病…。”
沈玥蓦然抬头,望着姚君玉。
姚君玉苦笑一声。
她好歹也是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说精通吧,也皆有涉猎,容貌端庄,性子也好,无人不称赞一声,只因煊亲王世子不愿意娶她,就差点送掉性命,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要不是今日,沈玥和她同病相怜,她说什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沈玥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原本就怀疑克妻之说,是无稽之谈,没想到姚君玉自己都怀疑是中毒了。
想到中毒,沈玥的心是沉到谷底了,她想到了沈钧买给他,却被沈瑶劫了的糕点里的毒,还有她在顺国公府凉亭里,茶水里的毒…她是误会父亲和顺国公府了啊。
为了退亲,竟然给人下毒,既是如此,又何必定亲呢。
脑子有病呢。
沈玥望着姚君玉,问道,“煊亲王世子想做什么,他和你定亲,让整个京都都知道他克妻,他不想娶媳妇了?”
她命硬,大家都信,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会认定是他克的,还有谁敢把女儿嫁给他?
姚君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呢。”
“他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想到这种可能,沈玥一脸惊悚。
姚君玉也吓住了,可是细细一琢磨,还真有可能,她都两次看见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了,想到退亲了,心底腾起一抹庆幸来,再见沈玥一脸如遭雷劈的神情,姚君玉有些同情他,煊亲王世子不是真克妻,他不在乎名声,却是连累了她。
她宽慰沈玥道,“煊亲王世子太胡闹,可惜,煊亲王府的势力大,皇上更是宠溺他,没人敢说他什么,咱们也只能忍了,好在亲事退了,总比他祸害一辈子强,把心放宽些。”
沈玥快哭了,“我和他还没退亲,他不退了…。”
姚君玉,“…。”
姚君玉想咬掉舌头的心都有了,她这是安慰人吗,她这是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姚君玉尴尬的要死,想说点什么,可偏偏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说嫁给煊亲王世子很好?
一个不想娶妻,有可能是断袖的男人,他就是模样再俊朗,也没有用啊。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了。
最后,姚君玉脑袋转的飞快,总算是找了个话题,然后道,“许是我们想多了,先前煊亲王世子还曾满大街的张贴画像,找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许是他想娶那位姑娘,倒不是喜欢男人…。”
这么说,还是有些残忍了。
毕竟未婚夫喜欢别的女人,这对未婚妻来说,是羞辱,可喜欢女人总比喜欢男人好吧。
喜欢男人,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喜欢女人,好歹还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说到这里,又蹦出来一个话题,“煊亲王世子都一脸红疹的上门来退亲了,为什么最后没有退亲?”
这不应该啊。
那一脸红疹就是他退亲的决心。
她不劝还好,她一劝,沈玥更欲哭无泪了,“先前,我拿石头砸了他脑袋,又打晕了他,他满大街张贴画像,是为了抓我,我以为他是想克我,才和我定亲的,今天一脸红疹的来退亲,是想害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我一时没忍住,就出去和他理论,然后,他认出是我了…我才知道先前一直是我误会了,他和我定亲,全是煊亲王妃的意思。”
姚君玉,“…。”
天可怜见,这一回,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劝她了。
她就想知道她胆子是怎么长的,居然敢拿石头砸煊亲王世子,还打晕他!
这一回,怕是连皇上都救不了她了。
而且,皇上知道了,估计还会先砍她脑袋。
想到她今天来沈家的目的,姚君玉就有些后悔了,她怎么能事情都没弄清楚,就乱说话,现在沈大姑娘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表妹闯下的祸,又曾几次故意针对她,她哪还好意思求她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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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落井下石
屋内,再一次陷入静谧。
沈玥怕啊,之前不知道是她,为了退亲,都连番下毒了,现在知道是她了,她还有好日子过吗?
只怕这会儿找根横梁挂了脖子,对她来说,还是一种解脱了。
沈玥抬头看了眼正堂的横梁,觉得脖子有些凉飕飕的。
姚君玉轻咳一声,把沈玥的视线拉回来,她道,“我…。”
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明显是有话不好张口,沈玥方才和她也算是推心置腹了一番,她挤了挤嘴角,道,“姚大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姚君玉就道,“我长你几个月,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姚姐姐。”
姚君玉是顺国公府嫡女,寻常时候,沈玥根本就高攀不上,虽然她和煊亲王世子定了,要是真能成亲,那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可能不能扛到出嫁那一天,谁也不知道,眼前的姚君玉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
她让沈玥喊她一声姚姐姐,也算是以后在一众大家闺秀中罩着她的意思了,是给她面子。
可是…
沈玥现在还不满十五岁,可内里却已经二十七了,喊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姐姐,她实在喊不出口好么。
可是这样拒绝,又实在不给人面子,她摇摇头,把某男拉出来做挡箭牌了,“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听闻煊亲王世子报复人,手段层出不穷,甚至令人发指,你和我称姐道妹,没准儿会连累煊亲王世子迁怒与你,还是等我和他退亲了再…。”
现在拒绝了,等真退亲了,她和姚君玉一年估计也难见到一两面,谁还记得这事?
沈玥如此说,还是替她考虑,姚君玉哪好强求,便点点头,说起正事来,“我今儿来找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沈玥眨了下眼睛,望着姚君玉,苦笑一声,道,“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帮到你的忙吗?”
姚君玉是连连点头,尴尬道,“昨儿你在国公府没待多久,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表妹郑月摔茶盏,惊着了代国公府钟三姑娘,连累她落了水,如果不是你及时救治,钟三姑娘怕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顺国公府也是忐忑不安,生怕钟三姑娘有什么万一,对表妹,也是严厉苛责,也不知道她害怕极了,还是吓坏了,竟然跪在那里好好的,就吐了一口鲜血晕了过去,至今还没醒过来,大夫说她这是有了心病,如果钟三姑娘不原谅她,她会一直这样,我…。”
到这里,姚君玉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玥却笑了,也懂了姚君玉的来意,这是要她帮忙劝钟三姑娘原谅她表妹郑月呢。
有话直说,甚至绕一点弯子都行,撒谎骗她就不应该了。
吐血,晕倒。
这明显是喝了凉亭里的茶,中了毒的缘故,哪是因为什么心病,还不原谅她,就一直这样,这不是借此来逼迫她了吗?
要是郑月有什么万一,就是她见死不救了。
她救了钟三姑娘,代国公府是懂礼的人家,等钟三姑娘病愈了,必定会登门拜谢。
到时候她帮着说情,代国公府也不好不给她面子。
可她为什么要帮郑月说情?
骄纵无礼,还恶人先告状,看见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眼神都是指责,顺国公府没那么大的脸皮要她委屈自己去帮她求情。
沈玥笑了笑,道,“郑姑娘这是怒极攻心,才会晕倒,没有大夫说的那么严重,至多昏睡三天就会醒过来,你不必担心。”
这是委婉的拒绝了姚君玉的请求,她手中绣帕轻扭,望着沈玥道,“你懂医术?”
沈玥点点头,道,“略懂一二。”
姚君玉拍了额头,笑道,“是我糊涂了,如果不是会点医术,又怎么能救下钟三姑娘,只是我表妹她…。”
沈玥虽然还在笑,但是脸上的笑意敛了三分,疏离了三分,她笑道,“都说代国公府通情达理,钟三姑娘落水,虽然是受了郑姑娘的惊吓,但她也不是故意的,应该不会为难她,当初我连累了你,祖母曾回信国公府找信国公出面帮着说情,信国公说他一帮着说情,倒显得顺国公府有心拿我怎么样,祸事是我闯下的,沈家诚心赔罪,定会求得原谅,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沈玥脸上挂着笑,淡雅如一朵盛开的山茶花,明媚耀眼。
姚君玉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两句,却是说不出来了,信国公那话听着有道理,明显就是不愿意帮忙的借口,如今她拿来搪塞自己,她能说信国公说的不对吗?
堂堂一府国公,吃的盐都比她吃的饭多,她说他的不是,传扬出去,顺国公府和信国公府还怎么往来?
沈大姑娘话说的玲珑,可却是铁了心不打算帮忙,加上她又忽然咳嗽不止,她再待下去,倒是不顾及她身子了。
姚君玉起身告辞。
沈玥抱歉道,“我还病着,只能让丫鬟送你了。”
姚君玉笑笑,说了两句你好好养病之类的话,紫苏就送她出门了。
等人一走,半夏就呲牙道,“冀北侯府郑姑娘刁难姑娘帮她讨公道,也没见她劝郑姑娘收敛一点,她们姐妹情深,郑姑娘出了事,她就来找姑娘当说客,又有谁帮姑娘去煊亲王世子那里当一回说客?”
这话说的沈玥一笑,她道,“你不说,我还不曾往这上面想,谁在煊亲王世子那里有面子?”
半夏就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了。
直到外面传来扑哧笑声,“大姐姐,你想的可真美,你也不想想煊亲王世子是什么人,能在他跟前有几分面子的,身份必定不简单,你能见不见的着还两说,又凭什么要人家帮你去煊亲王世子跟前说好话?”
沈玥抬头,就见沈瑶走进来,她脸上挂着你脸还真大,不愧煊亲王世子说你是厚脸皮的神情。
沈玥眸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角向上勾了勾,道,“四妹妹就那么喜欢落井下石吗,不知道扔了石头,将我这口井填满了,四妹妹又上哪儿喝水去?”
煊亲王世子的事不圆满解决了,沈钧不会有什么好前程,父亲官职微薄,她就是美成天仙,那也没什么用。
沈瑶脸色变了一变,气道,“你惹出来这么多的事,你还有脸数落我?!”
沈玥瞥了她道,“是我惹上煊亲王世子的,我也正在努力想办法补救,四妹妹不帮忙就算了,我不强求,你来落井下石是何意?”
沈瑶发现,自打沈玥出了禁足,和她斗嘴,她就没赢过,不由得气大,“你要真为了父亲好,你就该知道只有你死了,才能解了煊亲王世子的怒气!”
沈玥眼神一冷。
亏得老夫人天天把一府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挂在嘴边,她沈瑶几时把这话放在心上过,如今出了事,只想她死了来保全沈家,保全她的将来,沈玥赫然一笑,“怎么做对沈家好,不用四妹妹你来教我,祸是我惹出来的,我会想办法解决,我不会耽误四妹妹你的前途,但你也别来我这里落井下石,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