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他一个笑丢过来一句话,“你什么时候赢了我,我便许你出去。”
“怎么?怕输?”
她一时无语。
转过身便跟紫琳抱怨“你们南宫家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紫琳只是笑,“这家里就是隽表哥说了便作数的,我可没办法作主放你出去。”
“那你去跟他说,我是公主。让他放我回去。”
紫琳想了想,“可这样,公主不就是认输了么?”
“嗯,”细细的眉毛拧在一处。
“我才不呢。”于是一鼓作气,把书房里的书翻了出来,读书习字,最肯钻研的便是下棋。细细想起来开始的时候,紫琳才是她的师傅呢
紫琳虽然比她小,可是脾性好得很,像是姐姐。
“南宫隽,你得让我才行,否则你赢得不公平。”下棋之前,无瑕事先声明。
“好。”隽点点头,“这回让你十个子。”轻声笑了。
“一,二,三…”一局下完,紫琳数着棋子。
“紫琳,别数了,我们回去,等我学好了,再来!”她的志气不输男孩儿。
“好,还是三天后?”梨花飘落在棋盘上,跟白子混在一起,他轻巧的拿起棋子,抚落梨花。
“好。”
“南宫隽,你等着。”
笑看着无瑕离去,他想了想,这句话,是第十五回听到了吧。
于是,从梨花开,到树上结了梨树,从三日一局,到一日一局,这一年梨花再开的时候,南宫让了她三个子,无瑕总算打了一个平局。
只是打了平手的那天,她早就忘却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日日与他下棋。亦忘了那个打赢他才能出去的赌注。
这一年,无瑕为了赢他,发誓用功读书,用功研习棋艺书法,总归是要样样都比过他的,这一手的小楷,学了他九成像。
甚至后来,知道那年的赌注全数是为了让她安心读书时,无瑕才知道自己受骗这么多年。只不过那会儿,一篮子好吃的,便让她忘却了旧日“积怨”。
作者有话要说:南宫隽,翩翩佳公子。
我喜欢一句话,至于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
我喜欢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在构思整个故事的时候,隽一直是我的偶像!
第三章:翩翩公子无人识(一)
昭庆二十七年,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却不合这一年的金陵,没有烟雨,倒是难得一个晴日。虽然大昭朝现在正是国难,可国都的人们依旧没有现在,正是新年刚刚过完,春季就要来临的标志,正当他们至高无上的王朝领导者为了北方的侵入者费尽心思的时候,久居国都的人们依旧把这个清明祭扫的日子过得像郑重其事,然而说是祭扫,好多习俗也有迎春之意,仿佛只有过了这样的一个节日,才标志着,我们终于从冬季的阴冷天气走出来,而将要迎接的,才是那样的一个春天。
街市上并不热闹,好多人都去祭扫,而就在城北的一处院门外,却人头攒动。
“劳烦问一句,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竟这般热闹?”不知道的外乡人探头打听着。
“这就是无名公子的园子——听骊馆。”门口只能蹲墙角听书的人眼睛里都闪着光。“怕是外乡人吧,这金陵城中最有名的无名公子,讲的是天下故事,最是好听。”
“哦?是说书先生叫做无名?”
“来来来,反正今日是没票进不去,我且与你细说说。”
细细听来才知道这无名公子是写书的人,而说书的不过是一届老翁,虽也是有名气,但托的全是无名公子的名气。
“到底是金陵,外面已经天下纷争,金陵城却依旧歌舞升平。”来人叹了一句,往里又瞧了一眼,终归是没进去。毕竟这一票难求。
只是不一会儿,便有一行人自偏门进了馆内,跟在最后的就是刚刚打听过这儿的那人,似是仆从,前面的几位,算是丰神隽秀了。为首的,却看不清楚,只得了个背影。
“啧啧,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呢。”
一行人进得二楼的雅座,四方的桌前摆置了几样小吃,一壶清茶。
“少主,请。”仆从先给那玄色衣衫的青年斟了一杯茶。
接着是一袭青衫的男子,“颜先生,请。”
这男子擎着茶,道,“这无名公子,一票难求,今日我们也算开开眼界。”
店小二经过时,打眼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俊的一张脸,狭长的眸子,一双桃花眼,这青衫公子好俊的面庞。
再转过头看着那少主,一张面具覆住了大半张脸,“怕是毁了容貌,不肯示人。”小二暗自揣测。
略略在雅间前停了片刻,便捧了茶盏送至对面的另一间雅间。
这雅间比之旁的,更为特别,不止外面装了门,连看向外面的窗都笼着纱。
小二奉上茶点,兀自退下。
惊堂木一拍,这热闹的大厅便静了下来,好似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一场书说的引人入胜,煞是精彩,说的是江湖纷争,天下英雄,末了,说书先生得了大票的赏银。
着仆从递上一锭银子,“敢问老先生,这下回分解,却是何时?”那被人称作“颜先生”的隽秀少年开口问道。
“公子近来俗务缠身,怕是要等个个把月了。”老先生拱拱手,这是要退场了。
“怕不是无名公子江郎才尽了吧。”俊脸一笑,兀自说了一句。
可巧这句不轻不重,底下的人有吵嚷着让他莫侮辱了公子,若是喜欢公子的书,自然是等得的。
“若求无名,还不如真就没有名号,若得众人喜欢,自当日日将此事做头等思量,这般做法,岂不是沽名钓誉?”
一时间,众人竟哑口无言了。
对面雅座,一展折扇,悄悄挑起纱帐,一只白璧无瑕的手,手上执着的是象牙色的玉扇,手和那扇子竟一般无二的白皙。扇坠一摇一摇,过了片刻,纱帐又放了下来。
书既说完,便换了一个粉衣女子出来唱弹词,人们都没走,坐在原处听曲聊着四野八荒的闲事儿。
“听说,这次北齐正准备对楼兰出兵,征完楼兰,接下来会不会是大昭,不知道金陵城还有几日太平日子。”
“唉,若是当年的战神尚在。”
“南宫家自那之后再未曾出过朝堂,怕是国运…”
“莫谈国事,我们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好。”
青衫公子与面具公子一具未曾走,只是听着来回的闲话,继续饮茶,却不曾说过一句话。
“公子,雅间的客人相约公子饮茶。”店小二巴巴的凑近前来对那青衫颜先生道。
“哦?”颜公子看着面具公子。他点头,颜公子便笑道,“好,那我们就去会会这位朋友。”
随小二进到雅间,才发现这内里别有洞天,不消说这桌上盛放点心的杯碟,但这一张八仙桌,说是普通,但懂的人都知道那是绝顶的楠木所雕,因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来人怕是来头不小。
这八仙桌之后是一帘纱帐,又营造了一个内室,虽然小,但足够一人休憩所用。
玉手一双,轻轻挑起纱帐,拱手含笑,“适才听闻公子高谈,倍觉新鲜,故而冒昧相请。”
“哪里哪里!”
“敢问公子贵姓!”声音细嫩,玉面莹莹,纱帐后走出的是个小公子,虽然衣着无华,却遮掩不住他那一身的贵气。
颜离水暗暗打量了他,心里有了计算,拱手一揖,“穷乡僻壤之人,不才颜某。”
“那,这位?”笑颜如花的问。
“这是颜某的朋友,玄兄。”
“在下金陵慕容。”略略抱拳作了一揖,“颜兄,玄兄,坐。”
这一转身,折扇打开的那一瞬,颜离水才看清眼前这人,若说他是男生女相,那眼前这位也是不相伯仲的,最是摄魂的却是那双眸子,似是能溢出水的。
折扇打开,他看得清楚,是梨花,落款是个容字。这幅画,怕是不凡。
“慕容兄,好笔法。”他赞了一句。
慕容顺着他的眼睛看到折扇,摇摇头,“小可拙作,贻笑大方了。”
店小二重新沏了茶,巴巴的端进来。
“请”,慕容公子举起茶杯。
“请。”
“今日听得颜兄高论,想知道内里玄机,为何人人追捧若星辰的无名公子,在颜兄口中竟是一文不值呢?慕容愿听高论。”
“颜某只是信口一说,不成想,竟有听者有意。”一双桃花眼,笑意更浓,眼前的,怕不是无名公子?这茶,普通人家是定然喝不起的。
“愿闻其祥。”慕容置茶杯于桌上,浅笑倾听。
“颜某还是那句,不过觉得若非求名,便不可这般吊足了人们的胃口,若是君子隐于世,隐就该隐的彻底,这般招摇过世,这无名公子,怕是有所求吧。”
说完亦是一笑,“浅见浅见,慕容兄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却是一愣,有所求?
“然而,这一折折的故事说的倒也精彩,想也是个才子,”青衫公子把话锋一转,“想这乱世浮沉中的人们宁可沉浸在旁人的折子戏中,也不愿面对现实的纷争吧。逃避,未免不是一种好的方式。”
旁人的折子戏?他愣了一晃。
“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颜兄,我以茶代酒,敬你。”慕容举杯。
“好说好说。”接着他也举杯喝尽杯中酒。
“佳酿!”喝完又啧啧赞叹。
那面具男子亦是点头。
“难得遇到同道中人,”那慕容公子看上去煞是高兴,忙不迭的邀约,“颜兄,若方便,小弟做东为二位接风洗尘?慕容私藏了些好酒,就是找不到人陪我醉笑饮尽呢。”
“这…”颜离水看了一眼面具公子。他未置可否。
“恭敬不如从命。”
“哐当!”
外面竟有打闹声,慕容皱了皱眉。
随即喧哗声便不绝于耳,“杀人了!”
“快跑啊!”
眉毛已经锁在一处,店小二已然很有眼力的要出去,“我去看看。”
怎奈不等他开门,便有人飞身撞入厅内。
颜离水一个闪身避开了,慕容公子却避的仓促,两人的打法都是不要命的招式。
见来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慕容稍稍松一口气,今天出来可是连秋水都不曾跟随。
看两人的招式,却甚为精彩,脑子里忽然闪现出若此刻两人是在比武的擂台的场景,于是在这紧张的当口儿,她竟出神了。
本来打斗的两人却忽然转了方向,剑锋直至慕容,一个闪身,拙劣的抵挡,躲避不及,他侧身,衣服却被挂住,挂在脖子上的佩甩了出来,那面具男子飞身过去,一揽入怀。
“啊!”这一声尖叫竟似女子。
那人伸手替他接住尚未落地的佩,握在手中。白璧无瑕,一只通体晶莹的平安环握在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九寨归来,那里自是人间仙境,而我却总在仙境中出神,不是为那山,那水,只是为了那偶尔邂逅的某些个感触,不知道千百年前这里生活着怎样的人们,千百年前这里又有着怎样的故事?
最欣幸的,却是偶尔听到的羌笛,看到古老的羌族开坛仪式,这声音遍寻不着,这场景几回入梦,但却在这样一个刻意却又不经意的时候,让我听到,找到,我说这是缘分,是注定!
下次大概是明天4月5日。大家好好过节休息哈。
第三章:翩翩公子无人识(二)
只见颜离水正与另一人缠斗,而他几个回合便把行凶之人击退,来者见对手如此强悍,一个纵深,跳出窗外。
看着眼前的阵势,刚刚的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慕容回想起来却紧紧皱眉,这些人来者不善,到底是冲着自己,还是眼前的两个人?这事一定瞒不过南宫隽了,唉,回头怕是再出来又得麻烦了。
玄矅宸看着慕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无奈,却丝毫不见畏惧,再看手中握着的这块佩,羊脂白玉一般,中间却夹杂着绿色的丝线一般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头。
慕容回过神来,看玄矅宸依旧抱着自己,面上略略尴尬,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他的手臂。玄矅宸旋即松开,放开怀中之人。
“喏!”
慕容才看到自己的佩还在他手上,忙取了过来,“多谢!”
颜离水摩挲着那人周身,却也搜不到线索。
慕容走过去掀开那人的黑纱,平庸的容貌,却正当时顶尖杀手。
眉头又紧了紧,却想不出这一出是冲着谁而来。
“适才真是要多谢玄兄。”转过身,她故作从容。三人却都不提刚刚的那场刺杀到底为何,各怀心事。
“我这位兄弟,从不无故救人的。”颜离水浅淡一笑。
“哦?那在下岂不是幸甚?”
“你帮我写个故事。”他开口,声音冷寂。
“恩?”
“无名公子,写个故事,容易的紧吧。”冷寂的声音又响起。
拿起扇子,敲敲头,笑着摇头,真是失策失策,在这店里认出他是无名的少之又少,但被一个刚来的客人认出,却是头一遭,“好,我无名从不欠人的,然,这故事,也不是白给的。我亦有条件。”她狡猾的笑了笑,手中折扇刷的打开,故作模样的扇着。
“说。”
这么冷?无名笑了笑,“我给你写故事,你替我找个陪我喝酒下棋的朋友,像。”她眼珠一转,“颜兄这样就好。”
“呵,”颜离水笑了,“不才棋艺和酒量都是比不过这位玄兄的。”
“哦?”她微微一诧,目光投向那以面具掩面的男子。
“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帮我写个故事,我每年今日陪你喝酒下棋。”
“每年今日?”她脸上忽然一暗,然后微微摇头,进而又抚掌道,“好,好,每年今日!好!”
“甚好甚好,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颜离水笑的狡猾。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两手相击的时候,心都是的恍惚了一下,三万场?那岂不是一辈子?
“少主,据说南宫隽武功高强,刚才那闪避的身手显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这人并非南宫隽。”
客栈的某个厢房中,是刚刚在听鹂馆的颜先生和那面具玄先生。这会儿,颜先生手执茶盏,浑然没有刚刚的书生模样,那精明的眼神,让人觉得是否自己看走了眼。
“即便不是南宫隽,但与南宫家也脱不了干系。”玄先生背着手,面对窗外,看不到他的神色。
“难道是南宫家的表小姐?”颜离水把玩着茶盏,揣测着刚刚那女子的身份。
“白璧无瑕,重瞳女,你可听说过?”他回过头,这才看到他的真容,虽然眼神冷厉,然在这样俊美的面庞下,亦是让人呼吸一窒。不同于颜离水的秀美,这玄姓少年身上透出的却是霸气,脸庞棱角分明,鼻翼挺拔,双唇抿在一起。据说,这样的面相是薄情的,然而,即便是却也似阎罗一般摄人魂魄。
“你是说?”颜离水不可置信的想着,接着又抛出一问,“那为何出门却连暗卫都不曾跟随?”
他凝神,亦是想不出头绪,却不再言语。
“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窗棂前,她独坐,临着字帖,口中叙叙有词。
“想什么呢?”南宫隽手中拿着一个锦囊在她面前闪过,伸手夺过了她的笔,“如此不专心,该罚!”
“你这是?”她看着南宫隽,探身要去拿,却被他藏在了身后。
“先说说,你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
“恩?”她皱起眉,想来听鹂馆的事情被隽知道了。
“就是馆里面出了刺客,不是冲我来的,隽你放心。”
“放心?”他佯作气愤,“堂堂大昭国的公主,出门竟然暗卫没有,近身侍从没有,这一回你竟然连秋水都没有带!”
“我都说了,没事了。”
他却估计不理会她。
“隽!”无瑕嘟起嘴,“你欺负我!”
南宫隽拿起她临的帖,上面的字跟自己有九成像,写的是“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诉离殇。”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是琢磨不透了。
“我生辰,父皇不许我过,你们也都不能陪我,那我独自一个人去过,又能怎样!要把我绑在这大昭宫里才行么!!!”无瑕继续控诉。
“好了!瞳儿,我只是为你担心。”听到这里,他也是心疼。因为生在清明,这样一个让人忌讳的日子,又因为玉林大师说她不能过这个生辰,所以进南宫家之前,她从未曾过过生辰,直到南宫隽知道了,给她过了第一个生辰,因为要避讳清明,因此他们约定每年清明过后的第二日他们才过这个生辰,这一约,就是十年了。
“哼!”她扭过身子,不理会他。
“那,这礼物,我就送与别人去了。”他拿着锦囊在她眼前晃着。
“这是什么?”她却一把将锦囊抢了下来,打开看,竟然是一个羊脂白玉的印鉴,上面刻着“无名公子”。
“是你刻的?”她满面欢喜。
“恩。”南宫隽微微笑着。
“是送我的生辰礼物?”
“喜欢么?”
“恩!”她高兴的要跳起来,一把抱住南宫隽,“隽,你最好了!”
倒是他,心突突的一阵猛跳。
心下暗怵,最近这倒是怎么了?
“那你要怎么谢我?”他倒是想要问问眼前的小女子。
“我?”她愣了一下,隽是从未跟自己要过礼物的呀。
“可是你要什么呢?”她犯了愁。
“我曾答应你,每年你生辰都陪你过,”南宫隽缓缓道来。
“恩,我记得。”她点头。
“那我要你以后每年的生辰还同我一起过。”
“隽,明明是你答应我的,怎么还要我再答应你呢?”她不明白了。
“你愿意么?这一生所有的生辰都同我一起过?”
“恩?”她想了想,刚要回答,“是。”
那个人的话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你帮我写个故事,我每年今日陪你喝酒下棋。”
“怎么了?”他忽然若有所失。
“没有,”无瑕笑了笑,刚刚的是没有说出来,就忽然心思飘渺了起来。
南宫隽见她走神了,便也没有追问下去。
“你继续发呆走神便好,紫琳做的好吃的,就我一个人独享了。”他笑着佯作走开。
“吃的?!”听到这一句,她跳了起来,伸手拉着他,“快我们,我们快去!”
“唉,”南宫隽无奈摇头,微微叹一口气,“真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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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嚼蕊吹花弄冰弦(一)
清明节一过,一阵倒春寒反而让天气阴郁了下了,潇潇细雨,打乱了她要出门的计划,坐在窗前,看着窗棂外的花花草草,一手托腮,又转而看着手中的羊毫,想起的竟然是那一日,他抱着她,那会儿不觉得怎样,此刻想起,心竟然突突直跳。窗外的花儿蝶儿,凌乱的岂止是眼眸。
昭庆帝进来,看着女儿扭捏的样子,便站在原地,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发愁。一头长发散乱着,被她挠的凌乱,却浑然不觉。
那此地,他蓦然想起了琳琅,在成为华贵妃之前,她也是如此生动鲜活。
“父皇。”无瑕显然已经看见了昭庆帝,便将毛笔搁置一旁,蹦跳着过来,直接搂住了昭庆帝的脖子。亲昵的似猫儿一般在昭庆帝身上蹭来蹭去,“父皇!”
昭庆帝才醒过神来,慈爱的看着她,“瞳儿今日怎么这般安稳的呆在宫里?”
“父皇,难道我就不能在自己家里呆着,就只能四处奔在旁人家里么?”她撅起嘴反驳。
昭庆帝笑着看着眼前撒娇的小女孩,他坐了下来,无瑕蹲坐在他脚边,昭庆帝抚着无瑕的额头,“才刚朕看着这眉头紧锁的模样,差点没有认出来。是什么事儿让我们的公主如此心事沉重的?”
“没有。”她吃吃的笑着。
“想来是女大不中留了,”昭庆帝佯作叹息,“看来真得让隽早作准备迎你过门了。”
“我不!”她毅然决然。
“恩?”昭庆帝有些惊讶。“瞳儿,你跟隽的亲事可是朕和你母亲替你们定了的。”
“母亲…”她神色忽然一黯。
“父皇,”她抬头看着皇帝,眉头又锁了起来,“父皇,为什么瞳儿不能过自己的生辰,是不是因为瞳儿是重瞳,是不是瞳儿真的如人们所说,克死了母亲?”
昭庆帝愣了一下,拉她靠在自己膝头,“瞳儿,你是大昭国的福星,你母亲也为你骄傲。至于生辰,父皇已经跟你说过了,清明是百姓祭奠先人的日子,若在这样的日子为你庆生,是不合你大昭国公主的身份,瞳儿,你已经长大了,要懂得为自己的子民着想了。”
“懂了么?”昭庆帝问。
“恩。”她暗自咬着嘴唇,父皇的说辞是她早就想到的,生辰不能过,她自小就知道,然而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那个听了太久自己都有些信以为真的传言。有些事情,不是皇家不说,百姓们便不议论的,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宫墙。
“来人。”昭庆帝让人拿进来一个两个黑红色的盒子。
“瞳儿,看父皇给你的礼物。”昭庆帝拉着她站起来。
亲手把一只盒子递给她手中,“打开看看。”
是围棋子,白子晶莹,黑子闪亮,都是上好的玉石细细打磨而成。
“谢父皇!”拿到宝贝的她立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或者改天可以约上那人一同下棋饮酒,飞花醉月,岂不爽哉。
只是,这花飞蝶舞云淡风轻的日子,究竟能持续到几时呢?
“隽,你说,若我是男儿身,算不算的上金陵城才子之一。”无瑕一身男装,在南宫家扯着南宫隽的衣袖。
南宫隽忍俊不禁,明白的是女孩儿家的娇俏模样,怎称得上才子?
不过却装着打量着,“恩。”又摇摇头,“唉。”
“怎么?”
“南郭先生,一瓶醋不满,半瓶子…”说到这儿又不说了。
“哼,”无瑕皱起眉,“南宫隽,不许你小瞧了本公主,”折扇打开,似模似样的摇头道,“我也算金陵城鼎鼎有名的无名公子了。”
“呵,”南宫隽拿住她的折扇,“这可是我的。”
“哼,送给本公子难道还折煞你了不成?”这会儿她嘟起嘴,活脱脱一个小姑娘。
“今日你来,是为了得一夸奖?”南宫隽端起茶,却不饮。
“找你对弈。”她道出本意。
“哦。”他颇不以为然的点点头。
“哦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她干脆已经摆开了棋盘。
“恩,应了。”他颔首,“主要是看这棋子是上品,就算对手差强人意,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无瑕摆出的是前几日昭庆帝送她的那两盒棋子,圆润温和,自是上品。
“哼,”她横了南宫隽一眼,“好,我要一炷香的时间能赢这一局!”她夸下海口。
想想自己上次与那玄公子对弈,落了下风,此刻要不在隽这里讨得一招半式,下回见面怎生再比拼。
一炷香,两柱香,棋盘上高下已分,无瑕皱起眉,不甘心的算着下一步棋落何处,一步一步,更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