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正抹泪,就听耳边有个滑腻的声音,“哟,小姑娘,哭什么,哥哥陪你啊!”说着那禄山之爪就伸了过来,竟是眼看就要触到她的手。
她一个侧身,并不理会,疾疾的往前走,想要甩开这众人。岂知那人却不知死活的继续围着,“小姑娘别走啊,长夜漫漫,哥哥陪陪你,就不会如此寂寞了。”说罢又要抓她的胳膊。
无瑕却是怒了,这满心的委屈化作怒火,这人不知好歹,正好做发泄,一个反身就拧住那人的胳膊,再一使劲,只听那人“哎呀!”竟是把胳膊生生卸了下来。
周围人见这女孩虽然长得美,却如此凶悍,便都远远的躲开,她便加紧走了几步,走进了一条窄窄的巷子。可怜这天竟凑了热闹下起了雨,雨点很大,迅急的下来,她伸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却抹不干净,垂下头,缓缓向前走,抬眼间,竟是云水轩,叹一口气,转身,不曾想身后竟有人搭上她的肩膀,她转身出拳,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是你?”她伸手拭去泪痕。
“身手不错。”他似赞非赞,佯作未曾看到她的眼泪。
未料及还会遇上他,无瑕问,“你们怎么还没走?”
“只是我还未离开。”
深吸一口气,无瑕道,“陪我喝酒吧。”
双眸看进他的眼眸,玄曜宸心念一动,美人如斯,无怪路人皆侧目。
“怎么?借酒解愁?”他话里带了笑。
“何必管这么多?”她笑里带了微微的苦。
“那你身后这几只老鼠?”无瑕才想起来,必是父皇给她的暗卫。
念及此,心头又是一痛,“你帮我甩开。我请你喝酒!”
“好!”说罢,他一个闪身,便携了她飞身而去。
她以为自己会一直飞过,岂知,只是跃了几道墙,他便隐入一户宅院中,只是这宅院所处之地却甚是眼熟,她想了想,原是云水轩旁的那条街,又一想,这里…
穿廊过厅,她看到莺莺燕燕,脂粉气扑面而来,才真是姹紫嫣红。
“是妓院?”她心里一惊。
携了她的手径直走入一个房间,这房间倒是别致,精巧。
“公子!”迎面而来的小丫鬟见是他,忙着开门。
“燕燕,替我拿上好的女儿红。”他笑的爽朗。
“这是哪里?”无瑕暗暗想着,“是云依姑娘的?”
“重要吗?”他问。
她摇摇头,倒笑了,不曾想大昭国的公主竟会在这扬州酒肆歌苑中买醉,然,人至心伤时,哪能顾忌这么多。
“公子,云依姑娘等您多时了。”女孩儿把酒端上,诺诺道。这女子无瑕原是见过的,便是前几日引她去见云依的。
“你替我告诉她,今儿个我就不过去了。”他挥挥手。
“噢。”女孩看着无瑕,她竟牵着公子的手,可她却着实把自家姑娘比了下去。
想到此处,燕燕也不禁佩服这公子果真是如她家姑娘所说,必是引得无数芳心碎满地的人呢。
顺着燕燕的眼神,玄曜宸和无瑕同时闪开对方的手。
“来,尝尝今天这酒怎样?”他岔开话题。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女儿红,呵,不错!只是过于绵软了。”无瑕叹一口气,“你可知这女儿红的故事?”
他缓缓品酒,“愿闻其详。”
“相传晋时,浙江一带有一员外,年过四十喜得一女,特酿好酒数坛深埋地下,以待女儿出嫁时做陪嫁之物。十八年后,女儿出落得才貌双全,且与宰相之子相爱。成亲之日,女儿按照父亲授意取出珍藏十八年之美酒,斟满三碗,分别敬于公公、婆婆、亲生父亲。开坛后酒香盈室,众宾客赞叹不绝,纷纷夸说酒好人更好。公婆喝下美酒,见儿媳如此孝顺,又听众宾客赞扬,高兴不已。宰相亲自将此酒命为“女儿红”。从此,一家人其乐融融,尽享天伦。自此浙江绍兴一带形成生女儿必酿“女儿红”,女儿出生时其父必用三亩的糯谷,酿成三坛“女儿红”,装坛封口深埋后院桂花树下,以表深深父爱,他日婚嫁时开坛宴请宾客的地方风俗。”
“哦?是否你家也有几坛?那酒是否你父亲亲手埋下待你十八岁时再取出来呢?”他说笑着。
无瑕却被他戳中痛处,独自斟满一大碗,“玄曜宸,干!”几杯酒,她是醉不了的,这是半醉半醒本来是好,可却能清晰地记得父皇打她的样子,还有父皇决绝的背影。
“玄曜宸,”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我敬你!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难得!”
“好!”他举杯。
“玄曜宸,你知道么?这人世间的人虽然好多,我周围的人虽然好多,然而好多事情,我却无人能问,无人可说,有时写进了故事里,有时便埋进了梦里,其实,有好多事情,我都想问,想问好多人,想问清楚!”已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未曾想她也有心思沉重的时候,“清楚?”他摇摇头,“你想问什么?”
“南宫瑾和华贵妃的故事,可是真的?梅辛的戏是不是真的?”问此话时,她已然忘乎所以,哪里想到这玄曜宸根本不是大昭子民呢。
“你希望呢?”他淡淡一句。“问清楚又能怎样?”
“我?”
她多希望那都是假的,多希望那些只不过是别人对父皇的诋毁,只是父皇为何不解释,为何所有人谈到这事都是那样闪躲的态度,秋水说,父皇是最爱娘亲的,但是却不是用的相爱,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沉沉的垂下头,额前的发丝遮住脸,看不清面容。
“我们还是喝酒吧。”她戚戚然道。
见她如此,玄曜宸难以将眼前的女子同那前些日还与她嬉笑对弈说故事的无名公子联系在一起,这世间原是面上看去四海昇平,而其下却暗涌波涛,而世人灿烂笑颜下又都各自掩了几多伤心事呢?
两人又默默喝了一会儿酒,“我要走了。”玄曜宸淡淡的说,说罢又斟满了酒。
“走?你要去哪儿?”这一回她倒像是真的醉了。
“楼兰。”
“楼兰,真是好地方!”说到这儿,她倒是笑了,眼眸灿若繁星,“我真想去,看看大漠孤烟,看看胡姬酒肆。隽说过,那里是别样的景致!”
“那便去。”
“可惜…”
“想去便去,又有何可惜。”
“或者你说得对,”又一杯酒,酒喝到最后一滴,她刚要叫燕燕。
却被他挡了下来,“醉笑陪君,何必醉的太深,又伤心太深呢?”
说罢,竟从怀中掏出一柄笛子,不同于无瑕见过的所有笛子,这笛子竟是铁灰色,在月色中泛着光。
他并不说话,只默默看着窗外,静静地吹奏起来。
曲子是无瑕从未听过的,同着莺歌燕舞的青楼极不相符,莫名的引出心底的哀伤。
“羌笛何须怨杨柳,不教胡马度阴山。”一曲吹罢,他看着她。
“这就是羌笛?”
“恩。”
她伸手,“可以给我看看么?”
他递过去。
一只玄铁色的笛子,握在手中,寒凉而颇有分量。
“玄曜宸,清明那天是我生辰。”摩挲着笛子,她缓缓说着,他只是听着,却没有回应。
“生于清明,是福薄之人吧,从小便无法在那一日过生辰,只能邀了你,陪我醉笑三万场,呵…”把笛子递还给他,自己又斟满了酒杯。
“我出生没多久,母亲就死了,你定然没有经历过,身有万千荣宠,然却有好多传闻,说自己克死自己的母亲,是福薄之人…”父皇,您能告诉我么,那都是假的,两行清泪流下,她只当自己是喝醉了。
见惯了笑着的她,恼恨的她,俏皮的她,却是第一次见她落泪,仿佛内心深处某一块痛处被戳中,竟有种冲动要揽她入怀,要她不再哭泣。只是,他什么也没做,拿起短笛,继续吹奏,这一曲,缓和太多。
“玄曜宸,你知道么?虽然我没有父亲亲手埋下女儿红,但是他这玉是父亲给我的,是要佑我一生平安,父亲说过,他最欢欣的事就是看我笑。”她一个人痴痴的说着,“从小他都是最疼爱我的人,今天竟然打了我…”
泪眼朦胧,听着曲子渐渐和缓,她慢慢的睡着。
“为什么?父皇不是这样的!”睡着的她呢喃着。“父皇,父皇!为什么,你告诉我,不是你拆散的母亲和南宫瑾,你告诉我母亲是爱您的。父皇!!父皇,你告诉瞳儿,你还是喜欢瞳儿的,父皇…”
梦里都哭闹着,想是真正伤心了。
手抚着她的脸庞,“你父皇不是真的要打你,只是怒极攻心,明天就会好了。”
轻声柔语,在她耳畔,却没有人听得到。
“你今天的笛声很是动情。”
他竟失神到没意料到有人进来,转过头,女子身姿摇曳,月色中,美丽不可方物。
他不动声色,“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女子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收敛,“都安排好了,三日内定可出发。”
“好。”
“你去休息吧。”
她离开,经过他身边时,低声冷笑着,“玄,你曾告诫我,成大事者,最忌动情。”
未等他反应,她便远走。
转身看着桌前趴着的无瑕,虽是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紧锁,“父皇,瞳儿不是要惹您生气,瞳儿只是想让您知道,大昭国需要您的警醒,父皇…”
他轻轻抱起她,她依旧呢喃着,微微带着哭腔,“父皇,瞳儿不想大昭亡国,瞳儿不是他们说的亡国妖孽…父皇…”
女有重瞳者必为妖孽,原来,她不是不知道这传言…
放她在床上,伸手欲要抚平她的眉头,却想起云依的那句话,“玄,成大事者,必不可动情。”
“动情?对她?”不觉收回手来,紧紧握拳。替她放下幔帐,才又转身离开。
楼兰,北齐军帐中,一黑衣男子俯首跪在地上。
“将军,密报。”
“递上来。”
展开密报,他冷冷一笑,“事情竟这样顺利,也难为他了。”
接着,将密报慢慢在烛火中燃尽,缓缓抬起头,“大哥那边近况如何?”
那黑衣人依旧跪在地上,“水云使说主上已经启程,同来的有一女子。”
“女子?”那人问,“云依有没有说是什么人?”
“大昭皇族的女子。”
“哦?”男子凝目,又点点头,“难道是果然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喝一口女儿红
解两颗心的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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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个人肯到老厮守
我陪他乾了这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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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今朝一醉解千愁(二)
小满刚过,这日头已然毒了起来。
兰州城外还有几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开了许久的凉茶铺,店家是两广一代过来的,因这凉茶做的好,生意算得上兴隆了。
不远处,一架马车不急不缓的行来,赶车的是个瘦高的黄脸男子,将到茶寮时,他将车停住,问道,“渴了么?”
“恩,有些。”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温婉动人,料想定是个妙人。
于是这男子便跳下车,又掀起帘子,才见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探身出来,搀着那女子走下车,两人才在茶寮一角坐下。
那女子身形窈窕,只是面貌却实在平实,让人失望,一张宽阔的脸,矮趴趴的鼻子,只能称作有福,独独那眼睛虽小,却偶尔让人觉得眼神颇有些风采。
茶寮里喝茶的人看这二人面生,便问道,“二位是打哪儿来的?”
“巴蜀之地。”男子一口川音,并未多话。人们才看清,这男子一脸麻子,本来算是清秀的脸被这麻点毁了个彻底。
老板娘将茶送来,那女子只是低眉顺眼的喝着凉茶,刚喝几口,便觉不同,抬眼,轻声赞了一句,“真好喝。”口音却是不似那男子。
见着这女子夸赞自家凉茶,老板娘便热络的说,“这茶是我们广州有名的七茶,相传是某个小娘子为了盼夫归来,加了七种中药熬制的。”
那小女子点点头,老板娘个性极好,便又添了一碗,“尽管喝!”
接着又说,“你夫妻二人是来兰州投亲还是做生意呢?”
那女子一愣,刚想说什么,茶寮老板看她颜色,便开口了,“别浑说,你咋知人家二人是夫妻!”
那老板娘真真的道,“二位一看便是夫妻相,对吧!?”
“我们夫妻是途径而已,做点毛皮生意。”男子淡淡说了一句。
那女子却忽然喝呛了一口,一个劲儿的咳嗽了起来,男子便轻轻拍拍她的背,“娘子为何如此着急?”
听到此句,那女子又是一惊,竟不咳了。
“这小相公果然好脾气,小娘子好福气呀,这面相,一看就是好福气,叫我说,相公出门,做娘子的就得跟着,有个照应,再说,也小心这世道上的小狐狸太多,把你这好相公给勾走了!”老板娘说着便转了耳语。
女子脸色竟然红了,她喝了一口茶,问道,“大姐,您刚才说的七茶的故事,可否给我们讲一讲?”
“这七茶的主人是一个商人之妇,相公出门做生意之前将七种茶叶留在家里,交给妻子,让妻子等他赚钱回来,妻子就安心在家种茶等待夫君归来,可惜,等了一年有一年,丈夫又去无回,她便每年熬制了七种茶叶的茶汤等待她相公归来,没成想这茶竟然香气四溢,于是便成了名,连皇上都曾夸赞过呢。”
“原来是个痴心女子的一碗茶心。”她淡淡道。
“要不我说,那女子就不如小娘子你聪明,相公出门哪能在家苦守呢…”
“还说,快,给客人上茶!”老板催促道。
驿道上的黄土被一阵马蹄扬起,路边的人们皆是不悦,然回头看是官兵打扮的一行人,便也没有人再说话。
“店家,上茶!”为首的是个大头矮个子男子,两把眉毛倒长,看上去甚是凶猛。
“面生倒眉,此人定然行事心狠手辣。”
“你倒懂得多?”那黄面男子以茶杯掩面悄声道,眼睛余光扫过一行众人,心知这不过是南齐的残兵。
那倒眉兵头已然坐下,店家刚一过来,便有旁边的小卒催促道,“快点!”
“军爷,这是刚好的凉茶,您慢用!”
“爷饿了,再来点吃食!”
“军爷,我们这是茶寮,只有茶…”
“马上给您拿。”老板娘拽拽老板的袖口,低声道,“把早上带来的菜团子端出来,再切点咸菜。”
“几位军爷,乡野之地,没有什么好的,您几位见谅。”老板娘将几个菜团子端上来,解释道。
“这是什么?”一个兵卒拿起菜团子,咬了一口,“呸!”
“我们在前线拼死卖命,你却拿这种粗野的食物给我们头儿,你们是活腻了吧?!”说着便拔了刀。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实在是凉茶铺子并无吃食啊!”那老板挡在了自己老婆面前。
为首的官兵见他们实在也没有什么吃食,便皱了皱眉,“不要生事了。”
一行十几人的兵卒便散坐在茶寮里,喝了几口茶,便有人说起来,“咱们这一回打那楼兰可真是畅快,本来可以一举攻下,谁知那大昭国却来兵相助,真是不知死活,若是大将军带兵早就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了。”
言语间,大家知道这是北齐的兵卒。
无瑕心里纳闷,他们不是在楼兰么?怎么却来了兰州?
“这一回,咱们右翼整个兵力又被抽调,楼兰怕是难以攻下,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另一个兵卒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调度。
“将军自有他的定夺,哪是你我可以揣测的!”那倒眉兵头喝止了他们。
“头儿,你说,这将军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咱们围攻楼兰小国期间,南边发生了什么?”
“听说那南齐趁大昭兵力空虚,举国攻击大昭,那大昭国君弃城而逃,只留下守城的将帅等死!”
另一个也凑上来,“听说那大昭国君听闻南齐攻城,想都不想就跑了!哈哈,我要是这些在楼兰替他卖命的兵士,早就投降了!”那人说的绘声绘色。
刚刚马车上下来的小娘子却皱起眉来,手里捏着的茶杯几乎要被捏碎,那麻脸瘦相公却握住她的手,救下了那茶盏。
“正是如此,那大昭的昭庆帝不过是一介怯懦昏君,他携了自己的家眷迁往扬州,便整日沉溺歌舞美色,毫无反击之力,楼兰一战若这些大昭将士知道他们的国君如此行径,怕我们也不会输!”兵头愤愤道。
“他们也没有占去便宜,那个叫什么南宫的小白脸虽然勇猛,不也中了埋伏,受了伤么。”
“正是,想来他倒算得上一员猛将。”有人啧啧。
“正是如此,楼兰已经难以取下,将军就此安排我们右翼撤兵前往南齐,就是要趁南齐与大昭鹬蚌相争,我们好渔翁得利,这南齐,就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原来如此!”众人皆是点头称道。
“头儿果然厉害,连将军的心思都可以猜中!只怕那南齐与大昭此时还争斗的不休呢!哈哈哈哈”
“哼,”那兵头冷哼一声,“只是我却想不通,大昭救援楼兰,南齐攻金陵,为何他们要倾尽全力一击,难道就不怕如此情形发生?”
“哪能人人都似头你这般熟读兵书的!”底下人拍马道。
那麻脸相公微微一侧目,又缓缓的斟满一杯茶。
“听闻那大昭国君已然班师回朝援救,只怕这南齐此次危矣。”那兵头摇摇头,捧起碗喝了茶,“走!”
遂站起身来,一行人上马飞奔而去。
待他们走远,茶寮里人们才又热络的聊了起来。
“大昭国君已然班师回朝救援。”圆脸的小娘子口中喃喃着,神色有些黯然,“大昭会危险么?金陵能守住么?”
“你在担心大昭?”那麻脸相公低声问。
“我家世代居住在金陵。”她随口回了他,金陵被困,消息不知是否送至楼兰,一桩事已然令人心焦,然而心里却焦急着另外一桩事,南宫隽已经受了伤!
“喝好了,我们便上路吧。”他放下茶盏欲起身。
那女子却依旧沉思,不得已,他只得唤她,“瞳儿!我们该走了。”
抬头,她竟以为是父皇,是南宫隽,待看到这样一张脸,眼里的光蓦地一灰,点点头,“好。”
“玄曜宸,我们这样行下去,须得多少时间才能到楼兰?”甫一上车,她便问。
“如此慢行,还有月半才能到,若快些赶路,十日内可达。”那麻脸男子用了本音回答。这两人便是易容之后的昭无瑕同玄曜宸。话说那一日酒醒之后,无瑕便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要去楼兰,于是便央了玄曜宸带她去,于是二人便乔装上路,一路上因为这平实的面容,绕开了皇宫派来的暗卫无数。
“若是骑马呢?”无瑕急急的问。
“少则五日,多则七天。”他算了算。
“好,我们进城,买马吧!”女子声音坚定。
“你会骑马?”玄曜宸诧异。
“恩!”她呼一口气,靠在马车上。
“好!”他淡淡答道。
接下来,两人竟沉默了许久,各自都想起这一路行来的经历,起初的路程因为山水风景也不错,两人只是驾了马车慢行,这一路走来,喝茶饮酒,对弈赏花,颇为风雅。有时无瑕也会忘却自己的烦心事,而玄曜宸也只便当做是陪她散心的朋友,偶尔他也会继续讲那个羌人的故事,而她又重做一回无名公子。
只是直到今日,两人才重新意识到,原来各自都有去楼兰的目的,但绝非只为那大漠孤烟的景致。
一切,总归要重回各自的轨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回来就睡了…
漂流后遗症就是困,还有浑身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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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请期待…
第十二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十二章:一将功成万骨枯
芒种,这一日的金陵,日头毒的很,金陵城外百里处清凉谷,驻守在这里的大昭兵马并未因为这谷名而觉得寒凉,抬头看着明晃晃的日头,加诸在这守了半月的焦灼,每个人脸上都透着些许的不耐。
大帐中,昭庆帝身后两个侍女卖力的扇着风,怎奈这风也带了极大的暑气,并不能抚平昭庆帝额间的沟壑。
“启禀皇上,太子求见!”宫人来报。
叡儿?昭庆帝点点头,“让太子进来。”
“父皇!母后让人做了冰糖燕窝梨水,是专门冰了的,让叡儿给父皇带了来,去去暑气。”
“你母后身体怎样了?”昭庆帝问他,皇后这病是打被他禁足之后便引来了,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成想竟有一月也未见起色。
“太医说,母后的病是心火引发旧疾,只要心病除了,然旧疾得慢慢调理,但叡儿看已经渐渐好了,父皇也请保重身体为是,勿要忧思过虑。”太子恭谨的答道。
昭庆帝看着才一月光景,太子恍然长大成人一般,心头略有些欣慰,然见到叡儿,未免又想起瞳儿,才刚露出些笑颜,又黯然了下去。
“父皇先喝了这盅梨水吧。”
“好。”
熟悉的味道让人心里熨帖,昭庆帝感慨着唯有老夫老妻才会有这般细致的体贴,再喝一口,想着无瑕曾最爱喝这盅祛暑的冰糖水,便又停了下来,“想来你皇姐是最爱喝这个的。”
“父皇,皇姐可曾有消息。”昭叡按耐不住,终是问了,虽然问了,但却并不抱希望,自皇姐离宫至今,竟连暗卫也不曾有消息,早先因为国事昭庆帝已然心力憔悴,直至公主失踪后第三日,须得离开扬州时,才敢报与父皇,可现在昭叡却后悔了,若然第二日便去寻皇姐,或者大家就不必心如刀绞了。
昭庆帝摇摇头,看着太子神色黯然,又说,“你皇姐虽然淘气,但却是有些分寸和担当的。”
其实他心里已然万分后悔,不该伤了那孩子的心,虽然皇后曾劝她,早年无瑕便有玉林大师的命理推算,然天下间父母怎会不担心走失的子女,而况是身无分文从未离宫过的大昭国的公主。这乱世九州,她又去了何处?
“父皇,要不要审一审那个梅辛?”昭叡早就看那人不太顺眼,总觉得皇姐的离宫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紫琳先前已经解释过事情的始末,而你也是知晓的,叡儿,为人君,不能有戾气,造冤狱。”
“是。”昭叡恭谨的回道。
“你先退下吧。”昭庆帝摆摆手。
昭叡退了出去,昭庆帝看着烛火闪动,抚额,又是一声叹息。
嘉峪关,远处戈壁上,疾疾驰来两匹马,马上的人便是前日里在茶寮的那一对年轻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