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筱桐疑惑着,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高瘦的人影正舒适地斜靠在他们家门前的围栏上。在街灯的照射下,地面上的影子被拉得格外悠长,延伸到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其实还是隔着一大段距离,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远处的人影似真似假,并不太真切。可是吴筱桐觉得眼睛里已经有些许湿意逐渐氤氲开来。她的眼神专注着盯着前方,不敢闭眼。
那边的人似乎有所感应般回了头,然后迅速转过身站定,看着他们。两两相望,他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直到衣袖被人紧紧攥住,不停摇晃,吴筱桐才回过神,使了下力站起,腿脚有些发麻,但她依旧努力维持着刚刚的样子,紧紧地牵住那只小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她走得极慢,眼神也有些缥缈,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只是专心致志地往前走,走过他的身边。可是旁边的孩子却停了下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问:“你找谁?”
沈嘉言怔怔地站着,还没有从眼前的一幕反应过来。那孩子大概以为他没听见,又加大了音量问:“Are you waiting fou somebody?”他的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瞬间之后又从恼怒转变成惊喜。只是一个孩子,却让他手忙脚乱,连最简单地问题都回答不上来。这是他意料之外的场景,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旁边的门被打开,屋子里有个妇人走出来,薄责道:“我就听着是言言的声音,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来?”那是吴筱桐的妈妈,屋外的三个人都尴尬地站着,小言言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表情甚是不解。筱桐妈妈看清了外面的状况之后,似乎轻笑了一下,随后只是拉过那只被吴筱桐牵着的小手,语气温和着说:“言言先跟外婆进屋,好不好?”门再一次被合上,只剩另外两个人继续在夜色中僵持,很多的话,很多的问题,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许久,沈嘉言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涩,他才终于咽了一下,然后迟疑着开口:“你难道不该向我解释什么吗?”“不需要。”吴筱桐继续盯着前面,似乎要把自己藏起来,躲避着他的目光。
她不敢看他,只有在她做错事的时候她才不敢看他。那个孩子,她竟然敢瞒着他生下了她说不要了的孩子。她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生下他,她是存心不想让他知道。沈嘉言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气都在往上涌,他用力抓起她的手腕,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捏碎一般,眼睛死死地盯住她:“吴筱桐,你真是能干!”“沈嘉言,你放开我!”她用力挣扎,试图抽回手,可是越用力,手腕处就越疼痛。那疼痛那样真实,终于让她清醒,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梦境。沈嘉言更加用力箍住了她,他不放,他就是不放手。可是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手上冰凉的温度传至他手心,她的眼睑垂下,睫毛上的泪珠悬然欲坠,沈嘉言看向她,忽觉胆战心惊,手上的力道瞬时松了下来,只余最后一丝微力拉着她的手,幸而她也不再挣扎。他满意地看着她,然后推开那扇门拉着她走了进去。屋里,小言言正坐在壁炉旁玩着手中的积木,抬头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说:“Mommy陪言言玩…”沈嘉言这才收回了手,脸上冷酷的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下来,他微笑着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轻轻地拍着他的头,说:“我陪你玩好不好?”言言立刻高兴地推给他一堆积木,“好啊,Mommy比较笨,都不会玩这个的。”
沈嘉言随意地摆弄着那些玩具,貌似无意地问:“那我们先交个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吴念言,Mommy和外婆都叫我言言。”小男孩用稚气地童声回答道。沈嘉言嘴角抽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说:“言言的名字真好听。”然后还抬头看了一下吴筱桐,一副得逞般的表情。吴筱桐脸上一片烧红,赶快逃离现场,躲进了厨房。言言不认生,又多了个大孩子陪他玩,高兴地很。很快他就和沈嘉言熟络开来,吃饭的时候已经自动自觉地凑到他跟前。沈嘉言笑着抱他抱到他的膝盖上,然后往他碗里夹了几块牛肉。怀里的小人立刻转头,疑惑着问:“叔叔怎么知道言言最喜欢吃这个?”
“因为叔叔也最喜欢吃这个。”沈嘉言笑笑,揉着他的头发。吴筱桐更加不安,她抬头看看孩子,又看看沈嘉言,说:“言言下来让叔叔吃饭,过会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去市区的车了。”沈嘉言没有看她,直接对着边上的筱桐妈妈说:“阿姨,我能在这住一晚吗?”
筱桐妈妈在餐桌下捅了捅女儿的手臂,又笑着点头答:“当然,这天气,听说晚上还会有大风雪。”吴筱桐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后半句又把话咽了回来。整顿饭,只有吴筱桐一个人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食不知味,看起来,另外三个人才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晚上,吴筱桐去跟她妈妈挤一张床,把自己的房间腾给了沈嘉言,而小念言直嚷着要跟叔叔一起睡,吴筱桐怎么哄都不听,也就只好由着他了。沈嘉言躺在筱桐的床上,心情复杂,像是做梦般,原本以为已经失去的东西此刻正真实地在他面前。他转过头,看着眼前安静躺着的小男孩,他的嘴巴很小,像筱桐;睫毛很长,像他;鼻梁很高,整个脸的轮廓都隐约有他的影子。他是念言。他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自觉地就轻笑出声,面前的人却突然睁大了双眼,把他吓了一跳,然后笑着问:“睡不着吗?”言言点点头,表情甚是严肃,他问道:“叔叔认识我爸爸吗?”“怎么这么问?”沈嘉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问Mommy,她一整天都会不高兴,我就不敢问了。可是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只有我没有。”那样委屈和失望,沈嘉言心头一酸,他上去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言言也有爸爸。”
小念言嘟囔着小嘴继续说:“Mommy说,爸爸是这个世上最爱我们的人。只要言言乖乖地,总有一天爸爸会找到我们的,言言已经很乖了,爸爸怎么还不来啊?”毕竟只是个孩子,难过了一会,很快又睡着了。而沈嘉言躺在边上,睡意全消,脑子里只有小念言最后的那几句话。他披上衣服,替言言盖好被子,轻轻地走了出去。另一间房,吴筱桐也是辗转反侧,生怕再次吵醒了边上的母亲,也只好起身往外走去。
客厅里没有灯光,很黑,可是有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一根烟,似乎忘记了一样,任由它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吴筱桐站在门口,看着那支烟在他手里逐渐变短,火光渐渐暗了下去。她不知道该向前还是退后。“过来坐会吧!”沈嘉言突然开口。原来他知道她在这里。吴筱桐犹豫了很久,他也不催她,终于她慢慢地走过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言言很懂事,你把他教得很好。”沈嘉言捻熄了烟头继续说,“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一些事情。”吴筱桐没有问他想明白了什么。“筱桐,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在问她,想要她回答,于是她继续沉默。沈嘉言果然并不在意,接着说:“二十二年了。”他把靠在沙发上的头转向她,说:“可是好像我们一直都在因为各种的原因不停地在错过,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只有那么少,筱桐,我们还有多少个二十二年可以这样挥霍?”
光线慢慢清晰起来,黑暗中他的脸越来越清晰,吴筱桐看着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原来他们已经认识二十二年了,原来已经这么久了。“筱桐,你还在怨我吗?如果你觉得有必要,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向你解释的。”沈嘉言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那些事情我都知道了,爸爸去世前跟我说,他只错了这一次,却悔了一生。他还告诉我,当时如果不是你在那个时机收购了万天的股票,也许最后他一生的心血只会变成一堆废纸。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和‘谢谢’。”“这些我都接受,那么你呢,你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沈嘉言继续问。
吴筱桐紧闭着嘴唇,好一会才鼓起勇气抬头说:“一直以来,我都告诉你,凡事不要瞒我,难道我就那么没资格跟你站在一起,陪你‘风雨同舟’吗?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那么辛苦,我要我们在一起,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这么多年来,你总在用自己的方式爱我,可是你毕竟不懂我。”
沈嘉言怔怔的听着,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以前她说的话,做的事,也许他真的错了,大错特错。
“筱桐,对不起。”吴筱桐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如果真的要算,我也算不清是你欠我多些,还是我欠你多些。或许,我真的太笨,我不喜欢太复杂的事情。”“那么我们就都简单一些,一次把问题解决。你说的话我听明白了,以后我会努力去做,因为对我而言,你始终是最重要的。我不是不懂你,只是用错了方式爱你。这六年就当是对我的惩罚,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够,你可以继续怨我,我会等,等到你觉得可以。”沈嘉言笃定地说。
“我不是在怨你。”吴筱桐笨拙地想要解释,却只是徒劳。沈嘉言有些无奈地笑:“那你究竟在别扭什么?”“我…”吴筱桐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她从来没有怨过他,她只是爱他。
她想告诉他,她只是等得太久,只怕他不会来了,她只是想扑进他怀里,好好哭一场,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尽数说与他听。其实她知道,他爱她,他一直都在保护他。有一个人肯为她遮风挡雨,这都是她的福气,她用了六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才知道原来笨一些并没有什么不好。她什么都不想再去计较,所谓的“风雨同舟”,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好。她只是怪他来得太晚。沈嘉言看着她,将她心里的那些小心思通通唤了出来,他认真地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一会,就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他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搂住了她,说:“傻瓜,我不是跟你说过,不管你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的吗。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得到你。”他终究还是懂她的,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懂。吴筱桐把头靠在他肩上,眼泪终于湿了眼眶,她已经无法止住哭泣。“嘘,”沈嘉言轻声哄劝着说,“上天毕竟还是眷顾我们的,现在我们又有了言言,以后,我们一家人风雨同舟,这样不好吗?”吴筱桐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他们只是拥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紧紧地不松手,像孩子一般,这个拥抱只与爱有关。
“我们回家吧!”眼泪蒙胧中,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这么多年,他们在爱的名义彼此伤害,在不爱的的名义下,彼此错失,可是终究还是一次次地按着自己的心意寻到了对方,就算有过再多的伤痕和绝望,他们总是给对方留了一线生机。因为彼此爱着,他们从不曾放弃。那些说过的做过的与爱无关的话和事,只是因为他们还爱着。比起这世上那么多的不圆满,他们毕竟还是幸运的。因为每一次只要他们一回头,总有那么一个人会站在原地等着,就算中途曾经走散过,只要想着有人在等着自己,他们便还是能找到回去的路,然后一起回家。
番外
一、逼婚记
“老夫妻?”陆映亦在电话那头满是质疑地又再问了一遍。
吴筱桐被她的大嗓门吓到,决定不再虐待自己的耳朵,立刻拿远了话筒,不过好像作用不大,某人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吴筱桐,你也忒俗了,怎么取的名字一个比一个俗气?你看看,现在的婚庆公司哪个不是用那些个罗曼蒂克的名字吸引顾客,你倒是取了个与众不同的名字,不过,我跟你说,要真用了,你也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她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吴念言”已经让陆映亦和韩磊笑话了好多天,直到她气得扬言要与他们绝交,那两个人才不情愿地作罢。
现在,恐怕陆映亦又在拉着韩磊笑话嘀咕她呢!
可是那是她的店,她就喜欢这个名字,俗气就俗气,她自有别的办法来吸引别人的眼球,而且保管一炮而红。
吴筱桐拿着话筒呵呵傻笑。
话说当晚,沈嘉言下班回来,门只开到一个缝隙,就看到吴筱桐屁颠颠地跑过来,还摆出一幅谄媚地笑容,殷勤地给他拿拖鞋,放包又倒水的,直让他后背隐隐发凉。
晚饭的时候,他实在是受不了她继续一脸媚笑的样子,还不停地给他夹菜,忍不住转头问旁边正委屈地嚼着米饭的言言:“Mommy今天在家又做错什么事了?”
小家伙欣喜地抬头,正想邀功,看到吴筱桐瞪着双大眼盯着他,马上泄了气似地继续埋头扒饭。
可怜的孩子。
沈嘉言收到讯号,觉得自己好像正往陷阱里跳,只好默不吭声地把碗里的菜快速解决。
吴筱桐哪那么好解决啊,她一个空档插进来,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挽过他的手说:“老公,咱们结婚吧!”
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别扭,沈嘉言呆傻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吴筱桐,你也稍微有点逻辑能力,都老公了,还结什么婚?结婚证书在床头柜左边第三个抽屉最下边,自己去拿。”
吴筱桐又凑过去一点,说:“我不是说这个啦!只是现在我那个店刚开始营业,还缺点宣传,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我们自己来,能省就省嘛!而且我们结婚的时候都没个婚礼,多寒碜啊!”
“那个时候不是你说嫌麻烦的,现在怎么又不麻烦了?老婆,那个公司你想开我也没拦着你,但你也不用把老公卖掉吧?下一步你是不是还想让儿子做花童,我跟你说,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我们爷俩都不会干。”
沈嘉言终于把碗里的饭菜吃完,然后很有骨气的看向言言,还默契地与他击了下掌。
吴筱桐根本不睬他们,自顾自地在心里盘算着,随后有又自言自语地说:“言言做花童,这样又能省下一笔钱,恩,这主意不错。”
那边厢,沈嘉言和小念言已经偷偷溜下餐桌,躲进了房间。
这女人还真是疯了!
晚上,沈嘉言哄完小念言之后回到卧室,吴筱桐正躺在床上看书,看他进来,马上笑着说:“老公,辛苦了!”
沈嘉言默默在她身边躺下,越是这种时候意志力越是要坚定。
吴筱桐对他这种态度很是不满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他先答应,其它的以后再说。于是她也乖乖地放下书,关了灯,慢慢挪到他身边。
沈嘉言闭上眼睛装睡。
她就不信他能忍住。
吴筱桐在被窝里乱动了好一阵,沈嘉言终于很不耐烦地说:“你乱动什么?”
她委屈地不说话,难得主动求好一次,难道她真的没什么魅力了?
正打算放弃,慢吞吞地穿上刚被她脱掉的睡衣,下一刻,身体已经被沈嘉言压在下面,无法动弹了。
“你诱惑我!”沈嘉言箍住她的手,将她的睡衣扔到一边。
吴筱桐羞得脸通红,不过都这份上了,谁诱惑谁不一样啊?
她轻轻地勾住他的脖子,柔软的唇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呵呵,反正是她赢了。
一番云雨过后,吴筱桐靠在他怀里,手指慢慢地在他胸口划着,撒娇着说:“老公,好不好吗?”
怎么现在她还在想着这事,沈嘉言无奈的轻笑:“怎么那么喜欢赚钱?”
“我现在要养家啊,就你那点工资现在哪够我们娘俩花的啊?以后言言上学还要娶媳妇,现在房价这么贵,我不精打细算哪辈子买的起房子啊?这还不是要怪你,你说你不干就不干了,干吗学我把钱都捐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吴筱桐还在边上唠叨着,沈嘉言明显的被她念烦了,搂住他亲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亲完之后,她满意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倒是挺会利用自己的长处的,沈嘉言笑笑,把她圈到自己怀里,然后躺下睡觉。
漫漫长夜,他可不愿意把时间都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他老婆喜欢忙活,喜欢赚钱,也没什么不好。
二、婚礼记
终于到了那一天,入口处由九百九十九个或粉或浅黄的气球所扎成的圆形拱门,以百合为点缀,浅紫色的薄纱,加上一个个特色的花球,引领来宾进入这个精心营造的布景。
而以一组整齐排列而成的鲜花柱,就像一个个极有纪律的士兵向来宾敬礼,让人有富丽堂皇的感觉。
不宽不窄的通道,加上四周满满的鲜花,红色的地毯,温馨的浅紫色配上微曲的楼梯,旁边缀上点点鲜花,俨然是一条幸福大道。
水晶般的舞台,点点星光,配以蓝色的香槟塔,荧光的水晶烛台,象牙白的布幔仿若水晶宫里的婚礼,童话般浪漫的婚礼,水晶一样纯洁的爱情。
这便是她幸福的全部。
如果幸福可以计算,那么那一天大概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她微笑地看着这一切,灯光照耀在她的脸上,衬出娇嫩的粉,一袭的白。
曾经以为不在乎的东西当你真正拥有和经历时才发现,原来那么重要。
为了省钱,吴筱桐一人身兼数职,整场婚礼最忙碌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新娘。
看着临近婚宴还在现场奔忙的吴筱桐,韩磊拍了拍沈嘉言的肩说道:“你那个老婆,你也不管管她?”
沈嘉言专注地望向其实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是他合法妻子的新娘,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宠溺地说:“难得她这么坚持地做一件事,又做得如此开心,就由着她吧!”
韩磊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说:“哎,你要听听前辈的意见,老婆不能这么宠。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们家那个现在恃宠而骄得不像样,整个一老佛爷…”
正说着,左耳已经被人吊起,挺着个大肚子的陆映亦作势扭着他的耳朵说:“小磊子,老佛爷现在口渴了,你还不快去倒?”
韩磊扭曲着一张脸,直点头称是。
沈嘉言和姜晓辰早就在一旁失笑,姜晓辰还甚是幸灾乐祸地加了一句:“看来还是我老婆最正常。”
婚礼开始前,吴筱桐才被她的伴娘拉进了房间,乖乖坐下。说到伴娘,不得不提一下吴筱桐寻找伴娘的艰辛过程。
本来她跟陆映亦有个协定,谁先结婚另一个就要做对方的伴娘,可陆映亦五年前匆匆忙忙地结婚,根本没来得及通知当时在美国的她。现在她结婚,原本凑和着用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陆映亦偏偏又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那么大的肚子看着就恐怖,只好放弃。
再远观吴筱桐身边同学朋友亲戚姐妹,到了这个年纪,哪个不是该嫁的嫁,该生的生,为了这个她还跟沈嘉言闹了场别扭。
最后终于定位到现在这位,潇勰涢,28岁,本市最漂亮的美女主播,因为工作的关系,吴筱桐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发现还是她的小学妹,此后更是相见恨晚,没多久她就把她拉到了她的阵营里。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吴筱桐并不承认的)就是,潇勰涢的男朋友李清洋,也就是现在C市最年轻的钻石王老五,三年前拿到英国剑桥的MBA归国,接手了他父亲摇摇欲坠的一个小公司,将它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使之变成为最有潜力的一项投资。
吴筱桐在电视上见过那个人,不仅人长得帅,而且气质极佳,颇有英伦绅士的味道,和潇勰涢这样的淑女真是绝配。她曾经私下问过勰涢是如何掉上这条大鲸鱼的,她只是笑笑,更让她坚定地认为他们的故事不简单。
她真的是很好奇这两人的故事,最关键的是如果她能接到他们结婚的那张单子,那能赚到多大一笔钱啊!
吴筱桐眼冒金星,正想着到时候怎么数钱,已经被旁边的伴娘拉了起来。
吴筱桐看向地毯那头对她微微笑着的沈嘉言,一滴温热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这一刻,他们都等了那么久,那么久。
她知道,前面是她最爱的丈夫,身后还有他们的儿子,还有比她更幸福的新娘吗?
她慢慢地走向他,就在他伸出手,而她也快要到达他身边时,身后一声凄厉的哭喊将一切停止。
全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对穿着卡通服的花童,小男孩事不关己地站着,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凄厉万分。
我们无奈的新娘只有快速地跑过去问:“泺泺怎么啦?”
小女孩揉着眼睛呜咽道:“为什么言言哥哥可以看到他爸爸妈妈结婚,我就看不到?”
吴筱桐一身冷汗,这个问题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用说,一定又是他儿子刚刚故意气她的。
她愤怒地转头看向小念言:“快向妹妹道歉。”
小念言果然很合作地靠近了泺泺,却来了一句:“哭啥,那让你爸妈再结一次婚好了。”
抽泣声瞬间变得更大,吴筱桐瞥了一眼小念言,又回头去哄泺泺,她好不容易才劝到陆映亦把她宝贝女儿借给她的,怎么才一会就变成这样了呢?
人群中,姜晓辰对着抱着孩子的林潇说:“还好我们哓哓才三岁,没让吴筱桐给盯上。”
此时韩磊和陆映亦也已经到了现场,一帮人全都围着那个所有人掌心里的宝贝,正忙乱间,陆映亦一声叫喊,眼看就要倒下,韩磊立刻双手扶住了她。
“石头,我肚子快疼死了。”陆映亦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汗水,韩磊被她握住双手,急得也不知道怎么办。
全场立刻一片混乱。
吴筱桐呆呆地站着,沈嘉言已经推了她一下:“发什么愣,快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
他们的婚礼便在这一片的忙乱中过去,完全不是她心目中完美的婚礼,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便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圆满。
三、改名记
某天吴筱桐终于想起来要把小念言的姓改过来,可是如果改成沈念言,这名字又没了意义,于是她决定去问她万能的老公。
沈嘉言正在书房看书,听了她的话后,头都没抬一下,说:“我喜欢这个名字,不用改。”
“不行,这名字都快成笑话了。”吴筱桐在旁边东跑跑西转转,一刻不得安宁。
沈嘉言终于看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了书,把她一把拉到他怀里说:“那我们再生一个,最好是女儿,就叫沈慕桐,好不好?”
他如愿地看到她老婆满脸的娇红,然后满意地吻上了她唇。
又是一个烂俗的名字,可是她怎么觉得那么好听呢?
四、平安夜
吴筱桐最喜欢用一个词来形容她老公:闷骚。表面正经地跟个人似的,其实全都是装出来的。这点,在她结婚后,更是深刻体会。
12月24号那天早上,吴筱桐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沈嘉言早点回来。
她老公多聪明,不就是平安夜嘛,但是他就是能装得无动于衷。竟然她这么主动,不妨帮帮她。于是,那天,他早早得把小念言接到了奶奶家。
可是他实在高估了他老婆的智商,回到家后,没人在家,打她手机,沙发里铃声响起。等了一会才想到,可能是去接言言去了。
他又迅速地往学校赶,黑灯瞎火地早没人了。懊恼得不行,现在他老婆又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哭呢!
怎么他就娶了个这么笨的丫头,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那么死脑筋,找不到儿子,就不知道打电话问他吗?
所以,那年的平安夜,吴筱桐把时间花在了找儿子上,沈嘉言把时间花在了找老婆上。等到终于在某个街角发现她焦灼的眼泪时,他只是一下冲上去抱住了她:“放心,言言在妈那。”
吴筱桐甚是无辜地擦眼泪说:“我怕他们担心,没敢打电话。”
沈嘉言笑笑:“言言比你聪明多了,你就担心好自己就行了。我说,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她挽着他的手,赔笑道:“如果我让你省心了,你就有时间在外面拈花惹草了,我才不愿意呢!”
沈嘉言和她并肩走着,苦笑说:“今年的平安夜又被你浪费掉了。”
“不是啊,还没过十二点,我要礼物。”
他着皱眉问:“什么?”
“说你爱我。”
沈嘉言眉头更紧,不说行不行。“我…”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吴筱桐已经停下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像小鸟一样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快乐地说:“我也爱你。”
他好像什么都还没说,不过算了吧,反正都一样。
沈嘉言失笑:“我们回家。”
番外(接54章)
五、除夕
年三十那晚,吃过年夜饭,吴筱桐扔下碗筷就对沈嘉言说:“老公,你洗碗,我要去做年终总结。”
沈嘉言看着他老婆转身的背影,无奈地开始收拾残局,嘴角的笑容却毫无掩饰,他老婆所谓的年终总结就是去数那一张张她已经数过无数遍的红红的钞票。
吴筱桐坐在床头,正数到一半,小念言噔噔噔地跑过来,摊开他的两只小手,讨好地说:“妈妈,言言的压岁钱?”
“找你爸去要!”吴筱桐正忙着数钱,随口说了一句。
“爸爸说他没有钱。”小念言嘟着小嘴,有些委屈地说。
吴筱桐没空理他,继续数手中的钱。小念言还想再说什么,看到他妈妈盯着那些钱放出的满眼的红光,马上又被吓了回去。
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小念言已经躲在沈嘉言的身后,一只小手还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吴筱桐终于数完了钱,满足地笑笑,这才抬头说:“父子俩干嘛鬼鬼祟祟的?”
沈嘉言走进她,在她旁边坐下,陪笑着说:“言言想要压岁钱,你就先给他吧!”
现在在这个家里,他和他儿子都属于无产阶级,也就是被压迫阶级。
“老公,你不是有私房钱吗?”
这罪名可不小,沈嘉言被吓得一身冷汗,连忙站了起来,解释道:“我哪有?”。
“真的没有?”
“真的!”他又非常郑重地点了下头。
吴筱桐这才放下心来,温柔地问:“那言言想要多少?”
小念言忙从后面探出个脑袋,说:“妈妈给多少都行。”
吴筱桐满意地点头说:“既然是压岁的,等会妈妈放到言言枕头底下,言言先乖乖睡觉去。”
等小念言走后,吴筱桐拿出一个红包,往里面随便塞了几张新的百元大钞,看得旁边的沈嘉言直瞪大了双眼,难得看到他老婆这么大方。
“言言还小,不用这么多吧!”还是决定提示她一下。
“逗他开心嘛,反正过了明天就收回来了。”
这才像他老婆,沈嘉言无奈地往床上躺,谁知刚躺下不到十秒,身上就被个柔软的身体压住,吴筱桐伏在他身上,满脸笑意说:“老公,你也有‘压岁钱’!”
“我,还是不用了吧!反正你也会收回去的。”
“这个我可收不回!”
吴筱桐凑上脑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沈嘉言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然后温柔地将他老婆搂在怀里。
这个除夕的温度这么低,他们两个却都觉得温暖,因为还有一个人在他们中间。
我们的沈慕桐,马上就要出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