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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散落的陨石 作者:木槿天蓝
传说天空中的每一颗星星都是有期限的,
到了一定的时候就会掉下来,于是,便有了流星。
流星划过天际,落在地面,就形成了陨石。
对着流星许愿,愿望可以成真;
而拥有陨石的人,更能得到幸福。
八年前,她许过一个心愿:希望有一天,他能看得到她。
八年后,她又许了一个心愿:但愿余生,她再不必见到他。
第一章:星愿
床边的电话铃声已经响了无数遍,萧勰涢终于投降,她从暖暖的被窝里伸出手来,胡乱地抓起电话,甚是不耐地对着话筒说:“喂?”
“你怎么回事,连手机都不开,还要不要饭碗了?”
满含怒气的声音让萧勰涢瞬间从被窝里钻起,立刻解释道:“对不起,主任,我早上刚下的飞机,手机没电了。林姐说,我今天不用回台里的。”
“没时间跟你说这个,今晚国际饭店有个“双爱”珠宝的十周年慈善晚会,我已经叫小张过去了,你准备一下也快过去。”
“是,我马上过去。”
她迅速地套上衣服,只用十分钟就把自己梳理完毕,看了看表,六点零八,心算了一下,估摸着六点半之前应该能赶到。
萧勰涢穿上那件挂在那里的红色羽绒服,拿上钥匙、手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边上的行李箱拌了一下,顾不上疼痛,便匆匆出了门。
在出租车上时,她才开了手机。轻轻握在手心,然后靠着车座闭目休息。
她已经连续四天平均每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睡眠,上海的那个冗长的会议让她筋疲力尽。又要准备采访稿,又要斟酌用词,能问哪个问题,不能问哪个问题,一份稿子通常要改五六遍才能让人满意,完了又要整理,第二天又忙着采访另一个。
他们台里有句经典名言:台长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畜生使。
萧勰涢此刻觉得她不是男人,也不是畜生,就是一台机器,被使唤得只知道工作再工作的机器。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她微微蹙了眉,睁开眼睛,查阅短信。
是今天回来吗?要不要我去接机?
今天平安夜,等你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看到短信,回信息给我。
…
整整十条未读短信,同一个发信人。
萧勰涢揉了揉眼角的太阳穴,直接按了回拨:“我回来了…不好意思,我今天没空,现在要去工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改天再约吧…不用来接,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边的人还是没有罢休,她略低下头,眼睑下垂,这是她一贯思考的动作,只是一会,她终于说:“好,结束之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计程车里流淌着欢快的歌曲,她挂上电话的时候,上司机师傅正一脸的笑意地望着她:“你男朋友真是体贴,小姑娘什么单位啊,这样的日子还要出来工作?”
她有些累,实在不想开口说话,只好对他歉然地笑笑,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华灯初上,喧闹的大街,拥挤的人群,还有扮演的圣诞老公公,原来已经是平安夜。
她竟然都忘记了。
怪不得,这样的任务也会派她过来,估计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日子出任务,又不是什么大事,说白了,不过是为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作宣传,真正做善事,哪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
这样的活动,只需一个电视台的人象征性地出场说几句,就算完成任务。她一向都是台里最好说话的人,因为她没权没势更没钱。
平安夜?她轻轻笑了一下。
正值高峰期,路上堵车,萧勰涢到达饭店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她看到等在门口一脸郁闷的小张,对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等很久了吧,快进去吧!”
“我怎么那么倒霉,就晚了两分钟下班,主任出来的时候就只剩我了,我都约了人了。”小张委屈地嘟囔道。
“好啦,我们赶快进去,取点镜头,可以早点走。”
小张这才释怀地笑笑,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一米八的个,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
小张是他们台里今年新进来的摄像师,人长得清秀,很得那些老女人们的眼缘。后来听说有女朋友了,才一个个慢慢地放弃了这棵嫩草。不然,她还真担心,早晚有一天,这个可怜的小孩会被她们吃掉。
进了场地,晚会已经开始。萧勰涢对这项工作已经得心应手,半个小时内她就把所有的工作搞定,其它的事就交给那个小张了。她安心地坐在位子上吃东西,既然来了,总要吃个饱才好,何况她下了飞机就没吃过东西。没过一会,小张就扛着个摄像机走了过来,他把东西放到边上一张空的椅子上,然后在她旁边坐下,吐了吐舌头说:“那些人还真是有钱,那么多的钱出手,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她淡淡地一笑:“其实他们心里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呢,不过有那么多镁光灯照着,不敢表现出来而已。”她收拾了东西,最后吃了口蛋糕说:“完了吗,完了我们这就走。”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师姐,再等一会吧!刚刚主持人说,今晚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参加最后的抽奖,听说奖品是一条陨石项链,价值近万呢!如果能拿到那条项链给我女朋友作圣诞礼物,她一定很高兴。”
说他孩子他还老不承认,他怎么就不明白这样的活动,根本只是个形式,哪会有人这么幸运?
但是她毕竟不忍见他失望,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轻轻点了下头,说:“好吧!我倒是不急,不过没拿到,你也别太介意了。”
小张点了点头,安静地在她旁边坐下。
她靠着椅子,眼皮渐渐沉重,垂了下去,便再不想睁开。
“师姐,师姐,是你耶…”
手肘不断被人摇晃,她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小张惊喜的表情,她微微疑惑。
“师姐,真的是你,快上台啊!”
被小张猛地一推,她晃悠悠地从椅子上站起,迷迷糊糊地走上了台。
“恭喜这位小姐,成为今天全场的幸运儿,现在我们请双爱集团方总裁为这位小姐戴上这条珍贵的陨石项链‘星愿’,祝愿她愿望成真。”
主持人站在一旁慷慨激昂地说着,可她依旧处在混沌的状态中,直到脖子上有丝丝凉意传来,她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微笑地点头,向台下鞠躬,一切完美无缺。
也许,她真的很幸运。
晚会在一片掌声中成功落幕,她趁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场。
出了饭店,门口有一个人正盯着她。
她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他是在看她之后,走过去礼貌地问:“请问,有事吗?”
“我们老板想买你刚条‘星愿’,可以吗?”对方也很有礼貌地回答。
萧勰涢下意识的伸手触摸那条项链,然后毫不犹豫地答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意愿出售它。”
那人怔了怔,继续诚恳地说:“你可以开个价,如果我们能接受,一定会答应的。”
“谢谢,但是我真的不想卖。”现在的她并不缺钱,但她很少真心喜欢某样东西,不知为何,见到那条项链,她就觉得欢喜。
对方见她态度坚决,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一辆奥迪适时地停在饭店门前,玻璃窗缓缓落下,车内的人转过了头。
他的声音空旷而悠远,明明就在眼前,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赶着去机场,你自己回去。明天我会晚点去公司。”
“是,李总。”
应该不到一分钟,那扇车窗又缓缓升起。
车子在饭店门前拐了个弯,终于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中。
“他就是你的老板?”萧勰涢反应过来后,转头问了一句。
那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点了点头,又说:“小姐,您真的不打算卖吗?我们老板付得起价钱的,他女朋友今天回国,我想他只是想送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自作主张地解释,猜想也许这样还有得商量。
可是他等了很久,才听到一句:“哦。”
这一句“哦”,没有人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萧勰涢觉得有些累,似乎要站不稳,快速地伸手拦了辆车,坐了上去。临开车前,她对还站在那里的人说了一句:“放心,他必会得偿所愿。”
她看到那人不知所以地挠了挠头,突然心生疲惫,终于虚弱地往后靠去。
隔了十米,她看着他,他的脸在这黑暗中忽明忽暗,其实并不真切,但她还是知道,是他,就是他,只有他。
如八年前一样,她一眼就认得出他,可是也如八年前,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偏过头,哪怕一眼都没有看她。
他的世界从来不屑于有她,而他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十年。
整整十年。
萧勰涢轻声笑了一下,带着一脸地落寞和悲凉,那笑竟是比哭还令人动容和心疼。她伸手取下那条名叫“星愿”的项链,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随即又握紧。
终究是不属于她的。
如果愿望能够成真,便真的是奇迹。
第二章: 感冒
感冒来得毫无征兆,第二天早上醒来,萧勰涢只觉得口干舌噪,给自己倒了杯加了糖的热水,才发现每咽一口都极其困难,喉咙像火烧一样发疼。
因为工作的关系,她甚少让自己生病,尤其这副嗓子,她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虽然现在,她只是新闻部里一个小小的外景主持,但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坐上那张主播台的位置。
这个目标,从来没有改变过。
所以,这略微的不适已经让她有不知所措的感觉。然而想到昨天主任那通不满的电话,几乎立刻就放弃了请假的打算。
一个月前,好不容易才从整天风花雪月的娱乐部调到新闻部,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步,她绝不容许在此刻就功亏一篑。
于是,她从抽屉里找了药,随便吞了几片就往电视台赶。
大街上,人们依旧忙忙碌碌去上班,世界并不因为她病了而有所停留;而对她而言,不管前一天她的心里经历了多少迂回曲折,生活依旧还是要继续。
萧勰涢望着办公桌上堆满的纸巾,觉得心烦,无奈又抽了张纸,大声地擤了下鼻涕。
旁边的林姐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低头凑身过来说:“你还是快回去吧,这个样子也没法工作。”
林姐是新闻部的老将了,或许在某个方面,她们有着相似的追求,所以一直以来,林姐都对她格外照顾。如果不是林姐的极力推荐,她可能永远都只能呆在娱乐部,做上一辈子她极其厌烦的八卦。
于她,林姐对她并不只有知遇之恩,更是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亲人。
似是要她放心,萧勰涢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勉强笑了笑说:“不碍事,也没发烧。”
林姐责怪地瞅她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往主任办公室走去。回来的时候,塞了张假条在她手里,“还不快走?”
心里一股暖流涌过,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连道谢,都觉得多余。她只是乖乖地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取了包,然后转头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林姐的声音:“别忘了去看医生!”
原来生病真的能让人变软弱。
她觉得眼睛潮湿,不敢回头,匆匆走了出去。
骤然多出的时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似乎很久不曾这样清闲过了。
萧勰涢裹紧了大衣,独自走在街头,犹豫着是去医院还是先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就在此时,包里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
萧勰涢早到了一会,她坐在里面,看到玻璃窗外急匆匆赶来的梁易晟,不由得笑了一下。
“挂了电话,我已经火速赶过来了,结果还是让你抢了先。”他在她对面坐下来,摘下手套放在桌上,笑着看着她。
这些年来,他们好象一直在玩这个谁比谁先到的游戏,并且乐此不疲。
而她从没输过。
萧勰涢轻轻一笑,转头叫了服务员:“一杯热茶,一杯蓝山。”
又淡淡地对他说:“这次我只比你早了五分钟,其实你不用这么赶,我只是不喜欢让人等,已经习惯了。”
她指指他手上的表,说:“你看,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话语里浓重的鼻音让他皱了眉,也不再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只是问:“感冒了?”
她把服务员餐盘里那杯热水放到他面前,然后无辜地笑笑:“也不是很严重。”
梁易晟很快把她的咖啡换了过来,将那杯热茶推到她面前,说:“那就别喝咖啡了,多喝水。”
“你知道,我不喜欢喝没有味道的东西。”她笑着说,难得表现出不情愿的表情。
很显然他没有放过她的打算,“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梁易晟拿起桌上的手套,作势就要站起来。
萧勰涢不动,无奈地拿起桌上那杯原本属于他的茶,轻轻啜了一口。
他这才满意地坐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昨晚受了凉吗?不是说好我去接你的,一直也没等到你电话。我到那的时候,人都走光了。”
“我昨天有些累,后来晚了,就没打给你。有事吗?”她的语气仍然淡淡的,没有波澜。
“也没有,只是一个星期没见面,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他撕开糖包放进去,又撕开一包,慢慢往里面倒,却一直没有喝。
萧勰涢看着他手里的动作,了然一笑,看来他真的很不喜欢喝咖啡。
竟然不喜欢,为什么要这样勉强?
沉默了一阵,梁易晟才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其实,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她抬头看他。
他试探性地看着她,然后放低了声音说:“我在你们电视台附近那个小区看中一套房子,我想买下来。”
她心里一悸,不敢再对着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就低下了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状似无意地说:“现在房价这么贵,你不再考虑一下?再等等,或许会降下来。”
她明明知道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轻声浅笑:“我想,我比你更懂得如何做投资。”
的确,她怎么忘了,在没有自己的公司以前,他曾经做过很长时间的投资顾问。
萧勰涢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口一口把杯子里的茶慢慢喝完,好象那真的是什么极好喝的东西。
“萧勰涢,我…”
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每一次,他叫她全名的时候,就说明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很重要。
不知道为什么,握在手心的那个杯子突然一滑,震到桌面上,微微作响。
他们两个都停下来,看着对方,终究还是萧勰涢先避开了他的眼睛,偏过头,低声说:“她好象回来了。”
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突然就冒了出来。
梁易晟先是困惑,又转而清晰,他认真地看着她,想从她眼里寻找到什么,但是,那里除了一贯的凛冽,什么都没有。
她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他今天约她见面是为了什么,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答案已经很明显。
她要么不相信自己,要么就是不信他。
而这两种,都不是他要的。
他到底还是没能让她爱上他。
这个想法让梁易晟全身发冷,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手慢慢松开,然后他轻轻搅拌着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很苦,可是却也没有他此刻的心苦。
梁易晟无奈苦笑,冷冷地说:“是吗?终于回来了啊!”
然后,他戴上手套,站起来说:“公司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竟然如此,就让她这么继续自作聪明吧!
萧勰涢看着对面空空的位子,有些失神,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他刚刚扬长而去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刻说出那样的一句话。她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潜意识里就选择了逃避。
职业的原因让她习惯性的捕捉身边每一个小细节,有时候,她真的不喜欢自己的这种敏感。事实上,昨天在计程车里,她就预感到了什么。他甚少那么坚持要来接她,而在她说“好”
的那刻,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恋爱三年,他们之间的关系虽不是如胶似漆,但也不失轻厚。嫁给他,也许已经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是偏偏,偏偏让她在见到他之前又遇到了李清洋,还听到她回来了的消息。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一样,在她终于决定往后退一步的那刻,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于是,她退缩了,她犹豫了,她不想他也跟她一样,继续自欺欺人。所以,她对他说:“她回来了。”
他果然还是爱着她的,所以才会这样轻易就放弃了求婚吧?三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一句话,而她呢,不是也是一样,竟然抵不过见到那个人侧脸的一瞬间。
如果,如果在她说出那句 “她回来了”之后,他依旧拿出了口袋里的戒指,那么她会不会答应他的求婚,会不会愿意就此和他相伴一生?
这个答案,她永远也没有办法知道了。
萧勰涢将他杯子里那杯已经凉掉的咖啡一口喝完,然后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转过一个路口,便是一家快递公司。她从包里拿出那个盒子,再问工作人员要了纸和笔。
她拿着笔在纸上写道:“心想事成!”,想了想,又划去,重新写上:“圣诞快乐!”
几次三番,犹犹豫豫,终究还是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里。
然后又在另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递给了工作人员,礼貌地说:“麻烦你了。”
工作人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一连的动作,好象要确定什么,又问了一遍:“真的不需要再写什么了吗?”
“不用了。”她笑笑。
推开门的时候,阳光照进来,她突然觉得无比的轻松,仿佛卸下了一个重担。
一天之内,她亲手推开了两份可能的幸福,一份是梁易晟为她准备的求婚戒指,可以让她从此安宁;一份是那条陨石项链,据说可以愿望成真。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城市里,她原本就什么都没有,现在更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
第三章:机会
这一场感冒来得快去得也快,两天后,萧勰涢再次精神翼翼地出现在镜头前,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自己,甚至比之以前更加地投入和专心。
而那两天似乎是空白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项链,戒指,李清洋,梁易晟,好象并没有真实地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
对萧勰涢而言,只有能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最真实,她从不会相信童话里的愿望成真,更不会奢望那些遥不可及的幸福。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梁易晟果然不再主动联系她,其实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淡淡的,一两个月不见面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萧勰涢心里清楚,这一次,跟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也许,他再不会来找她,在她说出那样一句话之后。
他对于她,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他没有爱上她,那么他会突然警醒,纠正这个已经持续了三年的错误;另一种是他爱上了她,可是以他精明的性格,绝对不会容许她没有等价的付出。
所以,无论是哪一种,结局都只有这一个。
这就是梁易晟,对于感情,现实而残忍,决不拖泥带水。
或许,只对一个人是例外。
曾经那么亲密的伙伴,相互扶持走了最艰难的一段路,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不是不难过的,他给过的那些呵护与温暖,她曾真切地感受过,并且有过那么一些个刹那,希望他能永不放手。
但是,又能如何?她从小就知道,无法改变的就只有学会接受,任何时候,都不能软弱。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权利抱怨,更没有时间做无谓的感伤。
也许是她天性凉薄,所以注定连遗憾都留不长。
很快,萧勰涢就被身边各种凡事所扰,忙碌让她充实,也无暇再顾及其它,而另外一个消息更是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林姐告诉她,台里正在策划新开一个专题类的访谈节目,但凡有资质的那几个主持人,
不是习惯了明哲保身,就是已经油成了精。
此时,电视台如果想要收视率,就要注入新的活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大胆启用新的主持人。
果然,没过几天,台里就贴出了公开竞聘的布告,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真被选中,不仅仅是她从外景转到内场的区别,更意味着以后她将拥有自己的节目,自己的事业。
这是个机会,她必须要好好把握。
经过层层筛选,萧勰涢顺利地成为了最后的五分之一。而最后的一项考核就是要他们五个人在一周之内,以“城市新贵”为主题,各自寻找嘉宾做一期节目,最后再由几位高级主管从中评定最有潜力的那个人接任这项工作,同时那期采访也就会作为这个栏目的首期节目播出。
本来并不是什么难事,萧勰涢的特长就是做这类的访谈节目,不受约束,也更能放得开。让她犯难的是:她没有人脉,想要找到有身份又愿意接受她采访的嘉宾,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眼看时间越来越紧,她联系的那几个知名人物还是毫无回应,不管她用什么方法,却连人都见不到一面,更别说做采访了。
她甚至想过要去找梁易晟,没有爱情,至少还有感情,但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决。如果要靠他的帮助,那么她早就可以,不用等到现在。
尤其,她的自尊不会允许,如果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才能得到成功,那她宁愿不要。
可她偏不愿意就这么认输,越是不可能的事她越要做到让别人都无从挑剔。
竟然是天助她也,一次偶然的聊天,萧勰涢从大学留校的室友那里得到了沈嘉言的电话,而且知道前两天他刚回了C城。
沈嘉言是谁?他是这个城市的一个传奇,也许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传奇。
在她还在高中的时候,这个名字就如雷贯耳,后来更是在这个城市里叱咤风云。
四年前,在他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他却突然放弃,回到校园,这恐怕是所有人心中的一个迷。
如果能拿他做话题,还怕没有收视率?
萧勰涢开始着手做准备,她用最短的时间,找出所有与他相关的资料,只用了两天,她就把他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拨通那个号码时,她甚至能听到自己亢奋的心跳,然而她没有想到,她才刚自报了家门,一盆凉水就浇了下来,对方冷冷地回答:“我不会接受任何采访。”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去,只剩下一天,她要如何在最后一天里再找另一个人来接受她的采访,就算接受了,她又哪还有时间另外做准备?
她是太自信了,撇开她同学的那层关系,他们毕竟也算是高中校友,何况,一个采访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怎么也不会断然拒绝。
可是,她没想到,自己还是走错了一步棋。
但是,她是萧勰涢,萧勰涢可以输,但是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输也要在比完之后才能输。所以几乎是立刻,她在纸上随手抄下沈嘉言的地址,撕下,拿上包,直接登门拜访。
萧勰涢明显地看到了开门人脸上的错愕,但是她还是努力地微笑,等他请她进屋。
地上有一双女式拖鞋,但是沈嘉言却从鞋箱里又拿出一双,沙发上还有一件女式大衣,奇怪的是屋子里却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据她所知,沈嘉言自从四年前去了B市,就很少回来,也从未听过他身边有女伴出现。
正在发愣间,她听到沈嘉言说:“我想我已经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接受采访。”
“对不起,没有早点联系你,是我的失误。但是能不能请您给我几分钟?”她尽可能得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