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走得这么近。”
“小罗,不用跟我解释的。”卷尔欲言又止。她想安慰两句,但罗思绎寥寥几句的交代更让她察觉她曾经用情之深。这样的话什么安慰的话语都仿佛太虚了,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她搂住罗思绎的肩膀,轻拍着。
“我是在跟你解释吗?我是在提醒你,丁未那个家伙会魔法,等你只晓得围着他转时,再想跳出圈子就来不及了。”
“我跟他没什么的,偶尔还给他参谋参谋呢。倒是你,就这么放弃了?”
“嗯。我差哪儿啊,有才有貌,犯得着要去勉强谁吗?他不自在,我不是更好不了!不过我那么强大的自信,已经破烂得千疮百孔,现在是正在修补中。我不想找谁填进去,也不给自己找堵。”虽然是这么说,丁未的一切还是有些刺眼。放下的是企图,放不下的心绪,只有慢慢消磨了。
卷尔这次的点头终于是有点儿了然了,罗思绎奉行的是不要她的她不要。所以尽管有难过,倒也真的果敢。
“早知道我就不跟他来往了。”小罗和丁未在卷尔这里是考虑都不需考虑就能做出选择的。
“他这个人,当朋友没的挑。即便是我们俩这样,我真的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求不求到他那儿,他帮一把是不会有二话的。我不是让你跟他绝交,我是怕你稀里糊涂地总觉得是朋友相处,不留神就把自己处理了。”
“放心吧,我这就悬崖勒马。”卷尔笑呵呵地说,尽管她的心里远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罗思绎不惜将自己的事情都讲出来劝她,可见是真的拿她当朋友、为她好,她怎样都不能不识好歹。丁未嘛,他已经算是安全度过最难受的时候了吧。他有那么多朋友,真的是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
悬崖勒马(4)
这之后,丁未他们来找或者打电话,卷尔不再每次都出去了,只推说快考试了,特别忙。渐渐地她也就淡出了他那群人的视线。
空出来的时间,陆卷尔有时候去图书馆学习,有时候就窝在宿舍里,有罗思绎作伴,倒也不孤单。
高莫来找她的那天晚上,她正趴在宿舍床上看小说。书是楚菲萍租的,被卷尔磨去先看。卷尔只看了一会儿就看得眼泪涟涟的,让楚菲萍有点儿心痒难耐,一个劲儿地问她:“有那么好看啊,你怎么哭成这样?”
听到阿姨在喇叭里面喊,“陆卷尔,415的陆卷尔有人找!”卷尔还没反应呢,楚菲萍马上替她应了,“在,在,这就下去!”她喊完就把书夺过来,“有人找你,快下去吧!”
卷尔还有点儿依依不舍的,抹了一下眼泪,“可能是还笔记,我马上就上来。你给我折上那页,对,就是那页。我回来要还给我啊!”卷尔随便套上外套就往楼下跑,生怕回来太慢了,楚菲萍不肯交出来。
所以真的冲出去见到高莫的时候,我们的陆卷尔同学的形象是缭乱而凄惨的,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有点儿惊讶的、呆呆的陆卷尔,看起来就更是可怜楚楚的了。
隔了这么久,高莫不知所措的尴尬早已经自行消化了。上次的事情之后,他跟老师出差参加了一个会议,又留在那儿做了个实验,刚刚才回来。他走之前,没告诉卷尔是有点儿故意,毕竟他那时候多少有点儿不知所措。但他回来后,到底还是第一时间赶过来找她了。两家的关系在那里,不可能永远避而不见。
“跑什么!哭什么!”高莫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管教,但是手上却没闲着,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擦了擦。这一擦反而坏了,陆卷尔的眼泪突然就顺着他的手势下来了。“再哭,礼物要被冲跑了啊!”
听到典型高莫式的安慰——不知道怎么来哄,只会转移视线。卷尔虽然觉得他有点儿老套,却还是很配合地抽抽噎噎地问:“什么礼物?”
高莫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递到卷尔手中。这是他去文具店买笔时看到的,绢制的褐黄色封面很有点儿古旧的味道,他感觉卷尔应该会喜欢。
卷尔接过来,连忙翻开。这个笔记本里面没有格线,也没有一个字。纸质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呼应封面,是那种微微泛黄的感觉。“就送我一本子,连句赠言都没有……”她心里虽然甜丝丝的,可还是忍不住说点儿什么,并不当真要挑什么毛病,只是高莫的出现、礼物的出场,都是这么突然,她一时间想不出该说什么好。要知道高莫给她买过的东西绝对是品种单一,除了吃的就是书了。今天的这个虽然说还是离不了书本的范畴,可精致的、小小的,感觉真的算得上是礼物了呢!
高莫作势要拿回来,“嫌弃的话,我留着用好了。”
卷尔忙揣到兜里捂紧,小声嘟哝着,“小气鬼。”没个只言片语是小气,不接受意见、只会威胁,也是小气。
高莫笑了,“只有你才能跟‘小鬼’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吧。”
“重点是小气,好不好……”卷尔低头,她拿不准高莫是什么意思,这么久不肯见她,却又突然出现。
“我赶着做实验,也没出去逛,就是在研究所附近的小店里买的。”高莫被卷尔一说,真觉得这个小本子被称为礼物好像是有点儿勉强。
卷尔半天才反应过来,高莫是在解释,他不是小气,只是遇到了就买了。
“我不是计较价钱之类的……”卷尔正说着,思路却被高莫身后突然闪出又跳回去的那个身影打断了。那个跳跃了一下的身影,正是每次关键时刻必然会出现并且搅局的丁未同学。
高莫马上察觉到卷尔的异样,回身向后看去,刚好看到丁未跑远的背影。“找你的?”
卷尔马上举起双手一起摆动,“不是,不是的,怎么可能!我跟他都没有什么往来了。”
高莫微微皱了皱眉,“那他跑什么?”
卷尔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我就不清楚了。你看到了,他也没跟我说话。”她心里暗叹,听人劝吃饱饭,老话果然是真理啊!她听了小罗的劝告,果然没再重蹈覆辙,被丁未这个家伙再坏了事。
卷尔回到宿舍,还沉浸在喜悦与侥幸这两种情绪中,对楚菲萍缩到床里面去看书的行径熟视无睹。
她把高莫送的本子掏出来,贴在胸前。这个是高莫颁发的通行证吗?允许她攀山的通行证?这座山,她仰望得太久了,有时候脖子酸,有时候心酸。如今大门洞开,她要不要进入呢?进去了是一生一世的依靠,却也是一生一世的管教,让她难免患得患失地踌躇起来。
习惯性漫不经心(1)
“陆卷尔,415的陆卷尔有人找,在不在!?”
卷尔的外套还没脱下呢,就听到楼下阿姨在喇叭里大喊。
“在,马上下来了!”卷尔忙回答。
何布坐在桌边听英语,突然拉下耳机,“小忙人,回来给我带袋面包呗,怎么一学习就饿得要虚脱了一样呢?”后面的话完全是她个人的感慨,因为她又把耳机塞回去继续她的托福听力了。
卷尔把手伸过去,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转身跑出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高莫去而复返,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
卷尔跑到楼下,在刚刚分开的位置没有看到高莫,有点儿意外,正四处张望呢,肩上落下重重的一掌,“陆卷尔,被我抓到了吧!”
卷尔的反应也不慢,她头也没回,只是脚跟向后撤了撤,瞄准他的脚猛地跺下去,待某人自救地跳开去,她才转过身,“抓我干嘛,我又不欠你钱。”
丁未单脚跳到花坛旁边,马上坐下挽救他的形象,“不欠钱吗?不欠钱你躲什么躲。”
“你不也躲我!”
“我说妹妹,我是为了谁啊!一看到你是佳人有约,我都恨不得隐形。”丁未夸张地说。不过他承认他的确有点儿紧张过度,有什么啊,就该大大方方地过去,该干嘛干嘛。现在弄得做贼心虚一样,不是大丈夫所为。
卷尔笑起来,“知道自己有缺陷了吧。”
“是啊,所以这不来求你了吗?”丁未不介意卷尔同他开玩笑,反而很好脾气地应着。
“别求我,我也不会隐身术。”卷尔一见他说有事,连忙不给面子地挡回去。他的忙可不是那么好帮的。
“陆卷尔,帮帮忙吧,就是出个海报。弄完了,我请客,地方随你挑。”
丁未现在在校学生会的秘书处,本来这些事可以找宣传部配合的,但两个部门要协调时间,还要商讨细节,那边出的人,每次又都不固定,所以让丁未觉得很不方便。陆卷尔呢,总能在第一时间明白他的想法,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合他的心意。上次的海报,她的设计是黑色纸上金色的大字,贴出来后,竟然吸引很多贴小广告的跟着贴上去,可见有多吸引眼球了。所以这次他还是来找陆卷尔了,虽然知道十有*要吃闭门羹。
丁未见卷尔那表示拒绝的手又要举起来,抢先开口了,“咱就明说了吧,我哪里得罪你了,先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今天这事儿是十万火急,你要是不帮忙,晚点儿我就只能把自己贴上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一心为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吧!”
丁未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卷尔怎样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了。她知道丁未今天话虽然说得很低姿态,但事实上还是很强硬的。他摆明了知道卷尔不好意思推托,她有时间跟男生在楼前站着聊天,就没时间帮他干点儿正经事吗?
“这都几点了,现在去选纸、设计、画好、写好,还不得半夜了啊!”卷尔让步,提到实际的问题。宿舍的桌子没那么大,所以不可能带回来弄。
“今晚你就先写一张贴出来,另外的明天再赶。”
陆卷尔这次是真的瞠目结舌了,什么跟什么啊,她说的就是一张。弄了半天,他还要好几张。
“我是复印机吗?你打算让我写多少张啊!”
“最少也得六张,教学楼、宿舍、食堂、图书馆,还得挑主要的贴。我觉得你可以按你的喜好创作,不需要每张一样。”
“那就明天一起写。”学生会有那种大的台案,能平铺下几张纸,流水作业好了。
习惯性漫不经心(2)
“今晚出一张吧,江湖救急啊!”急不急的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丁未也是看出来卷尔今晚的心情好,所以才死磨硬泡,非要把她重新拉下水。
说来也怪,卷尔看着丁未的眼睛,真就不忍心一口回绝,只好找理由再努力地坚持一下,“我答应了要给何布买面包呢……”
“走吧,走吧,一会儿回来,我请你们全宿舍的人吃。”丁未说着就推着卷尔走。
“你的字也不错,干吗不自己写?”卷尔推开他,问了个问题让他回答。
“我怕他们发现我是全能型人才,更加不放过我。”见卷尔翻白眼,丁未很乐地说:“陆卷尔同学,我给你提个建议,遇到男生吹牛的时候,你的眼神,呶,应该直直地看向这里,对,”他引着卷尔望向他的脸,“就是这里,然后表现出极其崇拜的样子,千万不要把眼睛往上翻。”
卷尔从善如流地接道:“嗯,我记住了,下次晚点儿再去看你吹上天的那些牛。”
一句话,逗得丁未趔趄了一下,“有日子不见,你对付我倒是多了不是一两手啊!”
“嗯,闭门练功来着。”丁未提到不见面的茬儿,让卷尔马上想起了求而不得的罗思绎,心里多少有点儿替她不平,语气上也就冷了下来。
丁未哪能猜不出中间的缘故,陆卷尔天天跟罗思绎双入双出的,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他跟罗思绎之间的事情,他没说过,是他觉得人家女生没有提的意思,他一个男生就不该说三道四。如今虽然不知道罗思绎跟陆卷尔说了什么,但突然摆出断绝往来的架势,总是跟她的影响分不开。他想了想,还是没解释什么。朋友相交,靠的是投缘、对脾气。他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如果陆卷尔还是为了这个那个要跟他划清界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想到这儿,讨好的心被心里的傲气冲得淡了,也不再开口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闷闷地在路上走,卷尔很快就觉得特别不自在。今天见了高莫,受到很大冲击,她其实是很想说点儿什么、表达点儿什么的。所以明知道不该问,明知道没人希望她问,她还是开口了,“丁未,小罗多好啊,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
丁未果真皱起了眉头,“怎么,要一张海报换一个问题吗?”
“好!”卷尔也痛快,她实在是很喜欢罗思绎,很自然就认为所有人都该跟她一样喜欢。既然丁未不能跟姚笙在一起,那么小罗不是该有机会吗?可偏偏这两个人始终形同陌路,要是他们能够像朋友一样相处,卷尔也就不想这些了。可他们非要装作不认识,这就是有些特别和故意在里面,说不定还有救呢?她说不好,只是总会隐隐地这样感觉。
“她是个太认真的人。”丁未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了。
卷尔更加疑惑了,难道认真不好,还不是真的喜欢?!否则不当一回事谁会认真呢!过了很久很久,卷尔才明白,丁未的不要认真的人,究竟是指的什么。他的认真和执著,从来不用在感情上,所以任何一个对他如此的人,都会让他觉得有压力、觉得疲惫。他享受别人因他而快乐的这种满足感,却一点儿也不想要因他伤心流泪的那种沉重。对朋友倒是无所谓的,义字当头,两肋插刀都行,何况是分担些心事。但是对陪伴他的另一半,他却很介意这一点。这倒也不能批评他自私,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始终觉得在一起就是为了开心,所以两个人都有义务自行调整情绪。他对于那些因为他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有很大反应,而且往往不是好的反应的人,都是敬谢不敏的。
习惯性漫不经心(3)
“有你后悔的时候。”卷尔恨恨地说。遇到个完全不识货的,再推销就掉了自己的价儿了,她也就不肯再说了。
“没有问题了吗?”丁未一副欢迎垂询的样子,“多问几个,我这儿可以记账的。”
“没。”
“有你想问的时候。”丁未信心满满。
卷尔刚刚没有翻成的那个白眼,这次终于运足了力气砸过去。这个人看不出哪里好,却真的很知道怎么调动人的情绪,对着他,心潮澎湃那是必然的。
一张、两张乃至无数张,一旦开了头,陆卷尔真的算是无法抽身了。为了力求宣传到位,有时候她还被要求参加他们的会议。陆卷尔经常抗议,但是十次有九次无效。有效的那次,就能看到丁未龙飞凤舞、毫无章法的大字四处乱飘,让陆卷尔都深觉丢人。
“你的字不错啊,怎么就不能好好儿写?还有,我忙的时候,你找宣传部的人帮个忙呗。我们班的姜岚就在宣传部,字写得比我好多了。”陆卷尔一边写,一边说着,难得今天丁未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陪她。以前大多是活儿丢给她,确定没什么遗漏的问题后,他就没了人影。
“我那个字是在硬笔书法的速成班学的,结构啊、起落什么的都是有模式的,跟你们实打实练过的没法比。”对宣传部的问题,他是三缄其口的。明明都是公事,可每次出面都弄得像是他自己求人,求一个他也认了,可往往是招来一群,绝对是后患无穷。所以他宁愿求陆卷尔,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说,还没有任何要求,纯帮忙的那种。
丁未点了根烟,坐得远了点儿,又开口:“你进秘书处的事情,团委已经批了,回头我给你配把钥匙,你把你的联络方式在这里备案一下。咱们是每周三晚上六点的例会,你别迟到。”
卷尔咬牙坚持着写完最后一个字,不是她脾气好,是写坏了还得她返工。她刚撂下笔,火就上来了,“我什么时候要进秘书处啊,你就惦记着合法使唤我吧!”要进也是进生活部啊,检查个宿舍卫生什么的,那多威风。
“你不识好人心了吧。我是不愿意跟宣传部打交道,可你同学不是在那儿吗?你进来以后,真的再有这样的活,你完全可以公事公办地联络他们,哪用得着你再动笔。你这本事,也就是预防个万一。晓得没?”
卷尔没理他,拎起包就走。听着像是那么回事,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似的。这个丁未对别人好不好她是不清楚啊,可算计起她来真是不遗余力。她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秘书处本来就不是个闲散的衙门,几乎要负责校学生会所有事务的组织协调工作,有时候还要负责外联。进了那儿,就算是掉进沟里了,想独善其身,想有私人时间,那是不可能的。当然等陆卷尔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想撤时,也是不可能的了。
临近圣诞,学校里到处都摆着圣诞树,贴着圣诞老人的贴图,还挂着成串的小星星一样闪啊闪的灯,洋溢着一种欢乐的气氛。
高中的时候,圣诞是没有假期的,所以圣诞的节目往往就是互赠贺卡,再没有其他了。没想到到了大学,圣诞节倒是被当做正经节日来过,各宿舍楼下都写着:拿学生证可以进楼,凌晨两点关门。
对于这个夜晚的到来,415寝室早有计划。她们已经经过讨论,放弃了数个备选联谊寝室,最后确定了本院的一个男生宿舍。原因很简单,辅导员找孙木南谈了几次,主题是多增加与本院系同学的沟通和交流,实际上就是一句俗语: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们几个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图个热闹而已,跟谁一起庆祝都一样。
习惯性漫不经心(4)
圣诞这天一早,卷尔就在楼下见到了高莫。高莫从S市回来以后,他们见了几次。但就这几次见面,也是排除了万难才终获成功的。那时候宿舍还没有装电话,所以他们要么约时间,要么就是上一次见面说好,要么就是直接到宿舍楼下找,找不到的话就得等。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是遇不上,甚至还会各等各的,空耗一个晚上。后来他们只好约定,谁也不等谁,有事留言,没事就改天再找。
“今天挺早,”高莫看了看时间,“是要去食堂吃饭吗?”
卷尔摇摇头,“我是想去找你,”她把手上拿的东西递过去,“给你的,圣诞快乐!”
卷尔上次收到高莫的笔记本,才突然想到,她也没送过他什么礼物。所以想了又想,选了又选,她买了支钢笔送他。虽然有点儿老套,但胜在实用。礼物上交,卷尔盯住高莫的表情,她真怕应了小罗的话,既毫无新意,又毫无心意,准会让人丢回来!
高莫接过来,“都期末了,还乱买东西,钱还够花吗?”说完打开来看了看,掩不住嘴边的笑意,“我的摔坏了,正愁考试用什么呢。”
他没说“谢”字,可他说需要,比说多少句感谢、喜欢都强。卷尔也美滋滋的,“用得上就好。找我有事?”
“晚上去看电影?”高莫问她。
“今天人会不会很多啊!”卷尔也听说大礼堂会播经典浪漫电影,但是她们几个都觉得赶这个时节跟双双对对的去挤,一定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去K大看,我买了票。”
卷尔突然有点儿紧张,“几点开始?我们晚上跟联谊寝室有活动。”事实上,她要表达的并不是她可能没有时间,只是紧张导致的实话实说。能不紧张吗?高莫最近不大管着她了,少了那份压力,陆卷尔对高莫的心思又活泛起来。虽然知道还算不上是恋人,可总有点儿超出旧友的暧昧和甜蜜在里面。
“晚上九点。”高莫微皱了皱眉,原来陆卷尔的圣诞安排里面并没有他,一支钢笔就打发了。
“这个时间没问题,我到时去哪儿找你?”跟联谊寝室的聚餐定的是六点开始,估计九点前怎么也吃完了。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吧,八点十分见。”
“没问题!”陆卷尔哪知道,答应得好好儿的,未必就能真的做到。
她们晚上到了男生宿舍,还没聊上几句呢,啤酒就摆上桌了。这些男生连杯子都没准备,每个人前面立一瓶子,可把卷尔她们几个愁坏了。开始的时候,她们当然是谁都不肯喝的。男生就提议讲笑话,规则看起来也是很照顾女同学的。如果女生有一个笑了,她们就都得喝,但如果的确讲得不好,没一个人笑,那就讲笑话的人自己喝半瓶。
他们屋叫姜海的男生先开始讲。卷尔她们几个互相看了看,都拿定主意,不论说得多热闹,也绝对不许笑,坚持不住那可是要连累姐妹的。
本来大家等着听的是笑话,没想到姜海开始讲故事了,讲的还是《西游记》的故事。她们几个听着听着就放松了警惕,等他有模有样地学那个偷袈裟的老和尚说话的时候,也分不清谁先谁后,她们都笑了。
姜海一见大功告成,马上举起他的酒瓶,“来来,我陪你们喝一口。”
孙木南她们几个都不是忸怩的人,喝一口就喝一口吧,虽然对着瓶喝有点儿不雅观,也都拿起来就喝了。卷尔闻了闻觉得啤酒不算难闻,所以也凑上去喝了一口,嗯,味道也还凑合。
习惯性漫不经心(5)
有了良好的开局,后面的进展就顺利了。男生都各展所长地讲笑话,中间齐舞还出了一个沙漠里的爱情的心理测试,测试加讨论下来,气氛更是好得不得了,十几个人很快就亲近起来。
卷尔她们没有喝酒的经验,当然没觉得之前定的规矩有什么不妥。但是事实上是那边每次只出一个男生跟她们六个喝,几轮下来,她们这些没沾过酒的、酒量清浅的都有了醉意。
卷尔开始的时候还注意着时间,可每次看表,时间都还早,也就放心了。后来,她不知道怎么就困得不行,左右看看,大家都忙着说话、忙着喝酒,小*脆拎着瓶子不知道跟谁喝去了。卷尔只好把手臂搭在桌子上,想着只要趴一下就好,可这么想着就睡着了。
等罗思绎发现时间来不及了去叫她的时候,卷尔还有点儿头晕晕地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几点了,结束了?”
“九点多了,表在你手腕上你问我,快点儿跑回去!”罗思绎是知道卷尔的约会的,所以把表都借给她了,就是想让她自己看好时间,提前点儿溜走。
卷尔猛一下清醒了,“好!”说完就往外跑。快跑到宿舍楼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高莫的身影,卷尔才觉出来腿酸软得厉害,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跑过来的。
高莫等她跑到面前,转过身体正对她,“已经来不及了,你不用跑这么急。出了汗,会感冒的。”
对着在这种情形下反而和颜悦色的高莫,卷尔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点打卷儿了,“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不是才过九点,还来得及,咱们现在就去。”她说着就想向外走。
高莫拉住她,“来不及了,我已经把票送人了。”
“送谁了?”
“不认识。快九点的时候,在这儿看到的,随便就送了。”
卷尔很难想象高莫会在路边随便送东西给别人。“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我不是故意晚来的……我今晚就不该跟她们去,是吗?”
高莫很想给她一个确定的回答,不论是肯定的或者是否定的。但最后他只是拍拍她的头,“见到你我就放心了,早点儿回宿舍休息吧。”她在考虑该不该,可始终还是怕他不高兴,这跟他要的实在是差得太远。
“你别走,别生气了,要不明天我请你看吧,还请你吃饭,我知道有个饭馆很好吃。”卷尔极力想补救,可高莫连表情都没有,她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他消气,只好胡说一气。
“我怎么会跟你生气,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才知道你总是漫不经心。” 高莫说完,真的挥挥手走了。这是卷尔印象中,他第一次先离开。他没有给卷尔时间去辩驳关于是否漫不经心的问题,也没给卷尔时间去确认他到底生气没有。他就那么走了,在萧索的冬季、在到处都是热闹的圣诞装饰的校园中,一个人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