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隐竺的班主任是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她不喜欢疯疯张张的女生,而又比较偏爱男生,所以冯隐竺在她那里并不招人待见。这种不喜欢,已经到了她一旦看到冯隐竺和谁在一起,随后就会单独找那个男生谈话,要他们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不要和那种女生混在一起。冯隐竺开始的时候,对于老师的这种偏见真的很不理解,也哭过鼻子,上她的英语课心里也抵触得很,直接导致她英语成绩下降得厉害。后来,慢慢习惯了,她反正并没有要同这帮人中的谁真的发展,也没见哪个好朋友因此疏远她,难道还怕说么。这个劲儿过去了,冯隐竺的英语成绩又恢复了以前的水准。不介意是她不介意了而已,在班主任那儿,不论她取得多好的成绩,家长会上也不见表扬一句,反而在谈及敏感的早恋问题时,会话里话外的敲打隐竺的父母。

冯隐竺也生气,就冲董老师这么高看她的魅力,她要是不早恋一下,仿佛就对不起她的高度关注。可是,身边这几个看过来看过去,都是兄弟,要是超友谊,心里还不是一般的障碍呢。所以,她的对策就是依然故我,做她自己,好好学习,成绩好了,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是,她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劲头儿,还是把班主任惹毛了,董老师不仅限于在男生中散布要远离她的言论了,在任课老师提到冯隐竺的时候,她更是毫不掩饰她对这个学生的不以为然。“冯隐竺?惯耍小聪明的,每天就是和男生混在一起,我们班的好几个挺好的男生都被她带坏了。”

长此以往,冯隐竺的名声就可想而知了,再聪明,成绩再好,也没在班里混个一官半职的,也没有哪个老师会夸奖几句。幸好,隐竺的父母对她很信任,只要成绩单看得过去,他们不干涉她的交友。也幸好,高二时,这位董老师到理科班执教,冯隐竺学文,才终于不直接被偏见所笼罩。

吴夜来认识冯隐竺应该早于冯隐竺认识他,这种认识,是指将名字和具体的这个人联系起来。那是高二时,学校组织以年级为单位的篮球联赛。他们年级是十个班,吴夜来学理,在三班,而他的班主任就是那位董老师,冯隐竺学文,在二班。

虽然是文科班,男生不多,但是体育特长生不少,所以二班的优势很明显。中午十二点半,二班和三班的比赛已经进入淘汰赛阶段,是四分之一决赛。这样的比赛,冯隐竺怎么会错过。代表二班参赛的,有两个是她的哥们,所以早早的,她就拿着矿泉水,拿着他们的外套站在篮筐下准备加油助威,也做好后勤工作。

“冯隐竺,你觉得咱班赢的希望大不大?”问话的是隐竺新交的好朋友,叫杨月,隐竺到二班以后,和她坐一桌。

“这还用问么,咱班有大个儿,有飞人,赢是一定的,就看赢多少吧。”大个儿、飞人的名字叫陶大勇,沈君飞,就是隐竺他们一帮里的。

“不一定吧,咱班比较突出的就他们两个,三班怎么说都是理科班,男生多,如果整体配合好,咱们未必能讨到便宜。”

“你怎么长他人志气啊!你看看三班的那些乌合之众、老弱残兵,哪里会是咱们的对手。你看看他们班的那些大眼镜吧,上场了,想找到球,都有些难度吧!”说完,她还很肆无忌惮的大声的笑了下,冲闻声向她挥手的大个儿他们举了举拳头,给他们加油。冯隐竺护短得很,她经常和大个儿他们一起练球,对他们自然是信心满满的。

冯隐竺的这些话,在她的立场上来说,本来也没错,但是听到站在旁边的吴夜来耳朵里,就怎么听怎么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个女孩子,出言不逊,让他很是反感。他出来看这场比赛,完全是被同学给硬拉出来的,冯隐竺的几句话,激出了他为数不多的集体荣誉感。

三班今天之战,本来就是背水一战。身为体育委员的主力球员因为胃肠感冒,根本不能上场。篮球么,说会打吧,随便哪个男生也都能打几下,可是这种会的程度到实战对抗的时候,就看出差距来了。没经过系统的训练与真正比赛的锤炼,反应不行不说,投篮的命中率就会下降的很厉害。

吴夜来看了看身边这个女生,她下巴扬得高高的,好像已经把三班拿下了,又好像她是主宰一样。冯隐竺是吧,“幼稚!”说完,他就走到自己班那边,表示要参加比赛。

这边冯隐竺很疑惑的问杨月,“他说谁幼稚,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啊,不是说咱们吧。”

那场比赛,给冯隐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这个说了“幼稚”后给她留下背影的男生,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为,二班竟然输掉了那场比赛,而三班,可以说完全凭借着吴夜来的一己之力,赢得了那场本不可能获胜的比赛。

当然,震惊的并不仅仅是她,整个三班,整个学校都因此沸腾了。吴夜来一战成名,当仁不让的率领三班过关斩将,取得了年级冠军,并把这个冠军保持到毕业。这都是后话了。

那场比赛的结果,冯隐竺很久都接受不了,尤其是看到原来的班主任董老师笑得花一样的脸,她就更觉得难受。所以,对于这个突然崛起的英雄人物吴夜来,她比其他人多了一份愤慨,早干嘛去了,韬光养晦,和自己班的比赛,他倒来了精神。这又让她想起了他的那句“幼稚”,她总觉得那句话是冲她来的。

憋气就得想办法出气,冯隐竺决定找个时间,会一会这个不“幼稚”的吴夜来,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让兄弟们栽的不明不白。


正文 第九章

冯隐竺的愤慨并没有持续她想象的那么久,太多事情夺走她的注意力了,吴夜来很快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被她忘到脑后。

但是,很快,他又超越所有事,赢得了她的全部关注。

由于高三临近高考,许多老队员不能继续参加比赛和训练,因此要补充一些队员。以往的惯例是由高一新生中选拔,但是这次年级比赛吴夜来表现的太突出,所以篮球队的教练找到他,希望他能加入校队。据大个儿说,教练去他班上找了他好几次,他都拒绝了。甚至后来董老师都出面做他的工作,他都没同意。

陶大勇,也就是大个儿本对吴夜来有点惜英雄重英雄的意思,可这番三催四请遇挫之后都说:“校队每周才训练一次,他又不是体育生,根本不需要天天泡在篮球馆里面,能耽误多少时间。比赛的时候,凑凑数罢了,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说是这样说,陶大勇和沈君飞还是在一天课间去找了吴夜来,但他只是说,没有时间参加训练,怕遵守不了球队的纪律,反而影响其他队员。

这天晚自习放学,他们两个就推着车,跟隐竺你一句我一句的讲这件事情。

“真没见过这么傲的人,不,是狂,我觉得吴夜来就是一狂人。你们也别搭理他,估计他当自己绝世高手呢。不过一般绝世高手如果不能被招为己用,那么结局大致就是被灭掉,人间蒸发。”冯隐竺笑哈哈的说,她也是乱说一气,想安慰郁闷的大个儿和飞人罢了。

正说话间,忽然后面有人说:“麻烦,借过。”声音冷冷的,穿透力却很强,在嘈杂的车棚里,听得特别清楚。

隐竺回头一看,就是她刚刚提到的那个狂人——吴夜来。真是闲谈莫论他人非,这不,让人抓了个现形。

以吴夜来上次对她的态度推断,冯隐竺觉得,他这次会更让她下不来台。因为他绷着的脸说明,他将刚刚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起码是讲她最后的那段高谈阔论听得七七八八。这时冯隐竺还并不知道,吴夜来基本上就是那一副表情,她只是做贼心虚。

但是,他说借过,就真的从他们中间通过,到了门口,骑上车就走了,干脆得很。

冯隐竺他们瞬间就没电了。对于吴夜来的做法不赞成是不赞成,可背地里议论他,太不够磊落。关键是人家听到了,都大度的当没听到,与吴夜来相比,反而他们的行径显得更没水准。

他们三个回家顺路,一路上,都懒懒的骑车,谁也没说话。到了隐竺家的路口,陶大勇才说:“这兄弟,有点儿意思。”他个性直率,不喜欢太计较的人。今天的吴夜来,恰巧合了他的脾气。也许是习惯了吴夜来的冷淡无礼,他根本没考虑到人家连招呼都没打的问题。

冯隐竺反驳他:“有意思?我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我看他是没那个美国时间跟咱们这种不相干的人计较呢!”她当然明白大个儿的意思,他这么说话,就是将对方当自己人了。

沈君飞也说:“反正是个怪人,不怎么好接近。”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球,朋友间的情谊都是在互动中建立,大家都是嘻嘻哈哈的打成一片,说话不用考虑轻重,谁也不会太在意。他很少遇到吴夜来这么冷的人,也没觉得他听到他们说他没发作就是多难得的好品质。

隐竺赞同的拍拍沈君飞的肩膀,“爱卿,此言深得我心,明日可睡到日上三竿,毋须早朝。”

话音未落,他们两个都笑开了。这句话是有典故的。沈君飞是出了名的喜欢睡懒觉,早自习不到对他来说是正常的,一二节课出现对他而言已属难得,经常是趁间操的时候溜进来。有一次就被学生处的孙主任抓个正着,教训他的时候,一时将早读说成了早朝,沈君飞当时就笑场了。孙主任罚他在楼门口站着,检阅全校的队伍进楼,好生的露了一下脸。后来,他再迟到想进校门的时候,都是要隐竺他们帮忙掩护,不敢再明目张胆了。

“你就鼓动他吧,我看他就差中午才来了。”陶大勇也不愿意听课,但是他每天都早早到校,安静的坐在座位上看书。小说也好,漫画也好,他自得其乐,不影响其他人。别以为他是什么乖孩子,他以前在外面惹事,气得他爸爸把棍子不知道打折了多少根。后来,他被打伤住院,他妈妈急得晕倒了,他才肯老实的待在学校里。好在打球和打架差不多,一样都那么痛快。

后来在学校里遇到吴夜来,隐竺多少有点不自在,仿佛是担心他薄薄的唇里会再吐出什么刻薄的话。幼稚那两个字让她很是在意,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的评价。可他始终是不认识她一样,从未多看过她一眼。

吴夜来终于是敌不过上下一心的压力,加入了校篮球队。他对篮球曾经狂热的喜爱过,可以为了打篮球废寝忘食,可以在昏暗的路灯下投篮到深夜。可当他决定好好读书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心要戒掉篮球,戒掉他认为的一切阻碍他取得好成绩的喜好和习惯。

这次的事情,他知道怪不得别人,谁让自己一时技痒,一时冲动呢。越是不同意加入篮球队,就越引人注目,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加入就加入吧,训练的时间应该可以在休息的时间中挤出来吧,打球也是一种休息。

正文 第十章

吴夜来进入篮球队后,很快被陶大勇引为知己。他打中锋的位置,吴夜来是组织后卫,两个人在场上配合的最多,渐渐也培养出点默契。二班、三班间操队伍是挨在一起的,体育课也都是周四下午第二节。所以,陶大勇经常趁这个时候和吴夜来聊两句或者打会儿球。

隐竺冷眼看着,似乎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只是大个儿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罢了。那个吴夜来为人狷介得很,打球出了一身的汗,他们照例是要去校里的小商店买饮料凉快一下的,可他从来就不去。有一次,大个儿提前买了几瓶可乐放在一边,大家下场后都随便拿起来就喝了。只有吴夜来,大个儿递给他,他都不接,简单的擦擦汗就走了。用土话形容他,就是个掰,和谁都拧不到一起去。

偏偏陶大勇一点都不觉得,他甚至执意邀请吴夜来和他们一起骑车回家。因为他们一次训练后一起走,发现吴夜来回家和他们也算是顺路。从此之后,就要求隐竺和沈君飞和他一起等人。每次都不厌其烦的告诉吴夜来早上应该把车停在哪里,方便他们放学一起取车走。

本来对隐竺来说,这也无所谓。反正三人行变成四人,也就自然的分成了两组,一前一后。陶大勇和吴夜来骑在前面,沈君飞和她在后面,只是出发之前集合一下,路上都算不上是同行。

隐竺没在意的小事,在别人那里就未必是小事了。吴夜来现在是董老师的得意门生了,这么稳定的上名牌大学的好苗子被冯隐竺缠上了还了得!

他们一起走了不到一个月,董老师就注意到了,当然,她也迅速的采取措施,找吴夜来谈话。

说来也巧,他们谈话的时候,隐竺恰好经过。董老师当时停下了说教,等隐竺走远后才又继续。

“这个女生原来是我们班的,我对她很了解。她和很多男生都来往,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会影响你的学习。”

吴夜来没想到董老师找他竟然是为了这件事。他和陶大勇一起回家,也知道同行的有这个冯隐竺,但根本没说过话。一方面,他不觉得有什么话可以聊,另外一方面,他对她的印象也并不好,他觉得女生就应该腼腆、含蓄而温婉,冯隐竺,恰恰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他没想过拿她当男生那么相处,她明明就是女生,如果说性格像男生,那不是更不伦不类么?

“我和她不熟。”

“既然不熟,那就更没必要每天都一起回家了。明明没什么,有什么必要引起别人注意呢?”董老师觉得她对于思想政治工作很拿手,之前她先表扬了一下吴夜来的优点,展望了一下他的高考前景,把他定位在重点院校里,然后才话题一转,引到他最近的表现上。她班里的很多早恋的苗头都是用这种先扬后抑的手段被她扼杀在萌芽中,小孩子么,都还不定性。这个冯隐竺,分出去了还不消停,竟然又和自己班上的好学生联系上了。

吴夜来知道,班主任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听话是最好的处理办法,否则的话,继续谈话,最终找家长都是难以避免的。既然和冯隐竺没任何关系,那就不来往,也就行了。他对于董老师的误解,觉得多少有点可笑,倒也没觉得受人冤枉那么严重。

所以,那天晚上,他在车棚就直截了当的和陶大勇说以后放学不一起走了。

“那你和谁走啊?”陶大勇喜欢热闹,他想当然的以为他是要和别人一起走。

“自己走。”吴夜来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这样说总比每天找借口强。

“你对我们有意见?”陶大勇抓了下头发,问他。

“不是对你们有意见,是对我有意见。”隐竺没打开车子,只是倚在那里闲闲的说:“他被董老师盯上了。是吧?”后面的这句是问吴夜来的。

吴夜来点点头,“董老师是有些误会,我想还是别给大家找麻烦。”

陶大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沈君飞推出车子,“走吧,本来也不是一路。”骑上车就走了。他平时是不怎么出声,也不管事,但是,谁欺负隐竺也不行。孤立一个小女生,也亏得他们那些人说的出做得到。陶大勇也叹了口气,骑车追了上去,都是朋友,都要维护,但这件事吴夜来一副与他们划清界限的态度,他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人家就没拿他们当过朋友。

“谁给你带来麻烦,你就推开谁,你就这么解决问题?”隐竺还是靠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不想被这些琐事分去精力。”

“在你看来,同学,朋友,那些对你的好意,都是琐事,只要影响到你,随时可以抛下,是吧?”

“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也没有。只是觉得你自私得可以,也令人讨厌的可以。”

吴夜来皱皱眉,“我们似乎还没熟到可以相互教训的程度。”

“我哪里敢教训你,你又有什么需要人教训的呢,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不完美。”

“请好好说话,不要阴阳怪气的。”

冯隐竺拿出车钥匙,打开车,“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说不想再说,可是还是挺来气的。气这个吴夜来一点儿也不把大个儿当朋友,更别提他们了。对这个人,虽然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也没想过结交,可这样的局面,就像是被路人突然打了一巴掌,无妄之灾,委屈里还有点恼怒。所以,还是忍不住念了一句,这个人,毕竟是差劲。


正文 第十一章

踩上车,要蹬开去,却发现车一动不动。回过头才发现,吴夜来拉住她的车后架呢。

“干嘛,放开!”冯隐竺可不是装腔作势,她的行动甚至快于她的声音,手已经去推他了。

吴夜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她,对于其他人的评价,说实话,他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他只坚持他认为对的事情,认准了就去做,心无旁骛,这才是他的习惯。可是,这只手却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拉住了隐竺的车。既然已经拉住,就不能什么话都不说,这样放开。

“你认为,像你们这样一直混在一起,呼朋唤友,一团和气,才是正确的是么?”

“什么是正确的,要看各人的想法吧。”隐竺不欲多说,推着车向前走,大个儿他们一定在前面路口等她呢。

吴夜来放开手,推车走在她旁边,“你也说要看各人的想法。”这句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不同就是不同,辩解是软弱的表现。

“是,我知道了,是我们不该把朋友的帽子强扣给你。”隐竺只想快点结束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当过他是朋友么?或许吧,总是见到这个人在眼前打转,往往又是很帅气的打转,起码这个人从外部看起来,还是华丽光鲜很养眼的。

隐竺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是斩断以后往来的可能的意思,干脆中又有很浓的赌气的味道。从单纯的为大个儿抱不平,扩大到了他们这个小团体。

吴夜来当然也嗅得出味道不对,女生就是麻烦,不论多像男生的女生,到底也脱不了小家子气。只是不一起放学回家,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么。同大勇他们,球还是照打,即使有嫌隙,也会在训练比赛中消弭掉那种隔阂。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毫无顾忌的提出不一起回家的事情。可是,他当初的考量中,忽略了这个起因也是最大变数的冯隐竺,看来事情会远比他预料的复杂了。

吴夜来伸手握在隐竺车把的中间,拦住她。这时,车棚里已经几乎没剩下几个人了,照明的几个大灯泡,都悬挂在远处。吴夜来挡在前面,车被他握牢,能左右晃动,却无法再前进一步。这样的形势,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隐竺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怯意,“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还不是帽子随你扣。”吴夜来并没想好要说什么。他本就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和女生沟通的经验更是少的可怜。寡言少语并不是为了扮酷,实在是为了掩饰他不善言辞的木讷。他的这个弱点,让他与隐竺的在言辞上的交锋中,从未占过上峰。但是,言语上占到便宜,并不等于真能得什么实惠,说不过,不代表斗不过。纵使是舌灿莲花又有何用,要的是他的人,想的是他的心,并不是要同他辩个是非黑白,说得他理屈词穷才算罢。

“你不要乱来,大个儿他们见我还不过去,一定会回来找我。”隐竺虽然这么说,但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他们到底是会以为她已经先走了,还是认为她还在学校,她也不知道。他们都知道她是没什么耐性的,也不耐烦等来等去的,没准真的以为她自己先回家了。

“乱来?你以为我会打你?”

“不管你要干嘛,你痛快的,我还得回家呢!”隐竺也豁出去了,心一横,脖子一梗,眼睛一闭。

吴夜来对着这样的冯隐竺,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松开了手,“你快走吧!”说完,他自己先骑车离开了。

隐竺离开时,刻意避开了经常走的那条路。她想骑快一些,却又担心追上那个瘟神。瘟神当然是指吴夜来,自打认识了这个吴夜来,就没有什么顺心日子过,他不是瘟神,还会有谁呢?被这样的人质疑她一直以来的生活,隐竺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飞快的骑到家,身上都汗透了。但是烦恼也好像随着汗水,都在身外了。

第二天中午,和沈君飞一起吃午饭,隐竺还是忍不住问他:“飞人,咱们在一起玩,是混日子么?”

“谁说的,明明是日子在混咱们么!”沈君飞不当回事的笑着说。

“我是认真的,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不对么?”

沈君飞这才正色回答她,“谈不上对不对吧。只不过在老师家长的眼里,高中生交朋友什么的,都是次要又次要的,学习应该放在首位吧。同学间只讨论学习,在他们那里才是对的,别的都是闲事、闲心。”

“我总觉得自己做的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点。”

“这个世界有不自以为是的人么?就是再没主意的人,也有自己坚持的事情吧。你怎么了,好好的,干嘛想这些?”

“没事,只是突然发觉过得很来劲儿的生活,原来在别人眼里都是错的。”

“然后就觉得没劲了?”沈君飞撇撇嘴,从兜里面掏出一盒烟,打开,抽出一根要点上。

隐竺不自觉的皱起眉,“你不是说再不抽烟了么,怎么又抽上了。”虽然这是校外的小吃店,可周围同校的也不少,他这么做,实在是太过明目张胆了。

“求您老了,别念了,我这不是睡眠太少么。昨天我和大个儿在学校前面等你将近俩小时,你算算,我们到家都几点了。没根烟顶着,我下午怎么训练啊。”

“你以为我想唠叨啊,你这是饮鸩止渴好不,真能对训练有什么帮助么?”

沈君飞把烟从唇边拿下来,塞回烟盒里面,一会儿再说好了,这里空间这么小,抽烟的确不大合适。

冯隐竺看他又要把烟揣回兜里,一把夺过来,“别抽了,年纪不大,毛病不少,没收!”

沈君飞摊开手,任隐竺把烟拿走。往回走的时候,他勾住隐竺的肩说:“丫头,谁都想随心所欲。你能接受的规劝,你就听一些,听不进去的,就干脆别想,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隐竺笑着说:“你这是敲边鼓给我听啊,我的规劝,你到底是听不听得进去呢?”

“敢不从命!”

这些小插曲无形中拉近了沈君飞和隐竺的距离,大个儿有事的时候,他们有时也就两个人一起先走了,不再非得保持三人行的阵型。

出双入对的次数多了,以往的捕风捉影就被人落了口实了。当然,这些也都是好事者的猜测而已。没有人敢当面问冯隐竺,而沈君飞,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去问陶大勇,他的表情比任何人都惊奇,“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要说陶大勇一次也没在心里犯嘀咕,那也不现实。可他不敢问他们俩,怕问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再玩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他比以前不知道拘束了多少。以往,他是三个人的主心骨,起码在行动上是的,但现在,他都要问问飞人,觉得他的意见才代表绝大多数。同隐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避忌很多,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

沈君飞早就把这些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有那事儿,没那事儿的,都不是他一个男生该说的。

隐竺呢,更是觉得窝囊。这都什么事吧,谁说校园生活单纯。是啊,绝大多数人是单纯了,可他们非得把别人想像得不单纯,去取悦他们自己。窥视别人的一举一动,再冠以他们臆测的那些名目。每个人都有狗仔因子,只不过在这个范围限制内,他们传播的广度也有限罢了。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发掘深度的乐趣。口耳相传,再添油加醋一点,即便是再单纯的恋情,也变得污秽不堪了。

这天,又是队里训练的日子。吴夜来坐在那里换鞋,就听两个队友在那里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