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夜来看着消瘦得那么憔悴的冯隐竺,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短时间内,他就做了决定,“咱们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隐竺带吴夜来去了较远的一家小饭馆,她可不想再遇到同事。现在她都不知道回去怎么介绍吴夜来呢,这边的同事们都不知道她已婚。这是萧离的意思,毕竟在应酬的时候,未婚的身份,多少可以让有些人不好那么肆无忌惮的同她开玩笑,手脚也会老实些。
坐了没一会儿,萧离的电话就到了,看来谁也不敢真的自己吃饱了才给老板带盒饭回去。
“冯隐竺,你人呢?”
“我突然有点事情,过一会儿回去。”隐竺不确定回去的人会向萧离汇报多少,并不想多说。
“张玥说看你的脸色,随时要晕倒。”
萧离的担心并不是没来头。冯隐竺上个月有一天早上,突然晕倒在电梯里面。人多,她并没摔着,但是把同乘的同事都吓坏了。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出来,就要打电话叫救护车。幸好有位老同志还算镇定,让大家散开,掐了掐她的人中,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事后,隐竺解释说自己可能是晕车了。她小时候晕车晕得厉害,不大敢坐车,长大后慢慢好了。但如果休息不好,或者空腹的状态下坐车,她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那之后,萧离恢复了车接车送,她并没再出过类似状况,可大家都还是把她当纸人一样,好像风吹下都会破。
“哪那么容易就晕倒,我这二十多年就成功那么一次。”回去的如果是张玥,那隐竺能想象出她的夸张程度了,“我吃完饭就回去。”
挂断电话,吴夜来已经把菜点好。问她:“你还想吃点什么?”
隐竺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食物在她那儿,只有能咽下与咽不下的区别。她现在,只对吴夜来为什么来有兴趣。
“你怎么来了?”
“吃完再说。”
“我午休过后就得回去,咱们边吃边说好了。”隐竺当然知道谈话的内容可能会影响食欲,可她实在是没什么食欲可供影响了。味同嚼蜡?她根本是连嚼这一步恨不得都省略过去。
吴夜来无奈的看看这个小饭馆,充斥着饭菜的油腻与食者的喧哗,这实在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隐竺并没催促他,既然他来了,该说的话,他终归是要说出口的。那么务实的吴夜来,怎么能允许他自己无功而返呢。
果然,吴夜来直接切入主题,“你看了我电脑里面的照片?”
原来是这件事,“你说的是孔晨的照片吧,”已经离婚了,而且当初也不是她找来偷看的,所以隐竺很坦然,“是,我看了。”
“你提出来分开,是因为……”
吴夜来的话没等说完,就被隐竺打断了。都是聪明人,隐竺并不想绕弯子,她尤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吴夜来重新讨论离婚的原因问题,用这么令人难堪的原由来旧事重提。“不是。”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一阵了,那时候不能请假,所以才拖到现在。”吴夜来勉强才把话说完,因为每说一个字,隐竺的脸色都要更冷上一分。他怎么会不知道实话实说,她难免更伤心,可是要他说谎哄人,又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你为什么来?”如果说是来解释误会,总是为了挽回什么,隐竺想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
是啊,为什么而来。吴夜来此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理由十分充足,澄清误会,这不是很冠冕堂皇么。可是,被隐竺这么一问,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理由都完全站不住脚。难道还希望三两句的解释了,她就会痛哭流涕的说舍不得他,然后当这个离婚是个小错误一样,一并改正?
并不那么想离的婚,都已经离了。现在说什么,还有什么意义么?吴夜来突然才想明白这个事实,他和冯隐竺并不是因为某个误会吵架,而是已经彻底分手了。分手就意味着,粉碎多少误会,都已经无可挽回。好像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是真的离婚了,他们是真的离过婚了。原来,在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一直在寻找不会分开、不该就那么分开的理由,找到了,就一直抓住,靠着这个救命的稻草,吊到现在。可就是一点也没想到,这根稻草,在隐竺那里,却救不了命。同样的,也续不了已经断送了的那段婚姻的命。
“我……”第一次,吴夜来在冯隐竺面前不知所措,他慌张,是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他慌张,是突然发现,他原来是那么不想和她分开。可是,坦诚心意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了又想,希望复婚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我不想分开是因为误会,我和孔晨之间没什么。虽然你说,不是因为这个,但是,还是有必要当面说一下。”
知道了起码个把个月,才想起来要和她说一下,隐竺没有心情去感激他迟到这么久的、给她个明白的好意,反而觉得新亮得让自己从里到外的渗着冷意。“误会,我有什么可误会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真的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即使对象是孔晨。 ”不想给他看自己的任何情绪,可话说出来,还是流露出酸涩。
吴夜来咳了一下,“这是信任?”
“算是吧。”不出轨,应该是婚姻给予的最起码的保证与尊重了,其实没什么可拿出来强调的。
冯隐竺的回答,让吴夜来没办法把话接下去。他们沉默着,也食不知味的吃完了这顿饭,令人惊异的是,两个人都吃得不算少。或者是为了避免交谈,都想着要把嘴占上的缘故吧。
第四十章
可吃得再多,也挽救不了不欢而散的命运,隐竺甚至坚持不让吴夜来送她回公司。
“难得休息,回家看看爸妈吧。”婚虽然已经离了,但和当初改口叫爸妈一样,将称呼再改回去,还需要些时间。
冲吴夜来摆摆手,隐竺自己向公司走去。误会解除了,却没有带来颠覆性的结局,这恐怕是吴夜来没料到的事情吧。她可并不是为了让他不好受而这么做,过了这么久,她是真觉得,离婚不是因为这件事,她介意的也不仅仅是这件事。
介意得更多的是什么呢?恐怕是他的毫不挽留吧。恋爱、结婚、离婚,倒是真的让她实现了独立自主,看起来都是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他是毫无疑义的在配合。但可恨的正是他的配合,完全抽离了他的感情的配合。这让隐竺不能不去想,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今天他为什么而来呢,为了不想身上被标记上任何污点,或是为了心安?隐竺想着自己的表现,觉得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一些。既然下决心要放下,就应该表现得更豁达自然些才好啊,可还是扭扭捏捏的别扭样,真是不争气。
这是冯隐竺的感觉,在吴夜来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解读。不是因为误会而离婚的话,那么她决定放弃这段婚姻,就是有她的理由了。这个理由是什么,他不敢去问,甚至都不敢去想。过于冷静的冯隐竺,不再因他的出现而欣喜的冯隐竺,已经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他竟是到现时当下,才明白,松手放开的,不是抽象的一段婚姻,而是冯隐竺这个人。从那时起,这个人的欢喜、悲伤,都与他无关;从那时起,所有与这个人相关的权利,他也一并失去了。不可以把手插在她的发间,一路梳下来,感受窸窣中穿梭的乐趣,不可以冲她发脾气,或者被她发脾气,一切往日想当然的做惯了的事,是真正要停手,真正得忘记了。
是他不明白离婚的真正含义么?并不是。他是很难相信,一直追着他的冯隐竺,真的会转身就那么离开,决然的离开。他毫无意识的朝着隐竺的背影追上了两步,才突然清醒似的停了下来。
没了误会,两个人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就这么解开了。那个远远小小的身影,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吴夜来攥紧了拳头,他需要积聚力量来控制他自己,制止他继续追上去纠缠的欲望。他知道,他错待了她,可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去爱她么,可又怎么去爱?没有了婚姻的庇佑,没有多少私人时间的他,怎么去爱,有什么资格去爱,又再要求爱呢?
控制、约束自身,本来是他最拿手的事情,此刻却忍耐得全身要爆了一样。他给自己下指令,向后转,齐步走,让不想离开的双脚离开,让不想离开的心离开。难受,并不是发现事情多可怕,多难承受,而是发现原来自己会一直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不愿自拔。
回到公司的隐竺,状况也不比吴夜来好多少。她放佛虚脱了一样,坐下了就怎样也起不来。
萧离出现在她的桌子前,“怎么了,这个时候中午出门也能赶上霜降?”
隐竺用手支起头,“我没开玩笑的心情,我想请半天假。”
“ 半天够用么?看你现在的样子,起码再三五个月能缓过来。”萧离的玩笑开得并不轻松。这段时间,他明知道隐竺一定有事,却因为知道不是家里有事那么简单,不能开口问,只能让她做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让她有事儿做,还不至于太累。当然,让她做事的代价,是要事必躬亲的再一一确认,帮她善后。幸好,尽管缓慢,她还是慢慢好起来了。不过,现在看,似乎又要再重历这个过程了。
隐竺低下头,是啊,要想缓过来,恐怕也不是三五个月能够用的。近十年的心心念念,又岂是短时间内能放下,能平复得了的。既然知道忘不了,既然知道要等时间慢慢过去,那还放任自己消极的停在悲伤里,那就太纵容自己了。哪里有悲伤的假期呢?
“不够用,放我长假?”隐竺打起精神,回应他的玩笑。
萧离很配合的说:“没问题,你不如备份一份辞呈给我吧。”
隐竺也知道最近自己的表现有多差,身为上司的萧离应该是海涵又海涵了吧。“我不能辞职,失婚又失业的话,可真的没活路了。”隐竺这句话是小声嘀咕的,手上递过去萧离象征性的交给她做的一份总结,这是上午做好的,“不请假总行了吧,全年无休,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萧离却像是没看到她手上的动作一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指放在唇上面思考着就回他办公室了。
萧离是有这个习惯的,他会经常沉浸在他自己的思考中,偏偏他的思考还是发散性的,根本不会顾虑到眼前正进行什么,往往会同时穿插着纷纷好几样事情。隐竺见怪不怪的跟他进了办公室,把总结放在他桌上出去了。
最近是有些太过偷懒了,上班照常上,加班也会加,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看来真的是要振作精神,重新适应一个人的冯隐竺了。受到一点冲击,就放任自己像个苦情剧的女主角,实在是太难看,也太难堪了。关上萧离办公室门的同时,隐竺已经下定决心,虽然做不到和工作恋爱一样投入,但总是要对得起这个饭碗,要牢牢抱住,对,用珍惜的心情牢牢的抱住。
萧离这会儿在屋子里还没缓过神呢,失婚?冯隐竺是这么说的吧,失婚的话,也就是离婚了。他看隐竺这段时间的状态,也猜到是与感情有关,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已经离婚了。
离婚,可不像他认识的冯隐竺会做的事情。他知道的冯隐竺,好像是该一条道跑到黑的。正是心里有这个认知,好像才能那么坦然的对她多照顾一点。于公,她是助手,很得力的助手;于私,她是他欣赏的类型,他把她当朋友一样,心思就用的多一些。正因为没藏着别的什么念头,他才能很自如的对她好,享受和她相处的时光。
所以,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不只是下属的私人问题,很可能会成为他的私人问题。而他,还没有考虑这样的私人问题的心理准备.
第四十一章
有没有心理准备,其实并没有多大关系。冯隐竺对于沈君飞的出现,本是有充足的心理准备的,时间长得,让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还有
这么一件事。
沈君飞并没有一到J市就来找冯隐竺,城建工厂,事情重而繁杂,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还关系到别人的生计,不能掉以轻心。所以,直到
工厂开工,他才把联系隐竺的事情提上日程。
打电话给石芷,问隐竺的联络方式,这才知道,这段时间,隐竺的生活发生了那么的的变故,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决心回来发展,选择J市,他不敢说一点隐竺的因素都没有。上次回来,他就发现,不论和隐竺的关系如何,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会让他很
自在。但主要的应该还是这里的条件,低成本,而且还有人脉上的方便。
沈君飞没奢求别的什么,他只希望能和以前一样,偶尔见面,闲扯几句,或者干脆一起打场球,释放些压力,就足够了。
一直以来,虽然是一个人,沈君飞自认他的生活方式还是比较健康的。尽管很忙,他也会定期做运动,会按时吃饭,注意营养。忙碌而充满
挑战的生活,还是很适合他,虽然心底总是有个地方,多忙都填不满。但是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哪里空空的。空一点也好,夜深人静的时候,
正可以把抛不开抖不掉的一些琐碎的不顺利丢到那个空隙里,再打开的时候,就觉得完全不算什么了。
现在,突然让他知道,隐竺又是一个人了,本已那么安定的心,忽然间有点蠢蠢欲动了。
“冯隐竺,你那是什么表情,是欢迎?”
萧离这边也下车了,“你怎么了,还不进去。”
“我同学,沈君飞,”转向萧离,被萧离紧张的样子逗笑了,“这是萧经理。”
“我们这就上去了。”尽管对于沈君飞的突然出现没有准备,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怎么也是要请他上去啊。
萧离看了下一直没说话的沈君飞,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只等着把他打发了,好上楼呢。他只好点点头,“明早别迟到。”
隐竺不好意思的弄了弄包带,她最近总是晚上睡不着,早上睡不醒,连累载她上班的萧离每天都担心会不会迟到。隐竺也说过,她可以自己
上班,但萧离还是会每天一早等在楼下。
萧离很快把车开走了,隐竺把沈君飞带到楼上。”等了很久么?“
”没有多久。“沈君飞站低一级台阶,等隐竺开门。这是他们之间的小习惯了,隐竺一向不喜欢他显得那么高大。
”你给我打个电话多好。“
“我也得知道电话号码啊!”石芷不肯告诉他隐竺的手机号码,她非说这属于私人信息,不便透露。沈君飞也搞不清楚,难道地址就不属于
私人信息?
隐竺忙报上自己的电话号码,虽然天气已经很暖,但是在外面一直吹风,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这么晚下班,饿么?‘沈君飞从身后变了一个袋子出来,”本来想给你晚饭加菜的,现在要当夜宵了。“他买的是烤鸭,也许是在北京待久
了,说起买吃的,总是先想到烤鸭。
隐竺看了看,”凉了吧,明天再吃?“
沈君飞苦着脸,”讲究点待客之道毫不,不安排饭,自带的都不准吃一口?“
”少装可怜了,就你那肚子,还能真肯空着等我?“隐竺不知道别人,还能不知道他,睡觉、吃饭,对他来说都是头等大事,误了什么事,
他也不会委屈他自己的。
沈君飞叹口气,”您老对我倒真是放心。“就是相信他会好吃好睡的过日子,才会在拒绝之后,再没有一句关心问候,拒绝得那么不容置疑。
隐竺笑笑,洗洗手准备下碗面,很久不正经做饭了,也就是煮面的手艺还能见人。”做什么你吃什么,不许提意见啊!“
”多下点面条,怎么你也得陪我吃一口啊!“沈君飞跟过去说。
冯隐竺手脚很麻利,煮面条本来就很简单。三两下,水烧上了,她也就空下来了。”我不想吃,我怕胖。“说完,她也觉得好笑,扬起头
冲沈君飞笑开了。
沈君飞却没有笑得心情,一根竿一样,说怕胖,只会让人跟着心里难受,他在心里打算,有时间真的要多找她吃饭才行。
”干嘛发呆,面好了。“隐竺断了满满一大碗出来。”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回来前,绕到前面的小吃街才又吃了东西。”刚刚萧离说饿了,
他们去吃了碗混沌才回来的。
沈君飞心下了然,那个什么萧经理果然居心不良。不过,是不是安了好心,这还要看以后的结果,也不是他主观能判断的。冯隐竺看着
可口是不假,在他看来,也是多少人看中都不为过。可是谁能吃到口里,不还得看冯隐竺自己么。以她的性格,难保不会愿意当那颗回头草,
吴夜来在她那儿有多重要,他是最清楚的。
他慢慢吃着,明明很饿却舍不得太快吃完。
隐竺以为他不爱吃呢,“不和口味也麻烦您将就吃些吧,必须吃光。”说是这么说,她还是给他倒了杯水,又把烤鸭摆上桌。只拿一碗
面招待人,怎么说也有点寒碜是不。
他们两个聊聊工作,有聊聊同学朋友的近况,竟然是笑料不断,让隐竺笑得几乎岔了气。
“罗玲真那么说么,把孩子生出来玩玩儿?”隐竺是才知道罗玲怀孕的消息,她自己现在的状况,不愿意见人,不愿意联系人,总是要有
好消息的时候才好联系朋友啊。罗玲他们估计也是好意,这个时候,好消息坏消息,也都怕对她有冲击,刺激到她。
“你以为呢。”
隐竺很羡慕,“按部就班,真幸福。”常规的、平顺的日子,偏偏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
沈君飞的筷子停了一下,才又夹起面条说:“有什么好羡慕的,好赖都是自己的日子,有羡慕的工夫,往好了过就是了。”他不是要教训
隐竺什么,见不得她过得不好使真的。
隐竺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大概他也都听说了。“是,是,我这不是在纠偏么。”吴夜来回去之后,再没了音信,或者
这是真正的结束吧。再有假期的话,隐竺打算回去和家人说清楚了。去年过年,她一个人两边忙活,哄着两头的老人,辛苦不说,真正的心苦。
沈君飞没想到隐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谈及怎么深的话题,他们毕竟有几年疏于联络,怎样也是疏远了。他正考虑着要怎样接下面的话,
隐竺又开口了。
“你不用一副如临大敌的谨慎样吧,这件事已经既成事实,已经过去,用不着诸多避忌。”身边的人都太急于提供保护了,像萧离,偶尔
饭局上有谁开玩笑涉及离婚的话题,他都会想办法岔开去,倒叫隐竺不好意思。她其实已经过了遇事往自己身上联系的阶段,只是他们知道
的日子短,所以才为着她的感受小心翼翼。
被呵护的感受,实在不能说不好,但这个原因,她又并不是太喜欢。她不想因自己的问题,受到特殊的照顾。同样,也只有这件事被所有人
淡忘、遗忘,她才可能真正的放下
第四十二章
沈君飞略一思索,“多这个心还不是希望你好受些,好意你就好好接受。过没过去,也不是你自己说了就算的,谁都会看。”
隐竺有点诧异,“飞人,你在生气?”沈君飞虽然表情没变,可这种语气对隐竺来说,已经是过于严肃了,也过于严重了。
沈君飞并没回答隐竺,他只是把碗筷收拾好,出来穿鞋要走。隐竺拉住他,“你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当闷葫芦?”
“你让我说什么,有什么是我能说的么?在我的立场,你让我说什么。我是生气,难道我不能生气么?说什么纠偏,我不管你是怎么打算,又是怎么自说自话的,你不该好好过给那些爱护你的人看么!”沈君飞倒也痛快,隐竺让他说,他就说。
隐竺松开他,“你就会说我,是我愿意这样么,你是不是还想说,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沈君飞沉默的抱住了有些激动的冯隐竺,感情的事,谁又不是自寻烦恼呢。
隐竺推开沈君飞,“我就是自找的,做的蠢事一件更甚一件。总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总觉得那么拿他当回事,他也迟早会把我也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始终是我一厢情愿。”
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就不会那么困难了,离婚到现在,隐竺同谁也没说过详情,倾诉也是疗伤的过程,不说出来,恐怕伤口总难愈合吧。
“飞人,我设想过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有无数种场景,却从没想过,会以离婚收场。我比谁都不愿意。”
“ 我知道你们是觉得,不论是不是和谁分开了,我总要过得更好才对。我现在,的确算不上是好。以前,在自以为的幸福里,收获自以为的满足,心里没去想过是不是真的开心,或者在别人看来是怎么样的。如今,失去了那种信念,回到了别人的评价中间,但是,我真的不觉得我过得多糟糕,因为,不会比以前糟,只会更好,不是么?”
沈君飞直到离开,都一直保持沉默。是啊,隐竺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她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阶段,不肯过去的人,是他。他隐隐期盼着她需要他的怀抱,需要他的安慰,这样的期望,在这种情形下,实在是有点卑劣的。
隐竺不明白沈君飞为什么就那么走了,就如同她不明白他来的原因一样,但她并没为此烦恼。沈君飞给她的感觉就是,不论离得多远,两个人有过什么不快,总还是朋友。
果然,没过几天,他又出现了,带隐竺去大快朵颐一番。那家小吃店的味道实在是好,虽然连菜单都没有,只有写在木板上的几个菜名挂在墙上。但就是这几个菜要是都摆上桌,隐竺觉得也算得上是一桌酒席了。关键是每个菜都很下饭,吃过后还齿颊留香。
“这样的小店,你怎么找到的?”隐竺真是服气,沈君飞真是到哪里都灵,明明她来的早多了不是么,可他俨然一个本地人的样子了。
“上网搜,我来尝过一次,估计你会喜欢。”
能做的,该做的无外乎陪伴,不存在任何居心的陪伴,这是沈君飞考虑很久后的结论。
隐竺的频繁外出,最先发觉的当然是萧离,一周总有几天,她不搭他的车回家。有时明明加班到很晚,她也另有节目,出去吃饭,偶尔也会有人来接她。他不知道,那个沈君飞同隐竺的关系究竟怎样,但是单看隐竺落落大方的样子,又不像是真有什么。
可是,每次看到隐竺向外走,总有种错觉,好像是从他的身边走到另一个人身边一样,有点失落,有点挫败,还有点不甘心。
“晚上走还是明早再走?”明天开始五一长假,他是同隐竺商量回家的出发时间。
早上隐竺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坐他的车。如今,她即时连累他迟到,他也再不敢念她了,好像是怕她因此提出来不跟他一起走了。萧离有时候也会郁闷,这么懦弱窝囊,好像不该是他。
“我和同学说好了,下班就走。”没什么东西需要带着,所以可以从公司走。
多不愿意面对,也还是得面对,迟则生变,她是怕自己改主意。最近,婆婆还是隔三差五的给她打电话,可见吴夜来还是没同家里说。而妈妈的电话内容,无外乎催她快点生个孩子,她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可也明知道,拖着瞒着,终归不是办法。
昨晚,她给吴夜来打了电话。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
“再过一阵吧,我没时间回去。”吴夜来最近真是焦头烂额,连里出了事故,有伤亡。部队里面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有伤亡,最让人头痛。本来么,和平时期,出这种事情,怎么和家属交代,对上对下也都交代不过去。人心惶惶,他怎么也抽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