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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尘忽然有些天马行空,她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应该出现落沙漫画书上小人的那种黑线,这个楚荆扬是个大麻烦,他立意要扰乱自己的生活。他现在是披着羊皮的狼,自己能怎么他呢,以他的人气,只要和他联系在一起,自己的大学生活就是完了,无数敌意的小箭好像已经飕飕的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你要怎样?”落尘忍耐的道。
“吃个饭么,一会送你回来。”
“今天不行,我要接弟弟回家。”
楚荆扬也知道得见好就收,“好,下周一我来找你。”冲落尘挥挥手,走了。
回到宿舍,还没打开房门,就看到附近的几个门刷刷的都打开了,明目张胆的站到门口打量她。落尘庆幸,自己是一个人住。但,八卦的力量是无穷的。刚关上房门,就有人敲门。
落尘打开门,是同班的蒙蒙,一个很活泼的女孩,就是那种同她正相反的类型。因为就住在她隔壁,所以平时经常遇到,一起上课。在落尘感觉,蒙蒙虽然总是说个不停,但既不说别人的是非,也不刺探她的私事,多数的时候,纯闲扯,还是不需要呼应的闲扯。所以,落尘觉得同她在一起很舒服,当然也会很多人都这么觉得,所以,蒙蒙有很多朋友,每天忙得不行。
“你完了,”一进门,蒙蒙就念叨她,“回来途中已经有数位楚荆扬的狂热追捧者同我说,你在同楚荆扬表白,貌似以死要挟。”
落尘只是微蹙了下眉,如果以后同楚荆扬有往来,那么大家又会传是自己革命成功,虽然不胜其烦,但能怎么办,随他们说去吧。所以,落尘并没有接话,只是收拾着包,打算着周末看什么书。
“服了,我发觉,你若是武林高手,就是内功深不可测的那种,无虚无实,无招胜有招,无论什么来,就是泥牛入海,有去无还啊。”蒙蒙长叹一声,大大咧咧的就躺在落尘的床上。
落尘也不同她计较,蒙蒙就是那么随意的性格,她把谁都当自己人似的,也认为别人也该当她自己人。但这只表现在一些处事上,事实上,她同每个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落尘感觉,在某些方面,蒙蒙同自己是一类人,这也是她并不很抗拒蒙蒙亲近的原因,有个同性的朋友,感觉也不坏。
忽然,蒙蒙从床上猛起身,瞪大了眼睛,“落尘,你不是楚荆扬的秘密情人吧。所以你不把他的追求者放在眼里,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怎么那么八卦。”
“你是不知道,我是肩负着多少寄托来的,不打探清楚,怎么对得起我万事通的美名。”蒙蒙比了个王冠的手势,好像自己是无冕之王。
“我如果说不是,最好的情况是被传成什么?”
“虽然当事人没有亲口承认,但从其暧昧的态度来看,两人间的清白绝无可能。呵呵,这是我的报道版本。”
“如果我说是呢?”
“那你就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敌。王子还是没有主,比较好,也让我们有个念想啊。没有人对你们你侬我侬的事情有兴趣。”
“我真希望我能说是。”落尘说完,就撇下蒙蒙回家了。
三十
落尘到落沙学校的时候,落沙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不像同龄的孩子那么活跃,学画给他带来一种细致敏感却又有些张扬的气质,在同学中间总能被凸显出来。落沙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艺术赋予他很丰富的对于事物的感知,带动他的人也灵动起来。
落尘看着这样的落沙,是有些感慨和欣慰的。她觉得,自己并不懂得怎么去教育和培养他,落沙都是在自己长大,那么贴心的自己成长,却又长得这么好。
自从上大学后,落尘就不让司机接送了,她觉得应该自立的生活。林绪问过她,要不要买辆车,那样也方便些。虽然在C大,自己开车很平常,但落尘还是没动买车的念头,原因很简单,她懒得学开车。
所以,每周五,落尘都会到落沙的学校接他,然后两个人要么去逛逛书店,然后散步回家,要么一起在外面吃晚饭,然后回家。总之,周五,是落尘落沙两个人的时间,落沙喜欢在这个时候问落尘很多问题,也和落尘分享很多这周学校发生的事情。同落尘在一起的落沙,更像他那个年龄应该有的天真与稚嫩。他有的时候会说一些言不及意的话,然后和落尘两个人一起傻笑。
到家的时候,不到八点,林绪已经回来了,坐在那看书。落尘是有点惊讶的,林绪很少这么早回来。她进门,林绪头也没抬,想来是在看重要的东西。落尘放轻动作,走回自己的房间。
身后,是林绪深深的若有所思的眼神。从上次,落尘提到了楚荆扬,林绪就很注意。今天,学校里传来消息,楚荆扬等落尘下课,两个人谈了很久。当然,本来这是小事,可能触动落尘情绪的,就绝对不算是小事了。林绪并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是当作不知道,还是同楚荆扬谈谈,看他怎么对这个儿时的伙伴这么感兴趣,林绪只是不确定,落尘对于他插手的态度。
落尘进来的时候,林绪看了下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把手边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林绪打开落尘的门。
落尘已经睡下了,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头来。林绪只是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有心事了,以前,自己故意冷落她的时候,她夜里也都是这样睡着,一动不动。看来,还是要注意下那个楚荆扬。
林绪用手撩起落尘脸上的发丝,在指尖轻轻缠绕,落尘现在是自己的家人,自己有责任照顾她。她有什么麻烦,依她的性格,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相处了三年,林绪觉得,落尘同自己一起成长,或许再没有什么人更适合和自己一同生活了。每次,辛苦几天回来,看到她静静的睡颜,就感觉,似乎自己在外面拼搏,就是为着给她一个安定的环境,让她可以安心的睡在那里,等他。
看着她紧裹着的样子,林绪觉得自己的心都紧了。
第二天,落尘醒来,觉得睡眠带给自己神清气爽。林绪已经起来,在对面房间里健身。他的生活习惯很好,基本上,只要是在家,就每天早起,健身,冲澡,吃早饭,然后工作。
落尘看着背对着自己,在跑步机上奔跑的男人,觉得和这个规律得雷打不动的人,就这样安静的生活下去,也不失为一种贴近幸福的选择。什么时候,他都在固定的地方,做固定的事情,还有什么是更给人安全感的呢。他用他的不变,阻断来自外界的所有干扰,用他处世的睿智,给你潜移默化的指引。落尘觉得,林绪是一个智者。
看着他,忽然就有了开口的欲望,“林绪,”喊住他,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林绪回头,落尘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站在那里,本就瘦弱的人,更显得弱不禁风似的。
“睡得好么?”林绪问她。
“好,”落尘停了下,“过来吃早饭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林绪抓起毛巾,擦了下汗,走到落尘身边,倾身吻了下她的脸颊,“我去洗一下,马上就来。”
落尘在那一瞬间有些眩晕,属于林绪的味道扑面而来,夹杂着汗味的这种味道并不难闻,但同林绪在床上的味道还有些微的差别,但就是让落尘觉得,这是很林绪的味道,很清,很淡,却有别于落尘闻过的任何一种感觉,薄而浓烈,落尘觉得,是很难对别人形容得出来的感受。
落尘有些怔然,自己不是已经不迷恋他了么,不是要慢慢的忘记么。为什么他的靠近,只是偶尔的一次靠近,对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冲击,是因为现在自己面临的事情么,是因为自己要依靠他了么。所以,为了让自己依靠得心安理得,自己又感觉自己还喜欢他吧。以爱的名义是要求什么都不过分的,但如果,没有爱,只是假其名义,落尘会觉得是对林绪的不尊重。林绪是得照顾自己,但并不包括自己的心情。
带着对自己的剖析和领悟,落尘开始准备早饭,起先决定要和林绪说的事情,却再难启齿了。
林绪湿漉漉的出来,桌子上是两份炒饭,果汁,还有蔬菜沙拉。静静的吃完饭,林绪拉住要收拾碗筷的落尘,“说吧。”
“呃,”落尘有些支吾,“刚才有事,现在已经没事了。”
林绪挑挑眉,“落尘,问题是在最初比较好解决,拖着是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我自己会处理。”
林绪看她无意多说什么,索性捅破,“楚荆扬么?”
“呃?”落尘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你遇到他以后,就有些反常。”
“是小时候的一些事,其实都过去太久了,我是不是不应该耿耿于怀?”既然林绪开口问了,落尘不自觉的就问起他的意见来。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值不值得原谅。”
“小时候,在孤儿院,他带头欺负我。”
林绪扯了下嘴角,果然,是小孩子的矛盾,还好。
落尘看着他,觉得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处在他的状态,他是不会知道被欺负的弱者的感受的,是不会明白,无数个自己孤独无助的时刻,只能拥抱自己的时刻,是怎样苦苦熬过,是怎样强忍着凄凉的泪水,是怎样咬牙支撑。
落尘忽然就生气了,并不是因为不被理解,而是气自己,竟然还有期盼,是的,内心深处,还是期盼的,期盼这个男人,给自己安慰,给自己做主。落尘腾的一下站起来,一言不发,开始收拾。
林绪看着她忽然杀气腾腾,“同谁发脾气?”
“同我自己,不用管我。”落尘也不理林绪会怎么想,只想快些在这个人面前消失,对着他,就看到愚蠢的自己,撞了南墙也不知道回头的自己。
三十一
林绪也有些不耐烦,要帮她解决问题,她却这么别扭,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她就莫明其妙的发脾气。“同你自己发脾气,请在你独处的时候发,别在我面前摆脸色。”
“那请你在我发脾气的时候,自己消失好了,你要看我的脸色,我也没办法。”落尘被林绪抢白,也有些口不择言。
“要吵架么?”
“你要吵我也没办法。”
两个平时说话能短则短的人,都没有过同别人吵架的经验,此刻争执起来也是针锋相对。
“别逞口舌之快。”
“不用你来教训我。”
“那你想让谁来教训你呢?从小欺负你的楚荆扬?”
一句话就点到了落尘的死穴上,是啊,本来不关林绪的事情,都是楚荆扬的出现,掀起的风浪,打湿了林绪,同他在这里口角,真是不智之举,毫无意义。“对不起,是我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
“不为什么。”落尘也无意多说,她觉得,自己虽然和这个男人离得很近,但实际上,真想伸手碰触的时候,是什么也捕捉不到的,就像是海市蜃楼,你越极度渴望,在那不断的吸引你靠近,事实上,是永远无法达到的。最后,渴死、累死,倒在那里的,也不过是自己一个人而已,他,还是悬挂在那,冷冷的在那,看似注视着你,他的心,藏在任何人都触摸不到的角落。
“你不同我沟通,解决不了问题。”
“我同你说,也解决不了问题。”
“不说怎么会知道。”
“林绪,我的意思就是不想和你说,什么都不想和你说,能否解决都不想和你说,这样说,你明白了吧。”落尘手撑着桌子,一字一顿的对林绪说,两只手紧紧抓住桌沿,怕控制不住因激动有些颤抖的双手。
林绪看着对面的落尘,怒气染红了她的双颊,让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抓住桌沿的手好像是掐住自己脖子一样,狠狠的,每个关节都有些泛白了。林绪半晌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这个激动起来就像个小豹子一样的落尘,她眼里的火焰可真迷人。
“再不同我说话了?”林绪的笑容有些揶揄。
落尘张了张嘴,无力的又合上,自己的确有些孩子气,说出那样的话,难怪林绪不当回事。落尘颓然的坐回凳子上,“随便你吧。”
“落尘,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方法,就看你想不想去解决,平心静气一点。”林绪认真的道。
“我不知道。”落尘流露出苦恼。
“方寸大乱,落尘,这不像你。”林绪伸出手,拉落尘坐下。
“我希望我的生活,一直就那么继续着,不被打扰。不喜欢的人,都不要出现。”
“地球是属于每个人的,你怎么要求别人不出现呢?”
“我只要求我讨厌的人不在我生活中出现。”
“你拿什么要求呢?”
“我不知道。”
“只有你自己不被别人左右,把握住你自己,那样的人再出现多少,对你也不会有影响。单纯的阻止别人的靠近,只是下下策。”
林绪走到落尘身边,拍了拍她的头,“好好想想。至于楚荆扬,你想让他消失的话,随时都可以,要么?”
落尘任他的手在头上轻拍,低下头,“不要,我并不想清除我讨厌的人。我不希望别人干扰我,也不想扰乱别人的生活。”
“好,如果他真的过分,我会让他受到教训,别怕。”
落尘侧过脸,靠到林绪的怀里。可远可近,一切都是由他控制,他把自己把握得真好,不被任何人左右。自己怎么越活越不长进了呢,以前不是清楚的么,能把握的只有自己那颗心,却没有真正的把握好,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飘摇着,就游荡着,就任自己被推来搡去的,卑微的,爱着。
林绪没有把她推开,也没有拥紧她,就让她轻轻的依靠着。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
晚上,照例是要去林钊那里吃饭的,落尘在那里,要守很多的规矩。自从考上大学以后,晚饭都是要落尘亲手准备,最晚上桌,等大家吃过后,还要准备水果,总之,是要伺候所有人妥当之后,她才能坐下歇歇脚,典型的小媳妇的生活。
林钊对落尘的态度,照旧是不冷不热,但也不诸多挑剔。对落沙,则要亲切很多,落沙有幅作品,还被挂在书房。那真是很高的荣耀,要知道,林钊书房里的摆设,无一不是古董或者大师真迹,摆幅孩子的画作,可见他的偏爱若斯。
林端紫倒是很疼爱落尘,有的时候,会找落尘出去逛街,给落尘买些配饰什么的。也好对着落尘数落尤他的劣迹,徐蔓之不在,落尘就成了她的忠实听众。落尘喜欢挺这个有性格的女性婆妈的一面,她握着落尘的手,絮絮叨叨与她非凡的时尚触觉并不冲突,反而混合杂糅出她特有的魅力,神采飞扬而又细致贴心。
林绪和落尘都是能把自己情绪掩藏得很好的人,因为他们最经常的表情就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所以,没有人发觉他们有什么异样。只有落尘心里明白,林绪对她说的那些,是向她敞开了一部分的他,却把她最想走的那条路,完全堵死。
三十二
有了林绪的点拨,落尘对于如何面对楚荆扬也是心中有数了。林绪没有明说的话是,如果楚荆扬是要欺负你,你不怕,他也就是自讨没趣了。是啊,如果不怕他,见见又能怎么样呢。
星期一,下课,并没有见到楚荆扬。落尘也并不意外。这个张狂的人,很少按照牌理出牌,他要什么,不要什么,也不是正常人能够推断的。到超市里买些补给,晚上打算给自己做顿好吃的,昨天晚上,林绪的需求炙热而猛烈,真是让人吃不消,落尘觉得自己现在就连走几步,都酸痛得厉害。或者,自己也是老了,以前没有这么虚弱啊。
拎着两大包的水果、蔬菜什么的,爬上五楼,楚荆扬赫然就在自己的门前靠着。落尘回想,这个人好像从来都是很随意的靠在哪,不像林绪,到哪都是端正的站姿,可同样都蕴藏着极大的力量。
落尘走过去,打开门,楚荆扬也不请自来惯了,随后就跟了进来。“嗯,你收拾后果然不一样了,看着还挺舒适的。买这么多东西,晚上做什么?”
落尘完全当他不存在,把吃的拿去厨房,分类放到冰箱里,又打开一瓶水,喝了口,润润嗓子,收拾停当,才又回来。
虽然,落尘没想过在自己的宿舍招待别人,但还是买了个小小的沙发,只坐椅子,在家都受够了。现在楚荆扬就大模大样的坐在那个双人座的沙发中间,手上拿着烟,见落尘出来,就掐灭了。落尘对于他这种伪绅士的举动不予置评,就应该不吸的,虽然自己也并没有多反感。
“今天我很累,”落尘主动开口,不能总是被动的等着,“想在宿舍吃。”
“也好,反正我也没约他们,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我想一个人休息。”
“别这样,落尘,我们都十多年不见了,你记仇,我也没办法,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吧。”楚荆扬抱定主意,就是胡搅蛮缠。
这是在自己的地方,不用诸多顾虑,落尘也不客气:“我不觉得同你有什么情面可留。楚荆扬,我是真的不想计较以前的事情,如果你不再打扰我。是的,我们都长大了,但并不是长大就可以忘记过去的伤害,忘记痛过。”
落尘决定今天把事情说开,“我们都是孤儿,你失去父母,你痛苦,就要发泄在我身上。我呢,我从小被父母遗弃,一个人努力的生存,我没招过你吧,凭什么要任你欺凌。后来,我终于离开了。我告诉自己,过去的再不去回忆,因为没有任何值得回忆。我没想过要回去看谁,那里,没有谁在乎过我的存在。”
“或者你是在乎的,相信你一定气极败坏过。那么难得的一个玩具,就这么突然失去了。”
楚荆扬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在落尘面前低头。他知道,自己曾经的作为,给当初那个小小的女孩带去很多伤害,无可弥补。自己任性、孤高,但从来没有恶意的伤害过谁,而正是自己,伤害了这个当年离自己的心最近的这个小人,用冷清奇异的被自己寻求过温暖的小人。她或许并不知道,当时她的存在对自己的意义。
也就是一瞬间的黯然,楚荆扬又抬起头,没有什么是难得倒他的,只要他想。现在,他想得到落尘的谅解,真正的谅解,至于为什么,他没有想过。
“落尘,你知道我父母去世,你并不知道我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人杀害的吧。我想,我这种情况,现在都知道是需要心理辅导的,但在当年,是没有那种条件的。我就一个人,在很多种情绪,自责、痛恨,还有很多说不出的感受中挣扎,成长。或者,我是扭曲的树,但我是想向上的,向着阳光。”
“落尘,遇到你的时候,正是我对一切似懂未懂,想放开自己,又找不到出口的时候。你那时好小,却有一双好亮的眼睛,什么时候都静静的在那,不慌张,不毛躁,也不哭闹。你没有心事,没有我那么重的心事,也不像其他的小孩,为了小事就争吵、打闹。有一次,我忽然发现,欺负你,让你哭,比我自己哭还要畅快,你静静的流泪,能带走我的伤痛。那时我并不很明白,但,能让自己好过,就不自觉的那么做了。后来,我才明白,强者只有征服强者才能获得快感,弱者只有欺凌弱者才能重拾自信。我对你做的,可能是具有这双重的意义。”
楚荆扬站起来,走到落尘身边,牵起落尘的手,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落尘还沉在他叙述的过去中,目光似投在很远的地方,并没有做出反应。
“落尘,你别抗拒我,如果,我们再不相见,也就罢了。既然又遇到了,请给我个机会,为我少时的过失补偿你。”
落尘把手抽出来,转头看着这个实际上陌生的楚荆扬,“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没什么需要你补偿的。我原谅你了,每个人都有不得已,你说得出理由,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落尘心里想,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最惨,自己的故事最苦,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罢了。多说无益,其实,落尘不明白这样牵扯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原谅我么?”
“是,只求你别再找我了。”
“那为什么?”
“麻烦。”
“落尘,咱们不能像小时候,总在一起么?”
落尘真的觉得啼笑皆非了,同这种自我中心的人打交道,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什么时候总和他在一起过,都是他经常趁她一个人的时候欺负她。
落尘不理他。说不过他,只好不理他。
“落尘,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确切的说,不到一年。然后,我可能留在国内发展,也可能出国。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能在校园中共处,你别把我推开好么?我向毛主席保证,永远不欺负你,不让你流泪。我就在你旁边,不干涉,不影响你的生活。”
落尘还是不理他。他的存在本就是影响了,还提什么不影响。
“你不出声就是同意了啊,唉,好久没这么努力的游说谁了,真辛苦啊。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说完,自顾自的走进厨房。
落尘走到沙发边,坐下,这个是印象中那个阴冷残暴的男孩么,他变得更高大了,有着掩饰不住的气势和威严。他低声下气的为着什么呢?除了林绪,落尘想不出其他解释。随他去吧,谅他也不敢真的怎样。落尘就靠在那里,似乎在想着心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沙发上还有楚荆扬留下的淡淡的烟味,同他这个人一样的嚣张,不容轻忽。
又过了一会,落尘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再一会,食物的香气飘来。楚荆扬在做饭!
落尘动了动有些麻的脚,慢慢的走到厨房门口。楚荆扬腰间扎着落尘的淡蓝色的围裙,正在盛盘。一热一冷,外加个汤,看着很有水准。
“尝尝看,中学毕业的时候,打工学的。”楚荆扬递给落尘一副碗筷。
落尘握着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楚荆扬,林绪那边,我不会说什么妨碍你们的合作。但若要我再出什么力,我是说不上话的,他不和我谈公事。”
楚荆扬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就不见了,仿佛那只是装饰,可以随时拿下的。他盯着落尘,顿时,温度好像陡然下降了几度,让人觉得冰冷。
“我讨好你,就是为了让你为我美言几句么,你是这么认为的?”
落尘说出了要说的话,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他说:“或许不全是,但还是有关系吧。我觉得你前后的态度就是有变化。”的确,刚重逢时,落尘觉不出楚荆扬有什么尊重可言。
楚荆扬坐下,看牢落尘,“我拿芯片,同华林合作,是互利的。即使不找华林,也有别家,对于我来说,差别不大,可能就是起点的问题。甚至,也可以和国外的厂商合作。在商言商,林绪同我,都是用利益在说话,里面不夹杂个人好恶。”
“落尘,我并不知道,现在这样对你是为什么,所以我也不能和你清楚的解释。你只要接受,不需要猜测我的动机和意图,这样对我们来说,都轻松。我不需要踏着谁去达成我的事业,这点骄傲我还有。”
“况且,我找你,林绪不可能不有所耳闻。他之所以不闻不问,也是因为同我的合作是现下华林急需的。因为你的情绪,或者我的威胁,就改变集团的那么大的战略投资,是不明智的。”
“落尘,我并不是要林绪赏我饭吃,是我做好了东西,邀他共享。他明白这个道理,你也应该明白。”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就是单纯的想呆在你身边。没见到的那么多年,也过得很好,但见到了,就觉得如果不这么做,受不了。”
“你在我身边,我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