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是那发带用法,那是周家行纳征之礼时送来的,看似不太起眼的发带,在头上这么一系,却显得十分别致。
春柳走穿堂那儿,停下脚步,有些别扭的斥责她俩,“傻站着干什么,不去吃饭么?”
李薇忙笑呵呵的点头。春柳瞪她们一眼儿,自已往前院儿去。
春杏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叹道,“原来嫁人这么好啊”
李薇“扑哧”一声笑了,推她,“快走吧四姐若喜欢那发带,不用嫁人,自己赚钱也能**杏嘿嘿笑了两声,扯她往前院儿。
到前院儿时,何氏与吴旭娘春兰正在夸赞春柳的衣着装扮,顺带又夸周濂送的这首饰好别致衬春柳等等。
直到将她夸得有些羞恼了,众人才笑呵呵的住了嘴。
原本何氏是要吴旭娘也去凑凑热闹的,她死活不应,说要在家里帮她看家,带耀儿,让春兰也跟去散散心,好好歇一天儿。
何氏没办法,也只好随她。
用过早饭,佟府的马车来接,何氏带着给备的薄礼,带着四个女儿上了马车。
佟府大门口此时已热闹起来,佟富与已做妇人装扮的依春依夏二人,立在大门里侧等着迎客。
另有几个伶俐的小厮在大门外面儿注意着两边的动静。
柳家的戏台子是在后花园里临时搭建起来的,就搭建在湖边儿,看戏的位子,大多临边安置,另在湖中石亭子里摆了两桌,是招待贵客的。此时,已摆了好桌椅,茶果点心都摆放妥当。
柳氏带着依秋依冬二人转圈检查一番,便在亭子里坐下歇脚儿。不多时,有小丫头来报,“夫人,有客人到了。依春姐姐请她们在偏厅里歇脚呢。”
柳氏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下,“是哪府的?”
小丫头道,“是城西柳府还有许府的。”
柳氏点头“嗯”了一声,“等贺府方府赵知县的夫人和李府的人到了,再来回我。”
小丫头应了一声去了。
柳氏坐着歇了一会儿,站起身子,轻笑,“还是去看看吧。这摆宴啊,累人着呢。”
依秋跟在身后笑道,“可不是呢。今年轮到夫人做东还算好,天公作美,天气凉爽,风也利落。前年贺府摆的那一回,那才叫真真累人呢。”
柳氏笑了笑,带着人出了花园去前院儿。
偏厅里已坐了好几家的夫人小姐,诸人相见,寒喧一番,这时,又有小丫头在外面报,“夫人,李府与赵夫人还有周府的小姐一块儿来了。”
众人立时停了声。自赵石头上任后,春桃虽然出席过两三回推不过的宴,可也是小规模的聚会,官家夫人还是居多。平日里她也不大出门儿,这里面儿倒有许多人见都没见过她,只听说这位知县夫人出身贫寒,性子柔和,不摆架子,长得倒是极美。
当然也有人私下里认为她应该是没见过大世面,所以才摆不得架子等等。
柳氏起身正要去相迎,又有一个小丫头来报,“夫人,贺府太太带着两位姨娘两位小姐到了。”
柳氏忙带着依秋依冬出去。剩下的人立时开始议论起来。
“听说这位知县夫人的生母,正是贺府二少爷的养母。贺府二少爷在她们家住了足足六七年,直到十三岁上才回了贺府…”
另有一人说道,“这些事儿啊,满城皆知了,不稀奇稀奇的倒是,这贺李二府的关系看起不一般,可平日里却并无来往,只有贺二少爷时不时的到李家走动走动…”
有人便问,“这是为什么?”
那妇人笑道,“这咱们哪儿知道啊。不过,今儿倒是有好戏瞧了。看看贺府这位贺二少爷的嫡母与其养母之间会不会发生个什么事儿来。”
依春在一旁轻咳一声,那妇人立时住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呀,看我这张嘴儿,该打,该打这贺二少爷不正是佟夫人的亲外甥,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她语调夸张,一边儿说,眼睛还一边儿骨溜溜的瞄着众人,这些妇人们都是极透的,哪个能听不出来她话有话,是取笑贺府二少爷与佟府不亲近呢。
便相视一笑,不再多说。
李薇随着她娘与大姐几人进了佟府,依夏笑迎着几人行至二门处,忽然听见有人说贺府太太和小姐来了。
母女人几立时定住脚步,往佟府大门口看去。
四辆马车渐次驰进佟府大门,在院中停定。当头那马车之中跳下两个丫头,手脚利索的将脚踏子摆好,一齐躬身施礼,“夫人请下车。”
轿子车帘一闪,一个年约三旬,脸似满月的妇人出现在车厢口,她一身暗青色衣衫,满头乌发之上,别着两根白玉簪子,除此之外,多余的饰品全无。李薇有些惊讶,这就是那位赶走佟氏的石夫人?与她想象之中的形象,差了可算是有十万八千里。
她看起来眉眼温和,气韵温婉,眼角含笑,在丫头的搀扶下,踩着脚踏子下马车。
两个丫头待她站定,一人收凳子,一人上前替她微整衣衫。
她轻扫众人,向后面三辆马车看去。
第二辆马车之上,下来两位小姐。一人与春杏年纪相当,一身耦合色的纱衣,眉目清细,头上发饰也简,只一根碧玉簪子。另一人与李薇年纪相当,一身的大红,下了马车,下巴微抬,扫过众人。
第三第四辆马车之上,分别下来的是两个锦衣女子,各有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这二人倒比当头的那位石夫人更有富家夫人的派头,插金点翠,锦衣招摇。
周荻不屑轻哼。
李薇回过神来,去看何氏和姐姐们。显然她们与自己一样都没想到在这儿会碰上贺府的人,都吃惊得很
母女几人对了眼神,春桃轻笑,“娘,碰上就碰上了。咱又不亏她们什么欠她们什么的,避她们干什么?”
何氏点头。
一时又有人来报,“方府夫人和小姐到。”
小玉脸上一喜,便要往前迎,春桃拉住她,低声道,“你与她私下熟归熟,这个时候可不能迎过去。”
小玉还要再问,方家马车已到院中,方碧莹与方夫人下了马车。正巧柳氏迎出来,她笑着招呼众人,“我一时偷个懒儿,贵客就扎了堆儿。快,快,里面请”
方夫人撇过贺府一行人,抢先儿笑道,“我可不是你的贵客,见天把你家的门槛子都踢破了。要说贵客啊,当数赵夫人”
春桃朝方夫人微一点头,迎向柳氏,“柳婶婶一向可好”
柳氏笑道,“好,好”又连忙给何氏见礼,“李大嫂一向可好。”
何氏笑着回了礼,“我们也不是外人,先招呼客人吧。”
柳氏一面叫依秋依冬请众人进去,又分别去向贺府以及后面来的人见礼。
李薇听她笑盈盈的招乎着这个夫人那个小姐,满耳朵都是她的笑声,只觉得鬓角发疼。
心中不由埋怨起何氏起来,这哪里是听戏呀,简直是受罪。
母女几人随着依秋刚到二门外的小道儿,正欲往后花园走时,身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这位可是李家村的李夫人?”
母女六人转身,却见贺府石夫人带着两个丫头,笑盈盈的立在身后不远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与贺府人相遇(二)
何氏笑了笑,轻点下头,并不主动出声。
依秋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贺府的石夫人。这位是三小姐,这位是四小姐。”
又依次介绍了那两位锦衣女子。其中一位杏眼细眉,眼角上挑,目光闪动之间,凌厉凹显的女子是孙姨娘,而另一位脸型略纤长,眉眼略平和的女子便是乔姨娘。
这二人随着依秋的介绍,一齐上前与何氏见礼。
李薇乍然见到贺府的人,突然又想起,她六岁那年从宜阳回家后,她和年哥儿在西屋说的那番话,当时,他说,“大夫人,乔姨娘,孙姨娘,赵妈妈,许妈妈,小红、寄秋、寄春······”
“是这些人害得我母亲猝然而亡······她本想买块田请咱爹咱娘帮着种呢······”
目光扫过几人身后,并没有看到上了年纪的婆子,想必那什么赵妈妈许妈妈不在其中,至于另几个丫头,她又仔细将这三人身后的丫头们打量了一番,当年能跟着这几位一同去李家村,必定是贴身大丫头,年龄只怕得有二十四五岁靠上,即便是她们锦衣玉食,外貌看起来可能会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但······她们身后这几个小丫头虽然不是年哥儿曾说过的那几个。她们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
这说明了什么?李薇轻皱眉头,陷入沉思。
“梨花,想什么呢,走啦······”周荻扯她一把,李薇回神。贺府众人已越过她们率先向花园走去。
李薇歉意的向周荻笑笑,拉着他赶上春杏,“四姐,刚才贺府的人跟娘都说了什么?”
春杏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些客套话!”又问她刚才在想什么,李薇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李家一行人跟着依秋进了佟府后花园,依秋青何氏与春桃往石亭子中就坐,另叫两个小丫头迎着姐妹几人去湖边的座位。
何氏要推,依秋笑道,“您与赵夫人今儿可是贵客,您推了,剩下的人倒让她们不知道坐还是不坐了。”
正这时,佟蕊儿带着两个小丫头匆匆迎过来,远远向的小玉欢笑,“小玉姐姐,你来了!”
小玉立时从春桃身旁迎了过去,亲热的叫了声,“蕊儿妹妹!”
春桃无奈的笑笑,向春兰几人道,“行了,你们去那边坐着,我陪娘去亭子里。”
佟蕊儿亲热的携了小玉的手,眼睛在李薇身上斜了斜,轻哼一声,领小玉往湖边而去,把姐妹几人抛在身后。
周荻小拳头在她二人身后挥了挥。李薇也郁闷,心说她没把佟蕊儿怎么着啊,小时候的事儿记仇也能记到这份儿上?
春柳看了她一眼,笑道,“走吧,只有我们姐妹几个还在自在些。”
李薇一边跟在众人身后走,一边向亭子那边儿看过去,此时,春桃和何氏已到了亭子里,娘两个端端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在听石夫人说着什么。从身形姿态上看,两人倒是没丁点局促,反而是一派泰然。
心头浮上淡淡自豪感,脸上带出笑意来。
姐妹几人找挑个略偏但又不是极偏的位子,坐了下来。刚坐下不久,方碧莹一袭粉色纱衣,带着两个小丫头向她们走来,周荻又是一个轻哼,小嘴儿一撇,把头转到一旁去。
“梨花妹妹,”方碧莹走近,嘴角含着矜持的浅笑,说出的话却透着亲热,“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李薇站起身子,将她从头到脚略作打量,也笑,“方姐姐好”并从善如流的与她客套着。
方碧莹捂嘴儿柔柔的笑着,“梨花妹妹长大了,性子也象是变了不少呢。我记你小时候可是个活泼的性子呢。”
李薇心下撇嘴儿,我跟你又不熟,跟你活泼个什么劲儿?
可惜方碧莹并未因她的疏远客气而离去,反而愈说愈起劲儿。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她不太喜欢方碧莹,可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避开她,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与她客套着。
方碧莹在闲扯了一阵子诸如知道她们来了宜阳,本想去拜见,却怕太过莽撞,又如这些日子与小玉相交甚欢,过两日相约去庙里进香,邀她一起去等等的闲话之后,话头一转,便转到年哥儿身上,“今儿你们来了,贺二公子想必也会来吧?”
李薇眉头一挑,看向方碧莹,她连忙笑道,“我是说,今儿过节,他定然会想着来看看佟叔叔和佟婶婶的。”
李薇扫过春兰春柳春杏三人,她们脸上皆露出了然又意外的神色,周荻更是把脸儿背对方碧莹,露出嗤笑来。
李薇摇头笑着,“他来不来,我不知道呢。方姐姐若想知道,不若…”她眼儿一转,伸手指向贺府二位小姐所坐的位置,“…不若去问问贺府两位小姐。”
方碧莹捂嘴一笑,“梨花妹妹是调侃我吧。这二位怎么可能知道贺二公子的行踪…”
李薇疑问的挑挑眉,方碧莹又笑道,“这宜阳县城之中,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贺二公子口中的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乃至五小姐,说的可不是贺府中人…”
她说到这儿,故意一顿,依次扫过姐妹几人,方才嫣然一笑,“而是指你们几位呢”
“方姑娘,这话怎么说?”春兰眉尖蹙起,疑惑的盯着她问道。
方碧莹笑笑,“远的事儿不说,单说前几天的一件事儿吧。听贺府的人说,前不久,贺二公子让新来的一个小厮去备礼,说是备给三小姐过生辰用的。那小厮以为是备给贺家的那位,备好礼后,自做聪明的直接送到贺府那位三小姐院中,这位三小姐高兴得去向贺二公子道谢。听人说,他一听这话,倒黑了脸儿。等贺家三小姐前脚儿出门儿,他后脚便把那自作聪明的小厮赶了出去…那小厮开始还喊冤,后来还是贺府一个老人儿悄悄的点拨了他,他才知道他错在何处”说完捂嘴咯咯咯的笑起来。
李薇眉尖蹙起,“方姐姐从哪里听来这样的事儿?”
方碧莹看看李家姐妹几人,脸上并无多少兴奋之色,反而个个满脸忧色,不觉怔住,“你们不高兴吗?”
高兴自然是有的,可更多的却是担忧。他怎么能与贺府中人这样明显的对立,这不是…不是让自己的处境更为艰难么?而且这事儿若是瞒在贺府也就罢了,怎么连方碧莹这样一个外人都知之甚详。
方碧莹本是说这样的话,引李家姐妹开心,顺便落落贺府那两个丫头的脸面,却没想到这几人均是这样的表情,觉得没趣儿,便讪笑起身,说要去旁处走走,带着小丫头去了。
她一走,周荻便拍手笑起来,“哈哈,怪不得刚刚贺府那两个丫头朝你们悄悄瞪眼呢。”
李薇收回心思,也悄悄瞪她一眼。
突听方碧莹说这些,李薇姐妹几个哪里还有安心听戏的心思,一心盼着这宴会赶快结束,找他来问个明白。
好容易挨到正午,在佟府用过午饭,一家人要打道回府。柳氏说下午还有一场戏,让她们听完再回去。何氏与春桃便拿虎子和赵瑜挡了,说孩子在家不放心。
柳氏一副极为不舍的模样送一家人到府门前儿,并一再叮嘱春杏和李薇有空来家里玩儿。小玉因和佟蕊儿几人聊得开心,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春桃也不勉强她,自己与何氏几人回了家。
到了家中,李海歆与吴旭却是不在,听吴旭娘说,她们前脚儿刚走,大山和柱子便来了,说是刚刚知道有一个块好田要卖,让李海歆去瞧瞧,于是这翁婿两个便抱着虎子,跟着大山和柱子去了。
李薇心头奇怪了一下,自打开了春,风调雨顺的,又没灾没乱的,这会儿卖什么地?
不过,只是刹那的惊奇,她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吴旭娘与何氏说了几句闲话儿,便去厢房之中看耀儿。她一出去,李薇便迫不及待的将方碧莹说的事儿向何氏与春桃学了一遍儿。
何氏与春桃对视苦笑了一下,叹道,“巧了,中午饭时,贺府的那位孙姨娘,趁着石夫人不在跟前儿,也把这事儿当笑话说了。还玩笑似的说,在他心里亲妹妹另有其人,怕是爹娘也另有其人。”
春柳忙问,“那石夫人说什么没有?”
春桃揉揉肩膀笑笑,“没有,她只是谢了咱娘照顾年哥儿那么些年,旁的话没说。”
春兰想了想道,“娘,往常咱们只怕年哥儿心头不痛快,不愿提起那府的事儿,也跟着不提,我看,这也不是办法。你瞧瞧,他做的这事儿…我看,等他再来,得抓着他问个清楚明白。”
李薇暗自点头,顺着春兰这话再往深里想,往常心里老怪他什么事儿都不说,这何尝又不是自己一家想问不敢问的结果。或许在他眼中,把这想问不敢问,当作是一家人想置身事外呢。
何氏思量了一会儿,点头,“好。”说着顿了一下,又笑道,“今儿我倒是跟这位石夫人提了一下年哥儿入学的事儿。”
李薇忙问,“娘,那她是怎么说的?”
何氏笑笑,抬眼看向门口儿,顿了一会儿,才叹,“这位石夫人倒是不简单呐我不过说了一句,她倒是顺着话头向我抱怨起来,一是说年哥的亲爹如何如何看中他,非要让他做生意,小小年纪便给了一个粮铺让他管着。二是说她如何如何死劝年哥儿去考功名,可他却对生意感兴趣的得很…又夸年哥儿比大少爷聪慧,贺府老爷倚重他…”
春桃笑着插话,“娘,这些老爷太太们说话向来是话中有话,反正咱们呀,知道她们的底儿,她们说什么都不当真,就成了。”
说完赶姐妹几个回去休息一会儿,好准备晚宴,晚饭自家人好好乐呵乐呵。
半下午的时候,李海歆与吴旭回来,两人皆是笑容满面,不待何氏问,李海歆便将大山柱子带着去看地的情况给说了一遍儿。
这回卖地的人原是染上了赌瘾,欠了赌坊约有千两银子的债,现在已拖了两个月,再拖下去,赌坊便要拉他去见官,被逼得没办法了,不得已才卖了宅子卖田产。这块儿地大约有百亩,是一块上等的好田,因他卖得急,只要十两银子一亩。
何氏原本高兴的听着,听到这儿便打断他,“我看你也是白高兴,咱哪有千两银子?若是个十亩的地倒还罢了。”
李海歆笑着摆手,“大山带了年哥儿的话,说他手头倒有些钱儿可以先借咱们使使,咱们这一茬儿油菜下来,也能得不少钱呢。这么一凑,便够了。你可不知道,那块地平整肥沃着呢。”
何氏瞪他一眼,“咱家有多少钱儿,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凑一凑便够了?我看,是年哥儿说替你先把这钱儿全垫付上吧?”
李海歆嘿嘿笑了两声,不接何氏这关于钱的话,只说那地如何如何好。
何氏思量了半晌没个头绪,要说买地她心头也是愿意的,可即不舍这么好的地,也不想占用年哥儿的钱财。更何况,她心头顿了一下,这孩子能一出手千两的银子,这银子怕不是在贺府过了明帐的,愈发不想用了。
便把这事儿先放下,与李海歆说了今日在佟府的事儿。叹道,“我第一遭经历这事儿,到现在脑子里还是个乱糟糟的。按说年哥儿舅舅恨贺府恨到骨子里,怎么今儿这种玩闹聚会,年哥儿舅母会请贺夫人一家子去,而且看着也怪亲热的,你说,他们是不是有旁的打算?”
李海歆摇头,想了一会儿便说,“别人的事儿咱们不管。反正现在文轩和石头都派了官,咱们在钱财慢慢经营经营,凭咱们自己也能帮得上他。”
何氏点头,便又把她心头的打算说了,“今儿回来和几个丫头闲话,我们娘几个都觉得,年哥儿心头的事儿啊,得问个明白才行咱们怕勾起他的伤心事儿,老避着不问,在他心里头还许是认为咱们不关心,或者不想搀和呢。”
李海歆思量了一会儿,点头,“行。他也大了,这事儿早了早好吧。”
123章 年哥儿出手
带着李海歆去看了地后,大山和柱子回到粮铺,年哥儿正在二与粮铺的大管事儿说着往前收新粮的事儿。
两人的马车刚在粮铺门前儿停定,一个十四五岁,身穿青色衣衫,身形伶俐的小伙计便奔出来了,一手拉住缰绳,笑嘻嘻的道,“大山哥,柱子哥,二少爷让你们从粮仓里回来,便过去一趟呢。”
柱子“嗯”了一声,跳下马车,伸手在车厢里一抓,取出个大大的油纸包,笑着扔了过去,“蔡记老店的烧鸡,给你们下酒”
“哎”小伙计手忙脚乱的将那油纸包接在怀里,喜笑颜开,连声道谢,“谢柱子哥,谢大山哥”
大山从马车另一面跳下来,待小伙计把马车赶开,从侧门进了后院,才朝柱子挑挑眉头,微瞪他一眼。
柱子嘿嘿笑了,这时,又有个年岁略大的伙计从粮铺里面走出来,柱子笑道,“老于,昨儿二少爷给了两坛子好酒,待会儿让小九过来取。”
那伙计笑应一声,往里面让二人,“二少爷问了两次你们回没回来了。”
柱子嘴里念叨着粮仓里面老鼠太多,余下的陈粮有些发霉需要晾晒等等,与大山进了粮铺,绕到后面儿,向二而去。
两人上到一半儿,正碰上粮铺的徐掌柜下。这徐掌柜年约四十,是贺府的老人儿,一直在粮铺上做工,从小伙计熬到掌柜的,熬了十几年,做事倒还算忠心,因此颇得贺萧与石夫人的看重。尤其是贺萧病重那几年,这粮铺里,他几乎是说一不二,虽然石夫人也常常让大少爷过来察看,可那大少爷只顾吃喝玩乐,听曲走马,每次来去匆匆,先前儿他还照规矩,哪怕惹得那位大少爷不高兴,也要坚持每十日汇报帐目,可惹他不高兴的次数多了,他便也看开了,大少爷不高兴听,他便不报,也乐得自己做主。还能得些小利,正好各取所需。
贺萧病愈之后,家中的生意过问的也并不多,这粮铺仍由大少爷管着,他仍可以逍遥的做他的大掌柜,顺带捞些小钱花花。可自年前大少爷摔断了腿,粮铺由二少爷管着,他的日子便没那么好过了。
二少爷不但每日必来粮铺巡查,更让人心中犯膈应的是带来这两个毛头小子。这二人先前还好,只做些个站柜台跑个腿儿的小事儿,大多时候是陪着二少爷各处游玩儿。这倒也罢了,粮铺里干活的小伙计多的是,少他们一个不少,多他们一个不多。
可渐渐的,先是大山被派了点粮入仓的差,每日入仓出仓的粮,都由他亲自监督着过称记帐,当天呈报二少爷过目。
现在连柱子也象是要被派个收购新粮的差。他这个名义上的掌柜的,倒只能每日守着铺子,卖个散粮,记个总帐什么的。现在莫说什么小利,便是掌柜的权力也被人分了小半儿,与二少爷隐晦提及此事,前几次二少爷总装作没听见,直到最近一次,他再提及,二少爷便说,大山与柱子是他儿时好友,三人一同长大,一同读书,感情深厚,于情于理都不能让二人只做个跑腿的小伙计。
况且这二人年轻力壮,又有学识,当年考秀才也不过是一线之差等等。二少爷如此不避讳他当年与佟姨娘被赶出府,在乡野之中长大之事,倒让他不知如何接话。 ~
只是从这件事儿上,他却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二少爷是非用不可。
柱子看见他,方才挂在脸上嘻嘻哈哈的笑意,登时变得真诚恭维起来,“掌柜的,忙着呐”说话的同时,把身子往梯旁一侧,请他先过。
徐掌柜笑呵呵拈着下巴上的几根胡须道,“粮仓那边儿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
柱子嘿嘿笑道,“看过了。掌柜的,您明儿若有空儿,再跟我们去一趟,给指点指点,二少爷总让我们多向您请教呐”
说话间儿徐掌柜已顺着梯走到柱子跟前儿,听了这话,笑眯眯的拍他肩膀,扫过一旁直没吭声的大山,“你小子,也跟大山学学。油嘴滑舌的”
柱子响亮的应了声。
徐掌柜眼儿沉了沉,笑了两声,下而去。
柱子朝大山挑挑眉头,两人上了二,大山回头看看,那徐掌柜的身影已不见了,才低声说柱子,“你跟他贫那么多做什么?”
柱子嘿嘿笑着,“你当你不跟他贫,他就看咱顺眼了?哼”说着敲了大山一下,向二最里面的一间房走去。
柱子的手还没触入房门,年哥儿带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柱子笑呵呵的伸手推门而入,年哥儿正立大开的窗前,对街远眺,这时他半侧过身子,待大山掩好房门,才问,“我爹看了地,怎么说?”
大山笑道,“李大伯自然是很喜欢,就是说到你给出钱,他说要回家和李大娘商量商量呢。”